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把曾思源托付給喬巧, 曾志國臨走前,把他家的鑰匙、糧本、糧票及錢也給了喬巧。鑰匙還好說,喬巧數了下, 他給的糧票有60斤,錢是87元, 也有些太多了。

“你出差多久?思源只是個小孩, 你留得多用不上。窮家富路, 留一半足夠用,其餘的你拿走吧。”

“不用,我不确定多久能回來, 你手頭寬松才方便。”

喬巧沒勸動曾志國, 拿着這些錢及糧票,覺得這份信任沉甸甸的。

把事情都交待好, 曾志國出差去了,喬巧要從宿舍搬走,就和胡曉娟說了聲。

胡曉娟問: “喬巧, 你要怎麽過去?去那裏來回上班也有一段距離呢。”

“曾志國把他的自行車留給我了。”

“啧啧,你這是鳥槍換炮啊,從11路改為自行車了。他家有地方住?”

“嗯,他住的是一個兩室一過道的房子, 我們也說過了,他走後,我住曾思源的床,曾思源住他爸的。”

“哇!兩室一過道!這麽大的房子竟然就住了曾志國他父子兩個, 喬巧你真是有福氣!我怎麽沒遇上這樣的人啊啊啊!我現在連個孩子也不敢要,就是因為沒住的。”

胡曉娟用力攥緊喬巧的胳膊,“喬巧,你可千萬別猶豫了,等曾志國回來就和他結婚吧。不然你只能像我一樣,連夫妻間親密一點都幾乎是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你可能不理解,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我愛人要是能有一間單獨的房子我們兩個住,我天天把他當老太爺一樣供着都行。”

喬巧并不是沒有這樣的記憶,原主在洪家時,雖然屋子大點兒,但彼此之間并不隔音。床又是自己做的舊木頭床,稍略一有動靜就會吱吱地響。所以,洪老頭才能準确地卡在原主和洪學兵親密時咳嗽。

不過,即使房子這麽重要,喬巧也不想因為一套房子而去嫁人。

她知道胡曉娟是好意,只是笑了笑,就騎着那輛大大的自行車去了楊利娟的房子,曾思源看到她,立馬就飛奔了出來,興致勃勃地和爺奶說再見。

看到他這樣,楊利娟心裏有些酸溜溜的,“今天是你第一天過來接孩子,我就提前回來了,明天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就直接把思源接走吧。幼兒園就在院內東北角,平常也多是他下課後自己回來的。晚上你也不用管他,他在幼兒園吃過飯的。就是早上,得麻煩你給他做飯。”

“行。”喬巧答應後,抱着曾思源坐上後座,和楊利娟揮手告別。

看着寶貝大孫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喬巧走了,楊利娟就對晚一些回來的曾雄說,“你說思源這孩子怎麽沒有一點危機感呢,見了喬巧,高高興興就走了。”

“孩子直覺很好的,能讓孩子信服,只能證明喬巧在這一段時間內是真對思源好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她心裏不舒服啊,照顧了這麽久的孫子,離開她連一點留戀也沒有,就好像孫子對喬巧比對她更親似的。

可看曾雄拿起文件又看了起來,楊利娟把這句話縮了回去,還自嘲一笑,正如老伴所言,這也正證明了喬巧的好,她得慶幸才是。

另一邊,喬巧已帶着曾思源回了住處。這是已是8月25了,雖然不像盛夏那麽熱,但白天太陽仍是很毒,忙一天下來出一身汗。

在單身樓時,哪怕擦身子,也得去公共水管那裏接水回房間擦,衛生間也是公用的,半夜要上廁所仍要爬起來去外面。

住在曾志國這裏最大的好處,就是房子裏有單獨的衛生間,方便生活。喬巧去廚房,先捅開蓋着煤爐側面出口的鐵蓋,再用長長的鐵鉗夾出最上面的兩塊煤球放在地上,夾出最下面那塊已燃燒殆盡的煤球後,才依次放入原來那兩個煤球,又夾起一個新煤球放在最上面。

她上一世根本沒用過這種爐子,原主在洪家燒的是柴,也不知道要怎麽用,還是去到自行車廠後,才跟着胡曉娟學會的。

火慢慢變紅,喬巧接了一鍋水放在了爐子上,燒了熱水後兌好,想着先幫曾思源洗澡。

曾思源哪會樂意讓她幫忙,死死拽着自己衣服,“我自己來!”說完,他一溜煙跑進了衛生間,砰地把門關上了。

喬巧莞爾,只是個小豆丁,還怕她看不成?看着關得死死的房門,她忍笑道:“思源,你忘了帶換洗的衣服。”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曾思源把門開開,紅着耳朵去拿了衣服又進去。

