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甜青梅

2009年的雲川, 那時的生活節奏還不算快, 空氣還算清新,正是建國六十周年和澳門回歸十周年的日子。

大街小巷貼滿紅條福的标語,課本上的時事政治經常會提到國家的建設來之不易。

唐晚如今還是個初中生,她正在上數學課, 然而數學這門科目一向讓她頭疼,聽得犯困, 半節課就這麽睡了過去。

數學老師的粉壁頭扔過來打她腦袋, 混雜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訓斥道:“唐晚, 你昨晚你是做賊去了嘛?你信不信我告訴你爸爸, 讓你爸爸親自教訓你好不嘞?”

十三歲的唐晚生得極為漂亮, 雖然年紀小,卻已經是初中部最漂亮的小學妹。這時的她還沒有修煉成後來的圓滑玲珑, 還帶着少女的嬌憨與懵懂。

她揉揉腦袋, 抱歉的說:“對不起老師,請您不要告訴我爸爸,我下次不敢了。”

上課睡覺是不對的, 可是老師講的題也太難了, 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看着講臺上的老師, 老師卻并不心軟:“不告訴你爸爸也行,出去站着。”

唐晚點點頭, 班上的同學笑起來,數學老師敲黑板:“笑笑笑,笑什麽笑!看課本, 這道題要考的嘞,我講過了還不會的,看我不收拾你們!”

唐晚乖乖的站在教室門口。

現在是下午第一節 課,正是陽光最熾熱的時候,從教學樓的陽臺看下去,操場上有年輕的男教師們在打籃球,其他班的教室門緊緊的關着,有讀書聲傳來。

這年的唐嵩和魏香梨還沒有離婚,他們一家住在雲川的學區附近,這一帶有唐晚就讀的中學和這所中學的直屬大學,兩座學校隔得很近。

唐嵩大概是來雲川中學辦事,他從操場走過來時,唐晚趕緊蹲下去。

不能被爸爸發覺自己被罰站了,否則回去又會被罰寫保證書的。

唐嵩是大學漢語言文學教授,讓她寫保證書還得寫得辭藻優美,富有內涵,也是很困難的呀。

唐晚蹲在陽臺裏,小心的挪動腳,把手放在陽臺上,偷偷把腦袋伸出來往下瞧,唐嵩已經走遠了,她呼出一口氣,轉過身時卻一下子撞到了一個冷冰的身體,她被彈回去靠在陽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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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擡起頭,與一雙冷冷淡淡的黑色眼眸對上,少年長得很高,清瘦挺拔,眉骨清俊,容貌十分好看,比唐晚看過電視裏的男明星都要好看,看起來有幾分斯文,只是他的皮膚冷白毫無血色,像是終年照不到陽光似的,透着不正常的陰冷。

唐晚被他的陰戾氣場震懾到,呆呆看着他,少年極淡的看了唐晚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低垂下眼簾,那雙戴着銀絲邊眼鏡的眼眸中,有些可怕的戾氣。

跟在少年身邊的女教師拍了拍唐晚的肩膀:“同學,你沒事吧?”

唐晚搖搖頭:“沒事。”

她的嗓音很軟,讓少年聽得皺了皺眉,又看她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唐晚不知道怎麽惹到他了,低下頭去不說話,她的頭發不算長,剛剛到肩膀,是細碎的齊劉海,小姑娘皮膚白白的,個子只有一米五幾,小小的一只,像兔子一樣軟糯糯的。

她穿着白色的襯衣和百褶短裙,幹淨又清新,宴非白只看得見她低垂着的長長睫毛,還有耳朵尖的一點紅。

他不明所以,覺得這個小丫頭莫名其妙撞了自己一下,還莫名其妙這麽直白的看着他,讓他很不舒服。

少年已經很久沒有被這麽幹淨純粹的眼神看着了,有些不适應。

女老師敲了敲唐晚班級的門,正在上課的數學老師以為唐晚在胡鬧,打開門正要開罵,迎面差點撞上女老師。

女老師笑着說:“主任,今年高三轉來一個插班生,就是他,需要您給安排一下。”

唐晚的數學老師還是學校裏的政教主任,他皺着眉看了一眼那少年,被少年冷淡的目光刺得有點不舒服,很快收回眼看向女老師:“馬上就高考了,這時候來插班生?”

