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陸小柏在殷霧岫走後幹了什麽她是不知道的,她躺在床上,漆黑的房間裏只有手機亮起橙點,提示它正在充電。

殷霧岫閉起眼睛,思考童顏為什麽會在網上自爆,田鋒真的家暴的話還好說,可田鋒并沒有家暴她,那她爆料的目的在哪?

翻來覆去睡不着,她拔掉充電器,翻開微博,繼續看童顏的微博。

童顏一個小時前發了條動态,是篇小論文,粗略看過去起碼五百字,殷霧岫看了一遍,內容大致講了田鋒多年來經常家暴她,她懼怕他,不敢往外說。

一個小時時間,評論過五千,比很多明星微博的評論都多。

很多網友替她打抱不平,還有一些網友,借着童顏微博,訴說自己被家暴的事情,字裏行間充滿憤恨和無奈。

殷霧岫關掉童顏微博,順着她的關注列表,一個一個點進去,退出來後進了田鋒的微博,同樣點開他的關注人,全部點完後沒有發現異常。

她強迫自己別想,充上手機睡覺。

太複雜了,還是慢慢來的好。

不必急于一時。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從田鋒入手比較好。”

楊志海手點在一打照片上,照片是這段時間他們跟在童顏屁股後邊拍的,盡是些吃吃喝喝玩玩的照片,沒什麽用。

陸小柏問田鋒在哪。

殷霧岫回道:“不在盧北市,我看他微博了,在古城拍電視劇。”

田鋒是老戲骨,不走流量路線,拍的劇大多是正統劇,拍這種劇,經常跟着導演全國各地跑,力求場景真實。

“古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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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柏思索片刻:“我們去古城?”

說完看了兩人一眼,殷霧岫和楊志海同時點頭。

确定地點後,當天下午,買好去古城的車票,晚上十一點,三人走出車站。

殷霧岫站在陸小柏旁邊,看着馬路上閃爍的車燈和刺耳的鳴笛聲,捅捅陸小柏:“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

陸小柏被她捅在腰上,力道不輕不重,隔着襯衫外套,隐隐感受到肌膚的溫熱感,燙的皮膚疼。

他嘴唇動動:“什麽?”

殷霧岫:“你們不睡覺嗎?現在已經十一點快十二點了,這麽晚了,你看,”她指指馬路:“還有這麽多車,不困嗎?”

她在大堇朝的時候,這麽晚不睡覺的,只有巡邏的侍衛和打更的。

陸小柏不知道該怎麽說,憋了半天,憋出句:“生活所迫。”

殷霧岫秒懂,沉重的點點頭,拍拍陸小柏肩膀。

陸小柏:“???”

不是,拍他肩膀幾個意思?

田鋒在劇組拍不到,他雖然是雇主,不過三人明顯不打算告訴他他們來古城了。

楊志海在狗仔行業摸爬滾打十幾年,偷拍劇組不在話下,不過他也知道,去劇組拍不到什麽,幹脆看了一圈後,等着田鋒出來。

田鋒沒有讓他們等多久,五天後,他坐上車,和助理一起離開劇組,停到古城某家會所,開了間包廂。

也不知道楊志海幹了什麽,去會所逛兩圈後,手上拿着卡走出來,晃晃說:“田鋒隔壁包廂。”

殷霧岫和陸小柏紛紛誇贊,一個說厲害楊哥,一個說佩服楊哥。

兩人商業吹捧楊志海一番,見他差點樂的飄起來,連忙打住,走進會所。

會所很高級,私密性很好,走廊的牆壁上鑲嵌着暗銀色條紋,地下鋪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沒有聲音,地毯地圖案明顯特別印制,和牆上的花紋很相似。

