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心冷醫仙（2）
“小姐，你沒事吧？”耳畔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她擡了擡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她才恍然記起這個玉淩煙是瞎子。
原來眼盲是這種感覺，自己仿佛一個看不見的深淵裏，所有的鳥語花香，花紅柳綠、藍天白雲、夜裏繁星，世間萬般美好的色彩都離自己遠去。只剩下一片空虛的、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和被黑暗緊緊包裹住孤單的自己。
她緊緊抓住了旁邊丫鬟的手，以緩解驟然成為盲人的不适感。
“沒事，扶我去看看。”她眼不能視物，做什麽都極為不便，為了不露出馬腳，還是讓小丫鬟帶領她去好一點。
宴煙小心翼翼的踱步到門口，出門有個門檻，宴煙渾然不知，将要擡腿之時，旁邊丫鬟立刻提醒她道：“小姐，小心門檻。”
她将腳又略微擡高了些，跨過了門檻。心裏暗暗思忖剛才浮現在腦海的身邊小丫鬟的資料。
小綠，小時候因家裏貧窮，被父母賣身去青樓時卻感染了疫病被丢棄，在奄奄一息之際被路過的她所救，從此以後便對自己忠心耿耿。細心體貼，照顧着她的日常起居，是原主一直非常信賴的人。
宴煙被丫鬟攙扶着緩緩走進房內。屋內的男子看到迎面而來的兩個人，深邃的眼睛中閃過一道幽暗的光芒，開口道：“是你們救了我？”
聲音如同喉嚨裏的聲帶被沙子摩擦般，沙啞難聽。宴煙面罩底下的嘴角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果然他把自己的真實聲音隐藏起來了。
“是的。我家主人親自把你背回來，給你徹夜療傷呢。”小綠睨着面前之人驕傲地道。
“是嗎？可是你家主人為什麽以白紗附面，莫不是相貌有什麽見不得人之處？”男子調笑般的話語傳來，可誰都聽出來話音底下暗藏的諷刺之意。
“我家主人可是醫仙，容貌怎能讓你這等凡夫俗子肆意打量？況且我們救了你，你卻這麽編排诽謗你的恩人，今天可真是開了眼了，見到一只活生生的白眼狼。”小綠毫不示弱地駁回道。
“夠了，小綠。”她表面上嚴肅地呵斥了小綠，心裏卻巴不得給小綠點一萬個贊。這話說的太對了，這男主可不就是一只白眼狼。
“是我的錯。我口無遮攔，冒犯了你們家小姐，對不起。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他低下頭，誠懇地道歉道。似乎真的是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萬分懊悔，想竭盡全力地進行彌補。
“不用，你的道歉，我們可受不起。你已經沒有生命大礙，就不要留在這裏了。”小綠毫不客氣地說。
“我……”只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之後便悄然無聲。
“怎麽回事？”她急忙問道。
“小姐，他暈倒了。”小綠無奈的說道。
“你不要再趕他走了，他現在病情尚未穩定，情緒不能太激動。你知道的，我救人一向是救到底，如果病人在我手上因我的私心而發生了意外，我的良心會受到譴責。師傅他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我做出這種事情，如果他是我，必然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若我今後因他而死，我亦不後悔現在救了他，他現在對我而言，是我的病人。”
她溫柔雅致地聲音包含着綿延不斷無窮無盡的力量，那是一種可以淨化一切醜陋無比的私欲的神聖力量，在她面前，任何人都會自慚形愧。
她能夠成為醫仙不僅僅是因為她那神乎其技的醫術，更重要的是她如梅花般傲雪無雙的品德，令人欽佩不已。
小綠聽了她這席話之後，瞪大了水靈靈的雙眼，眼睛裏閃爍着星星點點璀璨的光芒：“小姐，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小綠都是支持你的，你就是小綠的信仰。但是小姐你品德高潔，舉世無雙，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這樣美好的品德。他是一個我們無法知曉背景的陌生人，小姐，我總是擔心他會對你心懷不軌，另有所圖。”
“小綠，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但是沒發生的事情不要妄自猜測。況且我沒有那麽弱的，而且世界上總是好人多，不是嗎？”她溫柔婉轉地聲音細細安慰着小綠，雙手把她摟在懷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小姐。”小綠嗚咽了一聲，頭埋進宴煙的懷裏，眼淚不知不覺的滿溢而出。猶然記起，那一年寒冷的冬天，也是這樣溫暖的擁抱，将她從死神的手裏搶奪回來，脫離寒徹刺骨的冰冷地獄，帶回溫暖和煦的繁華人間。
“多大的孩子了，還哭。”宴煙笑着打趣了一句，雙手慢慢摸索到她的臉，替她輕輕擦着眼淚。
小綠的臉漸漸泛起紅暈，擡頭的一瞬間，餘光掠過宴煙的背後，紅潤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只見那個本該昏迷的人，正微眯着眼睛，饒有興致地聽着她們對話。他陰鹜邪肆的眼神緊緊鎖在小姐身上。覺察到她的探視後，那如凝沉到猶如實質的目光翻天覆地地她壓去，那是怎樣的一個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純粹惡意，絞裹着濃濃的嗜血殺氣，與他對視，耳內好似無數野獸齊齊喧嚣，凄厲的嘶吼聲快要将她脆弱的耳膜絲絲撕碎。
