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俊很清楚人心,因為妻子月子期間将妻子身邊的小丫鬟和兒子奶娘淫遍,一個月內生出了十四個兒子,他現在要反誣趙清漪,是沒有人信他的,反而只會讓他自己的醜事越鬧越大。

好在前頭的婚事以和離告終,他身為男子有什麽風流韻事,按律也沒有什麽罪,別沒事惹事找人打自己的臉。

沈俊道:“二哥言重了,當年我年輕氣盛,實是趙氏欺人太甚,如今想來,好歹夫妻一場,我本打算是作罷,卻因繁忙沒有派人南下告知。”

作罷?沈大良一家人都面面相觑,他們還仗着這件事發財呢,他們也想留在東京,過體面日子,家中幾個小孩能讀書,也許也能出個狀元。

沈家老三沈仁道:“俊弟,我們來都來了,不好白走一趟,索性就為俊弟教訓那不賢之婦,也未為不可。”

沈俊道:“如今趙氏身在何處,我尚不知,談何教訓于她?”他近一兩年實在是沒有功夫去想趙清漪的事。

沈大良心中不安,他們為進京一趟花光了積蓄,哪能就此算了?至于原本沈俊的意思沒讓所有人進京,沈大良是不管的。

沈大良道:“好侄兒,這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爹也只有我一個大哥。你看,我們為了給你出口氣,這是将兒媳們的嫁妝都當了不少,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呀。”

方式和幾個兒媳也圍了上來,紛紛說着自己的付出和一路辛苦。似有兩千子鴨子在叫,沈俊有些頭疼,再受不了時大喝一聲:“夠了!明日,我給你們銀子,你們回鄉去。”

說着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屋子,卻見王薇也還沒有睡,正在炕上磕着瓜子,一見他來也沒有上前服侍,一個容貌極醜的丫鬟來給他除了外衣。

丫鬟下去後,王薇呵呵一笑:“喲,狀元爺,這親戚千裏迢迢來了,怎麽不多陪一會兒呢?”

沈俊說:“夫人,也是我忘了此樁事了,如今人都來了,總要有個章程。”

王薇笑道:“若論章程,誰能比得上你狀元之才呀,我是沒有章程。”

沈俊頓了頓道:“那……依我看,給點銀子,打發他們回鄉好了。”

王薇道:“那你自己看着辦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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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俊斟酌一下,忍下巨大的恥辱感,其實這種事做多了,他只有一邊做一邊忍一邊恨,但他絕不會不做。

“夫人……為夫最近,手頭有些緊。”

王薇道:“前幾日,你不剛領了薪俸嗎?不是大半被婆婆收走了嗎?”

沈俊拉着她的手,說:“薇兒,你再幫我一回,這一大家子長留在東京,每日用度不知多出幾何,只有早早打發了才好。”

王薇冷冷睨他一眼,說:“原指望着能給趙氏點教訓,也雪當日之屈辱,原來的勝券在握之局,卻因為你一敗塗地!最後收拾首尾的卻是我!沈俊,我到底是不是前生欠了你?!”

說着,王薇啪得煽了他一個巴掌,沈俊只叫着她的名字,表達着自己的真情,而當初荒唐實是生病情不由衷。

王薇冷笑:“可不是病嗎!我王薇堂堂吏部尚書之女,滿京名門貴子可挑,我是瞎了眼睛挑你這麽個無情無義的廢物窮鬼!”

廢物是指他的隐疾,男人只這一條,就難有尊嚴了。

沈俊緊緊攥着拳頭,他一定要治好病,他還這麽年輕,十年寒窗,怎麽甘心換來的是這樣的生活。待到将來,王薇對他今日的羞污,他也要加倍奉還。

王薇,她比趙氏也沒有好多少。

……

沈大良一家可不是好打發的,沈俊拿出一百兩來,沈大良父子三人幾乎是當場翻臉。要知道他們一家子可是十六人進京,光進京的路費,花了就有一百多兩,是他們所有的家當。

沈仁年紀最小,從小最受方氏寵愛,也最滑頭,說:“俊弟,你這樣像打發要飯的,內親間的情份都不要了?就說這進京之事,你要這麽無情,我們可要去找個地方說理去了。”

沈俊道:“大伯,各位兄長,你們有所不知,我近來手頭實在是緊。”翰林院是清水衙門沒有人送禮呀。他要熬過這三年才有別的收入呀。或許,他可以買自己的字畫,但是沒有人為他賣,他自己又要臉不會親自做。

沈倡笑道:“我早聽說了,你都納了十四個美妾了,你手頭緊,你哄鬼呀?”

