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殘殺
既來之則安之,即使羅君無沒有邀請她,她也會主動前往。
前世她不曾警覺,這次她怎會放任詩言肆意妄為?更何況,她想知道,前世詩言究竟為何會消失。
葉徐之不是愚昧無知的人,縱使有心替自己讨回公道也不該親自下令殺了詩言。
深邃的眸光掃過眼含怨怒的詩言,她會心一笑,問羅君無:“為何要邀我一同前往。”
也不知羅君無是否察覺她的異樣,只朝她俯身道:“臣初來乍到,還未能熟悉京城事物。”
“讓我為你領路?”葉枝嗤笑道。
“請公主贖罪。”羅君無不置可否地說。
“罷了。”她笑道。羅君無的确是初來乍到,留在大宋不過兩月,鮮少有閑暇時,自然沒有熟悉過京城環境。但是,太尉府豈是一個下人都沒有?羅君無素不會有求于人,怎會毫無顧忌地邀自己攜同呢?
“七日後我來找你。”
“臣告辭。”羅君無面不改色地道過別,就帶着詩言離開了。
途中,詩言不滿地拉扯着他的袖子,低聲嘟囔道:“若要視察京城,随意找個奴才便好了,何必要麻煩朝陽公主呢?”
羅君無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将袖口從她手中掙脫,昂首,雙眸微眯,望着天空,呢喃也似的說:“她有心庇護大宋黎民江山,既然不知從何做起,我便幫她一把吧。”
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他的語氣中充斥着一股濃烈的悲傷,這是詩言從未見過的羅君無。她很期望看見不同的羅君無,這使她內心尤為地滿足,而當她想到這種不應該出現在羅君無身上的東西出現,是因為大宋的朝陽公主,這種滿足逐漸變得扭曲。
她面無人色地看着羅君無的側臉,兩側的拳頭緊緊捏起,雙眸猩紅。那其中的情緒,叫人不寒而栗。
何時對師兄有了別樣的情愫?詩言很清楚地記得,在那片冰天雪地裏,他懷抱着畫卷,從一片白雪皚皚的畫面裏走出來時,那雙不染塵埃的眼睛,空空如也。即使渾身凍得青烏、全身僵硬,每走一步都難如登天,但他抱着懷中的畫卷,一絲都不肯松懈。
大抵是幼時的耳濡目染,詩言覺得此刻的羅君無聖潔得可怕。
他背靠着岩石坐下,身上結出了一層冰霜,那微顫的唇瓣似乎在說些什麽,詩言聽不清。他抱着懷中的畫卷,視若珍寶。
那時師父說,他能從雪山裏活着走出來,是因為信念。因為他有必須要做的事,而這件事,促使着他活了下來。無由頭的,詩言認為,那副畫卷上的一定是個人,而正是這個人,讓羅君無活了下來。
她,想成為那個人。
已經被無數人抛棄過了,她,想被人視若珍寶,想成為能夠讓師兄存活下來的信念。師兄是獨一無二的,若連如此強大的師兄都将她小心地捧在掌心,就一定,不會再被他人所遺棄吧?
“師兄為何要幫她。”詩言垂下腦袋,将眼中狂風暴雨一般的情緒遮掩下,胸中如有擂鼓,讓她幾乎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是大宋的公主。”羅君無毫不詞鈍意虛地回答。
騙子。詩言輕笑起來。
與羅君無同為師兄妹五年,朝夕相處五年,她如何會對羅君無一絲一毫都不了解?想留在大宋是真的,想幫葉枝也是真的。分明表現得深不可測的師兄,為何會在師父門下廢寝忘食地習輔國之道?為何會在來到大宋不足三日就做下如此草率的決定?
他的說辭詩言不信。
師門十年,為何?
如果他所習十年之功,只為護大宋安危,詩言不信。分明素不相識,分明從無瓜葛,為何要留在大宋?
她不甘心。
她不能成為讓羅君無活下去的那個人、她不能成為被羅君無捧在掌心的那個人,那任何人也不能。即使被天下人所厭棄,也不能。
反正,她都是個棄子,都沒關系吧。
“師妹。”羅君無忽然喚了她一聲,伸手撫上她的頭頂,卻在咫尺之間,頓了下來,“日後莫于公主作對了。”
“嗯。”詩言笑魇如花地點點頭。
會有以後嗎?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