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 蕭明皎就醒了。

她是被尿憋醒的——昨晚沒怎麽吃飯, 又往肚子裏倒了不少酒水,這會兒可不就憋得厲害麽。

兩個多月的同床共枕,她早已習慣每天早上在衛璟的懷裏醒來, 這天自然也不例外, 小手胡亂拍了拍青年橫在自己腰間的胳膊, 含含糊糊地說:“唔,衛璟,我……我要去尿尿……”

說完意識不清地等了一會兒, 險些又睡過去, 直到憋得不行了,方才擡手推了推青年的胸膛:“衛……”

嗯?滑滑的軟軟的,還有彈性……這觸感不對啊!

蕭明皎一個激靈睜開眼,對上了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胸膛和……

一顆紅豆豆。

這是什麽?還未完全清醒的小姑娘愣愣地盯着那顆紅豆豆,下意識擡手揪了它一下。

“嗯……”

耳邊響起的低哼聲吓了蕭明皎一跳,她猛然回神, 末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衛璟這是沒穿衣服睡覺?!

小姑娘心口一跳, 急忙低頭看了看,然後她就發現衣衫不整的不只有衛璟一個,她自己也是領口大開,香肩半露,一身亵衣皺巴巴的,半脫不脫,狼狽得緊……

夭壽啦!這是怎麽回事?!

她驚得險些從床上蹦起來, 然而剛要動,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腦袋,同時,某個微帶胡茬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臉蛋。

“唔,乖……好好睡覺……”

青年聲音很輕,又低又啞,帶着一股溫熱燙人的氣息,跟只小爪子似的沖進蕭明皎的耳朵,撓得她整個人又癢又麻,緊繃的身體一下癱軟成了水。

“衛……衛璟?”心口砰砰直跳,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整個人都燙得不行,“你那個……你醒了嗎?”

沒有回答,青年氣息平緩,顯然還處于沉睡中。

原來他剛剛是在說夢話?意識到這一點,蕭明皎稍稍冷靜下來,她又試探地喚了兩聲,确定衛璟還沒有醒,這才松了半口氣。

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桃花酒不烈,她雖然喝醉了,這會兒卻沒有太過難受,記憶也沒有像上回那樣斷片,因此沒一會兒就想起了昨晚自己按着青年這樣那樣的場景。

“衛璟你給我親一下,就一下嘛!”

“嘻嘻嘻你的皮膚好滑,跟我一樣滑呢!”

“睡覺?我不睡!我還要親親,唔,這個衣服好煩,脫掉它!脫掉!”

“噫,這個是什麽?鼓……它鼓起來了!”

“你別躲呀!我還沒看清楚呢……啊,我知道了,是大叽叽對不對!”

“我還沒有看過呢,衛璟衛璟,你讓我看看呀!”

“不行!不睡覺!我要看,就一下,你乖乖的嘛,我不想弄疼你……”

腦中接連蹦出自己昨晚說過的流氓話,蕭明皎小臉又白又紅,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喝醉酒之後的她是怎樣的禽獸不如啊!衛璟多好一人,自己居然辣手摧花,對他又是下嘴又是下手的……饒是平時臉皮厚如城牆,這會兒她也有些繃不住了,捂着臉就開始琢磨起了殺人滅口的法子。

……不對,人衛璟是受害者,昨晚他一直掙紮,試圖安撫她叫她睡覺來着,是她仗着自己身有蠻力一直壓着他不放,折騰得他精疲力盡,最後只能任她為所欲為。這要是殺人滅口,豈不是與先女幹後殺差不多了?

她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壞成這樣,更何況衛璟是自己人……那不然,叫行鴿姐姐去弄點失憶的藥讓他吃了?或者……

腦子裏亂亂的充斥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小姑娘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心一橫,眼一閉,生生憋下越發強烈的尿意,窩在那不動了。

***

昨晚鬧得晚,這會兒時間又還早,蕭明皎憋着憋着就再次睡了過去,直到尿意再次襲來,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龇牙咧嘴地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醒了?”