找到包廂號307,三人在門口停了幾秒,打開它旁邊306包廂門。

進到房間後,殷霧岫看到包廂左邊長長的沙發,身子一歪靠在邊沿上,閉起眼睛假寐。

陸小柏站在她面前,問她是不是困了。

她小幅度點頭,困得話都懶得說。

大概過了幾分鐘,服務員進來,手上端着果盤,放在桌子上後,問他們需不需要點東西。

楊志海拿起桌子上的菜單,點了兩個菜和喝的,問陸小柏要不要。

現在時間晚上九點,他們剛吃過飯,肚子并不餓,陸小柏搖搖頭,轉身看看殷霧岫,接過菜單點了糕點和拼盤沙拉,別的沒點。

等服務員出門後,兩人坐在桌子前無所事事。

陸小柏手裏剝了個橘子,走到殷霧岫面前,問她要不要吃東西。

殷霧岫先是搖搖頭,然後點點頭,閉着眼睛張開嘴。

陸小柏都不需要想,秒懂她的意思,手上橘子剝了兩瓣,塞到她嘴裏。

期間,手指觸碰到溫熱的東西,他胸口停跳半拍,接着心情莫名煩亂,收回手時,摸索兩下手指觸碰的地方,剩下的橘子一口塞到嘴裏,胡亂嚼兩下咽下去。

走回桌子前,看到楊志海笑容猥瑣的看着他。

陸小柏更煩了,随口說了句:“你知道你的表情像什麽嗎?”

楊志海還在笑:“像什麽?”

陸小柏:“中年油膩猥瑣大叔,孩子看到秒哭那種。”

楊志海怼他:

“看你能當我兒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陸小柏差點跳起來:“誰是你兒子?”

楊志海擺手,頭低下去,手貼在鼻子前邊,勾勾。

陸小柏一邊說幹嘛一邊低下頭。

只聽他說:“跟楊哥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小殷了?”

陸小柏表情龜裂,他覺得自己被橘子嗆到了,炸毛吼:“誰………”

楊志海推他:“叫什麽叫,那邊睡覺呢,別把人吵醒了,這種事……”

話沒說完,聽見“咕咚”一聲,擡頭一看,陸小柏屁股着地坐在地上,臉皺巴成團子,活像摔倒的大鵝。

楊志海嘿了聲,看看手掌,他也沒用力啊,怎麽把人推倒了?

另一邊,什麽都不知道的殷霧岫靠在沙發上睡得正香。

她二十幾年的作息,一時半會改不過來,超過九點必睡覺,不睡覺眼皮困得睜不開。

菜上來後,兩人自覺地沒動糕點,把菜吃完,楊志海指指殷霧岫,意思是看好她,他出去看看。

陸小柏無聲點頭。

等楊志海走後,他走到沙發前坐下,看着睡着的人的側臉,半晌伸手攬過她腰。

女人的腰很細,手掌貼在上面,有點冒火。

陸小柏屏住呼吸,将殷霧岫從沙發沿上拉起來。

睡夢中,殷霧岫感覺到有人在動自己,眉頭蹙了蹙:“幹什麽?”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你不要亂動。”

殷霧岫安心了,閉上眼睛繼續睡。

她這裏安心了,陸小柏看着面前的景象,有點無語。

本來只是想把她拉起來,讓她躺在沙發上舒服一點,現在呢?這貨倒是會找角度,臉埋在自己肚皮上,手攬到自己身後,鼻間呼出的熱氣透過襯衫打在肌膚上。

陸小柏感覺肚皮有點癢。

拍拍殷霧岫腦袋,感覺到腰間的手緊了緊,攥的皮膚有些疼,他認命的站在那兒,等覺得她睡熟了以後,慢慢将她放到沙發上,拿過外套蓋到她身上。

楊志海進門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他關上包廂門,啧啧兩聲,等人走過來,無聲說:“還說自己沒意思。”

陸小柏賞了他一個滾的眼神。

楊志海攤手,攝像機放桌子上:“知道誰約得田鋒嗎?”

“誰?”

“彭時樂。”

陸小柏想了半天想不起彭時樂是誰,楊志海看見他不知道,打開浏覽器,找到彭時樂個人簡介,遞給他看。

看完簡介,陸小柏終于知道是誰了。

彭時樂在網上不出名,粉絲頂破天幾十萬那種,他雖然是個導演,但是不拍電視劇電影,也不是綜藝導演,是正正經經的紀錄片導演。

陸小柏看他拍攝過的記錄片,大串名字只聽說過其中兩三部,還是偶爾聽說那種。

看來不僅不出名,離成功紀錄片導演也有一段距離。

楊志海指着手機解釋:“彭時樂和田鋒是大學同學,兩人同宿舍,關系很好,他開始拍紀錄片的時候,田鋒已經有些名氣了,經常接濟這位為了夢想窮困潦倒的舍友導演。”

只是,和很多勵志導演不一樣的是,彭時樂還沒有熬出困境,拍出驚豔的作品。

楊志海頓了頓,繼續說:“不過他運氣好,找了個好老婆。”

彭時樂的老婆叫潘芸,娘家在盧北市有點地位。

自從和潘芸結婚,彭時樂飯都吃不上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要錢?

