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甜青梅 (1)

高考結束後, 宴非白留在了雲川。

公布成績那天, 唐晚特意抱着青兒跑到他家樓下,小姑娘在樓下蹦蹦跳跳的叫他名字。

宴非白打開陽臺的窗戶從樓上看她,唐晚仰起頭,美麗的面容上笑意盈盈的:“考得怎麽樣?”

“嗯。”少年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淡淡應了一聲。

唐晚歪着頭思考,“嗯”是什麽意思?是考得很好的意思嗎?

她立刻開心起來:“宴非白好厲害!考了多少分?”

宴非白抿起唇, 手臂撐在窗臺上, 有些漫不經心的瞧着她。

大概是陽光溫暖風也輕柔, 少年的眼神說不出的溫寵。

他看着樓下歡喜難言的小姑娘, 慢慢的笑着說道:“能上雲川大學。”

多少分對于他來說不重要, 只要能上雲川大學,能留在她的身邊, 這就夠了。

唐晚也是後來才知道, 那年的全國高考狀元是宴非白,國內一流名校都朝他抛出橄榄枝,而他的志願表上只寫了一個大學——雲川大學。

他的小女孩在這裏, 他哪裏都不去。

暑假的一個夜晚, 唐晚從家裏溜出去找宴非白, 她聽說今夜會有流星,如果對着流星許願, 一定會實現的。

她趁魏香梨和唐嵩都睡着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出門,再掏出手機給宴非白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她歡快的說:“宴非白,我們去看流星吧。”

宴非白把書合上,擡眼看窗外的夜空,淡淡嗯了一聲,拿上外套出門:“你等着,我過來接你。”

“我過來找你呀。”她軟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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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非白的唇角微勾:“夜裏不安全,你不準動,等着我過來。”

“好。”

唐晚在上次那個公園等他,宴非白很快就趕了過來。

少年高高的個子,步子很快的朝她走來,看到她完好無損的坐在涼亭裏,他微微松了一口氣,眉頭卻依舊擰得緊:“夜裏出來不安全,胡鬧。”

他像個嚴肅的大人,唐晚卻笑起來,小手拉住他的手袖:“我帶你去看星星呀。”

年少青澀,他們最近的距離也就是如此,她拉着他的衣袖就好像已經拉住了他的手,臉兒甚至變得紅撲撲。

宴非白喉嚨發幹,僵硬的站着,低沉的說了聲“好”

兩個人跑到雲川中學的操場裏,這裏視野寬闊,看到的也更多。

可大片的夜空裏只有滿天星鬥,并無流星。

唐晚也不失望,依舊興致勃勃的許願,許完之後她看向身旁的少年,笑着問:“宴非白,你許的什麽願望?”

“我……”他的嗓音低低沉沉,險些被風吹散。

不過唐晚卻聽得清楚。

他看着她眼睛,說:“我希望你…別哭。”

前幾天她翻牆摔下來時破了膝蓋,小姑娘抱着腿蹲在牆邊哭得像個小鹌鹑。

那時的他,心好疼。

唐晚對他笑:“好,我答應你。”

大概這就是她堅強開始的地方,他不喜歡她哭,所以後來,無論遇見多麽委屈的事,她都會用力把眼淚憋回去。

……

宴非白大學開學那天,唐晚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一株粉色百合花送給他。

那時很多學生都有家人陪伴,只有宴非白是孤身一人。

他明明已經習慣,可看到別人一家合樂的時候,眼中還是會出現寂寥。

就是這時候,唐晚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獻寶似的把那株粉色百合花送給他。

她一只小手背在身後,一只手高高舉着那株花,還沒有長高的個子,在他面前仍舊小小的:“送給你,祝你開學快樂!”

這是九月,天氣還殘留着盛夏的酷暑,她的皮膚在陽光下越發的白,穿着嫩黃色的小裙子,嫩得能掐出水,朝她這裏看過來的男生很多。

宴非白蹙着眉将她擋住,把她送的百合花拿在手裏:“謝謝。”

唐晚見他收下,也不知為何,漂亮的臉蛋慢慢變得粉紅,嘀嘀咕咕的說:“你不知道,百合花要白色才好看,我在電視上看到過,真是聖潔又生機勃勃。”

宴非白安安靜靜看着她的臉,聽着她叽裏咕嚕說個不停,唇角淡淡的勾了起來。

唐晚盯着自己的小腳尖,忽然問:“你知道百合花的花語嗎?”

