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然再也受不了崔隐明目張膽的笑。她到自己的卧室裏一通亂翻,最後在床頭與牆的縫隙裏發現了那把失蹤已久的精美藏刀。她沖到崔隐面前大聲警告他:“要是再笑的話,你會死得很難看!”
崔隐識相地收起笑容,一臉地無辜。那丫頭自游樂場回來便視他為空氣。好不容易說句話卻是死啊殺啊的,多晦氣。
孔漁然沖他瞪了瞪眼睛,準備放過他。沒想到崔隐突然又笑了出來。
“你還笑!”
“你起碼把刀從鞘裏拔出來才能吓唬住我!這又不是仙人球!”
孔漁然的臉刷地就紅了,怎麽可以當着壞人犯這種低級錯誤?她咳嗽了一聲,嘴硬地答道:“你沒聽過刀出鞘就一定要見血嗎?”
“好!好!那還是別出鞘了!”崔隐笑着揚揚手。這麽笨的女人用刀,見血也肯定是割破了她自己的手指頭。
孔漁然突然看到他手上竟然有一把錘子,他什麽時候拿的錘子?她心知肚明打起來不是他的對手。連忙奔回卧室,關門上鎖,哄已經裝進睡袋的小熊睡覺。
崔隐站到不遠處欣賞沙發背景牆上剛剛挂好的三幅畫。小熊畫的崔隐,崔隐畫的孔漁然,孔漁然畫的小熊。說真的,小熊很有畫畫的天賦,畫抽象畫的天賦。
卧室的門終于開了,孔漁然提着大包走出來。
崔隐靠在沙發上望着她。她又要去工作了。在她換好鞋走到門口的一剎那,崔隐喊住她:“漁然……”
“嗯?”孔漁然的臉又發起燒來。他喊她的名字越來越自然了。
崔隐走過去,一臉認真地說:“漁然,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什麽事?”孔漁然的腦袋一片空白,他要向她表白了?
崔隐咬咬嘴唇說:“到簡視覺來幫忙吧!”其實他想說的是另一句。
孔漁然盯着崔隐的眼睛,半天沒回答。他什麽意思?從他飄忽的眼神,孔漁然讀懂了這句話是別去跳舞的意思。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還是說出這種話來了?
崔隐知道孔漁然已經了解了他的意思,心一橫又說:“那工作太累了!而且不适合你!”老天啊,教教他該如何勸她辭職吧!
“你覺得這工作适合誰來做呢?”孔漁然反問他。
崔隐答不上來。
孔漁然氣呼呼地說:“不要看不起領舞!我們不跳脫衣舞,也不陪客人!都是靠賣力氣掙錢!很多領舞看起來确實有風塵氣,可是你以為她們想那樣嗎?!”
崔隐搖頭道:“我沒看不起這工作,只是不想看你太累!你要上學,要照顧小熊,再去跳舞的話身體怎麽受不了?”
“對不起,我趕時間。”孔漁然板着臉準備逃走。
“漁然……我不太會說話,一直想勸你放棄那份工作,又擔心你會胡思亂想。我們現在……”
孔漁然打斷他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會向你的朋友介紹我的職業嗎?”
“我會的!”崔隐說。
孔漁然冷笑着甩門而出。他在騙人!因為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從事這種暧昧的工作。小熊爸爸那樣一個優秀的好男人都不能免俗。崔隐就可以嗎?
崔隐嘆了口氣,勸說失敗。他準備了禮物的,沒機會送了。他還揉了面團,想烤杏仁餅幹給她吃。崔隐把一盤小面團塞進烤箱,扭開電源。他們的第一個聖誕夜就這樣結束嗎?真是不甘心!他越想越坐不住了,他一邊穿外套一邊撥了鄭而末的手機。
剛一接通,聽筒裏就傳來鄭而末懶洋洋的聲音:“哎?你別說現在要喊我們過去哄孩子!”
