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歡

楊蓁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比起楊曦發怒,她好像更怕傅虔生氣。

雖然她還是個靈魂飄來飄去的時候,還有她重生歸來在傅虔身邊的時候,她都不曾見過傅虔生氣。

可是如今他就這麽站在門口,光影照在他臉上,顯得眉眼愈發深邃俊朗。

也顯得...他心情很不好。

楊曦自然看出了端倪,一伸手便将傅虔迎了進來:

“傻站着做什麽,又不是頭一次見她。小七,叫傅哥哥。”

楊蓁:“……”

傅虔:“……”

傅虔聽出來楊曦是在打圓場,他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嚴肅了些。

轉頭看看楊蓁的模樣,也怕真吓着她,便嘗試着緩了緩語氣開口:

“靖南關統領李由是我的故交。公主若想去探望,就由末将引路罷。”

楊蓁有些躊躇。她想起前世裏傅虔從陸子胥的金陵王府裏走出來之後,那副滿目晦暗的模樣。

還有傅虔氣絕身亡的可怕場景,她還歷歷在目。

若不是她看見了那瓶在傅虔的傷藥裏下的毒,楊蓁或許會以為傅虔是被陸子胥氣死的。

想到這兒,她猶豫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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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方才受了傷……”

傅虔繼續冷漠臉:

“不礙事。”

楊蓁不敢再多問什麽,心裏卻仍然暗自打着鼓。

傅虔雖然答應帶她去,可是,領着未來的驸馬去見上輩子的驸馬,總有些奇怪。

可畢竟也沒什麽旁的理由可以推拒,她也沒什麽辦法,只得應了下來。

這營帳裏的氣氛快要将楊曦凍死了,于是他主動出去為兩人備了一匹快馬和一匹老戰馬,送他們上路。

望着二人離去的身影,楊曦不由地嘆了口氣。

——還是單身好。

靖南關離潼關軍營不過十裏路。

可是這一路上,傅虔也沒有再主動跟楊蓁說起什麽。

楊蓁心裏卻清楚得很。

她喜歡陸子胥天下皆知。

從十一歲她以為是陸子胥救她下來,每逢淮王入京,她都會跟在陸子胥身後形影不離。

甚至在她及笄的時候,還差一點就将她訂給淮王府做了世子妃。

可是後來淮王府叛亂,她和陸子胥那似有若無的婚約也就此作罷。

傅虔一定是知道她過去的事,也知道她曾那麽喜歡過陸子胥。

可是楊蓁不知道如何告訴他,自己已經對陸子胥斷念了。

于是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走到了靖南關。

靖南關守衛都認識傅虔,老遠便為他打開了關口。

傅虔側目看向身後的楊蓁:“殿下,走這邊。”

楊蓁心裏想,完犢子了。。

原本以為撩到了一點點,這下監獄一游徹底又把他們的關系打回了原點。

想到這兒,楊蓁有些喪氣了,整個人也蔫蔫的。

連傅虔轉頭看了她好幾眼都沒注意。

走到裏頭,傅虔一個翻身便下了馬。他走到楊蓁那匹老馬旁邊,伸出一只胳膊去扶她下來。

楊蓁原本小心翼翼地攀着他的胳膊,眼睛一轉,假裝腳下一滑——

“哎呦——”

傅虔連忙扶住她的腰,生怕她又摔下馬背。

楊蓁借着他護着自己的力氣,牢牢地摟着他的脖頸不肯松手。

傅虔這才反應過來她又在胡鬧,剛要用力将她推開放到地上,卻看見小姑娘兩只眼睛盯着他,像被揍了一頓的花貓兒一般,可憐得很。

小姑娘小聲開口:

“我來見他是有旁的事要問。我還要告訴他,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人比他高,也比他結實,更比他俊俏得多...”

傅虔方才冷下來的心一會兒又被點燃了,臉上亦有些滾燙。

可是又偏偏要端着,不能讓她瞧出分毫他早已經七零八落地繳械投降。

于是千言萬語加千嬌萬寵,最後化成一個精辟的字眼——

“恩。”

楊蓁被這一個“恩”頂了回來,松開自己摟緊他的雙臂,恨恨地盯了他一會兒。

接着她兩只手捧起傅虔的手臂,照着他打了繃帶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可是傅虔卻依然沒有什麽反應。

咬了一會兒,傅虔沒喊疼,她自己倒已經開始心疼了起來。

傅虔忍住笑意,指了指她身後等着的一大群人道:“他們都看着呢。殿下要不先松開我?”