宴非白想了想,搖頭。

唐晚似乎放心了一些,偷偷呼出一口氣,又回頭看他:“我們一起去看看雲川大學吧,你們學校離我的學校也不遠,還是能經常見面的。”

她活潑又可愛,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進校園內,在諾大的教學樓上竄來竄去:“我以前覺得雲川大學不算好,今天有點改觀了,我也想考這個大學。”

宴非白跟在她身後,簡單的嗯一聲。

唐晚嘟着嘴問他:“你怎麽不問問為什麽?”

他低頭,輕輕地一笑,立刻問:“為什麽?”

“因為你呀,你讀過的大學一定很好,我要考這個學校。”

宴非白想起她的功課,神色不禁帶着懷疑:“你太偏科了,怕是考不上。”

唐晚:“……”不帶這麽打擊人的!

她生氣的拍他一下,跑遠了又扭頭看他:“不是還有你這個學神在嘛,你會給我補課的吧?”

小姑娘猴兒似的,一竄又沒影了,宴非白連忙追上去,轉角處,她忽然跳出來吓他一跳,沒把少年吓到,她自己倒是樂得不行,宴非白摸摸她腦袋,溫淡的道:“去別處看看吧。”

唐晚笑眯眯的點頭,少年走在他身邊,她刻意去踩他的影子,又跑又跳,宴非白看她玩的開心,幹脆停下來給她踩個夠。

陽光燦爛,電線杆上的麻雀叫個不停,風吹樹葉晃,這是夏天,甜甜的午後。

……

宴非白進入大一學習,唐晚也進入初三的生活。

魏香梨和唐嵩的秘密被唐晚發覺後,他們倒沒有繼續遮遮掩掩,那之後,唐晚又見過幾次蕭如山父女以及江芸母女。

好在有之前的種種事例發生,唐晚并沒有最開始那樣的難受,更多的是覺得嘲諷。

也因此,她在家裏也越來越不愛說話,但是面對宴非白,她卻依舊活潑好動,成天說個不停。

宴非白懂得,小姑娘雖然小,但是心地善良,知道他孤僻,所以拼命逗他開心,仿佛要把所有的溫暖和陽光都送給他,簡直像個小太陽。

兩個人相處的一年時光裏,他會經常給她補課,他是真的懂的很多,給她講題耐心十足,就算唐晚再怎麽笨,他也從不訓斥,只是耐心的講一遍後再講一遍,唐晚不想讓他失望,學習更上心了些。

進步最明顯的還是數學,一年的時間讓她從吊車尾爬到了前十名,其他科的成績本來也不算落後,在宴非白的輔導下也有很大的進步。

按照這個學習進度,考雲川高中是沒問題了。

模拟測試成績公布那天,唐晚拿到各科成績的試卷,綜合分數全班第三,這可是她發揮最好的一次。

唐晚高高興興的跑去雲川大學找他,這才聽說宴非白今天根本沒來上課。她是知道他平時不住宿舍,都是一個人住在學校附近的一棟別墅裏的,所以,唐晚又去別墅找他。

家裏的管家是個女人,知道她是少爺唯一的朋友,也沒攔着。

唐晚直接往宴非白書房去,敲了半天門,沒人應。她覺得有些奇怪,推開門一瞧,什麽也沒有。

在別墅裏找了好幾圈,宴非白都不在,女管家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唐晚最終把試卷愛惜的放進小書包,嘆了一口氣,失落的離開。

在她離開後,宴非白從一間不起眼的小房間出來,女管家站在他身後問:“少爺真不打算讓唐小姐知道嗎?”

少年并不答話,疲倦的閉上眼。

他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吓到她了。

一連三天,唐晚沒有再見到宴非白,給他發短信打電話都沒有任何回複,她越來越覺得奇怪。

這天上完體育課,唐晚和朋友去小賣鋪買水,不遠處的高年級少年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唐晚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聽說你們大一金融系的新生是個神經病?”