崔隐十分嚴肅地說:“鄭而末!過來幫我看一下小熊!我得去把孔漁然提回來!”
“我現在理發呢!”鄭而末不情願地說,“而且我晚上約了陳舊……”
崔隐應道:“哦!那你忙你的。我找李感。”
鄭而末說:“李感也約了陳舊!”
“你們又三人行啊?”崔隐要瘋掉了。
鄭而末仿佛做了天大犧牲般說:“好啦!我現在馬上過去!不過你得十二點之前回來!”
“沒問題!”崔隐許諾,他挂斷電話看看時間,十一點十分了。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崔隐跑過去接,聽筒裏傳來了趙旭瑞的聲音:“崔隐!”
“我沒告訴你不許打電話來嗎?”幾天沒出現,崔隐以為這個小子永遠消失了。他還不死心嗎?
“那孩子還好吧?!”趙旭瑞冷笑着問。
“你想說什麽?”崔隐沒時間和他閑扯。
趙旭瑞以嘲諷的口氣說:“你真是單細胞動物啊?那孩子是孔漁然的!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嗎?”
“你說什麽?”崔隐的後腦勺仿佛被人用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腦袋裏嗡嗡作響。
趙旭瑞說:“我說那孩子是孔漁然的!是孔漁然的孩子!”
崔隐很快冷靜下來說:“還有事嗎?沒別的事我挂了。”
趙旭瑞慢條斯理地說:“信不信随你吧!我确實不甘心孔漁然被你搶走。但也不至于造孔漁然的謠吧。你和她不合适,還是放了她吧!”
“警告你別出現在我和漁然面前!”崔隐冷冷地說,他努力保持着最後一絲冷靜。
趙旭瑞對崔隐的警告嗤之以鼻,他冷笑道:“孔漁然是不是跟你說那孩子是林姐的?其實她是騙你的!那孩子是孔漁然和一個領舞前輩生的,她怕影響自己的将來,所以拜托林姐幫她帶,現在林姐出國了,把孩子還給了她。你知道嗎?那孩子姓宋!領舞能掙幾個錢?為了那孩子的生活費,孔漁然後來陪過很多人!你們也睡了嗎?她有沒有向你要錢?她……”
“你給我閉嘴!!!”崔隐怒不可遏地罵道,“如果你再闖入我和孔漁然的生活,最好提前找個人幫你收屍!”他一直以為趙旭瑞只是還沒有成熟,沒想到他是這麽卑鄙的一個人。孔漁然怎麽會與這種人扯上關系?
趙旭瑞繼續說:“還對她抱有幻想嗎?早點清醒吧!”
“你有本事到我面前來說!”崔隐恨不得沖過去揪住趙旭瑞的脖領子狠狠揍他一頓。
“好了!我要工作了,和孔漁然跳令人噴血的豔舞。她的身材是我喜歡的那種……”
崔隐狠狠地挂斷電話,甩上門跑了出去。人煙稀少的大街上,崔隐拼命地奔跑,向着舞酒吧的方向飛奔。那段路竟然那樣漫長,崔隐跑得筋疲力盡,也許是因為太氣憤的緣故,他覺得自己的胸腔下一秒便會爆開。
5、
推開舞酒吧的大門,穿過長長的走廊,崔隐伸手拉開那道隔音的推拉門。瞬間他便被烏煙瘴氣的空氣吞沒了,震耳欲聾的音樂令他煩躁不堪。他看到了她,她在領舞臺上,穿着紅色熱褲,白色迷你背心。在她身後搖擺的正是那個他恨不得用錘子砸爛的趙旭瑞,那該死的家夥一直往孔漁然身上蹭。孔漁然的濃妝掩不住她厭惡的表情,一邊跳一邊逃,卻逃不出那逼仄的領舞臺。
崔隐氣沖沖地向後臺走去,在入口處卻被人攔住。
兩個粗壯的保安攔住他,其中稍矮的那個人說:“對不起!工作區域!不能亂闖!”
