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見他在兀自深吸口氣後,渾身不甚自在地放手,讓原本如枷鎖般的禁锢立刻解除。

“失禮了,姑娘。”溫和的笑臉依舊,卻顯得僵硬。

秋彼岸徐然眯眼,冷聲道∶“我什麽也沒做。”他這反應是什麽意思?

孫獨行一怔,随即羌爾。“我知道。是孫某過于妄為,與姑娘無關。”

又是與她無關……不知道為什麽,他那副急着想撇清什麽的語氣和态度,令她隐隐感到不爽。

“信任?”她譏嘲道。

口口聲聲希望她能敞開胸懷接納信任他,但他呢?他又真能放開心胸、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嗎?

聞言,孫獨行忽然沉默地盯着她,目光霎時變得有些奇特,令秋彼岸原先嘲弄的神情漸漸收起,甚至打從心底發毛。

他在想什麽?

良久,只見孫獨行再度勾起一彎弧線。

“姑娘說的是,是孫某疏忽了。”

這下倒換她怔住了。他在說什麽?

“倘若姑娘願意相信孫某,孫某沒道理不信任姑娘,何況孫某的命還掌握在姑娘手中呢。”他朝她伸出手,微笑。“不過,這信任也得靠雙方打從心底合作才有意義,姑娘認為如何?”

怔愣盯着他那表露無遺的真誠目光,她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茫然,心底隐約響起了陣模糊不清的聲音,仿佛被蠱惑似的,她徐緩伸出手,放入他等待的手中。

相信……是嗎?

微地斂眸,她緊捉住最後一絲清明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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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相信,倒不如說她想看看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男人接下來究竟有何打算吧。

一路上,他就這麽握着她的手,不曾放開過。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倆交握的手。他并沒有緊握,只要她稍一使力便能掙脫,可她并沒有那麽做,就這麽任他握着、牽着。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令她有些別扭。

幾天下來,他們一直緩慢地在這城鎮附近閑晃移動,完全沒有趕路的跡象,她心裏雖然覺得奇怪,卻也只是靜靜地随着他晃,沒有詢問或催促的打算。

她應該要提出抗議的,因為她的時間有限啊。

但……為何自己會如此遷就他?她不懂。

不只不懂他這麽做的用意,也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她對他,似乎越來越難有防心……

“……那些紅花就如同當年毫無預警地出現一般,如今也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了。”

“總算有人成功消滅那只害人不淺的花妖了啊。”

“聽說是毒手神醫終于看不過這只花妖的所作所為,這才毅然決定為民除害呢。”

“咦!怎我聽說是紫陽門重金聘請毒手神醫消滅花妖,借以取得花毒,想趁機稱霸一方呢。”

“不對吧!我聽到的是……”

“總之啊,這花妖被解決了,四散各地的北境離鄉客終于得以歸鄉,這是喜事一件啊。”

“不,還不行,”有人搖頭。

“咦?怎地不行?花妖已被消滅了不是?”

“雖然花妖已不存在,山頭的紅花也已消失,但那花香卻始終未散,至今依然籠罩着北境呢。”

“大概是那花妖不甘長年來的道行就這麽毀于一旦,心有不甘以致怨念徘徊不去造成的吧。”

“那……去請個道士超渡不就得了?”

“唉,說得倒容易……”

坐在茶館一隅,秋彼岸面無表情地任由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閑雜人語掠過耳畔,被迫聽着一再遭受扭曲的事實。

害人不淺的花妖啊……

“姑娘在想什麽呢?”

微頓,她茫然擡頭,望向坐在她對面、噙着玩味笑意的男子。

“見姑娘聽得如此認真,不知姑娘對哪個部分較感興趣?”

她無語垂眸,雙眼直盯手中冒着白煙的溫熱茶水,沒打算回應。

又不理他了?孫獨行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頭。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探聽某個消息,以及帶點故意的試探,他一直帶着她在附近團團轉,每一次的落腳處都和上一個落腳處相去不遠。本以為她會沉不住氣地對他發火、甚至動手,但……什麽事也沒發生。

她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有時還安靜到讓他差點忘了她的存在。由于不可能在她脖子上綁條繩子牽着走,為了避免她走失,他只好一路和她大手拉小手,順便欣賞她那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的別扭樣,其實還頗有趣的。

只是,她幾乎不開口,讓他難以從她嘴裏套出想知道的訊息。

雖然如此,只要一有空閑還是得再接再厲——

“既然姑娘不願分享心得,那換孫某提個疑問如何?”