楊蓁猛地松開小牙,撐起一個笑臉來回過身來。

只見她身後站着一個身着靖南關铠甲的人,後面還跟着一排兵士。

所有人都莊重地站在原地,可分明能看得出來強忍的笑意。

楊蓁清了清嗓子,取出腰間令牌:

“有勞各位相迎,本宮只進去看看淮王世子。”

靖南關統領上前一大步:

“在下靖南關統領李由,見過七公主。

公主,這邊請——”

傅虔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路過李由時,卻被他狠狠撞了一下肋下。

擡眼一看,只見李由一臉壞笑。

“你小子行啊,這裏面可是陸子胥啊,你就這麽讓公主進去?”

傅虔苦笑。

自己看上的公主,跪着也得寵完。

莫說來這靖南關見淮王世子了,她要見遠古九神自己也得想辦法搭個雲梯,給她修個通天橋。

靖南關不同于普通監牢。

這裏面關押的,都是曾經天下叱咤風雲的大人物。

尋常的獐頭鼠目,還不夠格做這齊天大壞蛋。

這裏面雖然一樣的陰冷,但到底沒有尋常監牢那般蛇鼠橫行。

因為每日都有人打掃,環境倒也算幹淨。

兵士将她引到一座監牢前,問她是否要打開木門。

楊蓁這時候便已經看見了裏面那個清瘦的人影。

就算是淪落監牢,他也用最簡單的木簪束着一頭長發。

外面的陽光從小窗裏照進來,恰巧映在他玉一般潔淨的面龐。

他輪廓清秀,狹長的眸子微微阖上,五官如精心雕琢的璞玉一般精致。

只消一眼,就足以讓人沉醉。

可楊蓁前世裏被這張貌似真誠的皮囊欺騙得毫無反抗之力,如今隔世,倒也不再有當年心動的感覺。

她徐徐開口:“開門罷。”

身後陡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楊蓁回頭一看,只見傅虔遠遠地站在陰影裏,朝她點了點頭。

莫名地,楊蓁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就像前世裏她從城樓上跳下來之前,若是知道會有人在下面拾起她的屍骨,那心灰意冷的心會否得到絲毫暖意?

楊蓁也朝他笑了笑,擡腳邁進了監牢裏。

這時候,陸子胥已經醒了。

他睜開一雙惺忪的眼睛,在看到楊蓁那一眼恍然失了神。

“阿蓁?”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淮王叛亂已有三月有餘,他被關在這裏也已經三個多月。

上一次聽聞她的消息,是楊芷容派人傳給他的。

楊芷容說七公主為了他的事跟父母親大鬧了一場,在長樂宮絕食,幾乎閉門不出。

他當初聽聞這消息之後,心下第一反應竟是有些得意。

就像他們從小長大一樣,京華裏千嬌百寵的七公主長大了,卻對周圍的成年貴胄們不肯側目分毫,唯獨喜歡他。

他一向以此為傲,也并沒有察覺自己心裏有什麽別的情緒。

可聽聞她絕食,自己心裏卻隐隐有了別的念頭。

他有些擔心她。

楊蓁就着監牢裏尋了一片幹淨的地方坐下來,眼睛注視着陸子胥,緩緩開口:

“我今日來看你,是有些事跟你說。”

她的語氣有些冰冷,完全不同于往日裏對他的态度。

陸子胥緩了緩神,輕聲道:

“阿蓁,我聽着。”

他語氣溫和,攝人心魄。

前世裏他就是這樣,因為這一副好皮囊和絕佳溫潤的性子,欠下無數風流債。

楊蓁自嘲地笑了笑。

她怎麽會看上這樣一個風流纨绔。

“與華素夫人協同合作,你且三思。”

陸子胥的呼吸陡然緩了幾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楊蓁,眸子裏緩緩溢出幾分無辜。

“阿蓁,你說什麽?我同華素夫人合作?”

“陸子胥,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宮裏的眼線,我自然會一根一根地掐斷。

可是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你跟淮王不一樣,你跟華素夫人更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無路可退,但你仍有餘地。”

陸子胥是個聰明人,只聽她這麽寥寥幾句,便明白了她的來意。

他低眉淺笑:

“阿蓁,你怎麽知道,聖上對我,仍然留有餘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楊蓁:大家評評理,陸子胥是不是比那個傅黑黑會撩?

傅虔:我覺得他不如我。

楊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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