崔隐喘着粗氣說:“我找孔漁然!”
保安面面相觑:“孔漁然?孔……漁然是誰?”高個子的保安說話有些結巴。
崔隐焦急地說:“臺上跳舞的那個!我有急事!”
高個子保安說:“有……急事你打……打她電話吧!”
矮個子保安一臉嚴肅地說:“不能讓你進去!被老板知道該炒我們鱿魚了!”
“兩位大哥行個方便!”崔隐從兜裏掏出幾百塊錢塞進保安的手裏。
“那你快……快點出來啊!進……進去往左走。”
“謝了!”崔隐一個健步蹿了進去,向左一直沖到走廊盡頭,高高的領舞臺上已經換了別人。她在哪?崔隐推開化妝間的門,五六個妖豔的女人,各自忙碌着往臉上抹着誇張的顏色。左右各挂着一個布簾子,劃出簡陋的更衣區,布簾後隐約有人在手忙腳亂地換衣服。
有個藍眼皮的女人發現了他的存在,湊過來盯着他問:“哎!你找誰啊?”她仿佛盯着獵物一般,眼都不肯多眨一下。
“請問孔漁然在哪?”崔隐大聲問。
女人們都停下手裏的事情,轉過頭來盯着這突然出現的大帥哥看。
“你是她什麽人啊?”一個豐乳肥臀,腰肢卻很纖細的女人問。
“朋友!”崔隐答道。
“是男人吧?呵呵。她應該下臺了,可能在洗手間吧。”豐乳肥臀的女人笑得花枝亂産着答道。
藍眼皮的女人拍拍他的肩膀道:“在那邊,我帶你去。”
“小寬,你該上臺了!”豐乳肥臀的女人把藍眼皮女人擠到一旁,她拉着崔隐的胳膊,順勢貼到他身上媚笑道,“我帶你去吧!”
“謝謝!我自己去就行了。”崔隐窘迫地掙脫開,拉開門跑了出去。
“不用跟我們客氣!漁然的男人!就是我們的男人!……”那幾個妖豔的女人湊到門口望着崔隐的背影起哄。
漁然的男人,就是她們的男人?她們說的是什麽意思?共産共夫嗎?崔隐的腦袋有點亂,趙旭瑞的話不停地在他耳邊回響:“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林姐的!是漁然的!是孔漁然的!她是騙你的!為了孩子的生活費,她陪過很多人……”
崔隐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是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相信自己的心?
他當然選擇相信自己的心,他的心是指向孔漁然的。
他看到洗手間的牌子了,走到門口遲疑了一下,喊出了她的名字:“漁然!孔漁然!你在嗎?”
沒有回應,他轉身剛要離開,隐約聽到裏邊發出很大的碰撞聲,緊接着又傳來一聲悶悶地慘叫:“嗚……”是男人的聲音。
崔隐覺得不對,他沖裏邊大喊一聲:“孔漁然!”
一扇門猛地打開,孔漁然冷着臉走出來,緊随其後的是趙旭瑞。孔漁然經過崔隐的時候,仰頭看了他一眼。崔隐一臉茫然,一時接受不了兩個人一起從女洗手間裏走出來的事實。
孔漁然沒有做片刻停留,飛快地消失在走廊盡頭,她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趙旭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摸了摸嘴角,露出嘲諷的表情。湊到崔隐耳邊冷笑着挑釁道:“這回相信了吧!她就是這麽随便……”
怒不可遏的崔隐朝趙旭瑞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趙旭瑞一個踉跄,倒退幾步撞到門板上,發出很大的聲音。他一臉痛苦地摸摸鼻子,看到了血跡。趙旭瑞惡毒地罵了一句,揮着拳頭朝崔隐撲過去。結果被崔隐一腳踹在肚子上,他捂着肚子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憤怒至極的崔隐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揪住趙旭瑞的衣領,一拳接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聽着趙旭瑞的慘叫,崔隐滿腦子都是趙旭瑞的話,那些中傷孔漁然的話,讓他停不了手。到後來趙旭瑞竟然失聲哭了起來。
崔隐停手,垂手站在一旁瞪着他。
趙旭瑞的臉又燙又疼,碰又不敢碰,他捧着腫脹的臉嗚嗚地哭着。其實他是在為別的事傷心,他的漁然,恐怕再也不會搭理他了。
趙旭瑞的哭聲引來了圍觀者,藍眼皮女人沖上來喊:“別打了!打什麽架啊!”