“不可能吧,神經病怎麽能當上全國狀元。”

“他叫什麽名字來着?宴…宴……”

“叫宴非白,前兩天上課的時候突然在教室裏發狂,真把人吓死了,我他媽還是頭一次看到精神病發病。”

唐晚的水砸在了地上,朋友見她愣神,搖搖她的手臂:“晚晚,你怎麽了?”

唐晚突然轉身就跑,跑過去的方向是雲川大學。

青春漂亮的女孩兒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一年過去,她的個子長高一些,更多了些少女的美麗,跑在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籃球場上的少年們朝她吹起口哨,唐晚充耳不聞,直接跑到了宴非白的班級門口。

他正在看書,手臂撐着腦袋懶散的靠在座椅上,冷白的指骨偶爾推一推眼鏡,偶爾也翻一頁書。

少年輪廓清俊斯文,眉眼中卻有這夏日也融不化的陰郁。

他坐在角落,那是獨屬于他的角落,是任何人進不去,也是他不願意走出來的角落。楚河漢界,泾渭分明。

唐晚深深呼吸,走近了教室。

教室裏的學生看到她,眼裏閃過驚豔,好漂亮的姑娘啊,看年紀還小,沒聽說今年新生裏有這麽好看的妞啊。有的人甚至偷偷拿出手機準備偷拍。

唐晚走到宴非白的桌前,小手敲敲他的桌面,宴非白蹙起眉,擡起頭時愣住。

他眼中的陰郁在看到唐晚時慢慢化開:“你怎麽來了?”

唐晚莞爾一笑:“我不能來找你嗎?”

宴非白抿緊唇,沒說話,看了她一會兒後又低下頭看書,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初見時的那個冷漠少年。

班上還有很多人看着,唐晚倒不顯得害羞,落落大方的問他:“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宴非白摩挲書頁的手指頓住,那一頁紙張從他手指間落下,他的眸擡起,定定看着她:“不是。”

“那為什麽不見我,也不理我?”

有人拿着手機偷拍唐晚,宴非白微微偏頭,陰戾的眸子落在那人身上,偷拍的學生趕緊把手機收起來,裝模作樣開始看書。

宴非白重新把目光放在唐晚身上,淡淡的說:“晚晚,我生病了。”

“生病了就治。”唐晚笑着說,可小手卻緊緊的攥着衣服,宴非白生病了?什麽病?難道會死嗎?

她很害怕,卻努力對他微笑,想用自己的力量安慰他。

可宴非白不敢看她的笑容,怕看了就心軟。

他這樣一個人,沒有未來,沒有過去,從懂事起就被這個怪病糾纏着,怎麽能拉着這麽好的姑娘一起沉淪?她應該有更好的未來,會有比他更好的人疼愛她。

少年低低的道:“治不好。”

唐晚攥住衣角的手指有些發白,她笑着說:“那,宴非白。”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宴非白渾身僵住,看向她。

少女對他甜甜的笑着:“我帶你逃跑吧。”

“能逃去哪裏?”他嗓音沙啞。

“去天涯,去海角,誰也找不到我們,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會抛下你,你也不能抛下我。”

她拉住他的手往後退:“來,跟我走。”

宴非白像是被蠱惑了,又像是已經為她臣服。他起身,慢慢站直身體,把她的手握緊。

唐晚對他微笑,牽住他的手帶他一起跑出教室,奔出人群。

在人們驚訝的目光中,他們逃離喧嚣,往最安靜的郊外跑,好像不知疲倦,好像已經甩下包袱和重擔。

太陽西沉,黃昏鋪滿天際,少年少女牽着手共赴天涯。

後來跑累了,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喘氣,少年安靜的看着她,替她把弄亂的頭發梳理好。

唐晚指着天邊的雲彩,溫柔的看着他眼睛:“我們活着能看到這樣的美景,應該心懷感激,能活一天就要認真的活下去。宴非白,你只是生病了,你不是怪物,誰說你是怪物你都不要相信,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她走近他,纖細的手臂穿過他的雙臂間,輕輕的摟住他的腰,薄瘦的身體依偎在少年寬大的胸膛上。

宴非白愣住,血液一瞬間好似停止運轉,心跳卻急促跳動起來。

砰砰砰,它們像雷鳴響動,像要從心口跳出來。她的耳朵就靠在他的胸口處,一定已經聽見了。

少年機械的擡起手,環住了她的肩膀。

她輕軟的嗓音從懷中傳來:“你相信我嗎?”

