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行了一路, 寂靜無言。
趙皆每每和小公主在一塊的時候,都不愁冷場,她總有很多話可以說,無論別人應不應她都能說的自得其樂, 鮮少會像現下一般低着頭一言不發。
不僅如此, 她今日似乎也反常的緊, 趙皆總覺得她今日對他多了種畏懼,總是刻意躲着他, 視他如洪水猛獸。莫非還在怨他那日說話重了?可她之前明明都表示了理解,為何還要這般別別扭扭的。
趙皆不解, 扭頭看她一眼, 正見她心不在焉的要踩進一處小坑裏。他伸手一拉,扶住了她的身子:“小心。”
緊實堅硬的臂膀攬在她的背後,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顧今忙推開他, 自己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慌張。
被她如避瘟神似的推了一把,趙皆神色微凜,退開了身子, 規規矩矩走到後面去:“請殿下小心, 注意腳下。”
顧今瞧見不遠處缺了一塊的石磚, 頓覺臉紅:“我……我知道了。”說罷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他一眼, 生怕他數落似的。
趙皆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想了想,主動道:“殿下今日初入樂文館可還習慣?”
顧今回頭看他, 見他肅着臉問這句話,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她知道自己差了旁人許多,很多旁人都淺顯易懂的道理,她卻不明白,她還不知道如何做才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
她小心翼翼的答道:“還好,只是夫子有些地方講的深奧,與我而言不如女先生講的通透,并便些地方不明白。”
趙皆聞言猶豫着想說不明白可以問我,剛下定決心,便聽顧今又繼續道:“不過沒關系,父皇和皇兄說了,我若是有不懂的便問他們,日積月累總會都明白的。”她早晚會變得不像現在這般傻的!
于是趙皆想說出來的話又吞了回去:是了,她有陛下和大皇子,哪裏還需要他這個侍衛來教。
趙皆“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顧今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大對,便慢下腳步主動和他攀談道:“你呢?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他?他就算是武将,自小也從未荒廢學業,且學得并不比任何人差。但他知道自己武學出衆,便很遭人眼紅了,文學方面向來藏拙,便有許多人認為他是個空有一身本領的莽夫,大抵在小公主眼裏,他也是如此吧。
趙皆并未解釋,只是淡淡道:“尚可。”
顧今有點猜不透,這是好還是不好啊?皇兄好像說過趙皆文的不如他,便很熱絡道:“你若是有不明白的,我們可以一起找皇兄問的。”
趙皆頓住腳步轉頭看她,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那是殿下的皇兄。”
顧今以為他是怕皇兄不教,便道:“皇兄向來寬厚,不會因為你不是他皇弟便不教的,要不然我可以先找皇兄學,學會了再來教你?”
趙皆看她,似笑非笑:“殿下想教我?”
顧今忙擺手:“不是的,是我學好了,告訴你。”
趙皆的手指纏了纏劍上的挂墜,半響道:“好啊,殿下好好學,我便指望殿下教了。”
顧今“啊”了一聲,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好重。
說了這麽幾句話,他們便已經到了太醫署,今日溫良在職,正整理歷來的宗卷,見到他們又是一同前來有點詫異:“殿下又哪裏不舒服了?”
顧今瞄了趙皆一眼:“眼睛有點不舒服。”
眼睛?溫良走過去,視線停留在顧今的雙眼上,眼下泛青,眼白有幾縷紅血絲,滴溜溜的轉,滿眼的心虛,當下心下了然,道:“殿下近來刻苦,時常看書熬夜吧?适當的時候還是要多歇息的,總是挑燈夜讀,以後容易視物不清。”
顧今啊了一聲:“這麽嚴重?可我落下旁人許多,很多都不懂得,添了不少麻煩,總覺得白日裏時候不夠用,晚上便多看會書。”
溫良将宗卷放回了書架上,道:“上進是好事,卻也不能囫囵吞棗,一味地圖快。無論是讀書還是閱人,都要慢慢來,急不得,殿下戒驕戒躁,保重好身體才是重要的。”
可是……
顧今看了趙皆一眼,因為她的不懂事,趙皆被迫成了她的貼身護衛,她想自己早些明白事理,少給身為她貼身護衛的趙皆惹麻煩。
趙皆瞧見她這個眼神,自然以為她話裏話外是在介懷他說她傻的事情了,便皺皺眉頭道:“溫太醫所言極是,凡事都是日積月累,一味圖快不過是囫囵吞棗,記得住句式卻不一定懂得意思。”
趙皆都這麽說了,顧今點頭說知道了,悄摸的給溫良使了個眼色,溫良似是懂了,含笑點了點頭。
顧今心頭一喜,又看了眼守在一旁的趙皆,躊躇過去道:“小師兄,我有點話想同溫太醫說。”
趙皆點頭:“殿下請便。”說罷如方才一般退了幾步。
這樣不行啊,顧今又走近他,小心問道:“小師兄你能不能先出去?我知道這不妥,可我有點……重要的話想問溫太醫,你就在門外就好,有事我叫你好不好?”