崔隐不打算在這裏再浪費時間,他厭惡地瞅了趙旭瑞一眼說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別讓我再看到你!”說完拔腿走了出去。
十四、不平靜的平安夜(6)
6、
孔漁然失魂落魄地沖出了舞酒吧的門,當她置身在寒冷的夜空下,才意識到自己是如此孤立無援。她瘋狂地奔跑,好讓自己暖和起來。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子裏,蒙上被子,好好地睡上一覺。等睡醒了,又發現生活還過得去,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還租得起房子,還可以賺錢交學費,菜也可以換着花樣吃。她還有一個掙錢很快的工作,輕輕松松每晚可以賺幾百塊,她會過得越來越好的。她是在騙自己嗎?
趙旭瑞,那個曾經幫過她無數次的弟弟,現在變成了另外的模樣,這是一場噩夢。那份讓她難以啓齒的工作,令她越來越覺得辛苦,膝蓋在隐隐作痛,她的領舞生涯是不是要結束了?她跑不動了,在臺上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如果不能再跳舞,那……
如今她的存款為零,現金有二百五十六塊三毛,下個月要繳房租。水電煤氣電話費也快到了每月該繳的日子。冰箱裏還有些菜,夠她吃一個禮拜,但是現在家裏有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需要每天喝超級貴的奶粉,自己怎麽都可以忍,但是不能餓着孩子。
她可以依靠同屋的那個男人嗎?那個令她動心的男人,會做飯,會畫畫,有時候像個長輩一樣會寵人,有時候也會像孩子一樣耍賴的男人。他什麽都好,只是他看不起她的職業。她可以依靠一個看不起她的人嗎?
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做那種事。
突然身後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她本能地掙脫,揮手朝那人打去。那一拳打中了對方的胸口,可是力道實在是沒到可吹噓的份上,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打在人家身上,估計和撓癢癢差不多。等她看清對方的臉孔,身上已經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
“怎麽不等我?”崔隐摟住了自己的棉衣,順便也摟住了孔漁然。
沒等孔漁然反應過來,他拉起她再次奔跑起來,朝家的方向飛快地奔跑。
孔漁然被崔隐拉着,身體完全失去了重心,心也跟着向前傾斜,向崔隐的方向傾斜。
一口氣跑到雪域城三號樓三單元樓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上電梯,崔隐沒有松開孔漁然的手,一直用力地握着。孔漁然偷偷看他一眼,崔隐一直盯着電梯的顯示屏,表情嚴肅得仿佛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氣氛這麽怪,孔漁然感覺很不安,她迫切希望崔隐能說點什麽。可是他似乎打算一直安靜下去。他在考慮說什麽嗎?還是壓根就不想搭理她?
電梯終于到十五樓了,等進了房間,她就可以一個人待着了。電梯門打開,走廊的燈亮起來。門口垂手站着個“刺猬索尼克”。孔漁然吓一跳,直接躲到崔隐身後去了。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鄭而末,他頂着一頭銀光閃閃的錫紙束,頭發燙一半就跑來了。
“把我喊來你倒是給我留門啊!”鄭而末發着牢騷,“頭發剛燙一半,大晚上的,萬一吓死一個半個的,誰負責啊?哎?打架了?”他伸手指了指崔隐的嘴角。
孔漁然轉頭一看,崔隐的嘴角有一抹紅色的血跡。
崔隐抹了抹嘴角,苦笑着搖頭,趙旭瑞的拳頭還挺硬的。他拍拍鄭而末的肩膀:“回去吧。”
“搞什麽?”鄭而末想問,但看到兩個人的表情還是決定趕緊走人,他指了指門說,“裏邊挺安靜的,好像小家夥兒沒醒。‘駱駝’醒了,但是沒沖我汪汪,不打擾你們了,我走了啊!”