少年的下巴放在姑娘頭上,茉莉花的清香鑽進他鼻尖,他偷偷的,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發絲。

“我相信你。”

這世上,唐晚是他唯一相信的人。

他們認識一年,一年裏有歡聲笑語,也有苦有淚,年少的他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離,最多只是她主動的拉拉他的手袖。而他為了保護她,一直克制着,從來不碰她分毫。

卻在今天,少女邁出第一步,她牽住他的手,擁抱他,帶他逃跑,告訴他活着的意義。

這些道理,明明她也不是那麽懂,卻要說給他聽,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溫柔的鑽進他心底的每個角落,她在裏面種下了一顆種子,它們瞬間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唐晚或許還不懂,但宴非白知道,他在今天,此刻,已經沉淪。

活着的意義是什麽不重要,但只要她說的,他會做到。

那麽,他要活下去。

活得長長久久,愛她,陪伴她,給她一切,給她幸福。

……

唐晚牽着宴非白飛奔在校園裏的照片被人拍了放在校內論壇上,校內回帖的人很多,大多都在說他們倆在談戀愛,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唐嵩看到後,深深蹙起眉。

當天,他下班很早,唐晚放學回家後,他就跟她提起這件事,要她離宴非白遠點。

關于這個陰郁少年的傳聞他聽過不少,雖然人是聰明,讀書也厲害,但是精神不正常,誰知道什麽時候會做出傷人的舉動,必須得讓女兒遠離他!

唐晚早在半年前就不怎麽和父母說話了,現在唐嵩突然找她談話,還是因為宴非白的事,她一反常态,變得格外尖銳:“我的事,不要你們管!”

這話是她吼出來的,帶着對父母的怨恨和對宴非白的心疼。

唐嵩被她吓一跳,不明白天真活潑的女兒怎麽被那個神經病迷成現在這個樣子,怒火中燒的他打了唐晚一巴掌。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打完之後連他自己也愣住,魏香梨在旁邊吱聲:“晚晚,我們也是為你好。”

唐晚一扭頭瞪着她:“我也不要你管我!你們都是壞人,他那麽好,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不做,你們都對他抱着深深的惡意。我才不會離開他,我會一直陪着他,等我長大,我還要嫁給他!”

唐嵩和魏香梨都愣了,唐嵩氣得發抖:“你!你竟然想嫁給一個神經病?你知道你今年才多大?啊!你才十三歲!”

唐晚擦掉眼淚:“再過兩個月就十四了,我總會長大的。”

“你個混賬!你說,你們已經到什麽地步了?”

唐晚冷笑一聲:“我們沒你們想的那麽龌龊,我們什麽都沒做,清清白白!”

她雖然喜歡宴非白,但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她現在還小,想等自己長大後再告訴他。

她早就已經決定,等她長大,她一定要做他的女朋友。

唐晚一向不會撒謊,唐嵩和魏香梨在這事上都松了一口氣。

唐嵩拽着她上樓,唐晚小胳膊細腿的掙紮不開:“你想幹什麽!你放開我!”

“我給你請了假,你這個星期就好好呆在家裏給我反省,這就是你早戀的結果!”

“我們沒有早戀!我有好好的學習,我的數學成績變好了,老師都誇我了。我們沒有影響學習,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也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為什麽要關我,我不服氣!”

她還小,還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能試圖這麽跟父親講道理,可唐嵩氣得腦仁疼,什麽都聽不進去,一把就将她扔到床上,大步走出去關上門:“馬上就要中考了,你最好乖乖複習,假如考不上高中,別說我會收拾你,連那個臭小子,我也不會放過!”