“他家裏要求的,聽說上面有人,你看看分去哪個班合适?”

少年安靜的站在一邊,剛剛五月的天已經慢慢變熱,他卻從頭到腳都是嚴肅的黑色,老氣橫秋一絲不茍,不像個學生,倒像個穩重的老師。

唐晚擡起頭偷偷看了一眼少年,少年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眉眼一動,也看向她。唐晚被抓包,趕緊低下頭,小手背在身後,輕輕的咬着唇。

宴非白疑惑的皺起眉,不理解這人什麽意思。

數學老師跟女老師了解完情況之後,回班上安排自習,然後就領着少年走了。

他想起唐晚,回頭看她一眼,嚴肅道:“回去上自習,再敢睡覺我收拾你!”

唐晚趕緊乖乖的點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宴非白,少年并沒有看她,只是眉頭蹙得緊,像是個嚴肅冷淡的大人。

……

唐晚放學後就離開了學校,今天媽媽交待過,讓她回家路上從菜市場買點菜帶回去,但是唐晚在菜市場轉了一圈,沒找到魏香梨交待過要買的菜。

她怕買錯了惹媽媽生氣,就決定先回家問過她再說。

推開門,唐晚喊道:“媽,那個菜……”

她看到屋裏有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坐在家裏的客廳,魏香梨正和他們說話,看到唐晚,笑容僵在臉上。

她沒料到唐晚今天回來得這麽早,愣了一下才問道:“我讓你買的菜呢?”

唐晚看向陌生男人,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女孩,輕聲說:“我沒有找到你要的菜。”

魏香梨把她手裏的錢拿回來揣在兜裏:“你就不會早點去菜市場啊,真沒用,去寫作業吧。”

唐晚沒動,她安靜的看着魏香梨,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

魏香梨躲閃的扭過頭,掩飾性的摸着脖子。

唐晚笑着說:“這位叔叔和妹妹是誰,媽媽不跟我介紹一下嗎?”

“這是你蕭叔叔。”魏香梨随意的說。

“那這個妹妹呢?”

這次還沒等魏香梨先說話,那位蕭叔叔倒是先開口了:“這是我的女兒,你叫晚晚是吧,快去寫作業吧,我跟你媽有事說。”

唐晚又看向魏香梨,魏香梨淡淡笑了一下:“去吧,飯做好了叫你。”

唐晚沉默着上樓,卻在樓梯轉角的時候聽到那女孩喊魏香梨“媽媽”

唐晚的雙腳像被釘住,她朝樓下看了看,這個角度什麽也看不見,卻能聽見魏香梨溫柔的對那女孩說話的聲音。

唐晚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隔音的門聽不見樓下有什麽動靜,但是唐晚覺得自己隐約能猜到些什麽。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打開書包拿出課本開始寫作業。

等蕭如山和她的女兒走後,唐晚才下樓,魏香梨正在廚房做飯,看到女兒有些泛紅的眼睛,她蹙了蹙眉,沒說什麽。

唐晚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忙來忙去的魏香梨,輕聲問道:“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像媽媽。”

魏香梨炒菜的手一頓:“你胡說什麽。”

唐晚走上前,握住魏香梨的手,魏香梨垂眼看着她,唐晚又說:“媽媽,她是誰?”

那個男人和女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為什麽會叫魏香梨媽媽?還長得那麽像魏香梨,難道……

魏香梨已經拿掉她的手:“是我的一個選房侄女,你沒見過的。”

唐晚靜靜看着她,沒有再追問。

因為魏香梨這個撇腳的謊言,她心內的那個猜測已經隐隐确定了。

“爸爸知道嗎?”

魏香梨把炒好的菜倒進盤子,淡淡道:“知道,你爸爸還見過他們。”

唐晚有些呆了,知道?

魏香梨把菜端上桌,回到廚房開始打雞蛋:“晚晚,你一向很聰明,可是太聰明不是好事,知道嗎?”

唐晚一瞬間就懂了她的意思,看魏香梨的眼神變了變,這是她的媽媽嗎?為什麽她會對自己說這種話?難道這是變相的承認嗎?