孔漁然咬了咬嘴唇說:“謝謝你!鄭而末……”
“客氣什麽……”鄭而末按開電梯,他揮揮手,走了進去。
“你怎麽放心把小熊一個人放在家裏?”孔漁然的語氣中帶着些許埋怨。可是她有權利埋怨他嗎?孔漁然嘆了口氣。
“我也放心你……”崔隐話說了一半就吞了回去。他有權利擔心她嗎?
打開門,崔隐徑直走進小熊的卧室,小熊發出咯咯地笑聲。他醒了?孔漁然也跑過去看,只見“駱駝”蜷縮在小熊的身邊,這個小家夥揪住“駱駝”的脖子,手腳并用想坐起來,但睡袋限制了他的行動。他努力了半天也是白費力氣。可憐的“駱駝”歪着頭忍受着小熊小手的蹂躏卻沒有一點發怒的意思。它是善良的“駱駝”,這點沒錯。
他們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駱駝”完全不會傷害小熊,反倒是得提防着小熊,別欺負了“駱駝”。該被擔心的是“駱駝”的鼻子、眼睛、耳朵和尾巴,還有它的毛,“駱駝”和小熊在一起有斑禿的危險。
“小熊,爸爸在這!”崔隐湊過去,拉開睡袋的拉鏈,把小熊抱了起來貼在自己胸口,老天保佑,小熊沒出什麽意外。
“駱駝”自以為犯了大錯,畢竟沒有聽主人的話遠離小矮個兒。它低垂着頭,悄悄地從墊子上爬下來,夾着尾巴,蹑手蹑腳地向門口走去。
孔漁然垂手站在一旁,想抱抱小熊,又不想跟崔隐說話。她彎腰,摸摸正悄悄路過的“駱駝”。
“駱駝”仰頭看看她,又看了看主人。似乎誰也沒有吼它的意思,難道禁止靠近小矮個兒的命令取消了嗎?主人怎麽沒跟它說呢?主人的臉色真怪,還是站遠一點吧,免得惹他不高興。它撒腿跑出了卧室。
崔隐抱着小熊去尿尿,然後把他裝回睡袋,臺燈調到最暗,給小熊講了一個拇指姑娘的故事,終于把這個小家夥兒哄着了。
孔漁然鑽進衛生間,把自己鎖在裏邊,瘋狂地刷牙,搓洗自己的臉。趙旭瑞的表情出現在她腦海裏,她開始嘔吐。
崔隐敲門問:“漁然!你沒事吧?”
孔漁然拉開門,慘白的臉上布滿滴滴答答地水珠。她搖搖頭走出來。
崔隐問:“不舒服嗎?”
孔漁然再次搖頭,她到藥箱裏翻出藥膏和棉簽,遞到崔隐手上。
崔隐搖搖頭說:“沒事的,這點小傷……”
孔漁然堅持,要是崔隐破相了,她還得負責。
崔隐無奈,看着孔漁然又不像要幫他擦藥的樣子,他只好擠了些藥膏,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往嘴角抹了一些。
孔漁然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的卧室,吞下一片安定,倒頭便睡。太累了,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連做夢也不要夢到!
朦胧中趙旭瑞的臉漸漸湊了過來,那麽大一張臉上挂着詭異的笑容,吓得她抓起枕頭尖叫着朝空中砸去。
崔隐輕敲了一下門之後開門走了進來,按了燈的開關。
孔漁然抱膝蜷坐在淩亂的床上,把臉埋在膝蓋上嗚嗚地哭着。為什麽會夢到他?
