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秦你給我按個5
韓墨看上去表情漠然，但是腦中卻翻江倒海般思考着。
有一股燥意要從胸腔裏蔓延出來，到四肢,再流回心髒，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感覺。
仿佛一切都亂了。
秦子珊往後退了一步,腳趾無意識互相摩挲着。
他壓低聲音告訴她：“別怕,我不做什麽。”
她咬了咬下唇,勇敢擡頭看他,盡量裝作自然,不讓他發現自己內心的緊張。
韓墨當然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卻也不再說話。
他附身,慢慢靠近她，目光緊鎖着她小巧精致的臉。
他努力回想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場景,想要從中獲得某方面的印證，哪怕是一點點,
可是腦中閃過的都是一些很零碎的畫面，大都和工作有關。很模糊。
又靠近一些。
最清晰的場景其實也有,比如他幫她修補那條“小黑裙”，在她背後看見的,那一大片
玉瓷般的肌膚,還有……郎木寺山上的那個吻。
深秋裏厚重的山風，嘴裏呵出的白汽，周圍包裹的濃稠的夜……
他一直把那個吻歸因于是當時環境的誘導，或者是一時的情不自禁，後來幹脆打上“
豔遇”的标簽，放在記憶裏封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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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晚，随着他對小女孩的慢慢靠近，這些記憶仿佛也被一層層撕開，有風從裏
面吹出來，一點點刮在臉上。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只需再湊近一公分，他的鼻尖就要碰到她的臉頰。
他很克制自己，從頭到尾沒有碰到她一根頭發。
事實上，對于那件事情，不是他不想去回憶，而是不敢去回憶。
她是秦叔家的獨生女，叔叔阿姨寶貝得很，萬一小女孩回去告狀，不管當時是誰主
動，這事情要是傳到自己爸媽耳裏，他肯定會被扒掉一層皮。
要知道，他爹早就看他不順眼，這幾年一直千方百計找理由坑他……好在他做得滴水
不漏，工作室的業績也算過得去，私生活也很規矩，在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他爹虎視
眈眈了他一段日子，就由着他去了。
要是秦子珊把那事情說出去，那他這幾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甚至想也不用想，爸媽的說教肯定是：既然你對人家女孩沒想法，為什麽要去招惹
她？兔崽子，你究竟要做什麽？
是啊，萬一爸媽真的這麽問他呢？
一想到這裏，他緩緩直起身。
頭疼般按了按太陽穴，希望這道奪命題不要這麽快來臨，因為他還沒找到套路答案
！
秦子珊很糾結，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拍視頻時的糟心事才這樣，那表情……一會兒
好像要吞了她，一會兒又滿臉懊惱，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實她不知道，韓墨這幾天一直很小心地避着她。
除了工作原因，他盡量不跟她說話。
可是，有時候躲什麽來什麽，她還跑到他房間裏叫他“親愛的”！
他發誓，真的不是要故意惹她。
可是扪心自問，韓墨你真的希望她不要來惹你，或者你也不再去惹她？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就像今天，他看着她光腳過來找自己，心髒被狠狠地扯了一下。有一扇叫做“情動”
的門，就這麽被她踉踉跄跄地撞開，沒有一點點防備。
而他也終于有機會重新審視自己，重新思考那個一直困擾着他的難題。
韓墨，你究竟要做什麽？你對她是有感覺的，對嗎？
那麽，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是從安達曼海邊開始的；或者是從他答應做她化妝師後，附帶的那些“不平等”
條約開始的；亦或者，是在長輩聚會的那個晚上，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說，她讀了他的百
度百科，知道了他的作品“貓”開始的……
可是不論是哪種情況，卻絕對不該是現在這樣，在這逼仄的空間裏開始，在她充滿
母愛的眼神中開始……
今天的時間，地點都不對。
兩人都各揣心思，面對面站着，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三三兩兩的說話聲，由遠及近，大概是劇組有人收工
回來了。
秦子珊突然像只被驚到的小鹿一樣，擡頭看着韓墨，那眼神仿佛在問：怎麽辦怎麽
辦，這麽多人，我等會怎麽回去啊？
韓墨還陷在回憶裏尚未調整好情緒，外面隔着門突然傳來周昱的聲音：“咳，您找老
大？他不在房裏。”
秦子珊瞬間窘了臉，不是吧，周昱還沒走？又在門外偷聽？這種助理真是太沒有底
線了！
錢導的聲音隐約傳來：“小韓不是說喉嚨痛，早就上來休息了？”
秦子珊無語地撓着門，天啊，怎麽又是錢導？！錢導你不累嗎拍了一整天了你趕緊
回房休息吖！
周昱呵呵了一聲，“是啊，他喉嚨痛，所以老大剛才下去買潤喉糖了。”
錢導：“……”
秦子珊豎着耳朵仔細聽着，就連呼吸也下意識放輕了很多，就怕門外的錢導聽出異
樣。心裏期待着錢導趕緊走……
萬一被人看到她在韓墨房裏，那她明天真的沒臉繼續拍戲了。
