第12章 寺廟小風波 (1)
回去後随便吃了點東西,就已經晚上7點。安倩應該還跟俞桦他們在一起,她不想回
去一個人呆着。
于是一個人在附近晃蕩着。
喇嘛的晚課時間一般在下午4點到5點,之後就是處理寺內事務。
但是導演跟這裏的主持關系比較好,為了方便晚上拍攝,主持特地給他們留了個小
側門方便出入,但是最晚8點就要關寺門。
其實曾經有人提出,既然劇組支付了租賃費用,為了保障拍攝質量,應該封鎖寺廟
的一部分,但是這個提議卻被導演一口駁回了。
游客進來參觀都是要買票進入的,票上對于參觀地點是沒有限制的,如果他們進行
封鎖,會對游客造成不便,而且損害了游客的權益。
秦子珊深以為然。
邊想邊走,她很快發現自己走到了寺院側門。
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秦子珊并不是很懂寺廟禮儀,只知道如果寺院的左中右有三道門,就不能走中間那
道,應該走兩邊。
她認真地在佛像前禮拜後,就站起來四處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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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小寺院,給劇組取景用的,昏黃的燈光下,佛像高高而立,慈眼視衆生
。
她走到佛像背面,想起來以前有人說過,佛像的擺放位置最好是正對着大門,以背
南面西為最佳,光線需明亮。
她看了看方向,嗯,完全搞不清東南西北……
忽然,有人的說話聲傳來。
是刻意壓得很低的那種。
“我的小乖乖,來得這麽晚,等死我了。”
秦子珊渾身一個激靈,小乖乖?除了安倩和自己的親媽,誰敢這麽叫她?!還是個
男人!
不等她質問,一個女人的聲音來:“陸導,我都好幾天沒看到你了,你也不想我。”
秦子珊一臉懵逼,這女孩不是夏盈盈嗎?陸導?陸副導演?
果然,馬上傳來陸導的聲音:“劇組人多口雜,我不是一直在找機會嘛,這裏馬上要
關門了,應該沒什麽人過來,嘿嘿嘿……”
秦子珊心裏一陣劇跳,這兩人居然還有這層關系!陸導最後的三個嘿嘿嘿讓她有種
非常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這兩人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眼不見為淨。
她剛想從另一側的門偷偷溜出去,手上突然一緊,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她差點尖叫起來,沒想到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然後有一股
熱氣撲在耳邊:“是我。”
秦子珊撲閃着眼睛。
韓墨?
韓墨意識到她不再尖叫,這才松了松手。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多小時前才見過的人,就這麽站在自己面前。
因為頭略低着看她,額前的碎發有點擋住了眼睛。
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雙眼睛此刻肯定是很漂亮的深褐色。
手從她嘴上撤離,他看着她。
她瞄了那兩人的方向,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用口型問:“你怎麽在這裏?”
韓墨沒回答,漂亮的眸子彎了彎,然後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嘴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她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不能讓外面的兩人發現他們在這裏,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
她乖巧地低下頭,不說話,等着那兩人趕緊走。
可是她顯然估計錯了,這種時候,這種地點,那兩人怎麽會離開呢?
顯然是要做什麽事情。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外面的兩人顯然已經進入正題,有暧昧的接吻聲傳來,雖然不響,但是在安靜的廟
堂內,被放大了數十倍。
她有點窘,這種情況比親眼目睹還要尴尬好嗎……而且現在不只她一個人啊……
她偷偷看對面的韓墨,發現這人倒是沒有一點不自然,反而倚着佛桌,雙手抱胸開
始閉目養神。
秦子珊在心裏默默說着,論淡定,我只服你。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個陸導演風流在外,誰知道等會是不是還有現場版啊?
天啊!
她忽然緊張,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今天韓墨也在這裏啊!
這麽一想,覺得面對他的那半邊臉已經燙得可以煮雞蛋,還好佛像背後燈光昏暗看
不見……
她越想越緊張,仿佛那兩人已經在上演限制級場面一樣,然後突然眼前一黑。
斷電了?