崔隐眉頭緊蹙,他趕緊走過去,坐在床邊,摟住她輕聲安慰着:“沒事!都過去了!別胡思亂想了!”
孔漁然哭得更厲害了,誰能幫幫她?為什麽自己是女生呢?
“沒事了!都過去了!”崔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果然女生哭的時候就是不能哄,越哄哭得越兇。可是放着掉眼淚的女生不管也不行啊。
“駱駝”聞聲趕來,看到在主人懷裏哭泣的孔漁然。它圍在床邊轉來轉去幹着急。誰欺負她了?難道是主人嗎?要真是主人欺負她,它該向着誰呢?主人嗎?還是好心的孔漁然?真為難。主人是不能背叛的!可是孔漁然是女生啊!屬于優先的範疇,而且平時也沒少關照它啊!
孔漁然稀裏嘩啦地哭了一個多小時,哭累了便靠在崔隐肩膀上沉沉地睡去。
崔隐看了看窗外,天就快亮了。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他沒敢動,生怕自己吵醒了她。他沖“駱駝”使了個眼色,“駱駝”“唔”了一聲,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卧到孔漁然的腳下,蜷起身子,閉上眼睛便睡。
十五、表裏不一的男人
1、
孔漁然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她身邊的崔隐半天才反應過來,難道她這幾個小時就一直靠在他肩膀上嗎?她怎麽睡着了呢?哦!她昨晚吃了安定。怪不得連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她輕輕地把崔隐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移開,捏捏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準備悄悄下床,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吧,怪丢人的。崔隐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正準備逃走的孔漁然。她一臉尴尬,沖他呵呵一笑,但笑得實在太不自然了,連自己都覺得別扭。
“想笑的時候再笑!”崔隐捏了捏她的臉蛋。
“駱駝”打了個哈欠,跳下床,在地板上伸了個幅度超大的大懶腰。
“小熊醒了嗎?”孔漁然瞪大眼睛問。
“啊!”崔隐上一秒還坐在床上,下一秒已經沖出了卧室。孔漁然緊随其後,竟然讓小熊一個人睡,這個小家夥每天都第一個醒來,在睡袋裏伸胳膊伸腿,自己折騰一會兒,再依依呀呀地練會兒嗓子,就會把身邊的人吵醒,比鬧鐘好使多了。
果然,這個小子早就醒來了,臉憋得通紅,看來已經跟睡袋搏鬥了很久,等他學會自己拉拉鏈,那睡袋就困不住他了。
崔隐笑呵呵地張開雙臂,朝小熊俯沖過去:“兒子!爸爸來了!”
小熊像看見救星般,兩只眼睛閃着光,崔隐剛拉開拉鏈,他就練起了鯉魚打挺。爸爸終于來救他了,屁屁上捂着東西難受死了。
崔隐揭開小熊的紙尿褲笑道:“啊!幸虧給你穿了紙尿褲!你這個小壞蛋!”
孔漁然沒說話,迅速拿來了紙簍和柔濕巾,放在崔隐手邊,然後就退出來鑽進了廚房給小熊沖奶粉,先把他喂飽了再說。大人可以一頓不吃,這小家夥兒可是兩奶三餐兩點心,兩個小時喂一次,一頓都不能少。
喂完了小熊,又忙了半個多小時,終于連他和崔隐的早點也一起做好了。小熊吃飽了就犯困,玩了一會兒自己的毛絨玩具便歪在寬大的沙發上打起了瞌睡。孔漁然和崔隐把走路改成了小跑,跑着去收拾書包,跑着去拿狗糧,跑着去拿碗筷,跑着去給小熊拿毯子。兩個人忙碌着,沒時間想心事,幾乎沒說話。
七點半,終于忙完了各自的事,兩個人安靜地坐在飯桌前喝番茄蛋湯。
崔隐夾了一塊昨晚烤好的杏仁餅幹給孔漁然。
孔漁然安靜地吃下。她歪頭看到了牆上的三幅畫,小熊畫的爸爸實在太抽象了,她忍不住笑。
“我對你負責怎麽樣?”崔隐突然說。
“咳!咳!咳咳……”孔漁然嗆到了。
崔隐遞上一杯水,一邊幫她拍背一邊說:“要麽我對你負責!要麽你對我負責!”