青年的聲音溫和如常,好聽得緊,蕭明皎傻笑着應了一聲,然後就……記起了之前的事兒。

“!!!”她再也笑不出來了,僵着身子低頭看了看,确定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完整整穿好,而衛璟也已經穿戴整齊下了床,堵在喉嚨裏的那口氣方才悄悄地吐了出來。

“昨晚……”

“!!!”

看着猛地僵直了脊背,臉上卻硬生生裝出了一臉茫然的小姑娘,衛璟險些笑出來,他忍了忍,半晌才又繼續道:“你喝多了,我叫人給你做了醒酒湯,先喝點?”

蕭明皎沒敢看他,胡亂點點頭應了一聲,一邊端起那碗醒酒湯往嘴巴裏灌,一邊努力壓下心虛與尴尬,強作無辜道:“我……我昨晚又喝醉了啊?哈哈,那個,我都不記得了呢……哎呀,我沒有那個,那個失态吧?”

堅決不能承認自己記得一切!不然這朋友就沒法做啦!

衛璟努力繃着臉,不讓自己笑場:“咳,沒,你……酒品挺好的。”

這真的不是嘲諷?蕭明皎臉皮抽了抽,幹笑兩聲:“是、是吧,認識我的人都這麽說……不過我自己是不知道的,每回喝醉就忘事兒。”

見她說完還強調似的觑了自己一眼,衛璟再也忍不住偏頭笑了出來。

他沒有發出聲音,蕭明皎看不到他在笑,見他耳朵發紅,想着他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臉上更熱的同時心裏不由生出了濃濃的愧疚。

這都第二回 了。他依然沒有責怪自己,還為了不讓她尴尬,強忍着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掩蓋真相……

有心想與他道歉,可話到嘴邊卻又僵住了。

不能說!這麽尴尬的事情,要是真的挑破了,往後還怎麽相處?

蕭明皎不想失去這麽個好朋友,所以她忍住了,只在心裏默默下了決定,以後再不喝酒了!

這時衛璟笑夠了,恢複溫文爾雅的樣子回頭看她,神色有些擔憂:“你的臉色不怎麽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蕭明皎回神,視線不經意掃過他脖子上的一點紅痕,頓時小臉一紅,捂着肚子蹦了起來:“沒事,我我我我就是尿急!”

看着她跌跌撞撞,倉皇不已的背影,青年以拳抵唇,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丫頭,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

這件事明面上就這麽過去了,但是和洞房那次過了就算了不一樣,這回蕭明皎心裏竟不知為何留下了些許後遺症。

這後遺症的具體表現為:一,總是時不時想起那晚的事情;二、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明明應該覺得尴尬,想要遠離對方,她卻不知犯了什麽毛病,自那日之後,每回看見衛璟都忍不住想湊過去;三,一開始想起那晚的事情,她心裏只有尴尬羞愧,但漸漸地,也不知怎麽回事,她竟然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傻笑……

蕭明皎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但近來一直忙着照顧姐姐和查找兇手,她沒什麽時間靜下心來琢磨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所以就這麽納悶地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聽音閣終于找出了那個暗中設計想要傷害蕭明嫣的兇手。

“康華!我就知道是這個賤人!”看完夜寧送來的信,蕭明皎柳眉倒豎,拍桌而起,撸着袖子就要往外沖,卻被薛鋒攔住了。

“這件事,我來處理。”

平時憨起來跟只大笨熊似的青年,這會兒卻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刃,渾身上下都透着猩紅的殺氣,看得人膽戰心驚。蕭明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說可算知道為什麽老百姓們都喜歡拿他吓唬自家小孩兒了。

“你打算怎麽做?”說話的是福王,這胖中年和小閨女一樣,一看到那封密信就氣炸了,這會兒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不過那張素來和樂的胖臉還是沉能滴出水來,眼神裏也是透出了幾許平時看不見的鋒芒,冷冷閃爍,帶着殺氣。

“她欲害我妻兒,毀我全家,我自然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薛鋒目光森冷,像是只被惹怒的獸,說完這話握了握蕭明嫣的手,末了就告辭離開了。此後一個月蕭明皎都沒怎麽見到他,直到這天早上“永王謀反,被判抄家流放”的消息從宮中傳出,她才明白過去一個月這姐夫是做什麽去了。

直接端了人家一窩什麽的,簡直不要太爺們!

