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1)

。崔隐嘆了口氣輕聲說:“她和父親關系不好,有一次父親打了她,她在火車站的候車大廳住了三天,我是從車站把她帶回去的。我沒碰過她……”

“語恩……”李校長語塞。

突然門開了,探頭走進來一個微胖的老頭,他看到崔隐也是一愣,半天才喊出來:“崔隐?!沒想到你會來!”

“孫教授!”崔隐沖他點頭打招呼,“還在這個破學校?”

“崔隐,別這麽說。”孫教授看了李校長一眼。他的表情好奇怪。是不是又提到了當年的事?

李校長低聲說:“孫教授,我和他談點事,我一會兒去找你。”

孫教授拍拍崔隐的背說:“崔隐,別再怪校長了。他其實是很愛語恩的!他也是……”

“孫教授!你別說了!”校長大吼。

崔隐愣住,盯住李校長的臉,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其實很愛語恩的?什麽意思?他愛語恩?他愛語恩?他怎麽就沒想到呢。因為校長愛語恩,所以才看他不順眼,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打壓他,所以就開除了語恩,她不是他的學生,他就可以明目張膽地追求她?天!這是一個校長該幹的事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孫教授趕忙解釋。

“原來如此!”崔隐倍受打擊。

“語恩!”李校長突然捂住臉,泣不成聲。他看起來脆弱極了。

“還好意思哭?”崔隐冷笑,“害了一個女孩還不夠嗎?還要再害一個?你真是……”

“是我錯了!我不該打她!如果我沒打她!她就不會死!”

什麽?崔隐愣住,校長還打過語恩?他突然撲過去一把揪住校長的脖領子,他從嘴裏擠出幾個字:“你……簡直不是人!”

校長老淚縱橫,他搖着頭說:“我……我是語恩的爸爸!”

崔隐的拳頭松了,他放開校長的領子,後退了幾步:“你胡說!”

“是真的!崔隐!”孫教授說。

“他們根本不同姓!”崔隐搖着頭說。

“語恩随母親的姓!”孫教授皺着眉說。

“我不知道怎麽和孩子相處,關系越來越僵。她十五歲時跑去改了姓。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是她爸爸,我也一直就當沒這孩子。當初語恩和你一起玩,我很反對。我們吵得很厲害。有一次我失手打了她。她就不再和我說話了。沒想到她竟然搬過去和你一起住。我氣瘋了,威脅她如果不搬回來一定會開除你,她說要是開除你,她也不念了。我擔心這事傳出去,就沒再追究。她後來和別人打架,我知道是別人欺負她,她打架完全是和我賭氣,但是當時我們倆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誰也不願意說一句軟話。我抓不到你的把柄,就幹脆拿她開刀,我以為我處分了她,你們就會分手。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老李!你好糊塗啊!”孫教授忍不住說了一句。

“她是個好女孩!你錯怪她了。語恩當時也沒有打架,她确實是正當防衛。她太倔強了,不願意向你解釋……”

“我對不起她!我不配做個父親!語恩在懲罰我啊!我……”李校長太悲傷,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孫教授拍拍李校長的肩膀說:“現在的孩子太叛逆了!老李!我們都老了!”

崔隐實在不忍心再看校長痛哭的樣子,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一個被痛苦折磨了多年的老人。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錯誤,這懲罰也足夠重了。崔隐輕聲安慰他說:“語恩跟我哭過很多次,她總想和你和好,只是每次你罵她的時候她就又改變了主意。”

“謝謝!”李校長捂着臉說,“我以為她……很讨厭我。我沒做好!我……”

“好啦好啦!過去的事不提了!”孫教授拍拍李校長,“宋老師已經跟我說了,孔漁然沒有做錯任何事!她不應該接受處罰!我也覺得孔漁然是個好孩子,還是取消處罰決定吧!”

“回去吧。”校長點點頭說,“這件事就不追究了,你有辦法把這件事變成正面的吧?”

崔隐點頭:“只要你不處罰孔漁然,她自然就是清白的!”

校長深呼了一口氣:“謝謝你……幫我照顧女兒。”

崔隐搖了搖頭。

“為了她你竟然再次回到美院!她是你女朋友吧?”孫教授好奇地問。

“現在還不是!以後會的!”崔隐答。

“過去的事都忘了?”孫教授試探地問。

崔隐點點頭:“我想好好地生活。”

孫教授拍拍崔隐的胳膊說:“快回家吧!不要再鬧出別的事來了!那孩子挺可愛的,養得不錯!好好幹!”