唐晚一聽到這兒,立刻急得捶門:“爸爸,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纏着他,他是個好人,你別傷害他。”

“閉嘴!你還好意思告訴我是你自己湊上去的,我堂堂大學教授,怎麽教出你這樣的女兒!你給我好好反省!”唐嵩氣的不輕,跺着腳下了樓。

唐晚湊在門上聽動靜,見門外沒聲兒了,立即大喊:“爸!爸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唐晚就這麽喊了一上午,父母都沒有搭理她,存心想讓她好好面壁思過。

唐嵩晚上還有個學術研讨會,晚飯沒在家裏吃,走之前還叮囑魏香梨好好看着唐晚,小丫頭鬼主意多,別讓她溜出來。魏香梨自然點頭,她雖然喜歡唐晚及不上蕭玥多,但再怎麽說也是女兒,她也不希望唐晚和一個神經病患者糾纏在一起毀了一生。

唐嵩從家裏出來,去車庫取車時,路上遇見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靠在一輛豪車旁,渾身上下透着豪門貴公子的氣派。唐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錯身走過之際,那少年突然開口:“唐教授,聽說你女兒和宴非白關系很不一般。”

唐嵩停住腳看他,謹慎道:“你是誰?別想打我女兒主意,這不關她的事,都是宴非白蠱惑她的。”

少年笑了笑:“唐教授放心,我不會對唐晚做什麽,相反,我是來救你們的。”

“救我們?”

“是啊。”少年拉開車門,邀請唐嵩上車細談。

唐嵩畢竟是個中年人了,防備心比較嚴重,并不上車,并且後退兩步:“有什麽事在這兒就說吧。”誰知道上車後他會把自己帶到哪裏去。

少年也不勉強,他從車上拿出一把匕首,唐嵩立刻警鈴大作,防備心更甚。

“別緊張,這是我送給你防身的東西。”少年言笑晏晏的說。

“防身是什麽意思?”

“我猜測唐教授八成會去找宴非白,讓他離開唐晚,但是唐教授別忘了,他是個神經病,醫生說了,攻擊力非常高,如果你刺激到他,他是會傷人的,這個給你,等他發病發狂的時候,你也好防身不是。”

唐嵩蹙着眉盯着那匕首,想了想,還是收下。

少年挑了挑眉:“這就對了,記住,宴非白一旦發狂非常具有攻擊性,唐教授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才是。”

“你們又是誰?”

唐嵩試圖往車上看,不過黑色車窗遮得嚴嚴實實,裏面有什麽根本看不清,唐嵩直覺車子裏還有人。

少年直言不諱道:“我們是宴非白的家人,他最近發病很嚴重,我們勸他回去治療,可是他偏偏死了心的要守着您女兒,說什麽要等她長大。我們也是沒辦法,為了他的病情着想,只好請唐教授替我們勸勸他,但又考慮到宴非白的攻擊性,我們也不能讓您冒生命安全啊,所以才給您個防身的東西。”

少年拍了拍唐嵩的肩膀,唐嵩莫名毛骨悚然,身體顫了一下,看向少年:“真的只是這樣嗎?”

“唐教授以為還有什麽原因?”

少年見唐嵩隐隐已被說動,故意湊近到他耳朵旁,低聲的道:“記住,一定不要給宴非白傷害你的機會,你不是快要離婚了嗎,還有大好的幸福時光在等你啊。你放心,就算你傷了宴非白也是屬于正當防衛,我們宴家是不會追究的。至于宴家的地位,你可以上網查一查,我們會把後事料理得幹幹淨淨,不會讓警察找上你。”少年又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拉開車門上去,車子很快開走。

車裏,貴氣十足的女人冷漠的看着少年:“這個辦法真的能讓宴非白乖乖回英國?”

“媽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大哥帶回去。”

說話的母子,赫然是俞凝和宴珏。

……

唐嵩在猶豫要不要找宴非白談話。

說談吧,他怕宴非白發狂對自己做什麽,若說不談吧,唐晚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裏跳。糾結再三,他最終還是決定找宴非白談談。

那是唐晚被關的第二天,唐晚的手機被魏香梨搜走,沒辦法聯系到他。

唐嵩利用唐晚的手機約宴非白出來見一面。

唐嵩刻意選了一個僻靜好說話的地方,宴非白又是十足相信唐晚,所以對于她每次的選址都不會懷疑,自然準時到了。

來時看到唐嵩,他心裏沉了沉,隐約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事。

……

魏香梨等會兒會來送飯,這是唐晚唯一的機會。

幾分鐘之後,魏香梨果然來了,剛一打開門,手裏端的湯湯水水立刻被人掀翻,還沒等她有空發怒,唐晚已經用力推開她跑了出去。

魏香梨趕緊去追,可唐晚像個脫缰的小野馬似的,怎麽也追不上。

“好你個死丫頭,等我追上你,看我不打死你!”