“負……咳咳……負什麽責啊?”孔漁然咳嗽着問,“這兩者有……咳咳……什麽不一樣嗎?咳咳……”
崔隐鼓起勇氣說:“貌似我們今天早上是在同一張床上爬起來的。”
“咳咳……是又怎麽樣?”孔漁然問。
崔隐分析道:“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如果我們只是合租的關系,這像話嗎?”
孔漁然撇着嘴說:“你是男的又怎麽樣?我還和‘駱駝’一起睡過,還有小熊!”
崔隐無奈地笑道:“小熊和‘駱駝’也算男人嗎?”
孔漁然點點頭說:“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你不需要對這個事負責,何況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好了,我要走了。小熊就拜托你了!”
崔隐撅着嘴點點頭,低頭繼續喝自己的湯。在孔漁然看來,他和“駱駝”沒有分別?和一周歲的孩子沒有分別?孔漁然不把他當男人看嗎?難道是總在廚房裏轉的緣故?今天晚上就罷工!
孔漁然是怎麽了?真搞不懂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崔隐不知道如何走到孔漁然心裏去。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為什麽有時候能感覺到她是喜歡他的,有時候她又拒他于千裏之外?孔漁然真的不在乎這些嗎?親的時候好像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心跳加速。心跳也可以造假嗎?趙旭瑞的話又跑來擾亂他的心緒。他猛地搖搖頭,雖然早上她還十分大方地勸他說不要在乎和她一起睡過的事。但是他堅決不相信孔漁然是那樣的人!
孔漁然一邊走一邊嘟囔:“負責?負什麽責啊?真是老頭子一個!負責?你負得了責嗎?真是瘋了,世界上還有這種人!……”
快走到學校時,她看到前邊走着兩男一女,中間那女生竟然左右各挽了一個高大的男生,看背影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其中哪一個也不像女孩的哥哥。兩個男朋友?一定是!不僅是崔隐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她加快了腳步,想超過他們,走在他們身後太郁悶了。
“呃……陳舊?”孔漁然僵在了原地。
那兩男一女同時回頭,異口同聲地說:“孔漁然?”
孔漁然走過去,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三個人。
陳舊前不久才拉直的頭發如今又變成了卷發,雞窩般張揚着。
陳舊左手挽着的鄭而末,頭發全部朝天,昨晚裹着錫紙,像索尼克,今天像一碗泡面。
那如崔隐般高大英俊的李感,今天頂着一頭中長的銀白色卷假發。這個向來一本正經的人會戴假發?他這個發型好眼熟啊!像誰?像誰呢?到嘴邊就是想不起來。
“愛因斯坦。”李感看到孔漁然迷惑的表情忍不住好心地提醒她。
“啊!對!”孔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孔漁然不好意思再研究三個人的發型,可是目光卻忍不住停留在三個人的胳膊上。陳舊依舊挽着兩個人,确切一點說應該是兩個男生的胳膊肘緊緊地夾住了陳舊的胳膊,不讓她抽手。什麽叫三人行呢?這就叫嗎?陳舊瘋了?明目張膽地腳踩兩只船!還是她被兩個大男人劫持了?以陳舊的性格,她會乖乖地被人劫持嗎?恐怕她會罵祖宗吧?
“陳舊……你沒事吧?”孔漁然不知怎麽問才合适。
陳舊皺着眉喊道:“還不放開我?!”
