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下人們說,二十多年前,夙鳳剛嫁入安陵家之時,恰趕上安陵霄封爵,新建穆王府。我的曾婆婆,也就是穆王府的太夫人為了考驗一番新兒媳婦,便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穆王妃。

選料、守工、畫圖紙,夙鳳不負所望,用最低的價格、最短的時間、最少的人力修築起了現在落落大方的穆王府,自然,也就有了荷塘月色。

“荷塘月色”這名,是我剛起的。

穆王府的人管我現在和文墨玉站的這個地方叫:晴柔閣。

自古便有佳句“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這晴柔閣周邊就種了一池的荷花。

我料想,二十年多前的穆王妃也不過一介懷春少女,新婚後的柔情蜜意,年輕俊朗的夫君,故此免不了對那詩中的浪漫景象憧憬蕩漾了一把。

于是,這一池的荷花就如此在穆王府紮了根,生生不息。

鄙人對“公頃”、“畝”啊這些量詞不太感冒,也就算不大出這池荷花到底有多大面積,略略估計,兩個足球場是有的。穆王妃是個頂細致認真的人,當日建立荷塘,便考慮到了“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的痛苦,于是便在池子四周各鑿了條小徑,鋪上青板碧石,直通荷塘中央。

這荷塘中央,便是晴柔閣。

穆王妃獨出心裁,不知從哪弄來許多竹子高高紮在荷塘之中,在其之上懸空修了座小巧別致的尖角頂竹亭。如此欣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景致倒是有了,但聞言穆王妃這只老鳳凰素怕水蚊子,這立于荷塘中央的竹亭子又特別招這玩意。愛妻心切的穆王便通了些門道,專門從伊丹國找來熏蚊子的香薰,在撐大梁的竹子上打上孔,把香薰放進去,透過竹眼把氣味熏進屋裏。這下不僅蚊子沒了不說,一屋子更是香氣怡人。

穆王雅興大發,又在亭子周圍嵌上似夢如風的曼紗,說是這樣淡粉色的曼紗與初開的荷花相得益彰。不過就本公主看來,倒更像兩口子在裏面偷情又怕被人窺視,所以故弄玄虛地拉了簾子。

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贊一聲夙鳳用心良苦。別人常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夙鳳這麽多年只出一個傻兒子卻能守着王爺不娶妾,恐怕奧妙就在這竹亭裏。兩夫妻偶爾悄悄地來此幽次會,做次“野鴛鴦”,讓穆王過嘗嘗“偷”的滋味。

啧啧,可贊可嘆!

閑話不提。

彼時,為了聽文墨玉的故事,我和他就正站在晴柔閣亭前。

望着晴柔閣的門邊,文墨玉彎了眼,竊笑念道:

“晴——柔——閣——”

我臉微微有些發燙,嘿笑道:

“這名字太俗,倒是‘荷塘月色’四字更素雅清新。”我第一次知道“晴柔閣”這個名字時就曾對這池荷塘大大地鄙視過一番。這三字怎麽聽怎麽像風月之地的名兒,俗氣粉飾,猶如一位化了濃妝的老嬷嬷笑吟吟地站在你面前,臉上的粉簌簌而落。

不過就當時興建的情景來看,我已經斷定這亭子是穆王和穆王妃兩小夫妻拿來偷樂逗趣的小密屋,所以取這麽個俗的名字也挺配。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卻是宛若仙子的文墨玉,受他那股淡雅之息影響,這三個字便怎麽讀怎麽看都有些礙眼了。

文墨玉颔首,仰首看看頭頂的皎潔明月,又看看洩了一池月光的荷塘,道:

“荷塘、月色、美人,倒是齊備了。”說罷,便上樓掀簾子進了晴柔閣。

待我意識到文墨玉最後一個“美人”指的是我的時候,他已經在亭中坐定,隔着透明紗簾,我瞅他已經自行端了桌上涼茶,滿滿斟上一杯。

因為這亭子是王爺王妃常約會的地方,所以随時都備着糕點涼茶,這個文墨玉倒是熟稔,似在自己家一般。

我進入亭子,道:

“其實這一路走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請教墨玉公子。”

“請講。”

我道:“有什麽話不可以在屋裏講,偏偏到這來?”

我說過了,這晴柔閣,我毋庸置疑地懷疑它是王爺王妃幽會偷情的地方,所以深更半夜的,跟一個陌生帥哥在這裏坐着賞花喝茶,我覺得委實不大妥。

文墨玉聞言擱了茶杯,勾了勾嘴角道:

“一來是怕穆王府的小丫頭突然闖進屋,二來嘛,我倒是故意在那人面前說要與你去院子裏轉轉的。”

“那人?”我歪頭眨眼,那人是誰?當時屋裏沒別人啊?

(喵:請大家注意,廉枝小色-婦在見到帥鍋後已經華麗麗地把自己還躺在床上挺屍的老公忘記了。)

文墨玉咳嗽聲,眸子如窗外明月般清亮地閃了閃。

“此刻你那屋裏怕是酸得緊,醋味恐怕都掀了頂,虧他穩得住竟沒跳起來掐死我。”

我蹙眉,怎麽……我聽不懂文墨玉說的話?

哎!文人就是文人,說起話來拐彎抹角,文绉绉得害本公主聽不懂。不過面子上,我還是要駁一駁的,于是我說:

“墨玉公子說得極是,屋子裏人多口雜,還是來這清淨。”

也不知接話接得對不對,不過我見文墨玉一臉安然,應該錯得不是很離譜。頃刻,就在這荷塘月色的美景中,文墨玉終于娓娓道來,那一段我與穆王妃的不解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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