好像不是……大概是那兩人覺得燈光礙眼,把燈給關了。
……
秦子珊用了幾秒鐘适應眼前的黑暗,随後憑着記憶估算,自己離最近的門也就十幾
步,她打算偷偷溜出去。
咳,韓老師,別怪我不打招呼就走,而是做不到你這麽淡定……
可是剛走了兩步,腰上一股力,整個人被韓墨一下拎了回去。
然後……放到佛桌上。
對,是放到桌上……動作輕松仿佛放一只洋娃娃……
他的聲音就這麽猝不及防響在她耳邊,低得不能再低:“這麽着急回去,有事?”
“沒事……”可是沒事也不想繼續待這裏看免費電影啊!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在脫衣服。
不是吧……她整個人繃緊,好尴尬……
秦子珊窘得一動不敢動,仿佛那作奸犯科的是自己,一股熱浪騰地從腳底板燒起來
,直沖腦門而去。偏偏此刻坐在佛桌上,面前被身形高大的韓墨堵着,後面是更高大的
佛像,沒法跳下去啊……
稍稍動了動腿,就碰到他的……
她仿佛又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臉不悅看着她,于是徹底不敢亂動了。
韓墨看到面前的女孩自從幾分鐘之前,就一直渾身僵硬地坐着。
再這麽坐下去,他有點擔心她會坐成一座佛像。
“嗯……”夏盈盈發出一聲呻-吟,然後是一陣打情罵俏的聲音。
秦子珊聽着聽着思路就開始分散,這就是傳說中的……叫c?
她紅着臉,想用手堵耳朵。
可是手伸到一半,被人攔住。
韓墨抓着她的手慢慢放下,低頭在她耳邊說:“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學學。”
秦子珊反應過來他讓她學什麽,下意識就要揮手打他,他卻敏捷地往旁邊一閃,躲
過了她的拳頭。
還伴着低低的笑。
故意的,這流氓絕對是故意的!
韓墨低頭看着快要炸毛的秦子珊,聽着那兩人越來越過分的叫聲,終于決定适可而
止。
他右手在口袋裏摸到打火機,點燃。
“噌”的一聲,黃藍色的火苗竄出來。
“是誰?!”外面那兩人終于覺察到不對勁,慌張問道。
韓墨沒回答,只是輕輕合上打火機。
四周又陷入一陣黑暗。
秦子珊忍不住扶額,這人有病吧,這不是故意讓人知道這裏有人嗎?
可是轉念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那兩人适可而止。
而他,顯然已經沒耐心等下去了。
果然,一分鐘後,那兩人急匆匆走了。
安靜的寺廟。
她覺得繼續坐這裏有點不妥,挪了挪身子想要跳下來去,韓墨卻突然貼上來,雙手
撐着她兩側,又是一個禁锢的姿勢。
那兩人雖然走了,但是他依舊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着:“上次你問我信不信佛。
”夜色的浸染,給這個聲音添了點蠱禍,光是聽着,就要醉醺醺了。
“嗯?”她恍惚着。
“我現在告訴你。”語氣低得仿佛在她耳邊呵氣。
她縮了縮脖子,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剛來郎木寺的那天,她随口問過他信不信佛
。
她擡頭看着他,眼裏滿是疑問,不知道他突然提這個問題做什麽。
旁邊有一扇小窗,月光透過窗棂慢慢爬進來,爬到他肩膀,爬到男人完美的下巴,
他的臉有一半浸潤在月光裏,另一半隐在黑暗裏,她看得有點走神。
其實她早就發現,他的下巴很漂亮,眼睛更漂亮。
非常典型的雙鳳眼,就是人們口中雙眼皮的丹鳳眼。眼尾略往上勾,帶着讓人嫉妒
的弧度,卻沒有一點妖氣,看人時,通常很冷漠,偶爾帶着些野性。
“好看嗎?”他覺察到她的打量,戲谑地問。
她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聽見自己的聲音略帶不穩:“那你的答案呢?”
他又湊近了些:“我不信佛,也不信神。”
太近了……
這麽近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熱氣,一下下,打在她脖頸。
帶着滿滿的荷爾蒙……
她又想起剛來郎木寺時,看到他剛洗完澡的場景。
天啊!
怎麽會出現這種場面!