秋彼岸狐疑地瞟向他。

見她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孫獨行微微一笑。

“其實,打從一開始,孫某就一直頗為在意一件事——若說眠绋冢之花與花妖之命相系,何以花妖未滅,山巅豔紅卻一夕消失?再者,若紅花真是一夕謝盡,何以花香能夠久久缭繞不散呢?”他直視着她,瞬時壓低音量∶“莫不是……姑娘用了什麽障眼法隐去紅花蹤跡吧?”

秋彼岸清冷的雙眼漠然直視着他。

“你,想取花毒?”她不答反問。

那些人口耳相傳的消息若是真,那麽,這就是他極欲隐瞞的約定?

孫獨行淡然揚笑。“這是交換條件嗎?”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唇瓣微啓,欲出口的話卻忽然遭人打斷——

“孫大哥!”

嬌媚的女音自近身處響起,秋彼岸微愣,周身警戒驟升。

孫獨行聽聞喚聲,眉頭猛地打了個死結。不用特地回頭看,他也知道來者何人。

又是個麻煩的家夥!

不過……這裏倒也有個小麻煩。他松開眉頭,望向面色倏沉的秋彼岸,默默伸掌覆上她持杯的手。

大庭廣衆之下,可別出了什麽岔子才好。

指掌相觸的瞬間,秋彼岸猛一頓,擡眼對上他和煦的笑臉。

無語對峙,瞪到她的柳眉不知打了幾個死結,這才不情不願地将垂在桌面下的手擡起,覆上杯子的另一邊。

她什麽事都不會做,行了吧?

見到她回應,孫獨行這才滿意地松手,挂起一貫的溫和笑意,轉首面向正好來到他面前的主仆二人。

他微微颔首示意。“好久不見了,朱姑娘。”

“真的是你!孫大哥……我本來還不相信,這才想來北境看看,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在這兒……”朱香琦心有不甘地質問∶“聽說表哥找你幫忙對付那只妖孽,看來這事是真的了?”

紫陽門現任掌門于日前發出了有意傳位的訊息,但繼位人選和日子卻遲遲未公布,使得底下幾名自覺有資格的弟子開始相互拉攏勢力、鏟除異己,讓整個紫陽門陷入了漫無天日的明争暗鬥、爾虞我詐的黑暗中。

她是繼位人選之一,也可說是最被看好的一個,擁護她的呼聲甚至高于勢在必得的唐熾,但……

“你為何要站在他那邊?他給了你什麽好處?”美眸含淚控訴,那副我見猶憐的嬌弱模樣,加那上酥心入骨的嬌嗔,讓周遭男子不由得感到不舍,外帶一陣心疼……

除了孫獨行以外。

朱香琦身邊的丫鬟也在旁跟着幫腔∶“是啊!孫公子,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也不想想咱們小姐究竟是為誰努力到這等地步,可你竟然……”

“雙兒,住口!”朱香琦軟聲嬌斥,雙頰倏然泛出紅暈。

“小姐,雙兒沒說錯啊!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小姐為了将來有朝一日能夠跟着孫公子夫唱婦随,是多麽努力地鑽研各種毒物藥理,甚至為了能配得上孫公子的稱號,還勉強自己去跟衆人争奪掌門之位。可偏偏小姐的一切苦心孫公子都不明白,雙兒也替小姐心急啊!”

孫獨行眼醫倏然掠過一道利芒,冷眼看着她們主仆倆一搭一唱。

“朱姑娘似乎有所誤解,孫某并無意介入紫陽門的掌門之争。”他誰也不幫。

“既是無意介入,那為何——”

“哈啾!”殺風景的低俗聲響打斷了她的控訴。

原來是她們主仆倆身上的脂粉香氣太過濃郁,害得一旁沉默以對、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秋彼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主仆倆十分有默契地朝聲音來源橫眼一瞪,然而從頭至尾眼中只有孫獨行的她們,這時才赫然發現秋彼岸的存在。

“你……”朱香琦先是一愣,接着詫異地伸出蔥白玉指,不敢置信地指着與孫獨行同桌的女子。

這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你是什麽人?明明旁邊空位這麽多,怎麽還敢這麽不知羞恥地跟孫公子共擠一桌啊!”雙兒率先跳出來發難。

要知道,孫獨行除了診治病患之外,向來都與女子保持一定距離,不會與任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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