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契機
晚上睡得有些晚了,楊蓁一直睡到晌午才起來。
在潼關不必向父皇和母後請安,也自然沒人拘着她幾時就非得起來。
她懶懶地在床榻上躺了一陣兒,一直到聞見飯香才慢悠悠地爬起來。
晴初掀開簾子走進來,手上捧着一盞花茶。
楊蓁靠在床榻前,将一雙玉足松松地套了一半在繡鞋裏,胡亂将長發紮在一起。她伸手接過晴初手裏的花茶,甜兮兮地一笑:
“今兒個是茉莉花茶麽?”
晴初搖了搖頭,笑道:“皇後娘娘特意吩咐尚宮局準備的薔薇花茶,奴婢瞧着顏色鮮亮好看,便沏了一盞試試。”
楊蓁打開茶蓋,輕輕撥弄了兩下茶杯裏盛開的薔薇,小口小口地啜着。
待她喝了兩口茶,晴初這才憂心忡忡地開口道:
“殿下該早些起的,眼下上将軍讓四皇子拉到偏殿去飲酒了。”
楊蓁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擡眼道:
“傅虔跟他去了?”
“哪能不去呢。眼下四皇子像是正喝在興頭上,傳了午膳進去。”
她挑眉道:
“四哥今天去接楚皇,怎麽又耽擱了。”
“今天早上都到了宮門外了,可誰知正巧碰見上将軍。
四皇子約莫是見着投緣,便什麽也忘了,扯了他便去喝酒作樂。
殿下可早些去瞧瞧罷,不然這四皇子又生出什麽事端可怎麽辦。”
楊蓁慢悠悠地将茶碗放下,這才一件一件地挑衣服:
“我不去。那麽多小四嫂在,我去做什麽。”
晴初有些急了:
“這……這四皇子一向是個沒正形的...”
“那傅虔也不至于随他擺弄。
再說了,我四哥也不是個那麽沒正形的,他自有分寸。”
楊蓁從兩個大箱子裏捧出一堆衣服來攤在床榻上,嫣然笑道:
“晴初,待梳洗好了還要你給我梳個好看的樣式,再挑一身兒衣裳。”
晴初見狀,也應了下來,和一群宮女侍候着她梳洗幹淨了,又用了些早膳,這才回了內間裏去穿戴上妝。
楊蓁只穿了一件兒玉白色的肚兜,一條綢緞小褲,站在內間正中央讓晴初給比量着衣裳。
前些日子尚宮局才送了一整箱新季的衣服,還沒打開看就帶來了。
如今打開瞧着,顏色都是南島時新的,翠綠緋紅青玉,她挑得看花了眼。索性一閉眼睛,一伸胳膊,撂挑子不幹了。
晴初給她系了一條玉色紗裙,盈盈一握的小腰讓給束得緊緊的。楊蓁嘤咛了一聲,哀怨地張開睡眼惺忪的眼睛。
她低頭一看,哼唧道:
“這穿了半天,怎麽才穿上一條裙子。”
晴初一拉袋子,又捆緊了些。
她笑道:“殿下忍耐些,一會兒可是要見上将軍的。”
楊蓁收了收腹,撇嘴道:“傅虔才不嫌我腰粗。那,就穿那件妃色的褙子。”
晴初上手摸了摸,嗔道:“這薄如蟬翼,倒是适合夏天穿。這天氣出去,仔細給殿下凍壞了。”
楊蓁急了,小聲道:“我穿鬥篷就是嘛。”
晴初沒辦法,只好由着她,給她穿上那件妃色袖口繡了合歡花的褙子。
一穿到身上去,便隐隐約約地透出來玉白的小臂,連同婀娜的腰線也若隐若現。
晴初趕忙給她罩了一件兔毛大氅,這才給她上妝束發。
楊蓁總嫌金飾太重,不願往頭上戴。于是晴初便給她挽了個垂鬟髻,用一些精巧的發卡束着,整個人兒顯得靈動又好看。
晴初一邊為她打理着一邊贊嘆道:
“公主自從與将軍在一處之後,模樣都變了許多。”
楊蓁一怔,小聲問:
“我從前不是這個模樣麽?”