沈俊:……

沈大良是家主,這時要展露些魄力了,說:“你也休說這些,我們是為了你的事過來的,不管你現在改沒改主意,在老家我們可是為了你盡心盡力了。如今我們賠上所有家當進京,你不能這樣打發我們。想要我們走,你拿出個……三千兩銀子來,你要不拿,那我們就賴在這不走了。”

本來沈大良覺得一千兩、兩千兩就極多了,但是昨日尋來時,他們問路時在坊間也聽說了,沈狀元一月納十四美,喜得十四個麟兒的“佳話”。有這麽多錢納妾,沈大良就又把沈俊的身家往高裏估。

沈俊哪裏拿得出來,其實王薇只給了他五百兩,他還想哄一哄他們,好歹省下一筆。

沈俊說:“大伯,你休要獅子大開口,這樣,我給你們五百兩,拿了走人,你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東京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沈大良也不禁氣弱,暗想:官字兩張口,完全得罪了他也沒有好處,他也沒有趙清漪那種底氣,這五百兩,好歹還能收回成本。

還是沈倡有幾分成算,說:“俊弟,家道實在艱難,為了你,我們已經賠盡了一切,到底親戚間還要往來的,便是将來你告老還鄉,不還是要回來?不如這樣,大家都退一步,你拿出一千兩銀子來,我們也就算了。實話說,為了你,我們誤了做工賺錢,一家子往來南北可也要花六七百兩銀子,你總不能讓我們窮親戚為你賠盡身家吧。”

對着親戚十幾口人,他總不能殺了他們,而他們留下來對他們實無好處,沈俊只好又求了王薇,湊出一千兩給了他們。

此事過後,沈俊更覺生活艱辛,幸已沒幾根頭發,不然早生華發了。

……

日子匆匆,十一月時明霞郡主嫁進了曹家,趙清漪也備了厚禮前去參宴,但是宴上貴人實多,她無品無級,卻不能靠得太近。

明霞郡主出嫁後,李王妃的心事就是徐昀的婚事了,他的前未婚妻都去逝這麽多年了,身邊雖有兩個丫鬟服侍,卻也不是長久之計。今上将要退位還想給他指門親事,他卻拒絕了。

明霞郡主也常回娘家探望母親,知道母親為難之事,一日聊起,她喃喃:“哥哥……會不會,是有意中人了?”

李王妃奇道:“你知道什麽?”

“我不太清楚。”

“那你也敢胡說?”

明霞郡主雖然有懷疑,卻不敢明說,萬一不是,是好大一通烏龍,萬一哥哥真的……那怕也是為難的。

明霞郡主是極喜歡推崇趙清漪的,她除了和離和生過孩子之外,以她所知之人,沒有在才學上能勝過她,而她連賺錢的本事都比別人強。

原本英親王府是有肥皂廠四成股的,李王妃只有一子一女,她将兩成股給女兒當嫁妝。就這一筆嫁妝就足以讓她坐着數銀子了。明霞郡主爽朗大氣,卻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

明霞郡主道:“母妃,大哥的終身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終要問一問他的意見。父王和母妃滿意,大哥中意,才夫妻和樂。”

