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小琬宗祠請命

春日的早晨,一切都是那般美好,不消說那清新流轉的空氣,不消說在雲彩後透出的淡淡暖陽,光只是透過軟紗簾子往外邊看,荊州城裏一派繁華的景象也讓陸小琬看了心裏雀躍。大街小巷上人來人往,還不時有吆喝聲鑽進她的耳朵,陸小琬微微一笑,若是自己在荊州城開個店鋪,應當還會是有客源的。

劉愹有氣無力的癱坐在她的身邊,不時的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陸小琬忍不住偏頭看了看他,見他身材瘦小如十二、三歲的孩童,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病恹恹的靠在馬車壁上,心裏不免有些憐惜,放軟了聲音問道:“你哪裏不舒服?”

劉愹見陸小琬竟然開口同他說話,眼裏閃過一抹感激的神色,指着自己的胸膛,籲籲的呼了一口氣道:“這裏邊疼。”

陸小琬見了他那艱難說話的模樣,心裏也是難受,這名弱冠少年,生在這樣視錢如命的家庭,恐怕劉梁和劉夫人早就沒有出錢幫他請大夫來看診了。想到這裏伸出手來幫劉愹順了順氣:“舒服些了沒有?”

柔軟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那麽輕輕的撫摸,劉愹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翠花也幫他順過氣,只是她用力很猛,差點把他的肋骨給拍斷。現在有這樣一個美貌的女子,用溫柔的眼神關注着她,唇邊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他呆呆的望着,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最終他喃喃說道:“娘子,你放心,我不會把昨晚你摔我的事情告訴旁人的。”

陸小琬聽了有些心酸,點點頭道:“你好好将養着身子,快些好起來才是正經事兒,別胡思亂想了。”

劉愹費力的點了下頭:“娘子,我都聽你的。”

馬車辘辘之聲不絕于耳,車裏一片沉默,劉愹半閉着眼睛,身子随着馬車的晃動在不斷的左右搖擺,陸小琬坐在他身旁,揣測着究竟劉愹是得了什麽病,看他這情狀,大概是好不了的,只能看如何不讓他那麽痛苦。

車子停了下來,門簾被打起,翠花的臉出現在簾子旁邊,因為背光站着,她的吊稍眼睛顯得格外詭異,嘴巴笑得快歪到了耳朵邊上:“二少爺,下車了。”

陸小琬和翠花兩人合力把劉愹攙扶了下去,如霜和小蓮趕了上來,見着陸小琬竟成了劉愹的侍女一般,兩人的眼睛都紅了一圈,恨恨的看着那病歪歪的劉愹。小蓮上前一步,把劉愹的右臂搶了過來,用濃濃的鼻音對陸小琬道:“小姐,奴婢來扶着姑爺罷。”

見着小蓮那雙兔兒眼睛,陸小琬轉了轉眼珠子便知道了她的心思,沖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便跟着劉梁和劉夫人走進祠堂。

祠堂的前廳裏已經坐滿了一排人,劉梁是荊王排行最末的兒子,前邊有四位兄長,皆是荊王妃嫡出,唯有他是荊王在外帶兵時,門客們敬獻的美人姬所出,所以他一見了幾位兄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顯出一副庶子該有的模樣來了。

劉夫人倒是比劉梁多了幾分自在,她是荊州郡臣的嫡長女,雖然郡臣只是一個小吏,可畢竟也算官家出身,所以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份的低下,昂着頭和幾位哥哥嫂嫂打着招呼。

坐在最中間的是荊州郡守和郡守夫人,兩人凝神看着緩緩走進來的陸小琬,皆露出了驚嘆惋惜的神色。早就聽說過臨邛卓王孫的女兒才貌雙全,百聞不如一見,今日見了,方才知道她配這幾個字綽綽有餘。

陸小琬身上穿着櫻桃紅三重廣袖的曲裾深衣,裹在那重重禮服裏邊,人卻不顯臃腫,蓮步姍姍,窈窕無雙。她的臉如白玉般潔白,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讓人見了就知是一個靈秀的人兒,小嘴帶着淺笑,微微露出幾顆石榴籽般晶瑩剔透的牙齒。再看看她身邊的劉愹,由兩個丫鬟扶着,歪歪的站在一旁,顯得極不般配。郡守夫人心裏憐惜之情又深了幾分,所謂紅顏薄命,莫過如此了。

由劉梁和劉夫人引着,陸小琬拜見了幾位伯父和伯娘,每人都賞賜了一些見面禮,如霜托着的盤子裏邊很快便堆了不少東西,看得劉梁忍不住恢複了本性,眉毛眼睛猥瑣的擠到了一處,唇邊還有一線口水,映着窗子外邊透進來的陽光,亮晶晶的。

“文君,你既然已經成了劉家新婦,那咱們便是一家人了,有什麽難處,你都可以和你大伯娘說。”郡守作為荊州劉氏的宗子,率先發話了。郡守夫人憐惜的望着陸小琬,招了招手道:“好孩子,你過來,讓大伯娘好好看看你。”

陸小琬聽着這話便略微一愣,她沒想到荊州劉氏的宗子和宗婦竟然這樣和藹可親,莫非是自己叫卓武在金器鋪子裏邊散步的流言傳進了郡守的耳朵,所以這夫婦倆看着自己都是一副慈祥的模樣?看着他們倆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有什麽難處便快快告訴我們,有我們罩着你,你那公公婆婆絕不敢欺負你!”