“前兩天奴婢總覺得殿下遇上了什麽煩心事,一個人的時候總耷拉着腦袋,一雙眼睛裏也空落落的。
現在卻不同了,奴婢見着公主每日都很歡喜,模樣也精神多了。”
楊蓁沒有答話。
她剛重生回來的那段時間裏,每日都會做噩夢想起前世的遭遇。
那血淋淋的場面,自己前世那還不足月就慘遭毒手的孩子,還有親人的離世,全都像修羅地獄一樣緊緊地纏着她。
可唯獨在傅虔身邊的時候,她才能心安下來。
就像前世裏若不是他拼命将自己的屍身撿回,說不準她也會淪為游魂,終日飄蕩着。
不知不覺地,一個素淨的妝便上好了。
楊蓁左看看右看看,怎麽看都覺得好看得不行。
于是她更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傅虔,連轎辇都沒有叫,自己便一溜煙兒地往偏殿跑去了,連晴初都沒拉住她。
剛到偏殿,她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陣莺莺燕燕的笑聲。
楊蓁不讓太監通傳,徑自走了進去,便看見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楊顯摟着他的三妻四妾坐在上座,喝得臉頰發紅,雙目迷離,口中還不斷地大談着什麽。
時不時地還湊到一邊去吻一下愛妾的脖頸,一副沒正形的模樣。
再看坐在他一側的傅虔,身邊也有兩個服侍的美人。
只不過跟楊顯大不一樣,傅虔坐的筆直,身後的美人也隔他半丈遠。
只有他杯中的酒喝空了,才戰戰兢兢地上來倒滿,立刻又回到半丈遠的地方。
楊蓁細細一看,傅虔倒是沒有黑着臉跟楊顯喝酒,只是從不主動敬酒,唯有楊顯舉杯的時候他才順着喝上兩口。
這麽看起來,她四哥在傅虔這兒還算是有幾分薄面。
見楊蓁來了,傅虔的臉色就如同冰雪消散一般化開了。他示意身後的美人退下,自己也站起來迎她。
兩個美人兒見狀,趕忙回到楊顯身邊兒去了,像是從閻羅身邊逃開一般。
楊顯酸溜溜地在一旁說着風涼話:
“小七,不行,太不給面子了。
你哥我體恤上将軍,讓我最喜歡的兩個美人兒去給他斟酒,你瞧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還老拿那副眼神吓唬美人兒,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傅虔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楊蓁則上前去将他酒杯奪了下來,正色道:
“這都幾時了,四哥再待一天,父皇母後都要來了。
下午醒一醒酒,傍晚前至少要去靖南關才是,這樣我也好跟父皇交代。”
楊顯伸出手來擺了擺:
“行,行。我下午就走,哎。這妹子大了不中留啊,都管起哥哥來了,慘兮兮,慘兮兮。”
他一手摟着一個美妾,唱着小調兒一步一步地往後殿去了。
楊蓁搖了搖頭,轉身看見傅虔還立在那兒。
他今日沒穿戰袍和盔甲,一身水藍色銀紋的衣裳盡顯少年意氣。他也沒束冠,反倒将長發高高紮起,用玉帶子綁了,比平日裏嚴肅古板的模樣好了不少。
楊蓁一看他便心生蜜意,将美少年往身前一拉,小手牢牢地捆着他的腰肢,一張臉耍賴一般貼在他胸前:
“大将軍今天怎麽這麽乖,美人在側竟然能坐懷不亂?”
傅虔臉上隐隐透出一絲笑意,他轉頭看了看周圍沒人,便伸出大手捧住楊蓁的臉,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有此尤物,舉世罕見。”
楊蓁一張小臉像熟透的蘋果一樣。
她嘟嘟囔囔道:
“今天去哪?明日我就要留在宮裏指揮他們分派事物了,也就只一天得閑……”
傅虔攏了攏她身上的大氅,二話不說便往殿外去:
“今天想騎馬麽?”
楊蓁撒嬌:“想!想跟你騎一匹馬!”
傅虔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乖,太重了馬跑不起來。”
楊蓁費力地将小腦袋從他懷中探出來:
“你說誰重呢!”
傅虔一本正經道:
“平日裏我穿的盔甲都有三十斤重,這馬見了我便跑。
說到底,還是我太重了。”
楊蓁一聽,哪還顧得上別的,心疼地摸着他的肩膀,小小聲說:
“三十斤重,那你的肩膀是不是很累……”
一邊說着,她的小手一邊按上去,輕輕替傅虔揉捏着。
傅虔輕笑一聲,手臂将她環起來,稍一用力便将她淩空抱起,扛在自己肩膀上。
小丫頭被吓壞了,牢牢地抱着他的脖頸:
“傅虔!你個大壞蛋.....”
作者有話要說: 傅虔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乖,太重了馬跑不起來。”
楊蓁:“傅虔!馬重要我重要?”
傅虔:“放了這匹可憐的小馬,命給你。”
楊蓁:“(??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