……

十一月天氣日漸變寒,今日趙清泠寫書之餘,見院中菊花嬌豔生姿,不禁心情一陣恬然。她也起身曬一曬太陽,順便給花澆點水。

她仍最喜愛那盆豆綠色的花,清雅如翡翠一般,靈秀飄逸,她給它澆了點水,想了想又拿小花鋤輕輕為其松一松土。

她種花是有經驗的,但凡當過老人,一個不愁錢的老人,難免有這些個雅好。

忽覺小花鋤受阻,她看去土下卻顯示一抹紅色,她微微奇怪,将東西挖了出來。竟是一個紅綢包起來的小包裹,她打開紅綢,裏頭是一層油布,打開油布,卻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趙清漪打了開來,便是那“天姿靈秀,意氣高潔,不與群芳列”之詞,又有“寄相思與花,花應知我意,代我護佳人”。

待看完兩張信紙的內容,趙清漪不禁訝然,她雖不妄自匪薄,但是自己的追求者中會有他那樣的人。

難道他覺得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的嗎?還是……他是為了護她,解她當下的危機,雖然她并不害怕太子妃的猜忌,真無路可走,她還可退江湖之遠,但這些別人卻不知道。

還是他覺得她可用,可助他更進一步的野心?

皇家內部之事,她本不想參和,傍上太子,是因為機緣之下,她當時最好的選擇。只有那樣王尚書才不會動她。

她覺得沈俊不知道她傍上英親王府和東宮的事,王尚書根基深厚,只怕不會不知,而他不動她也許是和東宮達成某種默契。東宮不可能為了她一介婦人去罷一個門生衆多的尚書,況且王尚書目前為止沒有對她做什麽觸及王法之事。別說儲君,就是皇帝,也不能處置他,朝廷大事,可不是這樣兒戲的。

但是趙清漪還是否定了他有進一步野心的選項,如果是那樣,他現在最需要的一定不是她。正史上,元明清之前的古典主義中國的王朝,外戚還是很重要的,他要進一步,怎麽會放過聯姻妻族?

……

日暮時分,徐昀還是候在石拱橋頭的柳樹下,這個時節,柳樹已經樹葉凋零。

他每日在這裏等,一直等了兩個月了。他其實比誰都明白,世人的不認同,兩人之間的差距。可是這份心淡淡的醞釀,他已然下定決心。他能重來一回,正是她給他的,那麽以後他和她一起過,都是他賺到的。

他原本只想護一護她,從當初一路同行,雖不多言語,他也猜出她其實聰明絕頂,任婆母難伺侍,其實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剛回京,他仍然擔心她無法應付狀元府的事,他當時不能表明身份,卻也在一回家就和妹妹說了此事,只是憐惜,也想報達一二。王氏有官權、沈俊有夫權、張氏有婆婆之權,而她雖會點武功、再聰明也只是一人,如何掙脫三重大山之壓?

現在他想賭一回,望上天讓她看到他的信,望她終來見他。他所想之事本就千難萬難,除了自己的心意之外,就要看上天成不成全。

旁邊的小販看看這個俊美清貴的公子,不禁道:“公子,小人看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你的意中人,今天又不會來了。”

徐昀看看天,剛要說話,那小販笑道:“天還未黑,萬一她要是來了怎麽辦,是吧?”

徐昀嗯了一聲,小販說:“你要不張帖告示找還好找一些,這樣傻等,等到何年何月去?”

徐昀垂下眼簾,只淡笑道:“那樣唐突,總是不成的。”

“我看你這樣,也是難成。”

……

趙清漪遠遠站在街角,愕然地看着那個披着寶藍色披風的年輕男子,盡管不少路人忍不住朝他看一眼,他也雲淡風輕,還有旁邊收攤的小販和他說話。

趙清漪長嘆一口氣,叫了一個嬉戲的兒童,叮囑幾句,拿了信給他,并給了兒童二十文錢,轉身離去。

徐昀正心中失落,卻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跑到他身前,上下打量再打量他,看着他的衣着。

然後那小孩說:“叔叔,給你!”

徐昀看到小孩遞出一張紙,他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只見是一筆風流的行書。

【多謝盛情,然參商兩隔,不必再等,望君珍重。】

她來了!她看到了!

徐昀拉住那小孩問:“她在哪?你告訴我!”