她緊緊閉上了雙眼，不敢與他對視。但是身體因驚駭至極而抖若篩糠。宴煙懷抱着她的身體，感受到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事受了委屈，又拍了拍她的背。
“小綠，你去我的房間把我的醫箱拿過來。然後去藥房拿點活血丹。”宴煙松開了懷抱，慢慢挪步到床邊，輕輕坐下。
“小姐，我們的活血丹已經用完了，需要現在制作才行。”小綠掃了眼床上已經僞裝成昏迷狀态的男人，心裏焦急不已，希望小姐能夠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趕緊離開這個房間吧。
“活血丹沒有了嗎？我記得昨天還制作了些的。”宴煙回憶了原主的記憶，淡淡開口道。
“真沒有了，小姐，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小綠清脆的聲音裏透着一絲絲焦急。
“好吧。”宴煙只好無奈地應下了。
小綠立刻攙扶着宴煙快速地出了房門，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瞥了眼那人，正好對上他那暗沉陰森的目光，裏面暗含着濃濃的警告。他修長的手指指向嘴唇，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伸長五指，在脖頸前從左往右狠狠地劃過。
誰都能夠看出來這是在給她警告，讓她不要多嘴！不然必會有生命之危！
小綠打了一個寒噤，心裏湧出一片冰涼的悲戚。她們這是救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像毒蛇一樣纏住自己的救命恩人，心懷不軌。
她和她的小姐該怎麽辦才好？誰能救救她們？
宴煙啓了啓唇，問道：“為什麽叫我出來？”
“小姐，那個人絕對有問題。小姐，咱們走吧，不治他了。”小綠苦苦哀求道，雙手緊緊攥着她的袖子，指尖用力到泛白。
“你出來就是為了給我講這個嗎？小綠，我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宴煙慢慢用手将她攥住自己袖子上的手松開。
小綠擡起手臂，擦了擦面上的殘存的淚，似是下定了決心：“小姐，既然決定救他，小綠也和小姐一起。小綠會一直陪伴着小姐，希望小姐診治他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小綠。小姐你一定要提防着他，他不是好人。”
“好的，小綠。”她面紗下眉眼彎彎，嘴角輕勾，又想伸手去摸摸小綠柔軟的發。
這孩子真的太招人疼了，應該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為原主着想的人。她會在這次任務中竭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主仆兩人将醫治的藥物和用品準備好，便移步走向炀禦寰的房間。
途中，小綠的手緊緊地攥住宴煙的手腕，手心裏透出的沁沁濕意讓宴煙驚訝，這丫頭竟然出了一手冷汗，是因為什麽？害怕嗎？
在小綠的攙扶下緩步走進側房，宴煙打斷了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坐在床邊，打開了醫箱。按照自己身體裏固有的記憶，開始有條不紊地把脈，施針。
宴煙發現炀禦寰的脈象平和，身體并無大礙。只是由于剛從死亡線上被拉回，身體較為虛弱罷了。
現在他最需要的是靜養，多加休息不要操勞。而這段時間她們需要加強對他營養的補充，這樣不出幾日，他的身體便能痊愈。
“小姐，他怎麽樣了？”
“無礙。”
“那他為什麽還在昏迷？”小綠探過頭來好奇的問道，眼底是滿滿的嘲弄。
宴煙潔白如玉的指尖拿着一根銀針，冷靜地在太沖、行間等穴位依次紮針，不出片刻功夫，男子的眼睛緩緩睜開。
“我剛才好像昏迷了。是你又救了我嗎？”他艱澀難聽的聲音響起，極容易辨認。
“你只是身體太過虛弱罷了，并沒有大礙，但是這段時間需要好好靜養。這段時間你可以住在這裏，等傷養好以後再走。”宴煙将銀針插在布袋上，将它們整齊地放進醫箱裏。
“那太感謝你了。醫仙大人，我叫大武，是這邊的獵戶，平日以打獵為生。昨天下山時遇到強盜打劫，不僅劫去了我辛苦賺來的錢財，還将我刺成重傷。多虧了醫仙大人，我才撿回了這條命。可是我現在也沒什麽貴重物品來報答你……”他平淡無奇的面容上盡是悲苦，語調凄涼，讓人聞之悲傷。
“不用了，我救人從不是為了取得報酬。你就放心在這裏養傷吧。”她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随即轉瞬即逝，正巧窗外拂過一縷清風，卷起了她白色面紗一角。炀禦寰的視線掃過，看到一個微微翹起的花瓣狀的唇和精致無比的下颚。
他呆愣了片晌，然後道：“這樣我的良心會不安的，讓我幫你們做點雜務吧。”
“可以，但是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養傷。”她用手幫他拉了拉被子，手指修長白皙，指甲蓋圓潤，透着淡淡的粉色。
這醫仙看來是無處不美，怪不得日日戴着面紗。他越來越好奇那面紗下的面容，是怎樣的絕色。
宴煙收拾好用具，便示意小綠，讓她攙扶自己離開。待到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本應該在床上歇卧的人突然翻身而起，走到窗前。
窗外驀地飛進一只信鴿，他伸手捉住。取下信鴿爪側捆綁住的信卷，手指一松将鴿子放走。
他的武功及其高超，周邊事物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監視。他确定周圍沒人之後，打開了信卷。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好多梗，就差寫出來啦，保持日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