唐晚盯着魏香梨看了很久,她一大個人杵在廚房裏,魏香梨拿個東西都得繞開她,有些不耐煩推推她:“出去出去,還想不想吃飯了?想吃飯就滾出去,哪兒涼快哪兒呆着,沒看到我正忙着呢嘛。”

語氣還是以前的魏香梨,對她從來耐心不多,說話跟打了炮仗似的,唐晚一直以為母親就是這脾氣,今天才算悟出來,她大概已經厭煩她很久了。

唐晚眼眶又有些紅,她走出廚房,安靜的坐在餐桌上發呆。

沒多久,唐嵩下班回來了,看到客廳發着呆好像快哭的唐晚,他疑惑的皺起眉:“晚晚怎麽了?”

唐晚擡起頭看着唐嵩:“爸爸。”

男人嗯了一聲,洗過手準備吃飯,魏香梨端上最後一盤菜,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夫妻倆人都在吃飯,唐嵩注意到唐晚還在發呆,也不動筷子,不禁皺起眉:“怎麽不吃飯?不合胃口?”

魏香梨掃了唐晚一眼,沒說話。

唐晚突然問:“爸媽,你們是不是準備離婚?”

夫妻倆俱是一怔,唐嵩疑惑道:“……你怎麽知道?”

還真是。

唐晚安靜的坐着,頭也不擡的問:“什麽時候離?”

唐嵩和魏香梨的感情不好,三天兩頭吵架,唐晚一直覺得他們有一天會離婚,也一直做着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是因為這種事離婚。

魏香梨剛才說唐嵩知道,可是依照唐嵩的性格,如果被戴了這麽多年綠帽子會不發飙?

為什麽還能隐忍不發的和魏香梨繼續過下去?難道是為了她?

果然,唐嵩嘆氣道:“我跟你媽媽有這個想法很久了,打算你中考結束後就辦離婚手續,但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就不瞞着你了。你也知道我跟你媽媽感情不好,你夾在中間也實在難受……”

“嗯。”唐晚應了一聲,嗓音有些悶,她一直垂着眼,是不想讓父母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睛,她拼命憋着,沒讓眼淚落下來。唐晚淡淡的說:“那就中考後再離吧。”

唐嵩和魏香梨一怔,不明白她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等到中考後再離。

這當然有唐晚的考慮,她就是有些不甘心,她猜想自己的父母應該都在因為即将離婚而歡天喜地,她的母親甚至在外面已經有了私生女,興許就等着離婚後馬上和那個男人結婚。

唐晚偏偏不想讓他們如願,覺得折磨是吧?那麽她呢?被父母蒙在鼓裏這麽多年,誰想過她?

她看着桌上魏香梨做的菜,突然覺得惡心,這麽多年了,她一直努力去讨好母親,卻一直得到的都是她的冷臉,原來她愛的女兒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唐晚也不想再讨好了,反正大家注定要一拍兩散,她再也不想在他們面前做乖乖女了。

她豁然起身,身後的凳子因為她的大動作而倒在地上,魏香梨蹙着眉看她:“你不吃飯鬧什麽鬧?”

唐晚冷冷道:“你做的飯難吃死了,從明天開始我開始吃食堂。”

“你個死丫頭!”魏香梨筷子一摁就準備教訓她,唐晚已經上了樓。

唐嵩從來沒見過唐晚這麽乖張的模樣,愣了大半天,看向魏香梨:“她怎麽了?你又罵她了?”

“我罵什麽罵?蕭如山和玥玥在家的時候被她撞見了。”

唐嵩勃然大怒:“你又把他們帶家裏來了,我不是說過你們要約會去外面,不要讓晚晚知道的嘛。”

“她遲早會知道!”魏香梨反唇相譏。

唐嵩哼了一聲,說了句“不可理喻”,最後也沒吃飯,拿着公文包回教師宿舍睡去了。

……

到底是自己的父母,唐晚還是為此傷神不已,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班主任見她狀态不佳,特意找她談過話,開導她:“父母離婚了還是你的父母,就算有什麽恩怨也是他們上一輩的事,只要他們覺得自己過得順心如意就好,你也放寬心,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

唐晚覺得是這個理,她沒必要因為父母的感情破裂而難過,反正他們會離婚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是嗎?

