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得好死

終于在第四天的醜時初刻,一名士兵發現了容擇和泠月。

過去的太久了,容擇在這幾天裏不曾好好休息過,一直提心吊膽。終于是堅持不住了,等被人找到的時候,容擇也已經昏睡過去了。

“報!!!這裏有人!沈姑娘在這裏!”

聽到聲音,附近的所有士兵都聚過來了,這下就好了,終于可以交差了。

泠月臉上的淤痕已經開始發黃,正在慢慢褪去,可身上的樣子還是奇慘,不知是哪個賊人下手這麽狠毒?看着旁邊……怎麽還躺着一個男人?大家都覺得納悶,六個人留下來圍住了這裏,然後另去了兩人通禀皇上和将軍。

都在等着這一消息,自然也是來得很快,陸淵和沈賀霆前後腳趕到了這裏。

看着渾身血漬的泠月,說不出痛,只覺呼吸困難,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沈賀霆想着縱使在沈府沒怎麽受過疼愛,也是沒人敢如此欺負她的,哪曾有過這麽重的傷呢?

陸淵不知容擇面貌,自然認不出他就是躺在泠月身邊的男子,看着他若有所思。但是沈賀霆認得。他打橫抱起泠月,随後叫人把容擇一起擡上,回到了營地。

“你們剛剛為什麽不直接送她回來?她到現在都沒醒來。”沈賀霆不懂半點醫術,他在怪手下辦事不力,萬一耽誤了可怎麽辦。末了,他又想起,這次冬獵本來就沒帶禦醫,先送回來也得等着大家一起回城。

“屬下……不知道另一個人如何處理,就想着先和您禀告一聲,我們再做行動……”

“唉,罷了罷了,人沒事就好,你們都先下去吧……收拾行李,我們要回去了。”算來,其實是自己無理了。

支走閑餘士兵,沈賀霆伸手捋順了泠月的頭發,還和小時候一樣,硬得紮手,一摸就知道人有多倔。

看着妹妹略顯蒼白的臉蛋,莫名生了自責的情緒……

“為什麽你的事情我總是最晚知道的呢?……早些知道是不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就能保護你了呢……”

他一直記挂着泠月入宮這件事,家裏沒人通知,自己也沒得空閑能回去看妹妹,就認死理是自己不小心使得泠月被迫入宮的。培雄就勸過沈賀霆,可是沒有用。

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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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進帳子了,這次連報告都省了。

“沒聽到我說下去嗎?出去!”泠月傷重,他心裏來氣。

“怎麽?朕也不能進來嗎?”

沈賀霆沒想到來人是皇上,天吶,竟脫口說出那樣的話。恨不得打上自己兩嘴巴。

“陛下,末将沒注意……您、我剛剛是……”

“沒事,我來看看。”

讓沈賀霆糾結的,陸淵好像并不在意。

既然是皇上來看,沈賀霆自然是不能攔着,讓出身位,陸淵坐在了床邊。

這個前些天活蹦亂跳地臭丫頭,現在怎麽看起來這麽脆弱呢?好像輕輕一碰會碎掉一樣,他還沒折騰夠呢……

一定要嚴懲兇手!

“抓到了嗎?”

這個就問到點兒上了,劉福潤一口咬定他們被偷襲,兇手另有其人,可這是沈賀霆現在還不能求證的事情。

“沒有,還需要等家妹醒來。”

“你們不是抓了那劉福潤?還有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

“沒錯,但是劉福潤不認罪,另兩位在現場的都處于昏迷中。”

“這麽說,你已經認為是劉福潤所傷了?”

“……是。”

一般來說,帝王将相最忌諱的就是空口無憑欲加之罪,尤其這次完全是沈賀霆的主觀認定。

沈賀霆都明白,但他要給妹妹一個公道,明知陸淵聽了完全可以治他污蔑罪名。

他沒有考慮進的是陸淵的情緒……

“沈賀霆。”

“末将在。”

“你需要多少時間,我便給你多少時間。查清兇手,我給你絕對的權利治他的罪,心狠手辣我必還以極刑,任你處置!給你唯一的要求,是讓他,不、得、好、死。”

當陸淵一字一頓說出最後一句話,沈賀霆震驚了。

這、面前的人就是新皇嗎……

不、得、好、死,擲地有聲。

陛下……像護內人一般,顯然是動了怒。

“末将遵命!”