唐晚根本不理會,她先去雲川大學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又去宴非白的家裏找了一遍,也沒有。

最後想起自己的手機被父親拿走了,很有可能裝作她把宴非白約出來,她認真想了想唐嵩會去的地方,篩選出一個最有可能的,趕緊掉頭就跑。

魏香梨在後面追得氣喘籲籲,見唐晚又換了一條道跑過去,她狠狠罵了一句,又認命的追上去。

……

宴非白面對唐嵩并沒有平時那麽冷漠,很禮貌的打招呼:“唐教授好。”

唐嵩嗯了一聲:“我就直說了,唐晚不想見你,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替她來告訴你一聲,她以後不會再見你了。”

宴非白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垂着的手攥成拳頭,唐嵩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摸着懷裏的匕首。

少年低低的聲線有些沙啞:“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雖然我知道接下來這番話對于你來說可能有些嚴重,但也請你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我希望我女兒好好的長大,跟一個正常的男人結婚生子,而不是和一個瘋瘋癫癫有精神病,說不定哪天發病就會把她掐死的人在一起。”

“我不會,我不會的!”宴非白急切慌亂的搖頭,他向前一步,清楚的看到唐嵩眼裏的防備,趕緊停下來,垂着眼沉聲說:“我不會傷害她,我會好好保護她,絕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的。”

他的模樣分明已經情根深種。

唐嵩心裏的害怕瞬間被憤怒取代了,哪怕兩個孩子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可固有的觀念在他心裏根深蒂固,他決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和這樣的神經病扯上關系,“你才多大,唐晚才多大?你們負擔得起你們的人生嗎?你知道人生有多少變數嗎?你以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對我說這番話?”

他是沒有任何資格,而宴家少爺的身份更是為他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他什麽都沒有,的确孑然一身。

唐晚尖銳諷刺的話戳破了宴非白幻想,他的心往下沉,有一股寒涼從他體內往外竄,他漸漸感覺到身體開始顫抖,不止他感覺到了,唐嵩也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變化。

如果可能,宴非白寧願選擇在任何人面前發病,也不想在唐晚和唐晚家人的面前發病。但是身體由不得他控制,他漸漸抖得越來越厲害,隐隐還伴着抽搐。

唐嵩被吓到了,他慌忙掏出懷裏的匕首,兩只手握住刀:“你別過來,別過來啊!”

宴非白扶着牆壁,艱難的弓着身體,他無視着唐嵩手裏的刀慢慢走過去:“求求你,別讓我……”

“你別過來,別過來!”

宴非白懇切的盯着唐嵩,他慢慢彎腰,準備下跪:“別讓我……離開她……”

他跪下去,雙手捏住唐嵩的褲管:“我……我沒有她會死的,我什麽都不想要,只想要她,能不能……”

他咬着牙,控制着顫抖,慢慢把話說完整:“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陪她長大。”

唐嵩被這樣的宴非白吓壞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對方是惡魔。

少年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紅,臉色那麽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哪怕他在卑微的看着自己,可唐嵩卻仍舊覺得寒涼刺骨,似被惡鬼盯上。

他連忙要後腿,可宴非白拉住了他的褲腿,少年拉得十分緊,似乎得不到他的同意就不會放手,根本不在乎那把威脅着他生命安全的匕首。

唐嵩幾次三番掙紮不開,想起了那個神秘少年的叮囑,原來這個人發起狂來這麽可怕,不能讓他和唐晚在一起,絕對不可以!