唐晚變得豁然開朗,她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姑娘,難過的時候很難過,開心了整個人就都明媚起來。

唐嵩見她恢複元氣,也放心更多,還專程承諾會撫養她長大,直到她大學畢業找到工作為止,唐晚對此也沒說什麽,算是答應。

放學後,唐晚不想這麽早回家,就跑到學校操場附近的香樟林看書,熱烘烘的風吹在臉上,揚起她不算長的頭發,操場籃球“嘭嘭嘭”的聲音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哨聲和歡笑聲。這是夏天,溫暖而喧鬧的傍晚。

唐晚坐在樹下,剛掏出書,就聽到貓咪喵叫的聲音,一擡頭,一只小橘貓正蹲在香樟樹的枝幹上看着她。

“你怎麽跑到上面去了?你的主人呢?”唐晚又看向周圍,試圖尋找貓的主人:“誰的貓啊?誰的貓跑到樹上去了?”

少女的嗓音輕輕軟軟,午後聽來清新又溫暖,甜而不膩。

正在不遠處坐着看書的宴非白眉眼再一次蹙起,冷淡的看向唐晚的方向。

少女小小的一只,容貌清純美麗,穿着綠色的收腰小裙子,兩條腿格外纖細白嫩,毫無一絲瑕疵。

少年低下頭,繼續看書,可當眼睛再放在書本上時,他發覺自己無法聚精會神了,不由得蹙緊眉,似乎在生誰的氣。

唐晚沒找到貓的主人,貓咪也一直在叫喚,似乎很害怕,唐晚猶豫了一下,開始爬樹,但這事兒實在不是姑娘擅長的,她努力了很久才爬上去。

少女扶着枝幹小心翼翼的坐下,把貓咪抱在懷裏後看着高高的樹幹,她心裏直發怵,苦悶的敲了一下腦袋,這怎麽下去啊?

“有……有沒有人啊?”

香樟林很安靜,只有風吹的聲音。

唐晚提高了聲音:“有沒有人在啊,救救我和小貓吧。”

宴非白聽得見唐晚求救的聲音,正因為聽得見,所以他覺得很煩,少年陰郁的眸子裏有戾氣滲出,他揉了揉眉心,準備離開。

然而出香樟林的路只有一條,還得經過唐晚附近。

他從香樟林的盡頭走出來。

十八歲的少年身形修長,一米八幾的個子很高大,想不被人發現都難,唐晚看見他,只看側臉,沒認出他是那天匆匆見面的學長,大聲喊道:“同學同學!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下不來了。”

宴非白冷漠不理會,已經走出香樟林。

唐晚眼睜睜看着他離開,洩氣的坐在樹上。

她并不知道,其實宴非白沒有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走。

少年藏在一棵粗壯的樹幹後面,唐晚看不到他。

但他可以聽到少女說話的聲音,嗓音很軟,聽得人很舒服。

“我覺得剛才那個哥哥有點眼熟。”

唐晚對懷裏的橘貓說:“好像是上次在樓道裏見過的那個。”她想了想,郁悶的嘟起嘴:“我很讨人厭嗎?上次他見到我就冷冰冰的看着我,現在還見死不救。”她嘆氣,覺得自己不招人喜歡。

唐晚等啊等,就是沒再等來一個人。

宴非白幾次想轉過身離開,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挪不動腳步,他皺着眉站在原地,聽見唐晚又開始嘀咕。

“為什麽沒有人來呢?”

“我好餓啊,小貓,你餓了嗎?”

“要是剛才那個哥哥能回來就好了。”

宴非白的眼睫微顫,僵硬的走進了香樟林。

唐晚再次看到他時簡直太開心了,開心的揮着小手:“學長學長,救救我吧,我好可憐的,我怕高,你行行好。”

她一通亂說,宴非白看也不看她。

唐晚再激再勵:“哥哥,你幫幫我吧。”

宴非白停住腳,眼眸冷淡的擡起,靜靜看着她時,眸底的死寂很瘆人,唐晚又被吓住了。

少年像是長期蟄伏在地獄裏的魔.鬼,偶然來到這個世界,黑沉的眼裏壓着點不耐煩,看了唐晚一眼就收回目光。

“不準叫我哥哥。”他的嗓音很低,很沉,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了。

不能叫她哥哥是因為,他會想起宴星沂,想起她就會想起宴家的一切,而這一切都讓他厭惡至極。

唐晚馬上改口:“學長,你怎麽又回來了?”