秦子珊你肯定太缺男人了!
她連忙剎住腦中的腦補,轉移注意力。
一邊在心裏默默鄙視自己,一邊捂住胸口,心跳快得好像要從胸膛裏蹦出來……
她在糾結的時候,韓墨一直細細觀察着她。
這是他第一次想知道她在想什麽,雖然光線昏暗,卻能很敏銳地觀察到她的神情變
化。
小女孩先是有點驚訝,然後看着他出了一會神,接着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臉通紅
,看着他的眼神也開始游移。不要問他怎麽知道的,作為化妝師,他太了解臉部肌肉變
化了。
然後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每湊近她一公分,她的睫毛就會顫一下。
很好玩。
最後終于維持在一個近的不能再近的距離。一個再近一公分,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
耳後根的距離。
他看到女孩的睫毛突然不顫了,然後整個人開始想辦法往後退。
他在心裏笑了一下,然後懶懶地擡眸,跟她平視。
秦子珊朝後挪了一點點。
其實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手撐着後面的佛桌,但是長時間保持這個姿勢,她已
經快挺不住了。
動了動手臂,有點發麻。
韓墨也覺察到了。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因為臂力不夠,雙手有點發抖,他垂眸看了一會兒,最後試探着
,伸出手托住她的後背。
秦子珊暗自松了口氣,可是下一刻馬上僵住了。
這姿勢,要是此刻有人進來,她即使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于是,臉上剛退下去的熱度,又蹭蹭蹭上來,以一種勢不可擋的速度。
剛才陸導和夏盈盈在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周圍的空氣都暧昧起來……可是,
現在是在寺廟啊,她在心裏說着阿彌陀佛各位菩薩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這個無視神佛的
混賬!
“你聽過一句話嗎?”韓墨退開她幾許,眯了眯眼似是在回想,“神不保佑你,因為神
就是你所理解的你自己。”
秦子珊看了看兩人的姿勢,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面對面……好邪惡。
她張了張嘴又無語地合上,韓老師你确定要在這種時候這個姿勢談信仰嗎?
可是這人一副“我就是想在這時候談信仰”的表情。
她雖然心裏着急,但還是配合地問:“沒聽過。誰說的?”
那雙漂亮的雙鳳眼緊緊看着她,然後低笑了一聲:“好像也是個姓韓的。”
“……”
秦子珊也是後來上網才知道,那句話是韓寒說的,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為什麽在那
天突然說他不信佛。
因為他從沒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不需要忏悔,更不需要祈禱。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其實從剛才在佛像背後發現他開始,她就感覺到他心情有
點不大好。
雖然他一直借着說話轉移注意力,但是她知道有一種人,表面越是不在意,就越代
表着他們心裏有事情。
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思索着,面前一股溫熱襲來。
秦子珊看着他突然湊過來的臉,下意識閉上眼睛。
睫毛顫了又顫。
可是,想象中的事情沒有發生……
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發現韓墨眼底帶着一絲促狹:“想什麽呢?”然後手伸到她耳邊
,屈指彈開一個什麽東西,“一只小蜘蛛而已。”
所以他剛才只是看到她耳邊有只蜘蛛?
誰說化妝師的眼神不好了,這種光線下也能看見蜘蛛呢……
秦子珊默默低下頭,覺得沒臉繼續面對他了,也沒臉面對背後的佛祖了。
韓墨倒是不以為意,突然松開對她的禁锢,揉了揉她的頭:“走吧,回去。”
走了幾步發現她沒下來,他看了一眼窘迫的秦子珊,和那兩條懸在半空的腿,搭了
一把手,讓她跳下來。
秦子珊跟着韓墨悶悶不樂走出去,走到門口時,發現門關了。
兩人對視一眼,韓墨上前推了推門,沒推動。
不是吧……
韓墨覺察到不對勁,調出手機裏的手電模式,兩人研究一番才發現,門從外面鎖上
了。
秦子珊跺腳:“怎麽辦?我不想一晚上住這裏啊。”
“急什麽。”
她都快哭出來:“我還要背明天的臺詞呢。”這才是她最擔心的,臺詞不熟練,到時
候又要被導演說了。
韓墨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她:“難道你不知道可以打電話?這又不是深山老林。
”
也是……
秦子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找手機,剛才一急什麽都忘了。
韓墨率先撥了個電話,大概是打給周昱。
幾句話就挂了電話。
兩人沒等多久,門外就隐約傳來說話的聲音,大概是周昱帶着人過來開門了。
好快啊……
秦子珊站在門口,翹首企盼。
聲音越來越近,然後她看着面前緊閉的門一點點打開。門縫裏漏出一道并不是非常
亮的光,這束光影越來越寬。
可是……等門完全敞開的時候,她傻眼了。
門外站了好幾個人。
拿着鑰匙的周昱、場務組長,還有錢導演。
六束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她和韓墨。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被人敲了敲後腦勺:“怕什麽?”