不知道是什麽力量驅使着他,大概是害怕,大概是他所謂的父愛,他手裏的匕首刺進了宴非白的腹中。

一瞬間安靜了。

世界萬物都安靜了。

可是少年拽住他的褲子的手還是那麽緊,他完全忽略了腹部的傷口,仍舊看着他祈求:“求求你,把她給我……”

唐嵩突然拔出刀,再次刺了進去。

這次,少年終于沒了力氣,手腕垂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啊!!”女孩的尖叫聲突然響起。

痛苦,憤怒,不敢置信。

到底夾雜着多少情緒,唐晚已經數也數不清。

她從雲川大學跑到宴非白家中,又從宴非白家中跑到這裏,用時六十分鐘,每一分鐘她都在設想有可能看到的結果。但絕對沒有想過,宴非白會一身是血,渾身顫抖的躺在地上,而她的父親手持匕首,傷害她偷偷喜歡了一年的少年。

唐晚像只受到刺激的小獸,她瞪着唐嵩,像看着自己的仇人。

地上的宴非白僅存着一絲意識,模糊中他看到唐晚。

她在痛哭,為了他和父親決裂哭鬧,這一刻,宴非白還是覺得自己贏了,因為得到了姑娘的維護。

他輕輕喊她的名字,聲音太過細微,唐晚聽不見。

她跪在他身邊,眼淚直往下掉,雙手顫抖着,想觸碰他,又怕弄到他疼的地方。

宴非白伸出手,想給她擦眼淚。

那只手在即将碰到唐晚的臉時,唐晚被唐嵩拖拽着離開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模糊的視線裏,那小小的姑娘哭得雙眼紅腫,小手急切的伸過來要拉他,宴非白也用力的伸出手想碰碰她。

不要帶走她,這是他的晚晚啊。

可她還是被父母強行拽走了,僻靜的一角,少年垂死一般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用力的睜大眼,怕一閉上就再也回不去她的身邊了。

最終,少年還是痛的昏迷過去。

早有一輛車停在附近,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保镖把少年帶上車離開。

……

唐晚已經被父母關在房裏三天了,唐嵩魏香梨沒給她送飯,想讓她餓幾頓長長記性。

唐嵩事後也覺得自己沖動,去派出所報過案,事發地點卻根本沒有任何血跡和搏鬥的跡象,監控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警察只當是唐嵩耍人,還把他好好教訓了一番,他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才想起那個神秘少年說過,會把這件事擺平。他松了一口氣,回學校上班的時候,聽辦公室的同事說起宴非白已經退學。

談起這事那老師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宴非白是英國商業世家宴家的繼承人,現在怕是已經回英國繼承家業了。”

唐嵩愣了一下:“他沒事嗎?”

那老師說:“看起來像是生病了,神色特別不好,是一個女人陪他來辦的退學手續。”

唐嵩沉默,沒事?他捅的那兩刀可不輕啊,宴非白沒在醫院休養,專程來學校辦手續是為了什麽呢?

想了許久,唐嵩隐約猜到了宴非白的用意,大概是想用自己的出現告訴唐晚,他還活着。

到底是怎樣的意志力讓他在受了這麽重的傷之後還親自走一趟,只為了讓唐晚放心。

回到家,唐嵩首先放下公文包去唐晚的卧室門外,這幾天她一直不哭不鬧,非常沉默。

敲了敲門,唐晚貼着門說:“宴非白沒事,還活着,今天還去學校辦退學手續了,現在已經離開雲川回英國了,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你死了這條心吧。”

屋裏的唐晚眼珠子動了動,抓起桌上的杯子打在卧室門上:“滾,都給我滾開!”

唐嵩蹙了蹙眉,終究什麽也沒說的下了樓。

等唐嵩離開後,唐晚急得推開窗,她甚至想從樓上跳下去,可是這個高度跳下去,不死也殘廢了。正着急的時候,唐晚看到窗外的建築鋼管,她眼睛一亮,站上桌,抱着鋼管慢慢往下移動。

她得去見宴非白,決不能讓他走。

往下移動了一半後,唐晚回頭看了一眼地面,三天沒吃飯讓她有些頭腦發暈,她連忙甩甩頭,繼續小心的往下試探。

誰知道腳下一踩空,她從上面掉了下來,幸好這個高度傷不到人,可盡管如此,唐晚的左腳還是被扭到了。

她顧不得查看自己的腳,一瘸一拐的往宴非白家裏跑。

因為腳的原因,她跑得不快,急得邊跑邊哭。

好不容易到宴非白家,哭着敲了很久的門,根本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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