宴非白低垂眼簾,沉默不語,很久後才淡道:“還有一本書落了,來拿。”

“那你幫幫我吧,求求你啦。”

她都不敢看地面,怕得雙腿哆嗦,畢竟還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沒啥膽量。

宴非白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衡量什麽,半響他垂下眼,還是想離開,卻還是邁不動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心不再受自己控制,他神色變得更加陰郁,少年把書放下,站在唐晚的樹下伸出雙臂:“下來。”

“什麽?”直接跳下去?不會摔死嗎?

少年不耐煩的蹙起眉,語氣冷了一些:“快跳。”

“我害怕。”她的眼睛水汪汪,看着他的時候像只可憐小動物。

宴非白鬼使神差說了句:“不用怕,我接住你。”說完,他狠狠蹙起眉,似乎在懊惱自己幹嘛哄她。

唐晚卻是下定決心似的閉上眼跳下來,她感覺到有雙冰涼的手掌握住她的腰,然後重力作用下,他不得不抱緊她,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唐晚趴在宴非白胸膛上,擡起頭看他:“謝謝你。”她沖他甜甜笑起來,晃了宴非白的眼,他不知怎的心上一跳,像是為了掩飾什麽,宴非白突然翻身掐緊她的脖子,沉冷的威逼:“離我遠點!”

他拿着書起身,走得很快,想趕緊離開她。

唐晚抱着小貓追上來:“學長學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宴非白不說話。

“學長學長,我們做朋友吧,我會對你很好的哦。”

宴非白沉默不語。

“學長學長,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上次在樓道裏見過的。”

宴非白抿緊唇,依舊沒吭聲。

唐晚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宴非白猛然一僵,停下來看着她的手,再緩慢的擡起眼看着她,陰郁冷淡的眼眸裏正波濤洶湧。

小姑娘着急的拽着他要往回走:“你的書不是落了嗎?我陪你回去拿。”

她根本拽不動他這個大高個兒,小小的姑娘仰着腦袋看他:“你怎麽不着急啊?”

宴非白低頭看她,冷聲道:“放手。”

唐晚趕緊放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你不想回去拿也沒關系的,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找到了就送到你班上給你好嗎?”

宴非白冷淡看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唐晚趕緊跑到他面前:“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好不好?”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要報恩的。

宴非白的耐心已經耗光了,這個沒有眼力的少女讓他心煩,他毫不客氣的推開:“滾遠點。”少年走遠了。

唐晚愣住了:“你好兇啊。”她在他背後大喊,少年根本不為所動。

唐晚才不會屈服,她又跑上去,元氣十足的跟在他旁邊說:“不過我不會生氣的哦,因為你剛剛救了我。”

他在走路,目不斜視,冷淡得生人勿近,偏偏小姑娘不怕他,還開開心心的往上湊。

倆人路過操場的時候,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來,似乎有人在喊“躲開”,一個圓滾滾的籃球沖唐晚的後腦勺飛過來。

宴非白眯起眼,手裏的書甩出去,他拉過唐晚,手掌摁在她腦袋上,護得嚴嚴實實。

書把籃球打得歪了一些,沒有砸到唐晚。宴非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有些急切的後退一步。

唐晚卻又跳過來,小手緊巴巴的攥着他的衣服,歡呼雀躍道:“學長學長,你好厲害啊!”

她眨巴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傻裏傻氣招人疼。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個願意靠近他的陌生人。宴非白垂眸安靜的看着小小的少女,忽然緩慢而低聲的說道:“宴非白,我的名字。”

唐晚笑着說:“我叫唐晚。”

她的聲音柔和細小,輕輕對他說:“你可以叫我晚晚哦。”

她笑得真的好甜。

宴非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興奮,在心裏叫嚣。

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少年“嗯”了聲。

大約是陽光熾熱,他慢慢眯起眼,指尖點在她眉心,将跳脫的小姑娘推開一點距離。

唐晚以為他不喜歡自己靠太近,趕緊立正站好。

乖乖的少女抱着一只小貓咪,操場裏那麽多人,宴非白只看得見她。

她不知道他心裏所想,他并不是讨厭她的靠近,他其實喜歡到,想親手碰碰她。

指尖上一點火燒,将他心中的喧嚣徹底點燃,他喉結滾了滾,溫淡的勾起嘴角,喊她:“小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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