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何方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着朋友圈,朋友圈裏已經被“地震”這個詞刷屏了:

“天吶!剛才是地震了嗎???”

“卧槽卧槽地震啦!!!”

“地震了!!!”

“好恐怖啊,我正準備吃個夜宵,剛出門就感覺到大地在顫動。”

“弱弱地問一句,剛才是地震了嗎?還是我喝多了?”

“啊!地震!”

“我是腎不行了嗎?為什麽我剛才噓噓的時候直哆嗦啊?”

“地震,地震,OMG!”

……

所有人都知道剛才地震了,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會地震,何方把手機丢在一旁的沙發上,嘆了口氣,順手抄起趴在一旁的嘟嘟,揪着它的胡須問:“禿子,你說她去哪了?”

嘟嘟小爪一揮,拍掉了何方的手,一臉不屑:“地府啊,不是說了去找閻王了嗎?”

鬼差慌慌張張地跑進閻王殿裏的時候閻王爺撫着額頭朝着他揮了揮手:“行了,知道了,姑奶奶又來了。”

話音剛落一條閃着光的白蛟飛進了殿內,陰魂陰魄、陰鬼陰差被白蛟身上的光晃得逃之夭夭一哄而散,閻王爺新種的冥草盆栽感受到強光瞬間枯萎,蔫巴巴地趴在了花盆上,閻王爺痛心疾首:“我的姑奶奶啊,祖宗!誰惹您了啊?怎麽又現原型了?”

閻王爺在任幾萬年,最怕兩件事:一怕蛟蛟現原形,二怕仙力流失。

但眼前的這位姑奶奶通常一怒之下既要現原形又要害他流失仙力去修補殿內被波及的殘魂缺魄,真是可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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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蛟蛟并沒有打算一直以原型在閻王殿內晃悠,化了人形穩穩站在閻王殿中央,因她到來而雞飛狗跳的閻王殿衆物似乎與她無關,她沉聲問:“判官可是讓浥王入了輪回?”

饒是閻王爺生生死死的事兒裏見多識廣聽了這句話也不由皺眉:“怎麽會?浥王魂聚惡邪、魄斂禍殃,乃是有心人故意為之的大煞命格,害人害己引國大難。百萬年出這麽一次也不得善終,當日你…不是已經把他打得魂飛魄散了嗎?我又怎麽會有能力讓他入輪回?”說着在殿內踱了兩步,“你突然這樣問,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閻王爺的話沒能打消蛟蛟的疑慮,反而疑惑更甚,她也踱了兩步,随意地坐在閻王爺的寶座上,用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上的一朵雕花,笑了一聲:“我在人間,遇到他了。”

閻王爺這會兒已經不只是皺眉了,簡直大驚失色,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自己殿裏,勉強扶着桌案穩住身形又趕緊擡手擦了擦額上根本不存在的虛汗,開口竟然不是為別的,只是急急地囑咐蛟蛟:“你可千萬、千萬不要沖動,一次天譴雖沒把你如何,但短短萬年之間切不能再遭一次了,罪上加罪天譴更重,你受不來的。”

萬年前這大煞在人間為浥王,自聚一方勢力而稱國。說他是凡人卻又是聚人間大不祥而生,禍國殃民在所難免,偏偏禍的是何方的國,殃的是何方的民,又害何方差點魂飛魄散于世間。

何方猝然與世長辭大妖悲痛不已,怒而屠了浥王滿國,一時間人間何止是生靈塗炭,簡直是伏屍萬裏活物盡逝,孤魂野魄密集成災。浥國國滅,領地範圍所有建築灰飛煙滅,至今寸草不生沒有任何活着的生靈。

蛟蛟這一不顧生靈的行為自然遭到了天譴,被天地大主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所化的嗜妖釘釘進海底,本意是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但蛟蛟生于天地,作為世上最大的妖物本就得天獨厚,僅僅被釘了一萬年就随着何方轉世破海而出,作為蛟蛟的舊識老友,閻王自然是高興的,但偏偏才剛過了二十幾年蛟蛟又遇到大煞,讓人不得不擔心…

“且不說之前的天譴你都還未完全恢複,就憑你這半顆殘缺的妖心,也萬萬不可胡來啊!”閻王越想越不安,慌忙走到蛟蛟身前又叮囑了一句。

蛟蛟怒氣漸消,瞳孔中的銀紅色漸漸褪去,方才确實是她太沉不住氣了,只是想到何方那時渾身是血…蛟蛟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大妖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胳膊支在座椅扶手上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盯着閻王:“都說地獄之主、生死判官是個無心的鬼仙,我怎麽覺得你比人間的嬷嬷還要操心些?”

閻王一怔,原來不經意間竟是把心中所憂說了出來,好在青面獠牙的面具擋着不至于袒露表情,他擺擺手笑着說:“我是怕你一怒之下又去做屠國的事,千百萬魂魄擠滿人間我們閻王殿這幾個小差役可忙不過來,到時候又要我去忙前忙後做苦力。”

“他若是不惹到我眼前來,大煞小煞的都與我無關,只是,世間哪有這種巧合自開天辟地以來就這麽一個大煞卻總在我身邊出現?或者說,總在何方身邊出現?”蛟蛟臉上隐約透出淡淡的嘲諷,“怕是那人正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得意得很呢。”

蛟蛟回來的時候客廳的燈沒關,何方窩在沙發上抱着靠墊睡着了,嘟嘟蜷在他的身邊,淩晨微薄的光線把窗外的景象都朦朦胧胧籠罩在半黑半亮之間,她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天色,沒有一次有過這樣溫暖的感覺,被等待和被關心原來是這樣好的感覺。

似是有所感,嘟嘟動了動睜開眼睛,何方也跟着睜開了眼睛,睡意未消,嘟嘟囔囔地說:“你回來了?”