聽着裏面嘩嘩水響的聲音,喬巧覺得,說是來照顧曾思源,其實也不過是把他從他爺奶家接回來,并不需要她多費心,現在曾思源連洗澡也不需要她幫忙,就更輕松了。

等曾思源出來,喬巧進去一看,曾思源把水都倒掉了,裏面也不像想象中一樣狼藉,和原來沒人時一樣幹淨。

“思源真棒,這麽小就會自己洗澡,還能收拾得這麽好。”喬巧大力表揚。

曾思源的耳朵尖都紅了,心裏卻美美的,這就是有媽媽的感覺呢。

喬巧也洗了個澡,又把曾思源的衣服及她換下的衣服洗過,看時間才八點多鐘,正不知道要幹什麽,曾思源就說:“喬巧阿姨,你來教我畫畫吧。”

喬巧就教他畫了個杯子。曾思源畫時,喬巧就在一邊畫曾思源,這樣天使一樣好看的可愛小孩,總讓人覺得世界的美好。

時間匆匆過去兩天,兩人相處非常融洽,讓喬巧覺得,如果将來她有孩子,就像曾思源這樣就好了,乖巧,懂事,一點也不費心。

卻不料第三天她去接曾思源時,發現曾思源并沒有像前兩天一樣在他奶奶家等着她,在房子外面轉了一圈,喬巧也沒發現他。

思源去了哪裏?

從和他交往中,喬巧覺得思源很懂事,也比一般的小孩成熟,喬巧不覺得他會自己貪玩不回來。

她焦急地問院子裏的人看到思源沒有,有個女同志說:“大概是和小朋友玩得高興了,忘了吧。”

喬巧覺得,曾思源不是那樣的人。

最後還是一名帶孩子的家長和她說,思源因為打架被留在園裏了。

思源怎麽會和人打架,別人怎麽惹他了?他受傷了沒有?

喬巧沒發現,她已代入媽媽模式自動站在曾思源這邊了,帶着滿腹疑惑匆匆地趕到了幼兒園。

院牆內裏面有一幢三層的小樓,曾思源的班在二樓。上去後,房間裏面已站了幾個人。喬巧沒顧上別的,直接看向了曾思源,見他除了衣服亂了些,沒什麽明顯外傷,這才松了口氣問:“思源,你怎麽樣?有哪裏痛嗎?”

曾思源搖搖頭。

裏面一個瘦高的女人尖聲說:“你就是曾思源的家長?你家怎麽教育孩子的,小兔崽子無緣無故就打人!”

喬巧并不知道情況,聽到這個女人罵思源,生氣地說:“這位家長,等我問清楚情況再說好嗎?還有,注意口德,別動不動就罵人!”

“還問什麽問,你看他把我兒子打成什麽樣了,還不是他的問題?有媽生沒媽養的兔崽子!我罵他還算輕的!”

女人旁邊的小孩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我的臉好疼!”

對這種嘴臭得要命的人,喬巧不再和她糾纏,反正看起來,是那個男孩臉上一片青紫,曾思源又沒吃大虧。

她問班主任何老師,“老師,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老師四十多歲,很是溫和地說:“班裏另一個老師請病假了,我當時去上廁所,具體情況不太清楚,據班裏的小朋友說,是孫衛革罵了曾思源,兩人就打了起來。“

不過曾思源此時低着頭,像棵被暴曬的小白菜。喬巧輕聲問他, “思源,告訴阿姨,你們兩個真的打架了嗎?”

曾思源沉默了幾秒鐘,這才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就這一件小事,就被叫了家長。他上輩子小時候被打多少次,也沒人管。

喬巧媽媽會不會覺得他是壞孩子,從而不喜歡他?

喬巧半蹲下來,眼睛直視着他,“乖,告訴阿姨為什麽好嗎?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的。”

曾思源看看她,這才說:“他罵我有媽生沒媽養!是沒人要的孩子!”前世的時候,他不知道多少次被爺爺奶奶他們罵,惡狠狠地說他是白吃閑飯的,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裏充滿了被嫌棄的痛苦。

沒想到來到這個家,上個幼兒園還被小孩罵,他一怒之下就打了那個小家夥。

喬巧緊緊抱了下曾思源,“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非常棒,爸爸,你爺奶都親你,你是大家的寶貝。”

曾思源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期盼,“那你也親我嗎?”

這就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喬巧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點頭。

曾思源覺得自己打一架,又被人罵也不算什麽了。他也用力抱了下喬巧,這才從她懷裏出來,和那個小孩說:“孫衛革,對不起,我不應該打你!”

孫衛革的媽媽卻不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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