孔漁然在她臉上察覺到一絲甜蜜的表情。這瘋丫頭竟然還樂在其中。真讓人搞不懂。
李感和鄭而末不情願地松開了胳膊,陳舊甩了甩手,迅速挽上孔漁然,拉她向學校走去。
“哎!陳舊……”鄭而末喊。
“就這麽走了嗎?”李感有些不甘心。
“拜拜!”陳舊頭也沒回,帥氣地沖身後揮了揮手。
“幾點下課啊?”鄭而末大聲問,“中午我在這裏等你吃午飯!”
“我們!”李感大聲強調。
陳舊再次揮揮手,不打算再搭理他們兩個。她拉拉孔漁然的手問:“哎!我的新發型怎麽樣?是不是比直發好看啊?我覺得直發還是不适合我。”
孔漁然突然甩開陳舊的手,十分嚴肅地跟她說:“搞什麽啊?陳舊!你怎麽能……”
“怎麽了?”陳舊一臉無辜。
“你們三個為什麽挽着胳膊?他們占你便宜?你就讓那兩個色狼……”
“色狼?”陳舊哈哈大笑,孔漁然竟然傳統到這種地步。
“笑什麽?”孔漁然的氣未消。
“我們約好一起過平安夜的,你和崔隐忙着哄孩子所以沒找你們,”陳舊呼了一口氣道,“挺瘋狂的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孔漁然瞪着眼睛說:“真是瘋了!你們三個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啊?要是你腳踩兩只船我可不認你這個朋友!”
“沒錯,是腳踩兩只船!但只是暫時的。下周一,也就是零七年的一月一號,我會從他們中間選一個當男朋友。”
“零七年……”還有一周就要到零七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你以為我願意腳踩兩只船啊?是他們逼我這麽幹的!非讓我從他們中間選一個,他們要公平競争,說把選擇的權利交給我。怕我将來會後悔,所以才三人行的。”
“你覺得好玩嗎?”孔漁然有些生氣了。
“不是玩,他們兩個很認真,我也很認真。”
“你喜歡誰就挑誰,幹嘛要這麽折騰呢?”孔漁然不懂。
“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喜歡哪一個……”陳舊有些頭大。
“現在不清楚,一周之後你就清楚了嗎?”
陳舊搖搖頭說:“鬼才知道,但是我想試一試。給他們機會,也給我自己機會。我沒想到兩個人會因為我随口說的一句喜歡卷發而去燙頭發。我覺得不答應他們似乎有點殘忍。”
“鄭而末是昨天半夜燙的頭發,你的也是昨天晚上?”
“平安夜嘛,本來約好去看電影。沒想到這兩個家夥都在朋友的店裏燙頭發。我吓了一跳,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姐姐啊,我真有這麽大的魅力嗎?心一橫幹脆和他們一起燙了。李感的頭發太短了,燙出來的效果太逗了,這不借了頂假發蓋上了。”
孔漁然無語了,那兩個男人為了陳舊而燙了頭發,他們應該是真心喜歡陳舊吧。也不知該不該替她高興。
陳舊繼續說:“聽鄭而末說昨天半夜崔隐去酒吧把你拉了回來。你們沒事吧?”
孔漁然搖頭:“沒事!能有什麽事……”
陳舊撇嘴道:“沒事怎麽這麽蔫?吵架了?他勸你辭職了吧?”
“嗯,他還說要對我負責。”孔漁然苦笑道。
“負責?”陳舊的眼睛瞪成了牛鈴,“你們……?!”
“你想哪去了?什麽都沒發生!”孔漁然大聲強調。
陳舊撇撇嘴說:“那你為什麽不讓他負責呢?多好的男人啊!送到嘴邊了還不吃?”
孔漁然堅決地搖頭:“不知道。總感覺我可能還是比較适合過單身生活。而且我沒信心能贏得過他的前女友。陳舊,真的會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嗎?就算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