其實剛才陸淵進去只是想瞧上一眼,見到已經有了血色,就知道不會有大礙,已經放下心了。聽得沈賀霆的話,好像事有蹊跷,但是……他信了。

劉福潤此時被倒挂在木樁上,手腳都有繩子捆綁,除了左右搖晃做不得任何動作,血液蹿湧進腦子臉快漲成豬肝色,光是看着就讓人自覺頭痛。

陸淵朝他走了過去……

“皇上……是皇上吧?皇上!我是冤枉的啊!”

“哦?”

陸淵的語氣聽着輕巧,劉福潤以為陛下這是願意聽他辯解幾言,又繼續說道。“皇上您可知随着沈姑娘回來的那人,一定是他打暈我還傷了沈姑娘,一定是他!再怎麽樣,我也絕對不會故意傷人的啊皇上!”

劉福潤聲淚俱下,不知情地怕是真就信了呢。

陸淵輕蔑一笑,伸出左手。

“刀給我。”

“陛下!萬萬不可啊!現在事情存疑您不能放他下來啊!”衛兵以為皇上聽信了劉福潤的一面之詞,就決定放了他呢。

就連劉福潤自己也以為,陛下這是要為他解繩子呢。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

噗呲——

“啊!!!——”

随着刀進刀出,白刃變紅刃,伴随一聲慘叫,劉福潤的右胸爆出一片血霧。

誰也沒預料到陸淵要做什麽,此時都愣在了原地,嘴也合不攏了。

等反應過來,周圍士兵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陛、陛下?”劉福潤雙眼突出,看樣子就快走到頭了。

陸淵把刀遞回去,雙手一撣,緩緩地說。

“我看你倒得這麽久了,一定很累,幫你放放血,你可要記得我的‘恩惠’啊。吉人,自有天相。”

轉身。

誰聽不出來皇上這番話中的意味?這就是皇上要他死啊!!

皇上貴為天子,卻說着吉人自有天相,就好像在給在場諸位提醒,他就是天,各個生死均掌握在他的手中。這血總有流幹淨的時候,是生生将人耗死,太可怕了……

他們從來不知……景淵帝原來是如此狠絕涼薄的人嗎?

“本次冬獵事發突然,但,賞賜照舊。今日帶回沈泠月的人,統統有賞。”

陸淵在士兵中的形象俨然成為了閻王爺,人人都想着,自己以後萬事可皆得小心謹慎,反倒沒人去在意什麽賞賜不賞賜了,包括最先發現泠月的那些士兵。他們都覺得這個初登基的皇上,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不過,也就只有陸淵自己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了。

的确,沈賀霆的話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并不能作數。可是一來,陸淵相信沈賀霆不會做傷害自己妹妹的事,當初調查沈泠月的時候可是明白這個哥哥有多護着她。二來呢,劉福潤即使這次沒有對泠月下手,他也始終是個隐患,早些除掉未嘗不可。

一個時辰後……

“沈将軍,培副将,我們可以出發了。”

“好的,通知皇上,我們先行探路。”

“是。”

幸好馬車很大,可以裝下容擇和泠月兩人。沈賀霆差點兒就要把容擇扔在荒郊野外了,但一想醒來妹妹會不會和自己拼命,又放棄了。

想到這裏,沈賀霆想不明白了,泠月這到底是什麽想法呢?為什麽這次她會跟着皇上一起出來?是已經移情陸淵,倆人情投意合準備進入後宮了?容擇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藕斷絲連?還是……最不可能的巧合呢?

如果等泠月醒來證明劉福潤真的是傷她的兇手,容擇……會是救她的人嗎?可以想象泠月孤身一人,是絕對無法抗衡劉福潤這種有武功傍身又五大三粗的人的,這身傷已經完全證明了他的猜測。傷成這樣又哪來的力氣還擊?一定是有人相救。

突然,回憶起他發現容擇在泠月茶鋪的那天,妹妹和他說了很多話……

這容擇和皇上,究竟哪個才是泠月的良人呢?

在沈賀霆絞盡腦汁想問題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馬車裏的人已經在半路上醒來了。

“真的是你……我……”

“什麽都別說了,就這樣,就這樣甚好……”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我……”

“……”我只想對你說聲謝謝而已。

“……”我怕你再開口說什麽我都會控制不住自己。

兩人各懷心思,卻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

(月老:容容、月兒,你們兩個可聽清楚了?前路艱險,諸多阻礙,有重重難關要闖,你們也許會甜來一瞬間,但也有可能在頃刻間嘗盡人間酸楚和苦辣,痛不欲生。現在,還來得及回頭。那麽,你們要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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