是啊,她在怕什麽?又不是在這裏偷情。
秦子珊正了臉色,咳了咳:“錢導,你怎麽來了……”
“我剛好在附近跟主持商量一些事情,阿昱突然過來說小韓被鎖裏面了,就過來看看
……”錢導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腦門,“沒想到小秦也在啊……哈,你們年輕人嘛我理解,我理
解!”
你理解什麽啊?你明明理解錯了啊……
她剛想說話,卻被韓墨拍了拍肩膀,示意他來說,随後面向錢導:“今晚事情有點多
,在外面辦完事後想來這裏清淨一下,沒想到遇到子珊。”
衆人沉默。
錢導尴尬地一笑,揮了揮手:“欸,都是過來人,小韓你不用跟我解釋……”
這下韓墨也沉默了,他大概發現事情似乎越描越黑,已經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了。
“咦,那是什麽?”
周昱眼尖,大概發現了什麽,直奔一個角落。然後彎腰撿起一樣東西。
秦子珊一臉茫然看着他過去,等看清了是什麽,頓時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誰能告訴她,佛門淨地怎麽會有這種玩意?!哦不對,肯定是剛才那個流氓坯子陸
導演掉下的!
阿昱手裏拿着一小包沒開封的安全套走過來,臉色有點複雜。
我去,老大你也太會玩了,我知道你不信佛,可這裏是寺廟啊!可不能亂來啊!
韓墨拍了一下他腦門:“在想什麽,當然不是我們的。”
這句話在平常沒什麽問題,但是放在這種時候……在場的都是吃娛樂圈這檔飯的,一
下就聽出了問題。
不是我們的?你們剛才果然發生了什麽吧?
于是那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随後毫不收斂地把目光齊刷刷看向秦子珊。
秦子珊覺得今天真不是一般的倒黴。
從早上開市,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這一出接着一出,小心髒快要受不了……本年度
超級背鍋俠非她莫屬了吧?
一想到這裏,她更加咬牙切齒,這姓陸的真是個混蛋!可是這些事情說出來誰會信
?
所以她最終也只是跺了一腳,沮喪着臉跑了出去。
而韓墨,吸取了剛才的教訓,已經懶得繼續解釋,撇下衆人,慢吞吞出去了。
“跑那麽快做什麽?”
韓墨的聲音低得像是輕飄飄的空氣,卻一字不落地傳入秦子珊的耳朵。
她走了幾步猛地停住,惱羞成怒地說:“剛才都是你,你為什麽要畫蛇添足啊?”
恰巧一陣風吹來,韓墨看着氣急敗壞的小女孩,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她大概真的
很生氣,卻不知道怎麽發脾氣,鼓着兩腮,讓人很想用手捏一捏。
“畫蛇添足?你認為其實剛才我不該解釋,任由他們認為那東西是我們用的?”
“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秦子珊發現這問題繞來繞去已經沒法理得清,她踢了
踢路邊的小石子,聲音低下來,“我只是覺得這幾天一直很倒黴。”
說話的時候,因為真的很不高興,連眼角都垂了下來。
石頭咕嚕嚕剛好滾到他面前,他又重新踢了過去:“這裏有個地方不錯,你要是去了
,保證心情很好。”
“現在?”
他看了看天上的繁星點點:“現在?也行。”
“……”你聽力有問題吧?剛才是個疑問句你沒聽見嗎?