不過……

“永王叔向來膽小如鼠,怎麽有膽子做謀反這種事呢?”

蕭明嫣淡淡地說:“人心難測,欲壑難填,很多時候人的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得這麽大,薛鋒一開始也不過是想要抓點永王的把柄,讓他們一家不好過罷了,沒想查着查着,居然順藤摸瓜查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那他們會怎麽樣?”

“皇伯父仁德,只下令将其貶為庶人,全家流放西北。”

蕭明皎點頭,聽說這會兒薛鋒正親自帶着人去抄永王府,頓時眼睛一亮,撸起袖子就沖了出去。

永王做了什麽事兒她不管,可康華……這種時候不去落井下石,什麽時候去?

福王看着小閨女的背影羨慕不已,他也想去棒打落水狗啊!

然而到底血脈相連,再怎麽樣他也不好這個時候出現在永王府——雖然他和永王并非一母所生,他們的母妃還曾是死敵。

看着哼哼唧唧很是不甘的胖爹,蕭明嫣摸着已經微微鼓起的肚子失笑搖頭:“事情已經解決,父王該高興才是。”

這倒是。福王眉眼微舒,懸了幾個月的心徹底放了下來,不過……他忽然轉了轉眼睛,一臉嚴肅地說:“雖然康華已經被抓,但誰知她還沒有同夥呢,所以那個,你就安心在府裏住着,等肚子裏的小胖娃出來之後再考慮回他們家的事兒!啊?”

兇手落網了,薛鋒那狼崽子接下來肯定得哄嫣嫣回家,哼,他要先下手為強,讓那小子的陰謀詭計無處可施!

蕭明嫣:“……”

那個,要怎麽告訴父王,三天前她就已經答應薛鋒明兒跟他回家了呢……

***

這廂福王府氣氛和樂,這廂永王府卻是哭聲震天響。

這哭得怎麽跟死了人似的,蕭明皎心裏納悶,進去一看才知道真的死人了——那個素來膽小如鼠,唯唯諾諾的永王,竟然畏罪自盡了!

雖然對于永王放着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非要選擇作死謀反一事十分惱怒,但隆德帝并沒有趕盡殺絕之意——到底是一個爹生的,貶為廢人,抄家流放,讓他從此再也蹦跶不起來也就差不多了。可沒想到他竟……

蕭明皎驚詫極了,問滿身血腥之氣的薛鋒:“真是自盡的?”不是被什麽人暗害了,裝成了自盡的模樣?

薛鋒點頭:“救下來的時候還能說話,就是已經晚了。”

蕭明皎心裏有點兒複雜,福王府和永王府素無往來,兩家人之間也就是一點兒面子情,所以這會兒她心裏倒也談不上有多麽難過,但永王終究是她的叔父,是她認識的人,就這麽死了,她心裏也沒法完全無動于衷。遂她看着那哭聲傳來的方向愣了一會兒,半晌才皺着眉頭道:“好好兒地為什麽要作死呢,舒舒服服地做一個閑王不好嗎?”

葛氏身體不适,今天一早衛璟被她叫回定國公府去了,因此這會兒只有行鴿陪在她身邊。行鴿沉默寡言,不愛說話,薛鋒不知道該說什麽,便也沒有吭聲。

沒人接話,蕭明皎倒也不以為意,沉默片刻之後才想起正事兒:“對了,康華呢?”

“在那邊。”薛鋒眼底閃過冷意,帶着蕭明皎往不遠處一個小院子走去,“那屋裏有條地道,要不是衛璟派了夜寧幾個過來幫忙,她這會兒已經跑了。”

這麽狡猾歹毒的人,要是真讓她跑了,還不知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蕭明皎皺眉,等見到屋裏被人五花大綁丢在地上的康華,方才下巴微擡,重新笑了起來,“喲,康華姐姐,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