小孩指了指南邊,徐昀忙往南邊追幾步,腳步一頓,轉身往北邊追去。

那小販見了,不禁訝然道:“真是等傻了,明明告訴他是南邊,他怎麽往北邊追。這樣還能追上心上人?”

趙清漪買了一包瓜子、一包栗子,正在路過的一家小販鋪子上挑着蘋果,轉過身時卻見一個藍色的修長身影立在街中央。

趙清漪頭一回覺得有一分尴尬,他大步邁了過來,微微一笑。

“以你想走一步算三步的能耐,一定不會這麽簡單,你果然有圈套。”

趙清漪扯了扯嘴角,說:“世子爺,我……我也不是有意發現的,這……多尴尬。”

徐昀說:“你不是有意發現,但我是有意埋的,這是上天給我們機會。”

我們?趙清漪還是不太習慣古人的思維,一個男人寫過情書給一個女人,就能稱我們了嗎?可以漠視平常交流很少的事實?

趙清漪說:“可是你埋在那,總是會被發現的。”

“可是被你發現了,我只等了不到兩個多月你就發現了,說明上天很看好。”

“你怎麽那麽迷信?”

“我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世子爺,其實我相信你是個好人,但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

徐昀說:“可是這個世道不是你想不改變就能不改變的!我不想到我無能為力時才後悔莫及!我想護你一輩子,再不教你想起從前的事。”

趙清漪說:“你少年沖動,心慕的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人,而不是真正的我。”

“那你告訴我什麽是真正的你不就行了?”

徐昀頓了頓,說:“我也想過,相逢你少年之時,結成佳侶,定人人羨慕。可各人有各命,雖多波折,畢竟教我遇見了你。做人不快樂,一為不知足,二為不努力。你已經這麽好,我雖沒有想過是你,但我知足了,現在只差努力了。此時,但教你明白我的心,我也心甘。”

趙清漪此時才不禁訝然,才正眼瞧他一眼,有點茫然。

“我們畢竟是不适合。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忘記這件事,我不會同任何人說。”

趙清漪轉身離去,知道他相隔一段距離跟了來,這一裏路走得甚是不安,她進門前也不敢回頭看。

夜間,趙清漪卻輾轉反側,不禁呼喚系統。

系統不一會兒出現在她眼前,當然別人是看不到的。

【9527,你是越來越任性了,叫你沒什麽事就別打擾我,當我是召喚獸嗎?】

趙清漪:【系統君,我的任務完成進度怎麽樣?】

【和離擺脫襯托者的命運,進度99%;改便趙家自取其辱的命運3%】

趙清漪:【為什麽會這樣?我已經和離了,現在沈俊過得并不好吧?我現在家中有源源不斷的進項,吃穿不愁,父母愛我,孩子孝順,誰也不會送上去被沈家羞辱……】

系統:【停!你是和離了,但是你确定沈俊沒有逆襲的機會?他現在可是有十六個兒子呀,将來養大,有一個比趙純強,你不是成了襯托者嗎?】

趙清漪道:【為什麽要這麽比呀?日子是自己過的,關別人什麽事?】

系統:【注意關鍵詞,“襯托”,這個詞本身就包括與人比較的意思。現在你對沈俊居于上風,但下一代,沈俊有十六倍于你的可能勝出。這也是你自己找的,讓他子嗣這麽豐茂,現代人尚重子嗣,古人能不重嗎?委托者原是被沈俊給氣死的,除了心憐女兒之外,要争的就是這口氣。】

