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抱一抱

确定了主題,于越的設計大業前進小小一步。

在元旦之前給主辦方寄出了作品。

古語有雲,絕知此事要躬行。經過這一折騰,于越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差距。一張圖紙所包含的不僅僅是想法,更是對于面料,紡織工藝,染色工藝,風格等的糅合與理解。

沒有剪裁經驗,沒有豐厚的知識儲備,于越知道自己的缺陷,完成作品的喜悅幾乎一掃而空。

嗚嗚,好難。

“行了,別哭了,你才九歲!”

王美婧一語打破于越的消極狀态,在她看來,于越已經非常厲害。同齡人之中,誰有這樣的心智和魄力說跳級,在新學校迅速站穩腳跟,沒有人督促,還每天忙忙碌碌的學習這又學習那。

敏感的王美婧早就察覺到于越的不對勁,很多時候,于越在笑的時候并沒有那麽開心。若有似無的,總是覺得于越和人交往隔着一層薄膜。

她輕輕地擁抱了于越,“你這麽棒,我為你驕傲。”

于越冷漠的內心裏仿佛被觸動一般,忍不住緊緊抱住王美婧,在心裏悄悄地說,謝謝。

謝謝你的溫柔。

就像陸地上幹涸泥濘中的一尾魚,她的掙紮只換來滿身的泥濘。她所作出的改變其實并沒有改變,只是環境變化了,矛盾不明顯了,但是她知道,那些傷害永遠存在着,它們無刃卻有刀鋒,永遠懸在頭頂。

等着她稍微放松,鍘刀就會垂下。

思緒走遠,于越想到一個始終無法忘記的場景。大概也是她九歲的時候,那時她們一家仍然在村裏。

她媽去山上幹活,她在就等啊等啊,看到鬧鐘上的時間都兩點了,也不見有人回來。餓急了,從來不會做飯的她試着端起剩飯剩菜,搭起凳子準備熱着吃。

吃完沒多久她媽就背着背簍回了家,她興沖沖地跑過去,驕傲地對她媽說,“媽,我今天自己做飯,都吃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于媽面容憤憤地沖于越罵道,“你還自己吃了,怎麽不做飯,每天就知道在家裏懶,我養你白養了!”

罵罵咧咧很久才大手一揮說你對後山叫你奶奶回來吃飯。

于越幾乎是哭着跑出家門,往後山走去。剛到山上,壓抑的眼淚已經不由自主落下來,一顆顆滾燙。

她在山上坐了很久,于媽來找她,事情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終結了。

她很少被人誇贊,所以每次有人誇獎她都會不知所措。

“美婧,你真好,我好羨慕你。”羨慕你有一個溫暖開放的家庭,羨慕你善解人意溫柔美好。

她被生活打磨得冷漠,清醒地認識到只有若無其事才能避免傷害。

“哎呀呀,別哭啊,來抱一抱就不哭了。”

“嗯嗯,我不哭。”

半晌,于越才止住哭聲。眼睛紅紅地沖着王美婧道,“你得請我吃飯補償我,我哭這麽費勁。”

“呵,你還驕傲啦,算啦,姐姐又有稿費,就便宜你這小白眼狼吧。”

縣城裏的建設如火如荼,曾經破舊的街巷已經被拆得差不多。各種你店面如雨後春筍,街道上異常熱鬧。真正好吃的老店,一般都在巷子裏,屹立多年。有熟客,也不怕倒。

王美婧熟門熟路地領着于越繞進了一個小巷子,七拐八彎,出現了一家冒菜店。

“這是聽人推薦的,縣城一絕。”

于越看着油亮的招牌寫着“第一冒菜店”,心下腹诽,這個名字她服了。

店面就只能放下八張小桌子,占地面積感人。只有一張桌子還空着,店裏服務員趕緊跑過去把上一批客人留下的碗撿走。王美婧拉着于越走到窗口,“老板,來一份什錦,大份。”

于越看着圖片上的冒菜碗瞪眼睛,用眼神示意這真的是碗不是盆。

兩人坐在桌子旁邊,感嘆這裏生意真好,探讨老板怎麽不換個大點地方快過了半小時,才等來她們的大份冒菜。

褐色的印花土陶碗,大如臉盆,裏面浮着蔥花和油花,可以看見綠色蔬菜和肉片魚丸,香氣襲人。

于越比了個大拇指,“還是我婧婧威武。”

“哈哈,以後還是多跟着我混吧,不讓你挨餓。”

嘻嘻哈哈吃完飯,于越戀戀不舍地背起書包朝李老師家裏走去。她報了一年的課程,每周一節課。

經過不懈的練習,她已經能夠彈一兩首簡單的曲子,得看着譜子。

每次看着坐姿端正,神情陶醉地彈鋼琴的李女士,于越的洩氣就會一掃而空。然後一遍遍地在李女士的指導下練琴,也逐漸地沉醉在鋼琴美妙的聲音裏。

她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平靜的,溫和的,沒有猙獰面目和瑣碎繁雜。她渴望永遠單純着,沒有任何傷害。

“越越,今天很棒,又有進步了。”

李女士笑眯眯地誇獎着坐在鋼琴前的女孩,明明沒有天賦,卻學習得很認真。她不是為了考級,總是一副和陶醉的樣子。很可愛啊。

于越腼腆地低頭,有些不知所措。

李雲錦看着女孩的樣子,笑得更開心,又想來兒子說過的于越比賽的事情。“越越,聽說你還參加了服裝設計大賽。”

“老師,我就是打打醬油。”

打醬油?

面對李老師疑惑的目光,于越咯噔,打醬油是個什麽鬼,怎麽解釋來着?說就是随便參加是不是太驕傲,要是說自己很認真那最後沒得獎不得很沒面子。最終,她妥協,“老師,我就是感興趣,先見識見識。”

“嗯,只要認真喜歡,可以試試。”

“您不覺得我這樣影響學習?”

李女士又被逗笑了,“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再說,學習是一項很大的事業,不僅僅是學校裏的知識就足夠的,那些只是基礎,更多更高的山峰還等着你去挖掘。不要局限了自己。”

于越受教地點頭,“謝謝您。”

“怎麽跟我這麽客氣,羽西那孩子愛跟我鬧。”

李女士不笑的冷臉異常嚴肅,一笑起來又像花,瞬間就開放了。讓人仿佛置身于仲春的暖風,有花香沿着風走進視野。

真美啊,于越想。

縣城裏面開始挂起燈籠的時候已經是隆冬,農歷春節就要開始,于越的生日也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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