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傅時麒才打開燈。
他喜歡黑暗，能讓他把某些心思放縱在卧室的各個角落。
屏幕上是她和母親在一起的照片，而傅時麒眼裏只能看得到她。
她有時候在笑，有時候沒有什麽表情，有時候又露出乏累的神色。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雨，照片并不是很清晰，但是傅時麒很滿足，把它們收在文件夾裏。
自己的病越來越嚴重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想每天都見到她，和她說話，有男生和她交流，他會覺得煩躁地想打人。
不是沒有想過直接說出來，可她似乎還沒有喜歡上他，她沒喜歡他，那他就先按住不動。
他知道她是個驕傲的人，他又何嘗不是。
想看她帶着他送的項鏈，想看她對自己笑。
這個想法，不知道存在了多久。
久到他都忘記了，從什麽時候有的。
傅時麒盯了屏幕許久，合上電腦。
父母又沒有在家，他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更加自在。
頭沒有再痛過了，他閉目靠在椅子上，腦海中勾勒着那個女孩的輪廓。
假期過後，蘇莞莞頭一天去學校，就看見方琪愁眉苦臉的，完全看不出來是過了一個假期。
她坐下，方琪把臉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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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
蘇莞莞有點納悶，好像她這個愁苦的模樣還挺少見的。
方琪悶悶的聲音從手臂底下傳來：“我沒事，待會兒就好。”
……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兒。
不過蘇莞莞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她不願說就算了，等方琪什麽時候願意開口，她也願意做一個聽衆。
課間的時候，方琪的情緒才好了一點。
“我喜歡的人，好像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方琪盯着數學公式，悶悶地說。
蘇莞莞詫異：“你有喜歡的人？”
方琪：“……”
方琪眼眶都要紅了：“你怎麽這樣，對我一點都不關心。”
蘇莞莞略顯愧疚地低下頭。
她的确不知道，不止現在，重生之前也是。
她車禍身亡之前，方琪才有了第一個男朋友，這麽多年，她都沒對她說過感情問題。
蘇莞莞抓住她話的重點：“他是誰……不是，他怎麽和你想象中不一樣了？”
“他是十四班的啊，我原本以為他是那種特別好，特別紳士的那種人，可沒想到，他是個對女生處處留情，還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
“他和你說別人壞話了？”蘇莞莞聽得腦殼疼。
“嗯……背後說別人算什麽呢？莞莞，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啊。”
蘇莞莞想了想：“的确是吧，所有人都有藏起來不想被人知道的想法。”
方琪吸了吸鼻子。
“每個人大概都有陰暗面，他那不叫陰暗面，叫又蠢又壞，幸虧我認清了他的真面目。”
蘇莞莞拍了拍她肩膀，語氣發緊，她發現自己真是不會安慰人。
“你認清就好，這樣的人還是遠離。”
方琪握緊了拳頭：“愛情什麽的都去死吧！”
她一激動，胳膊碰翻了桌子上敞開的水杯，水杯頃刻向前灑去。
水正好灑在孫淼淼的座位上，她不在座位，椅子瞬間濕了一片。
兩人尴尬地連忙拿紙擦，方琪吐了吐舌頭。
座位很快被擦幹，蘇莞莞腦子有些放空，卻聽見身邊的方琪小聲說。
“還是部長好，部長是我見過最好的男生。”
蘇莞莞被“部長”兩個字叫回了魂。
“嗯？”
“從來沒對人黑過臉，有女孩子故意在他眼前說別人不好，還被他呵斥，做什麽都盡力盡責的，難怪連江濤也喜歡他。”
蘇莞莞聽着，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卻支起耳朵聽進了每一個字。
他的确很好，不過，她突然希望，他能有那麽一點點不好，能被她知道。
無法控制的情緒又來了。
深吸一口氣，什麽也不去想，下節課就是數學了，她打開課本，開始默寫公式。
平安符裝在她的書包裏，蘇莞莞打算一起練琴的時候給他。
課間操後，一般有二十分鐘的課間。
蘇莞莞接到了成晚芝的電話，說晚上早點回家，家裏有客人。
她答應下來，心裏卻空落落的。
下午沒辦法一起練琴了。
蘇莞莞心裏不知道哪來一股沖動，直接去一班找他，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他們班的走廊上了。
來來回回的都是穿校服的學生，蘇莞莞一瞬間有點慫，想擡步回去，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孟西。
正抱着一個籃球，站在門口，奇怪地看着她。
蘇莞莞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好像自己和那些花癡傅時麒的女生，來和他表白一樣。
“有事嗎？”孟西走過來，露出大咧咧的笑容。
蘇莞莞朝裏面望了望，居然沒看見傅時麒的身影。
“哦，你找傅時麒？他被美女叫走幹活兒去了，估計得快上課再回來。”