潘芸娘家有。

要人脈?

潘芸娘家有。

要好的推廣?

潘芸娘家依然有。

“可惜……”

楊志海搖搖頭,這樣的條件,還是沒有拍出好的紀錄片。

陸小柏見多不怪,點開攝像機問他拍到什麽了。

不過,沒等楊志海說,他已經看見了。

拍攝場地在廁所,彭時樂側着身,露出半張臉,臉上表情很複雜,悔恨、內疚、快意、傷心、各種表情夾雜在一起,整張臉神态很扭曲。

他眼角流淚,擡手抹了兩把,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哭起來。

視頻大概五分鐘,彭時樂四分鐘都在哭,最後一分鐘擰開水龍頭,抄起水洗臉。水珠粘在頭發上,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粘在臉上,極為狼狽。

視頻裏最清晰的要數彭時樂的腳了,陸小柏關掉攝像機:“你趴地上拍的?”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他是躲在洗漱臺底下拍的。

楊志海說着,靠在椅背上敲敲腦袋:“你說,彭時樂哭什麽?會不會和田鋒的事有關?”

陸小柏搖頭,語氣有些不确定道:“應該沒有吧,我覺得他可能是遇到什麽事了,不然不會從盧北跑到古城,找田鋒喝酒。”

“也對。”

兩人說完,覺得再拍下去沒什麽意義,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還不如打道回府。

陸小柏指指沙發上躺着的人,隐含的意思明顯。

這人該怎麽辦?

楊志海披上外套,笑的特別開懷,說起話來聲音又小又低:“那是你要想的問題,可不是我。”

說完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快關門時,朝陸小柏拜拜手,表情嘚瑟。

陸小柏心裏罵了一萬句王八蛋不講義氣,罵完看着沙發上的人,瞅了半天沒想出主意,只好窩在沙發另一頭睡覺。

沙發雖然長,但是殷霧岫占了三分之二,他這個一米八開外的人只好蜷腿蜷腿再蜷腿,縮成一個球樣,可憐巴巴的占據着沙發一角,活像被主人抛棄的寵物狗。

躺在沙發上,他還在安慰自己,至少還有一個角,比下雨天窩在巷子裏偷拍好多了。

想到這,瞬間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過了不久,包廂裏傳來兩道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交錯在一起。

殷霧岫醒過來的時候,覺得渾身哪哪疼,睜開眼睛,看清面前的景象後,腦袋還沒清醒過來,聲音先出來了。

“啊!!!”

“陸小柏!!!”

陸小柏揉揉眼睛,翻了個身:“我活着呢,好好的。”

殷霧岫動作迅速的從沙發上坐起來,想收腿,腿被某人壓在身下,抽半天抽不出來。

她踢踢左腳,踢不動,踢踢右腳,右腳踢在陸小柏屁股上,一腳踢過去不解恨,深呼吸用足力,猛踹過去,把陸小柏從沙發上踹了下去。

陸小柏迷瞪着眼睛,從地上支起身子,捂着屁股吐出個詞:“幹嘛?”

殷霧岫眼睛眨的飛快,勉強按壓下怒氣:“你還問我?你居然還問我?我還沒問你昨天幹了什麽呢?”

小嘴抿的很緊。

“我幹了什麽?”

陸小柏抓抓刺毛的頭發,打着哈欠想自己昨晚幹了什麽,想來想去,他也沒幹什麽啊。

殷霧岫看看自己衣服,知道他沒幹什麽,不過她戲瘾上來了,捂住臉跪在沙發上,嗚咽嗚咽半天,見陸小柏既不說話也不問她怎麽了,嗚咽聲加大,語出驚人說。

“你昨天,你昨天把我壓在身下……嗚嗚嗚!”

陸小柏懵逼的坐在地上,連站都忘記站起來,他慌忙打量自己衣服,見還是昨天那套,還好好的穿在身上,擡起頭打量殷霧岫,見她身上衣服也好好的,于是從地上站起來,邊拍屁股邊說:“碰瓷沒用,本人窮光蛋一個。”

殷霧岫哭的更大聲了:“你把人家腿都弄麻了。”

陸小柏:“…………”

是他思想不純潔還是她說話有歧義?