趙清漪:【那……我總不能殺人吧,把那十四個孩子都殺了,對那些被我的無知連累的女子太不公平。】

系統:【所以你要教育你的孩子,你也要努力到更高的終點,讓他站在更高的起點。】

趙清漪:【那支線任務完成情況這麽差,也是因為沈俊有希望翻身?】

【不是,你來這世界才兩年,你趙家有根基嗎,趙家真比沈家強嗎?這怕是需要你一生的努力。】

趙清漪雖然沒有想過那種完成任務就脫離,但第一次接和時間長度有關的任務。

趙清漪想了想,忽問:【那個徐昀的命途順利嗎?】

【命是天定,卻也是自己掙的。】

趙清漪品味着這話,又看電影一樣想起前兩個世界的事。

她忽又問:【太子登基後,有沒有可能納我為妃?】

系統眼睛一亮,興奮道:【你想當寵妃?可以呀,我還可以到“寵妃系統”那借點道具來放商城,你買就是!我支持你寵冠後宮!】

趙清漪一多汗:【……你想多了,我決沒有半分興趣當皇帝寵妃。】

系統勸道:【不考慮一下嗎?多可惜呀!我會幫你的,你一定能寵冠後宮。】

趙清漪:【我真不考慮,只是問你有沒有這種可能。】

系統:【這也不難,你只要購買系統出品的“桃花眼”,你就能看穿任何男人對你有沒有情絲,濃的、淡的、純的、邪的,都能看出來。】系統抓住良機推銷商品。

趙清漪說:【我也不太需要看穿一切,有時看的太明白不過徒增煩擾。我只問太子,因為他是我挑選的老板,我不想做自己都讨厭的事,弄得和王薇一樣。】

系統推銷不出去産品,老大沒趣,終還是回道:【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還是一個有争論的問題。何況是一個将來可能沒有人可以限制他的男人,相對着久了,你要指望他是和尚還是太監?】

趙清漪不禁吓了一跳,這是一個沒有完善法律保護女人的時代,現在她也不可能找別的老板,萬一他當了皇帝,有興致将她當收藏品,她豈不是涼涼?

……

系統走後,她枕着手,出神了。

這世間果然沒有一勞永逸的事,她身在古代,有錢後并沒有欲望過為了錢不要命的日子,還多花在教育孩子和著書之上。

她卻發現不了這太平富足的生活背後的危機。

最好的辦法是她有丈夫,本朝皇帝搶有夫之婦的前例卻還沒有。

現在自己的追求者只有徐昀,但她忙又否定。

趙清漪呀趙清漪,你不會是真想和他在一起吧?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遮羞想法?

——你是為了不當後妃才考慮徐昀。

——而不是你也想找個人,不是想一輩子為沈俊這麽個東西守貞似的過。

她這樣念及此,也覺難以接受自己是那種扯着遮羞布道貌岸然的人。

她趙清漪穿了這麽久了,若還是那樣的女人,就太可恥了。

若是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她面前,她若是喜歡,也一定敢做敢當,不必虛僞,因為那是值得驕傲的事。

但是他比她小四歲呀,他不是喪偶再娶,她還生過三個孩子。如果,他是來真的,她這是在古代找了個小狼狗嗎?

原本沒有此心,這麽一想,臉上不禁一燥。

她再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幽幽睡去。

……

徐晟不禁一口茶噴了出來,而太子妃臉色訝然,目光複雜。

徐昀來東宮做客,與太子、太子妃一同用飯,就開口請他們幫忙。

太子妃微微一笑,說:“昀弟,你知道那趙娘子她可是……”

徐昀道:“太子妃嫂嫂,我自然是知道的。當初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見她孝順、賢惠又才學過人,便甚有好感。但是也不能做那失禮之舉。她剛和離時,我也不敢開口,但她已經和離一年多了。家裏想我成親,但我心中只想着她,如何有心情娶別人?”

徐晟心情微微有一絲突兀的澀,但他還探究不清楚影蹤,關注點已停留在別的事上。

他淡笑道:“王叔和嬸子都不會同意的。”

太子妃道:“昀弟真有此心,何不納為如夫人,以她身份,也是高攀了。”

親王當然可以有側妃,但是他還是世子,稱得上妃的只有世子妃,之下是有地位一點的如夫人,再是良妾和賤妾。

這話讓徐晟聽了都不禁蹙眉,但是當着堂弟的面,他也不能責備正妻。

徐昀說:“我真心喜愛她,怎麽能這樣辱她呢?”