蘇莞莞心中悶悶的，被美女叫走了？
“那，那我下次再來吧。”
這猛然的失落是怎麽回事呢？
孟西咧嘴笑起來，看了看她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熱心腸地說。
“你要給他東西嗎？給我也行，我就坐他前面。”
蘇莞莞覺得還是自己給他比較好，委婉地拒絕了。
“我還是等他有空再來吧，謝謝你。”
然後沒看孟西的表情，快步往回走了。
“诶！”男生的聲音被遠遠抛在了腦後。
人在越不想看見什麽的時候，卻偏偏會看到什麽。
蘇莞莞上樓時候，正好看到拐角的辦公室處正在整理資料的幾個男生女生……還有旁邊的傅時麒。
他的确是被拖過來的樣子，不過只顧着做自己的，并沒有和任何人交流。
好像有女生和他笑嘻嘻地說話，他沒什麽表情地回應了一句。
其中一個女孩子翩翩走過來，站在他旁邊，似乎在和他說什麽。
蘇莞莞注意到女孩子的表情，很熟悉的讨好，當事人大約會比她更明白。
既然他忙着，那就再找時間，蘇莞莞這麽想着，邁步上樓。
全然沒注意那個方向突然投過來的視線。
傅時麒擡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盯着，直到她上樓，背影消失不見。
女孩子也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有些不悅。
“你在看什麽？”
傅時麒只回了句沒什麽，然後和男生打了個招呼，回了教室。
全程的目光都沒放在女孩子身上。
中午吃過飯後，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蘇莞莞給他發了條短信，說自己不能去練琴了。
傅時麒的短信罕見地沒有立刻就回，而是過了幾分鐘才回複。
“你今天來找我了？”
“嗯。”蘇莞莞打字。
“今天被老師安排整理考試資料來着，有什麽事嗎？”
“有東西要給你，你什麽時候方便？”
傅時麒：“現在。”
蘇莞莞看着這兩個字，臉不知道怎麽，突然紅起來。
方琪中午去門口買了杯冷飲，喝了口，看着她。
“臉怎麽那麽紅，熱得？”
蘇莞莞“嗯”了一聲。
“我出去一下。”
方琪也不知道她突然犯得什麽毛病，眼睜睜看她跑了出去。
雖然已經入秋了，中午的紫外線還是比平時要強烈一點，蘇莞莞來到他說得樹蔭下，他早已等在那了。
見她急匆匆地模樣，步伐飛快，他離着十幾米遠就開始笑。
蘇莞莞走進樹蔭裏，兩人被陰影包圍。
“什麽東西這麽急着給我？我聽孟西說了。”傅時麒微微俯下身，他個子很高，要和她說話，要低頭彎腰。
蘇莞莞把平安符塞進他手裏，又覺得動作有點粗魯，想說點兒什麽找補回來。
“放假的時候，我和我媽去廟裏求得，保，保你平安。”
差點咬到舌頭。
傅時麒看着手上多出來的藍色香囊，做工很細致，還縫着金線，裏面是一道符。
“你來教室找我就是因為它？”
蘇莞莞想起那個女孩子和他說話的畫面，心裏還是有些堵：“是啊，你同學說你被美女叫走了。”
傅時麒失笑，又隐隐覺得高興起來。
好像比上次要有反應了許多，是吃醋了嗎？
這個認知讓他的內心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眼睛彎起來，歪頭端詳了一下香囊，然後看着她。
“那為什麽給我這個？”
蘇莞莞像是琢磨了一下措辭：“因為，因為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啊。”
傅時麒點點頭，把東西鄭重地拿在自己手裏，動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
蘇莞莞不敢看他，過了幾秒，又聽見他問：“你給你自己求了嗎？”
“當然，我的是黃色的。”
她本來想買粉色的香囊，但是粉色藍色看起來像是……一對情侶一樣，她不想讓他誤會她有什麽想法，所以選擇了黃色。
“那就好。”傅時麒斂眸，遮蓋住情緒。
蘇莞莞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擔憂。
“你……你不會嫌我迷信吧？”
傅時麒溫和一笑，差點又把她閃瞎了。
“當然不會，這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自有它的道理。”
“好，好的。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嗯。”
蘇莞莞擡手看表，快要到時間了，于是轉頭。
剛想走出去，她突然想起什麽，回頭看向他。
不經意撞進他的視線，灼熱的視線把她吓了一下，他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從沒發覺過他有這樣的眼神，她心間猛然一驚。
這樣熱烈的目光只有那麽一秒，就消失不見了，仍舊是溫和無害的模樣，仿佛剛剛只是一個錯覺。
“怎麽？”
“我突然想問你，你又去那裏吃飯了嗎？”
傅時麒怔了一下，誠實地點頭。
“嗯。”
“你很喜歡那裏嗎？”
“喜歡。”
“哦。”他倒是挺實在的，蘇莞莞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傅時麒向前走了一步：“我可以去嗎？”
蘇莞莞點頭：“當然可以。”
可以就好。
好像又侵入了一點你的領地呢。
傅時麒的笑容大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被熱暈的一天，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