韓墨百無聊賴地倚在門上，耳朵裏聽着門外的動靜，眼睛卻一直看着她，近距離觀
摩精分者是如何上演一出啞劇的。
好像挺有趣的。
秦子珊一邊趴門上緊張地聽着，一邊用食指抵在嘴邊，跟旁邊的韓墨示意別出聲。
韓墨在心裏嗤了一聲，他本來就懶得說話。
周昱：“錢導，要不你先回去，我等會讓他來找你？”
錢導不是好糊弄的，嘶了一聲：“我說你這臭小子，韓墨要是不在房裏，那你剛才趴
在門上幹什麽？他屋子裏鬧賊啊？”
秦子珊：“……”她下意識瞄了韓墨一眼，後者依然表情淡淡。
周昱呵呵了一聲，“不是，我剛才覺得額頭有點燙，好像要發燒了，趕緊貼門上降一
下溫……”
“那你怎麽不貼自己的門？”
“額，我這樣的暖男，房門肯定也是暖的，還是老大這裏比較冷……”
“你當他中央空調呢？”錢導氣急，“給我趕緊滾蛋，我真有事找他，讓我進去！”
“哎錢導真不能進啊……”
錢導沒轍：“我就跟他說一句話，行了吧！”
“……”
急促的叩門聲突兀地響起，吓得貼在門上的秦子珊差點蹦起來。
“小韓，有點事情跟你說。”錢導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韓墨沒有馬上開門，他先是征詢般看了看堵在門口的秦子珊，看到她猶豫了一下，
然後用“你可以開門但是只能開一條縫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這是在談判嗎？
韓墨看了看玄關處的鏡子，嘴唇張了張，但最終還是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終于朝旁邊挪了一小步。
韓墨很守信用，只開了一條門縫，他對錢導禮貌笑笑：“不好意思剛才在打電話，沒
聽見。”
“哦沒事，我就跟你在門口說句話馬上就走。周昱還說你不在，這混小子你該好好收
拾收拾，萬一有什麽急事找你呢是吧……”
秦子珊在門後郁悶地想，不是只說一句嗎，這都多少句了……
錢導你趕緊說重點啊！因為她剛發現，光着腳好冷……
韓墨側耳聽着錢導的話題越跑越偏，餘光卻一直注意着秦子珊，覺察到小姑娘不停
地摩挲着腳趾，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拖鞋脫給她。
因為被門擋住，錢導的角度只能看到韓墨主動脫了鞋。
這麽冷的天嫌穿着鞋熱？年輕人就是身體好，衣服都沒穿還嫌熱……可是當錢導無意
瞥到門內某個方向時，嘴角猛地抽了抽。
錢導突然摸了摸沒有頭發的腦門，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本子：“其實我也沒什麽事，
就是我侄女剛才過來，聽說你也在，一定要讓我問你要個簽名……”
“我去，錢導你就這事？”周昱在旁邊差點跌了個跟頭。
錢導嘶了一聲，想去拍周昱的後腦勺，被他躲開了。
韓墨沒說什麽，甚至錢導剛拿出本子，他就接過來快速簽了個名，然後遞還給錢導
。
意思很了然：您還有別的事情嗎？沒的話我要關門了。
錢導接過本子，态度卻跟剛才轉了一百八十度：“唉小韓……你和子珊的事情我肯定不
會到處亂說，可是人家的嘴巴我保證不了啊，你要想想周圍可都是眼睛，把人家姑娘藏…
…唉我早該想到，這個時候你讓周昱站外面放風，自然是有人在房裏……”說到最後自己也
說不下去了，“那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韓墨扶着門框沒說話，倒是一直在門後的秦子珊緊了緊爪子，什麽你們早點休息？
錢導，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咦等等，錢導到底是怎麽發現自己的？
她四處看了一眼，看到玄關處的鏡子，總算明白了。
因為格局的問題，門打開的時候，能從外面看到鏡子裏的倒影，而她剛才就站在鏡
子前，所以……
自始至終，她被瞧了個遍。
第二天，秦子珊下樓的時候，剛好遇到錢導。
兩人在電梯口各自尴尬了一會，也不知道在尴尬什麽。
直到有人走過來，修長的手指按了向下鍵，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誰都沒按鍵……
秦子珊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看到按鍵的是韓墨。
這下，更尴尬了……
還好“叮”一聲，電梯到了。
韓墨在門口扶着門框，讓秦子珊和錢導先進去，他最後走進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
意的，緊挨着她站着。
擡手按了一下關門鍵，手臂無意碰到了她的。
仿佛又回到了昨晚……
秦子珊臉紅着往數字按鈕那兒挪了挪。
這次，她吸取剛才的教訓，非常主動地按了個數字2，2樓是吃早飯的地方。
她瞄了韓墨一眼，他昨晚大概睡得不錯，微揚的嘴角暗示着他心情很好：“錢導，聽
說這部劇拍完了要有大動作？”
錢導神秘一笑：“消息這麽靈通？”
韓墨也是莫測一笑。
秦子珊：“……”她都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麽。
“啊小秦給我按個5，我要去陸導房裏說點事情。”錢導看着電梯上的數字，突然叫道
。
秦子珊被他一吼，吓得連忙按鍵。
可是不小心按了7……啊這電梯好像不能按了取消？她一臉懵逼着，趕緊按了個“-2”……
所有人沉默……
旁邊的人再次伸出手，穩穩地按了個5。
然後，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數學學得不錯。”語氣裏盡是忍不住的笑意。
秦子珊背着手用指甲撓着牆壁，好想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