太子妃淡淡一笑,說:“這實在是太意外了。要說那趙娘子,才學自是不差的,但是出身低微,曾嫁過人,現在也不年輕了。王叔和嬸子當然是希望你娶個名門閨秀少女。”

徐昀道:“哪能事事盡善盡美?我既中意了她,旁人再好自有更好的人配,與我有何幹?太子哥哥還記得不,小時我養了條小狗,後來它病死了,你送我一條更可愛的小狗,可我如何也不喜愛了。只因為當初那份心情是不能替代的。”

徐晟長嘆一口氣,說:“這事兒,要是讓皇祖母知道,我只怕她也要被你氣病,你怎麽就一根筋呢?”

太子妃道:“那麽,趙娘子是何意見?她也中意你嗎?”太子妃目光閃過一絲精芒。

徐昀一派窘迫樣子,說:“這事……我如何敢和她說?但想她自來敬重太子妃嫂嫂,我……我想嫂嫂能不能……幫我問問。”

太子妃雖沒見過趙清漪對她失禮,但是一個總是被丈夫嘴裏提起推崇的女人,她很難喜歡。太子妃步步算計,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是如何也不能将地位拱手讓人的。

“你怎麽不讓明霞問問?”

徐昀道:“那豈不是母妃馬上就知道了?”

“你呀!”徐晟長嘆一口氣,忽想想那女子的氣度風姿,且胸中丘壑非凡夫俗子可敵,只怕昀弟是真動了心。

“這事,孤不是要得罪王叔和王嬸?”

徐昀道:“太子哥哥,我從小沒有求過你什麽事,你幫弟弟這一回,弟弟要是能如願,弟弟感激你一輩子。要麽你便說……你是不忍看我打算傷心出家,這才弄清事情原委,幫這個忙的。”

徐晟不禁感到好笑,轉念又想,如果趙清漪真的嫁給了徐昀,徐昀将來能否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至于猜忌,目前為止,徐晟對堂弟的猜忌心是很小的,叔叔掌的不過是禮部,堂弟只是聽任當過父皇的探子,未接觸過兵權。徐晟是個合格的太子,他的思維格局肯定先是一個即将登甚的儲君,再是兒女私情。

如果他想推行一些新政,将來派這個弟弟下去試驗,趙清漪可親眼看到情況,在背後可以出謀劃策,也無礙朝臣的眼。

而他的新政的成功率則要高得多,而推行新政的試驗不涉及讓堂弟手握重兵,自己的皇位只有更穩的份。

實在是朝廷繁盛之下的問題不少,最大的問題就是國家的不富足,開支太多,捉襟見肘。本朝承前宋,高薪養廉,連一些無實職官都拿着高薪,但并不能抑制土地兼并和貪腐。

土地兼并會讓田賦越來越少,豪奴隐奴人口越多,丁稅也越來越少,各種厘金倒是不會減,可是管理不到位,用趙清漪的話是沒有形成數字財政,官員上下其手。

徐昀出了東宮,上了轎子,嘴角微微勾起。不一會兒卻又嘆了口氣,難題還很多呀。

徐晟還是覺得趙清漪真能嫁給徐昀對他登基後的計劃是有利的,這也是他對她的恩典,她更能一心效忠,并且他收攬了堂弟的心。

雖然開始有點得罪叔嬸,但是王叔掌着禮部的事他并沒有想要改變,宗室之中還是堂弟和他最親近。朝局最重要的就是平衡,父皇只有他一個兒子,雖然避免了争位,但是也讓皇族有勢單力孤的危險,一個不慎,權力落入文官之手,任他們弄權。

文官是一個圈子,他們自有一套圈子規則和利益,可以把皇帝排除在外,因為皇帝的利益點和文官體系并不是一致的。

……

當徐晟将這事說出口時,心底有點莫名的悶悶的,他覺得是這種事也實在有點驚世駭俗。

英親王聽着還有些蒙圈,道:“太子殿下,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李王妃雖然是極喜歡趙清漪的,但從來沒有想過讓她當兒媳婦。哪個當娘的會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娶個二婚女,何況古代,何況是這樣的家世?

徐晟嘆道:“孤看昀弟不開心才走這一趟的。他也是為難,他一不敢去跟趙娘子說,二又難兼顧父母之命,數度找孤喝喝悶酒,醉時說着瘋話。”

李王妃道:“什麽瘋話?”