秦子珊不知道晚上走路和白天走路到底有什麽區別,對她來說,晚上的路好像一眼
望過去沒有盡頭,越走越長。
跟着韓墨走了一公裏,她有點喘。
她怕他嫌她廢柴,又跟着走了一公裏。
終于走完兩公裏時,她有點後悔了。
如果早知道是去爬山,她可以打死他嗎?
她一邊氣喘籲籲地爬,一邊回頭看了看後面,小路早就隐沒在黑暗裏,周圍別說人
家,連盞路燈都沒有。要是現在回去,她一個人能不能順利找到路姑且不說,萬一跑出
來什麽不良少年……
她腦補了幾個電視劇裏惡霸欺少女的場面,頭皮一麻,腳步快了些。
走了這麽久,韓墨終于開口說話了。
“其實,郎木寺最美的是亮佛節,又叫曬佛法會。喇嘛們會在早晨把巨幅佛像擡出來
,迎接第一縷陽光。”他一邊走一邊說,語氣一點不帶喘。
“你見過?”
“見過,很震撼人心。”
又往前走了幾步,秦子珊發現這麽晚居然還有藏民朝拜,有一兩個擦着他們身邊而
過,步履穩健,如履平地。
時間仿佛回到剛來郎木寺的時候,她和韓墨從寺廟往山下走。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當時他說過的一句話:
這些人從拂曉走到黃昏,從寬敞大道走到崎岖小路,或許一輩子都在路上。
那時的韓墨,說話的時候看着被山環抱的郎木寺,語調低沉,讓人很想沉溺在他的
聲音裏。
月朗星稀。
韓墨的聲音在此刻依然很性感,這麽安靜的夜晚,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
她呵了口氣,問他:“所以你今晚要帶我去看亮佛節?”
韓墨停住腳步,看了看她嘴裏冒出的白汽:“亮佛節在每年正月。三九隆冬的季節不
适合你這樣的熱帶動物。”
“……”她呵氣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擡頭問了他一個一直很想問的問題,“聽說你以前攀
登過珠穆朗瑪峰,在頂端的感覺怎麽樣?”
韓墨淡淡道:“不怎麽樣。”頓了頓,“也許你在電視裏看到的珠峰很漂亮,但其實那
兒最讓人感慨的不是風景。”
“那是什麽?”
“登山者的凍屍。”
秦子珊沉默了很久:“韓墨,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差?”
“為什麽這麽覺得?”
很明顯啊,誰心情好會在大半夜的聊凍屍啊……
韓墨卻不回頭地走了幾步,才突然問:“還記得今天阿昱說,有人來找過我嗎?”
“嗯?”
“其實是我的一個粉絲,她為了來見我,被人騙了。”
“被騙?”她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個女孩。
韓墨選了一處休息的地方,是一塊平坦的岩石。他拉着她坐下,才說:“我本以為她
只是個家庭富裕、手裏有足夠的零花錢追星的普通女孩。沒想到,卻是個受害者。”他掏
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卻沒點燃,“有人知道她是我的粉,騙她說認識我,要是跟他上床
,就介紹我跟她認識。”
秦子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叼着煙繼續看她,眸子漆黑:“但是後來,那個男人就不知所蹤了。”
她抱了抱手臂,突然覺得這夜晚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腦中一系列畫面一閃而過,
想起傍晚時分的場面:“那人是誰?俞桦還是蘇磊?”
韓墨終于低頭點燃了煙,吸了一口,才緩緩吐了個煙圈:“蘇磊。”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揍蘇磊,原來是因為這事。
秦子珊輕聲問:“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裏?”
韓墨又抽了幾口,卻掐了煙起身,不想再回答了。
這次,秦子珊沒有喊累,聽話地陪他走了二十分鐘。
她擡頭仰望天空,剛才還能看到幾顆星星,現在一顆都看不到了。
倒是一輪明月懸在夜空,就像懸在心頭。
她知道很多人喜歡用各種運動的方式來發洩,但是像韓墨這樣自虐般在晚上爬山的
倒是不多。
她一邊走,一邊默默想着,以前在新聞裏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怎麽處理的?首先肯定
是要取證,可是取證這種事情多難啊……還要找個好點的律師,唉,反正遇到這種事情肯
定特糟心……
越想越覺得剛才韓墨揍蘇磊的幾下實在太輕了。她擡頭看了看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
,看着看着就突然覺得他好可憐,他裝得這麽冷靜淡定,心裏肯定很難受吧?