地震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一直到周末拿着請柬的四個人準備去私房菜館吃飯的那天,電視新聞、微博、微信朋友圈、公衆號都還在輪番報導那天晚上的地震,但震源并未被檢測出來,也沒有任何傷亡和損失,就好像這場地震是市民們的一場集體幻覺一樣。

唐黛拿着四張請柬當扇子在臉邊呼啦呼啦地扇着風,趁着許惟去停車何方在一旁接電話的空隙湊過去那請柬擋着嘴小聲問蛟蛟:“是你吧?什麽事情發那麽大的脾氣?”

唐黛是真的很好奇,他這個大妖姐姐活了多久且不說,能力絕對是頂頂強的。當年救他時候替他挨了一下天雷,完事兒毫發未傷揮揮手就要走,說是只想感受一下被雷劈是什麽滋味,還是他哭着求着才認下了這個姐姐的。只是,上至九天下至18層地獄再加上中間夾的這個空有人數的人間,他還沒見到過誰有本事惹她生氣的。

蛟蛟倒是神色淡淡,只說了一句“一時沖動”就不肯再細說了,唐黛心裏琢磨着:天塌了恐怕都不會讓她一時沖動吧。

何方一邊接着電話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湊在一起的唐黛和蛟蛟,微微攏了一下眉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唐黛似乎很親近蛟蛟,難道說…他們以前認識?打電話來的是合作夥伴,何方沒空多想,這個念頭略略閃過就馬上收回心思跟電話那頭的人談起了正事兒。

這家私房菜館不但看上去跟其他房屋沒什麽兩樣,走近了更是連個牌子都沒有,來來往往如果不是唐黛帶路,根本不會注意到這是個吃飯的地方,幾個人走進去發現裏面別有洞天,頂樓居然是一整層的玻璃房,頭頂長開滿了茂密的紫藤蘿,唐黛一拍腦門:“早知道應該定午餐的,陽光下應該更美吧?”

等到菜一樣一樣上齊,何方動了一筷子沒說話,許惟也吃了一口沒說話,請客的唐黛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裏擰着眉說出了他們倆的心聲:“搞得這麽麻煩,又預約又寄請柬的,還沒蛟蛟在家做的好吃。”

席間有一夥人好像也是三四位的樣子路過他們的包間,一個男人眼中帶着戾氣地瞄了包間的牆一眼,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蛟蛟忽然回頭,像是透過牆面看到了那人一樣,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三個大男人吃得沒有任何驚喜,倒是蛟蛟挺滿意的吃了很多,店裏自釀的白酒可能不止53度,說着淺嘗辄止也多少有些醉人,在何方的極力勸說下,唐黛破了不喝酒的例也跟着喝了一點,結果喝得舌頭都捋不直,被許惟嘲諷說大二之後就戒酒果然是酒量也不行了,飯後許惟直接叫了代駕來開着他的車拽着暈乎乎的唐黛一起走了。

執意不肯跟他們一起走的何方拉着蛟蛟說是要消消食,兩個人漫步在夜色裏,走了十幾分鐘何方又說覺得有些累,幹脆坐在馬路邊的臺階上不走了。

他坐在臺階上把胳膊随意地架在腿上,上身微微前傾看着蛟蛟,她站在夜裏空曠的街道上輕聲哼着小曲兒,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調子還挺好聽的。

何方沖着蛟蛟揚了揚下巴:“哎,蛟蛟。”

“嗯?”

何方歪了歪頭,把手撐在太陽穴上,食指在額頭上點了兩下:“跟我說說你的身份吧?”

蛟蛟轉過頭看到何方眼中的認真,嘆了口氣:“我是水蛟,水餃大妖。”

何方這個人吧,一到緊張的時候就特別容易跳戲:“水餃嗎?”

蛟蛟點點頭:“嗯,白色的。”所以你能記起我嗎?

何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那…什麽餡兒的?”

這話一說出口何方就想給自己一嘴巴,看着蛟蛟一言難盡的目光他輕咳了一聲,理智回籠,想到她的名字他心裏也明白了,估計是蛟龍吧,白色的蛟龍,蛟龍!多牛逼的生物啊!

何方忍不住逗了她一句:“蛟龍起名字都這麽随性的嗎?不應該是龍霸天,龍傲世這樣的嗎?”

蛟蛟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靠近何方,傾身湊到何方眼前,跟他平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多了?還是,你有話跟我說?”

常聽人說酒壯慫人膽何方今天才執意拉着許惟和唐黛喝了幾杯白酒,結果沒想到酒量好也是個負擔,沒醉,壯不成膽了,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何方也不是個會退縮的人。

他拉住蛟蛟在他眼前亂晃的手,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傾身向前接近蛟蛟耳側:“你雖然不是人,但我也不打算給你什麽特殊待遇,代溝和種族的問題咱們先不計。我就按照追我們人類小姑娘的方式追你吧,先問你今日份兒的。”

說着退開了些,目不轉睛地盯着蛟蛟的眼睛:“蛟蛟,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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