徐晟道:“他說想去相國寺出家,那時他也是醉得很了,這情悶在心中實在是苦。孤也是左勸右勸,這天涯何處無芳草,趙娘子雖然飽讀詩書,有桑弘羊之才,但到底是……唉……但他卻說他想以身相許報救命之恩。昀弟呀,實在是一根筋,孤在想呢,要不嬸子給昀弟找個同趙娘子相似的閨秀,一般才學、一般堅韌剛性、一般相貌氣度,只沒有那些不如意的事,那昀弟還是能開心成親的。”

李王妃惱道:“我到哪找去?”

徐晟想了想道:“要不等下屆選秀?民間總有和趙娘子相似之人吧?讓下面的人照着趙娘子的模樣找就好。”

英親王道:“怎可如此?去民間大張齊鼓給昀兒找女人,王府豈不是贻笑天下?”

徐晟道:“昀弟也真是命苦,自小定親的未婚妻死了,都說他命硬,好不容易從江南撿條命回來,在娶妻上又再生波折。”

徐晟心想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欲速則不達。

英親王和李王妃不禁也是一肚子郁悶,這事情沖擊力實在太大了,李王妃原主對趙清漪的欣賞喜愛變得很複雜。

兩人前往兒子的院落,英親王平日在禮部衙門當差,他也是有不少事的,而兒子若是領了差事就一定是機密之事,他也不多問。

依院中徐昀的貼身小厮說世子正在禪房。

原本禪房用來靜心打坐練內功的,徐昀學的內功是佛家功夫,師父是少林寺遷到相國寺的武僧。

他們卻在門外聽到了木魚聲,吓了一跳,推門而入。

但見他穿着一身白色麻衣,半披着長發,坐在蒲團上敲着木魚念着《心經》。

英親王哎喲一聲,夫妻沖了上去将人拉了起來。

“昀兒呀,你這是幹什麽?”李王妃擔心道。

“阿彌陀佛!我不過是做個晚課,父王母妃突然闖進來倒是打斷我了。”

英親王怒道:“你這是要氣死我們!我們就你一個兒子,你這是打算出家?”

徐昀驚恐道:“父王息怒,孩兒自知身負家族的責任,有自己的使命,便是心向我佛,也決不能現在出家。”

李王妃說:“什麽心向我佛?你不過是心向那個女人罷了!”

徐昀訝然,面容又露痛苦之色,然後化為平靜,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哎,定是太子哥哥和你們說了,但是我已決定用佛法化解紅塵之心,不令所有人為難。”

徐昀也是算計好的,如果他一開始就哭着喊着要娶她,那麽只會讓她莫名其妙承擔所有的罪責罵名,她什麽都沒有做過也太無辜了一些。他這樣只是表明有心魔的是自己,旁人就怪不到她的頭上,男人豈能這點擔當都沒有。

英親王抓住他的手,問道:“什麽化解紅塵之心?你要都化了,還能娶妻生子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孩兒以佛法化解紅塵之心,待我完完全全不想不念再由父王母妃做主成親,我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再正式剃度皈依我佛不遲,也不令大家為難。”

英親王一巴掌往他的頭拍去,罵道:“好你個混賬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

李王妃又忍不住護兒:“你好好的打他做什麽?”

英親王嘆了口氣,想了想對李王妃說:“這事兒你先別管,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說着拉了兒子就走,不讓李王妃跟着,徐昀被打到了王府花園裏,英親王還氣得很,看到兒子受了佛法感化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踢幾腳。

然後在四周無人的菊花叢中他就真的這麽做了,大袖飛舞往他的頭上拍,往他屁股上一踢。

英親王其實是會武功的,不過他一直做着禮部的事,在外當然要講究文雅君子之風。

徐昀就跪在跟前,任他打了又單膝跪好。

英親王指着他罵道:“好一招‘以退為進’!你敢威脅老子!你以為你老子是吃素的!”

英親王要是這麽白癡,他也不會有現在的隆寵,他時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怎麽做對自己一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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