迎着郡守夫人的視線,陸小琬慢慢的走了過去,讓郡守夫人看到她那悲苦的眼神:“大伯和大伯娘都這樣關愛文君,文君真是受之有愧。只是文君卻真有兩件為難事兒向兩位長輩禀報。”

郡守夫人沒想到陸小琬一見面就真的直接提出了要求,略微愣了愣,旋即又笑着說:“這才是好孩子,沒有将大伯和伯娘當外人!有什麽為難事兒你就直說罷,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想個法子。”

陸小琬低頭恭敬的說:“文君昨日嫁進劉家,便是劉家的人了,理當為劉家出些力氣。我見夫君身子虛弱,院子裏卻不聞藥香,恐怕是公公和婆婆并未延醫請藥。昨日在新房裏邊,兩位小姑闖入進來,開口便問我借頭上的金冠……”說到這裏,陸小琬眼中淚光閃閃,看得在座的幾位劉氏兄弟也是憐惜萬分:“這金冠雖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可也是我阿娘的一片心意,為了我出嫁聘請了巧匠打造的,還請了玉虛宮的三清道長祭了七日,禱告了上天請佑我一生福運,所以實在難以從小姑之命。”

聽到這裏,郡守夫人臉上已是不悅,對劉夫人道:“弟妹,你回家後該好好管束着兩位侄女,這般眼皮子淺,日後嫁了出去,別堕了我們荊州劉氏的名聲!”

劉夫人老臉漲得通紅,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眼睛斜觑着陸小琬,心裏不住的咒罵着她,沒想到這倒是一只不會叫的狗,表面上對自己恭恭敬敬的,轉身就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也不知道她答應得好好的嫁妝會不會送到自己手裏來。

“大伯娘,文君倒也不是想說兩位小姑什麽,只是覺得這般看來,公公和婆婆委實日子過得拮據,文君願意為劉家減輕些負擔,故盤算在荊州城開個鋪子,所獲之資皆用來供夫君診病以及為我們倆的日常嚼用,只是希望這事公公婆婆不要幹預不要插手。”陸小琬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些,實際上就是一個意思,我想開店子賺錢供養自己,希望公公婆婆不要來打秋風。

劉梁聽了她的話馬上便叫了起來:“這怎麽成?兒媳婦開鋪子賺得的錢財當然要交公中,由我們倆來打理。”

衆人聽到這話,也皆是蹙眉不語。劉梁說的話沒錯,只要是沒有分家,那便該把錢財上繳,可若是上繳給了劉梁夫婦,那陸小琬就別想從他們手裏拿到一個鑄錢。于情,他們極想支持陸小琬的想法,可于理,卻又只能站在劉梁這一邊。

陸小琬笑吟吟的看着劉梁道:“公公,錢財上繳也可以,只是你必須要當着衆位伯伯伯娘之面寫下契書,這賺來的銀倆只能用在我夫君延醫請藥和我們的日常嚼用上邊。”她頓了頓道:“我在家裏是散漫慣了,現在看着公公婆婆手頭不寬裕,也只能緊巴一點過日子,每月大概用三百兩銀子也便差不多了。”

劉梁和劉夫人聽了,兩人眼前好一陣暈眩,三百兩給他們過一年都差不多了,這新娶的兒媳婦,竟然一開口每月便要三百兩銀子!兩人皆露出忿忿之色道:“這話怎麽說?給你三百兩銀子一個月,那我們喝西北風去?”

郡守夫人卻點頭道:“文君這個提議倒也是個理兒,她賺的錢財,交與公中,也當然得主要花在他們二人身上,只是請你們保管一下罷了。”

聽到大嫂如是說,劉夫人眉頭一皺,拍着手便叫了起來:“若是她每月連三百兩銀子都賺不回來,那我豈不是要倒貼?這又叫我如何能答應?”

“五弟妹倒是好算計。”郡守夫人嘴角露出冷冷一笑:“文君賺的錢全要悉數上交與你,賺得多了自然全被你占了,若是賺少了你又不願意貼補,世間哪有這樣的好事兒?我且不用宗婦這身份來壓着你,就問問在場幾個妯娌,看看她們贊成不贊成?”

劉家幾兄弟和幾位夫人看着劉梁和劉夫人的眼神都是極端不滿的,看得劉梁夫婦不禁打了個哆嗦。

“你看看你們夫婦兩人,愹兒病成這樣子都舍不得給他延醫請藥,是不是都鑽進錢眼兒裏邊了?不管了,這事兒我就做主了,阿春,去拿筆墨過來。”郡守夫人臉上有薄薄的怒色:“文君,你那鋪子的收成就自己管着罷。”

陸小琬心中大喜,撇了一眼旁邊劉梁夫婦一副蔫頭蔫腦的模樣,深深向郡守夫人拜了下去:“文君謝過大伯娘做主。”

PS:由文君當垆的故事來說,漢代女子應該可以在外經商的,喜歡正劇走向的菇涼包容下啦,若是拿了後世的男女大別來考據陸小琬,那我這小說也不用寫了,(*^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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