趙皆的目光在顧今誠懇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轉身走向了門外,出去後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顧今像是卸下了束縛,一臉歡喜的湊到溫良面前沖他說了什麽,溫良含笑沖她點頭,兩人便去了內室。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想來她是把他當做來管束和制約她的人了吧?趙皆自嘲一笑,自嘲自己的多管閑事,小公主自己明白着呢,和誰親近都是她的自由,他一個小小的侍衛管那麽多做甚。
趙皆邁開步子,徑直出了太醫署,等在了外面。
屋內。
溫良取出三卷畫軸給她:“市井之中顧氏、古氏、谷氏,且名思茹的我都查過了,叫思茹的很多,但這三個姓氏并不多見,十七歲上下的我找到了兩個,畫像就在這裏。而這三個姓氏的名門望族,府裏的小姐都是大家閨秀,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露臉,名諱也不會讓外人知曉,因而我只尋來一副顧氏小姐的畫像,你看看這三人中有沒有。”
顧今迫不及待的将畫卷一一打開,最後卻都失望了:“都不是。”
這在溫良的預料之內,他将一個信封遞給她,道:“這裏面是三個姓氏的裏有十七歲上下小姐的名單,有些京郊的我也寫了,你有機會的時候可以召見她們瞧一瞧。”
顧今打開看了一眼,并不多:“可有定親的?”
溫良點點頭:“都寫在裏面了。”
顧今點點頭,暫且将信封收好,又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娘親已經嫁人了?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生在幾月,卻知道我是明年出生的,所以很有可能我娘親已經嫁人了,懷上了我也是說不定的。”
溫良聞言沉思片刻:“如此說來,搜查的範圍便更大了,請殿下再給我一段時間。”
顧今對溫良實在感激:“多謝溫太醫!早知如此,我便早些告訴你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找有多難!”
溫良苦笑了一下:他就不難了嗎?為了替小公主找人,他多年來積攢的老婆本都花了不少了,而這人還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圖什麽。
“殿下不必客氣,知道了殿下的秘密,自然要替殿下分憂。”
顧今聞言豪氣道:“你以後若是有事找我幫忙,盡管開口!”
溫良含笑接受:“定有能麻煩到殿下的事情。”比如還他一些老婆本。
有溫良幫忙,顧今确實松心了許多,又覺得受之有愧,渾身上下翻遍了,只有手腕上一只金累絲的镯子,撸下來遞給他:“以此為信物吧。”
溫良看了看那镯子,原不想收的,但看了眼小公主誠摯的雙眸,便接了過來:“那就先謝過殿下了。”
顧今憨笑一聲:“合該我謝你才是!”
溫良将尚有餘溫的镯子收進懷中:“客氣。”
話到這其實該走了,但顧今總覺得正事說完就走,有些不妥當,便又聊了幾句:“過幾日父皇帶我去狩獵,說是很好玩呢,我讓父皇帶你一同前去如何?”
溫良笑了笑:“每年圍獵都會帶随行的太醫,我便在其中,會與殿下一同前去。”
還有這回事呢!
顧今較有興致道:“你也會狩獵嗎?”
溫良搖搖頭:“殿下誤會了,太醫随行,是以免陛下及各位皇子公主和大臣們受傷,并非去狩獵。”他說罷,補上一句,“再者說,我不會用箭。”
顧今聞言了然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射箭很簡單的,你不會我教你啊!”
溫良仍是搖頭:“射箭于我并無用處,我就不花心思學了,到時候殿下玩的開心就好。”
顧今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我獵只獵物送你吧,你想要什麽?”
溫良也沒客氣,思琢片刻道:“鹿吧,鹿渾身是寶,許多地方都可以下藥。”弄好一些還能換些銀子呢。
顧今還不知道鹿是什麽,聽溫良要,便一臉豪氣道:“沒問題!我獵鹿給你!”
說完話,顧今走出去,門外卻不見了趙皆,只有她的幾個太監了:“趙皆呢?”
太監聞言道:“禀殿下,趙大人去太醫署外等候了。”
顧今聞言甚是不解:奇怪,我明明讓他在門外等的,他怎的去了大門外?我在裏面喊,他能聽到嗎?
溫良送顧今到大門外,趙皆瞧見了走過來,例行公事般道:“殿下要回去了嗎?臣送殿下會長秋宮。”
顧今有些奇怪的看看他,點了點頭:“說完了。”
趙皆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殿下請。”
顧今和溫良道了個別,走在趙皆身邊,問他道:“你怎麽等在這?”
趙皆答了句:“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可我若是有什麽事,你不就聽不到了?”
趙皆轉頭看她:“殿下在溫太醫那裏會有事嗎?”
顧今被問的一愣,但當他是信任溫良人品,旋即笑了起來道:“自然不會。”說罷有些高興道,“溫良方才說,過幾日狩獵他也去。”
幹他何事?趙皆沒回話。
顧今算是心事解決了一半,正是歡心的時候,自顧自道:“我要獵鹿,鹿好獵嗎?”
圍場裏最不好獵的便是鹿了,趙皆道:“難獵。”
顧今一聽有些嘀咕了,喃喃道:“我若是獵不到可怎麽辦……”
趙皆看她一眼,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以為是陛下給她出的考題,便道:“我可以幫殿下。”
顧今聞言一喜,她深知趙皆的實力,有他保證自然信心百倍。将之前他送她的話,還他了:“那我便指望小師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啊,看在淇哥哥碼字到2點,還要早起6點上班,你們粗來冒個泡吧!上章都跑哪裏去了!抽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