距離她幾步範圍的韓墨确實非常冷靜淡定,他跟她說完這件事,就迅速在腦子裏過
了一遍處理方案,有方案一二三四……
一邊走,一邊權衡每一種方案的利弊和處理時間,以及需要利用的人脈關系。
等他大致思考出解決辦法,擡頭回過神時,才發現後面還跟着人。
他毫無預兆地站住。後面的人兒沒留意他停下,還在埋頭往前走,等意識到不對勁
時,已經撞到他懷裏。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耳朵,很冷。
在心裏估摸着剛才走了多少時間。一小時?一個半小時?
心裏湧起一陣陌生的情緒。
如果他不停下,她是否會一直跟着自己走下去?
真傻,覺得冷,難道不會說嗎?
或者,她也心情不好?
因為什麽呢?
聽說女孩子容易糾結,難道還在為那個安全套的事?
他扶着她的肩膀想告訴她,那種事情其實不算什麽,可是手剛掐住她肩膀,就被緊
緊……抱住了。
韓墨渾身僵了一下,随後馬上松弛下來。
因為他發現這是個很單純的擁抱,跟平日那些故意撞到他懷裏的女孩不同。
小小的身體仿佛在無聲地告訴他: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怔忪了片刻,心底複雜。
這麽多年來,有人崇拜他,有人诋毀他,唯獨從來沒有人安慰過他,所有人都覺得
沒必要。
哪怕是家裏的母上大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過。
韓家對男丁都是糙養的,誰會覺得他韓墨是個需要安慰的人呢?
可是面前這個小女孩,卻天真地這麽認為了,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夜深,萬籁俱寂。
韓墨沒有推開她,然後慢慢收起手臂,摟住她。
秦子珊感覺到肩膀上的力度和緊貼着自己的胸膛,這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剛退
開一步想說什麽,面前的人就突然覆下來,在她剛好張開嘴唇要問什麽的時候,結結實
實堵住了她的唇……
從未有過的異樣觸感讓她腦中一下放空。
這是一個很溫柔的吻,跟他平時冷漠的樣子判若兩人。
慢慢從嘴角掃到中間,先是輕輕地吸啄,到中間最飽滿的地方,略微停頓了一下,
餘光看到他似乎看了她一眼,随後毫不猶豫地撬開雙唇而入……
夜色越來越深,溫度越來越低。
可是秦子珊卻覺得渾身發燙,更多的,是心亂如麻。
兩人貼在一起,兩顆心離得這麽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這麽快。
……
男人和女人最本質的區別在于,當女人還在試探和猶豫,男人已經熱血沸騰,也不
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嘴唇轉移到下巴和鎖骨。
這裏有幾棵樹,雖然葉子所剩無幾,但是依然能看出夏日裏的茂盛。
月光透過枝桠灑進來,灑到她水潤的唇,和弧度優美的脖頸,還有她完美的鎖骨。
呼吸仿佛月光一般纏繞着彼此,互相交錯着。
可是……
“阿嚏!”秦子珊打了個噴嚏。
她回過神,退開他,囧了個大紅臉。
天啊,他們到底是怎麽從爬山變成這個姿勢的啊?!
韓墨瞬間恢複了些理智,他沉默了一會,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去我那?”