“好好當你的教授吧!”崔隐同樣拍回去。

教授老了,他差點被崔隐拍倒。

崔隐走到門口看了校長一眼,他還沒有從痛苦的回憶中逃出來,他補充了一句:“也好好當你的校長吧!別老想着處分誰,也研究研究校規,該改改了。”

崔隐走了。孫教授拍了拍校長:“哎!老李!”

“嗯?你找我什麽事?”李校長回複了常态。

“就這事!孔漁然的事!她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你要是把她開除了,我可跟你沒完!”孫教授威脅他。

“我們的校規真的需要修訂嗎?”李校長問。

“校規還是哪一年的?”孫教授笑。

“呃……”

“九……九幾年的?”

4、

崔隐走出辦公樓,夕陽西下,太陽斜斜地照在他身上。深呼吸,頓時感覺輕松了不少。四年之後,他再次踩在這塊土地上。樓後的操場,是語恩最喜歡的地方。他的位置通常在操場邊,看她練幾個小時也不覺得枯燥。

再見了語恩。崔隐深呼吸繼續走。

孔漁然和陳舊在不遠處的長椅上聊天。陳舊手腳并用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面部表情極其豐富。孔漁然就安靜地聽,輕輕地點點頭,偶爾皺皺眉。她們兩個怎麽會成為朋友的?性格差這麽多。崔隐收起笑容沉着臉走過去。

“哎!崔隐出來啦!”陳舊突然拉起孔漁然向崔隐跑去。

孔漁然則完全沒反應過來,剛才還安靜地坐在長椅上,下一秒就已經被陳舊拉出三米遠了。幸虧她常跳舞,身體協調性還不錯,不然非摔一跤不可。

“不行是嗎?”孔漁然看到崔隐的表情有些沉重。

崔隐點點頭說:“嗯!沒辦法,他們已經聯系好福利院了。說一定把我送到福利院去。”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找他們去!”陳舊捋胳膊挽袖子準備沖過去找校長拼命。

“我絕對不會把你送到福利院!”孔漁然突然反應過來喊道,“啊?把你?!”

“沒事了!”崔隐笑。雖然孔漁然也很笨,但總算比陳舊要聰明那麽一點點。

“真的?”孔漁然和陳舊異口同聲地問。

“真的!我是誰啊?”崔隐得意地說。

“你怎麽做到的?”孔漁然又驚又喜。

崔隐含笑湊到孔漁然身邊小聲耳語:“你以後要倒黴了,我把校長打了一頓。”

孔漁然搖頭笑道:“不可能!”

“到底怎麽搞的?”陳舊一臉的問號。

“走吧!回去做好吃的!烤雞翅怎麽樣?”崔隐問。

“好啊!”陳舊點頭,“能不能再烤點羊肉串啊?”

“沒問題!我們去買雞翅和羊肉吧!走啦!”崔隐拉上還在發呆的孔漁然向校門走去。

崔隐買了兩斤翅中,兩斤羊肉。回家削了一把一次性筷子,把羊肉切丁穿起來,撒上鹽、孜然和辣椒粉塞進烤箱烤起來。沒多會兒,屋子裏便彌漫着羊肉串的香氣,孔漁然吸了吸鼻子,感覺很幸福。崔隐把雞翅劃幾刀放進盤子裏撒上調料腌,等羊肉串出爐就把雞翅塞進烤箱烤起來。

食物少的時候,當然女士優先。李感和鄭而末自覺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們偶爾瞥一眼一點吃相都顧不上的孔漁然和陳舊手上的羊肉串,只有流口水的份。

孔漁然擔心肉太硬小熊根本嚼不爛。結果小熊不幹了,仰着頭張開兩只胳膊追着孔漁然和陳舊屁股後邊跑,抱住誰就把口水往她的褲子上擦。

“來!到爸爸這來!”崔隐笑着招呼小熊。他給了他一小碗已經用食品處理器加工好的還冒着熱氣的羊肉松。小家夥兒捏起點羊肉松就往嘴裏塞,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後就咧着嘴沖崔隐樂。