殷霧岫偷偷張開指縫,從縫隙中偷窺陸小柏,看到他跟個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不動,心裏罵幾句他腦袋笨,罵着罵着看到陸小柏看過來,急忙閉上手指眯上眼睛,聲音一起一伏繼續哭。

陸小柏看的好笑。

殷霧岫覺得自己在唱獨角戲,她表演的非常投入,奈何唯一的觀衆不捧場。

她踢掉鞋子,鞋子掉到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她扯着嗓子哭:“你還是不是人,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陸小柏不知道怎麽辦,想了想試探性說:“……對不起?”

“啊”的一聲,假哭聲沖的耳朵疼。

他趁她不注意,摳摳耳朵,繼續配合表演:“我會負責的?”

殷霧岫手一收,臉上丁點眼淚也沒有,她哼了聲,踢踢腿穿上鞋子,斜着眼睛看陸小柏,說了聲:“你演的真假,誰要你負責!”

說完扭過頭玩手機。

手機這麽好玩,為什麽會想不開逗陸小柏呢?

她這邊吐槽,陸小柏早就見慣了,收拾好東西,沖她招招手:“走了。”

“哦哦,馬上。”

童顏戴着一次性口罩,頭頂遮陽帽,站在路邊,手上拿着手機翻來覆去看。

手機傳來叮咚一聲,她點開,是對方發來的定位,她點開地圖,找到位置後,匆忙攔了輛車,上車說道:“師傅,博物館旁的錦成會所。”

“好嘞!”師傅應了聲,開車沖入車流中,車輛混入馬路中,半根煙的功夫已經看不見尾氣了。

童顏手指絞在一起,表情一會害怕一會憤恨,想到等會要見的人,只覺得滿口牙都要咬碎了,心裏罵了無數遍,又無可奈何的嘆起氣。

罵有什麽用?

還不是沒有辦法。

車開到中途,堵在高峰路口了,童顏有些着急。

“師傅,不能繞道嗎?”

“繞道能繞道,不過花的時間更多,還是在這兒等等吧。”

童顏沒法,只好聽司機的。

前邊車輛緩緩前進,速度比起蝸牛快不了多少,童顏找到先發消息的人,敲出行字發過去。

“堵車,晚到二十分鐘。”

消息剛發出去,電話傳來鈴聲,她看也沒看來電連細節,接通開口說:“你打電話做什麽?”

“…………”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童顏氣的臉色漲紅:“是你要我來的!你以為我想來?”

說了兩句意識到這是在車上,勉強壓低聲音繼續說:“我說電話說清楚,你不同意,我把錢直接轉給你你也不讓,現在說這些幹什麽?想一出是一出?你把我當什麽了?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以為說什麽我都會聽?”

“…………”

“我告訴你!你不要把我逼急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真把我逼急了,我豁出去了,來個魚死網破,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葬!”

說完這話,她扣掉電話,看着車窗外,感覺自己渾身發冷。

太不謹慎了,居然惹上這種人。

陸小柏一行人分成兩派,本來覺得田鋒拍不到什麽了,可狗仔的嗅覺告訴楊志海,呆在田鋒身邊,絕對能拍到有用的東西。

他以前靠着這種嗅覺,拍過很多料。

楊志海搓搓手,希望自己這次判斷正确。

陸小柏呢?

他和殷霧岫買了盧北市的車票,兩人乘車去盧北,跟拍童顏。

跟拍童顏前幾天并沒有發現異常,直到有一天,他倆跟在童顏後邊,看到她提着包,和一個男人結伴走進KTV。

殷霧岫指着帶口罩的女人:“确定是童顏?”

陸小柏點頭:“你不是看過麽,還問我。”

“我臉盲,記不清人臉。”

陸小柏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就扯吧。

殷霧岫有點納悶:“你說她帶口罩幹什麽?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公衆人物,帶不帶口罩不都一樣?又沒有人注意她。”

說完察覺不對,憨憨反駁道:“不對哦,我們就是在注意她。”

跟拍麽,和注不注意一個樣。

沒聽見陸小柏回答,她也不介意,過了一會腦瓜子又冒出問題:“咦,陸小柏,我們現在做的事根本不像狗仔啊,明明像私家偵探。”

“這樣跟在別人屁股後,我老有一種自己是偷窺狂的感覺。”

“你說我們是偷窺狂?”

陸小柏忍無可忍:“麻煩背一下偷窺狂的意思。”

殷霧岫張張嘴:“……不知道,沒看過它的解析。你知道嗎?”

陸小柏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不過我不蠢,”他指指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我們要是偷窺狂,你告訴我還有什麽人不是偷窺狂?”

殷霧岫:“……”

好有道理,她反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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