秦子珊紅着臉:“不行。這也……太快了。”
“公司準備明年推出的一款粉底,我拿給你試試。”
“你……”秦子珊擡頭時看到他眼裏的促狹,這才明白被捉弄了,她氣呼呼推開他往前
走。
“等等。”
“幹嗎!”她怒目瞪他。
他指了指後面:“方向錯了。”
“……”
秦子珊和韓墨回來的時候,她覺得渾身要散架了,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2點。
劇組基本都住在一個大院,她本想偷偷溜進去,沒想到這時候居然還有人沒睡。
幾個二十歲出頭工作人員坐在臨時改建的大廳裏,正在看一部電影,有幾個已經窩
在沙發裏睡着了。
年紀輕就是好,劇組工作這麽累,居然還有精力看電影。
可是去房間必須經過這個大廳,她看了看身後的韓墨,後者不知道在想什麽,緊跟
着她的腳步。唉,早知道她就錯開他晚點進來了,這個時間點兩人一起,不知情的還以
為是……
那幾個小夥大概聽到門口有聲音,目光頓時探照燈一樣掃過來。
“……”秦子珊只好低着頭,當沒看見,準備快速穿過大廳。
可是偏偏有人不讓她如願。
“看什麽?”韓墨見他們一直盯着秦子珊,突然問道。
啊啊啊,本年度豬隊友非你莫屬,你就不能閉上嘴趕緊滾回去睡覺嗎?!
更不靠譜的還在後面,其中一個居然老實回答:“韓老師,我們在看《夏洛特煩惱》
,不是在看你們。”
秦子珊幽幽看着他,這小孩好像叫楊琦,是劇組最小的一個,正是最單純的年紀。
旁邊的幾個聽到楊琦的回答差點厥倒,你這跟不回答有區別嗎?!
被這麽一攪合,她瞬間有種淚奔的沖動。
看着面前的女孩越來越局促,韓墨終于用略帶警告的眼神看了這幾人一眼。
小夥們連忙正襟危坐,很有默契地開始高聲讨論電影情節,裝作很認真的樣子,仿
佛在告訴他們,我們沒看到你們倆,也沒看到你們是一起進來的,更沒看到你們先前幹
了什麽……
這幾人還可以更此地無銀一些嗎?
秦子珊又急又羞,她看向韓墨尋求幫助,可是後者一幅不管我事的樣子,反而用拇
指刮了刮下嘴唇,仿佛在提醒她剛才的那個吻……
她絕望地不再看他,捂着臉淚奔,回自己房間去了。
韓墨在電視機旁駐足。
大廳裏應該有人抽過煙,聞到煙味,他終于提起幾分精神,瞥了一眼屏幕。
他記得當時《夏洛特煩惱》的15日票房破十億,也不知道這次的《肅肅之戀》能不
能有十分之一?
屏幕裏,沈騰說馬冬梅上課嗑瓜子,影響他學習。
老師反問他:“就你那成績還用影響嗎?那還有下降空間嗎?”
小夥們頓時笑成一團。
韓墨掉轉目光,手抄着褲袋往自己房間走,心裏卻想着,是啊,還有下降空間嗎?
最糟糕的事情不過如此,還有更糟糕的結果嗎?
……
秦子珊回房的時候,依然覺得心跳得厲害。
漆黑的房間裏,她抹了抹嘴唇,上面似乎還有他的溫度。
她閉了閉眼睛,努力想忘掉剛才的感覺。
“子珊你回來啦。”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她一大跳。
打開燈才發現安倩也沒睡,正抱着膝蓋縮在沙發裏,而且眼睛腫得厲害,好像哭過
。
“怎麽了?”秦子珊走過去問她,“誰欺負你了?”問完才想起來,安倩今晚不是和俞
桦一起回去的嗎?那應該是……
果然,安倩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子珊、我發現……我發現俞桦有小三!”
秦子珊心裏一個咯噔,她走到她面前,蹲下來看她:“阿倩,對不起,其實我應該早
點告訴你。”
安倩眼底還有淚花,大眼睛裏滿是不相信:“你怎麽會知道?”
秦子珊默了默,點點頭:“還記得我剛來郎木寺的時候,突然打電話給你問俞桦最近
在做什麽嗎?當時我還說,有個朋友離婚了要請他幫忙?”
眼淚在安倩眼裏打轉轉,秦子珊覺得自己都有點不忍心說下去了:“其實那天,我就
發現俞桦有問題了。他今天才告訴你嗎?”
安倩抽了張紙巾擤了一大把鼻涕:“今天……哦不,現在應該說昨晚,韓墨不是把蘇磊
揍了嗎?原來蘇磊是來找俞桦的,他們居然是朋友。後來我和他們一起去吃飯,半途時
有個女孩來找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