“香嗎?”崔隐問他。

“香香!”小熊捏了些肉松往崔隐的嘴邊塞。

“啊!小熊又學會一個新詞兒啊!乖啊!真是爸爸的好兒子!”崔隐忍不住親了小熊一口。

一爐一爐地烤,崔隐把微波爐也用上了。等女生和小熊吃飽了,三個大男人才甩開腮幫子撕扯那些冒着熱氣的肉。

鄭而末也顧不上再裝斯文了,先滿足了口欲再說那些用不着的。手疾眼快,伸手搶到最後一串。剛要往嘴裏塞。

李感按住他大聲抗議:“你把陳舊都搶走了!還敢跟我搶羊肉串?這是我的!”趁鄭而末沒注意,他一把搶回來,咬了一大口羊肉。

鄭而末生氣地揮揮手:“給你給你!跟沒吃過羊肉串似的!”

“李感!在你心目中,我還不如一串羊肉串!”陳舊打趣李感。

“你當然比羊肉串重要!我是說退而求其次選羊肉串。”李感一邊吃一邊說。

“再次警告你!不許調戲我女朋友!”鄭而末伸出油油的食指戳李感的腦門兒。

“是!她現在是我弟妹!我沒忘呢!”李感垂頭喪氣地應道。他突然發現鄭而末的油手,忙抹了抹自己的腦門,慘叫道,“你小子害我!”

“人家不是故意的!”鄭而末欠揍地晃着腦袋。

“鄭而末!”陳舊喊。

“哦!我錯了!我改!我改還不行嘛!”鄭而末一臉的虔誠,“其實剛才最後一串我想搶過來給你吃的!還有雞翅,給你!”他手快地夾了一個雞翅送到陳舊嘴邊。

陳舊滿意地點點頭:“還是你對我最好!其實我是一個那什麽的女生。”

“那什麽啊?”鄭而末問。

陳舊心虛地答:“胃很小的女生……”說完把雞翅膀塞進了嘴裏。

全場爆笑。陳舊和鄭而末真是一對活寶絕配。

很快大家都吃飽喝足,幾個人把四斤肉全部消滅了。可憐的廚師崔隐只吃了兩個雞翅,一串羊肉串,又跟小熊一起喝了些綠色的蔬菜汁。鄭而末打着飽嗝下樓幫他遛“駱駝”。李感收拾房間。陳舊和孔漁然給小熊洗澡,崔隐撅着嘴清理烤箱裏的油漬,一邊擦一邊嘟囔着李感和鄭而末吃得太多。等鄭而末回來,崔隐沖出廚房鄭重宣布以後只做孔漁然和小熊的專屬廚師,誰也不許來蹭飯。聽得孔漁然的臉直發燒。她的專屬廚師,是什麽概念呢?

小熊傍晚運動量太大,洗了一半澡就歪着腦袋睡着了。崔隐以不能打擾兒子睡覺為由,早早把一直在為吃飯問題抗議的陳舊、鄭而末和李感趕走。

5、

整個世界都清靜下來,孔漁然和崔隐靠在沙發上看電視。但孔漁然實在好奇崔隐是怎麽說服校長的,她又忍不住問他:“哎!告訴我吧!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們似乎很堅決呢。”

崔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望着她開口問:“辭職,搬家和送小熊到福利院三項裏你最不能接受的是哪一項?”

“你讓我們校長做選擇題了嗎?”孔漁然堅定地說,“我不能送小熊到福利院!他不是孤兒!有爸爸有媽媽!為什麽要到那種地方去?”

崔隐又問:“剩下的兩項,如果你必須要執行一項,你會選哪項?”

“必須執行嗎?”孔漁然脫口說道,“我會選辭職!”

“不搬家是因為我這個廚師比較不錯嗎?”崔隐斜着眼睛問孔漁然。

孔漁然不好意思地笑着點頭:“嗯!”

崔隐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我和你的選擇一樣。我絕對不能讓小熊到那種地方去。”

孔漁然好奇地問:“為什麽?因為小熊太可愛了嗎?”

崔隐嘆了口氣說:“嗯,我以前在福利院待過,那裏太孤獨了。周圍的一切都随時提醒着自己是沒爸沒媽的孩子,那種滋味很不好受……”

“你……”孔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呆呆地望着崔隐。

崔隐又說:“我只在那裏住了三天,實在受不了就跑出來了。我用爸媽留給我的錢租了這套房子,自己過起日子來了。”

“你在這裏住了很多年?”孔漁然吃驚地說。

崔隐笑道:“是啊!要不然我幹嘛覺得你搶了我的房子!”

