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咱倆散了吧。”
印象裏我已經不止一次這麽對燕今直言:“這麽裝下去,總有一天要穿幫的。”
他顯然走神了,目光放空,自顧自地塌在椅子裏抽煙。我跟他說過一萬遍不要在錄音棚裏抽煙,我讨厭焦油的味道。他聽且聽了,就是不改。
我皺着眉頭用手扇去臉前缭繞的灰霧,等不到他表态,感覺耐心正一點一滴流逝。幸虧他了解我忍耐的極限,在我瀕臨爆發之際回了一句:“只要你還能裝,我也能裝,就穿幫不了。”
我咽下一口氣:“你哪來的自信?”
“事實如此。”
他說的不假,像公司一直以來反複叮囑我們的那樣,人前必須演的像,無論人後關系有多僵。我們營造出來的友愛氛圍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是商業包裝和設定需要。
但諷刺的是,我們的官方形象與真實情況幾乎完全相反:燕今本人并不斯文溫柔,他抽煙喝酒,渾身惡習,性格嚣張任性,誰都不放在眼裏;而我也不腼腆內向,我脾氣極差,不善與人交流,暴躁得像個一點就着的炸藥包。僅僅因為我們的長相給人的直接觀感“應該”是看上去那樣,公司便讓我們壓抑本性,還美其名曰“提升自我修養”。
我忍了三年,實在忍不下去了。
“我受夠了。”我把手裏一摞樂譜狠狠摔到調音臺上,宣布:“我要退出。”
“別啊兄弟?”
見我想走,燕今終于有所動作,他掐滅煙站起來,搶先攔在我身前,堵着門打算說服我,可我知道這絕不是他本意,和言語相悖,他看我的眼神都露骨地流露出嘲諷:“不就一首歌的事兒麽。”
我瞪着他,寸步不讓。
“你想怎麽寫就怎麽寫吧,我唱就是了……你怎麽寫我怎麽唱,真的,都依你,行嗎?”他哼了一聲,手撓撓後頸:“這麽點兒事兒就值得你大動幹戈……成熟點兒,遲生,看清形勢。”
他打了個哈欠,耷拉着眼皮,居高臨下地看我,表情似笑非笑,話說得刺耳至極。
“我都沒說受夠你,你反倒先受夠我了?”他說:“自我感覺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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