孔漁然小聲問:“你一定很讨厭我吧?”

“你說呢?!”崔隐又忍不住揉揉她的頭發。

“你雖然有時候有一點點頹廢,但是一點也不像沒有爸媽的孩子!”孔漁然撇着嘴分析道。

“我頹廢?有沒有搞錯?”崔隐反對。

“最了解自己的人絕對不是自己!接着說,我不打斷你了。你幾歲搬到這裏住的?”

“十四歲。”崔隐表情突然凝重起來。

“可憐的孩子!”孔漁然也伸手揉揉崔隐的頭發。

“爸爸的車突然出了問題,我媽媽在最後一刻把我摟在了身下……”沉默了片刻,崔隐嘆了口氣,把自己從回憶中抓回來。

孔漁然湊到崔隐身邊,伸手摟上他的肩膀,輕輕地拍着。她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他,只能用這種最笨的拍肩方法。

“我沒給你講過我和語恩的故事吧?”崔隐的表情異常安靜。

孔漁然的後腦勺像被人打了一悶棍,拍他的手突然僵住了,她睜着大眼睛搖搖頭,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聽下去。

崔隐繼續說:“後來我就租了這套房子,每天吃方便面。感覺生活沒有意義。語恩是我的班長。她很開朗,對所有同學都很好,如果不是她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叛逆,我想我一定會很讨厭她。她一直幫助我,鼓勵我,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吃喝嫖賭可能都沾了上吧。她放棄了上重點的機會,和我進了同一所高中。我越來越依賴她,對我來說她更像個姐姐,或者是媽媽。她看起來很快樂,似乎什麽煩惱都沒有。但其實語恩和爸爸的關系很不好,她從來不對我說她家裏的事。我不知該如何幫她。她很喜歡短跑,整天跑跑跳跳的。她的熱情感染了我,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那麽有活力。我很喜歡畫畫,她便鼓勵我,我買了很多漫畫書,書架上的那些就是我當時買的。我開始嘗試着畫,就像語恩練習短跑那樣,我也每天練習畫畫。畫畫的時候我就感覺很充實,很幸福。報志願的時候,我想也沒想便報了灣西美院。”

“你果然是美院的學生……”孔漁然喃喃。她在心底一遍遍向語恩道歉,竟然把語恩當成任性的小女孩。

崔隐點點頭說:“她起初很反對,但不說原因。後來還是為了和我上同一所學校而報了美院。我以為她只是覺得畫畫沒出息。我很努力地讀書,但不知為什麽校長總是看我不順眼。那個時候我很膽小,看見校長就緊張。語恩總是站在我身邊保護我,她還送了我一只小狗,說如果她不在,小狗也可以保護我。”

“是‘駱駝’?”孔漁然轉頭望向“駱駝”,原來那個可愛的家夥是來保護崔隐的。

“嗯!大三下半學期,語恩離家出走。我在車站找到她,勸她回家,她怎麽也不聽,我只好把她帶回了這裏。我們一起住了幾個月,學校知道了我們的事,和這次一樣,說我們同居,要開除我們。後來我不知道語恩用什麽方法要挾住了校長。我們一直平安無事。沒過多久,語恩在街上被一群流氓糾纏,她還手了,一點虧都沒吃。不知道學校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開除了她。語恩和校長吵了一架,我追出校門的時候,她不見了。她再沒有回這所房子,也沒有來上課。我發瘋似的到處找她。有同學說看見她在學校門口被一輛出租車撞出去十多米遠。幾天後,我終于找到了她,沒錯,在墓地……”崔隐越說越激動,身體開始顫抖。

孔漁然默默地撫摸着崔隐柔軟的頭發。

“然後我就去了法國。在那裏拼命地學畫畫,我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才能暫時忘記她。我是不是很帥?很多女生向我示好,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忘不掉語恩。後來我回到這所房子裏,發現這裏住着一個比豬還笨的女生。她總是給我惹麻煩,我都要煩死她了。”

“我哪有……”孔漁然想反駁,卻不知道拿什麽來證明。

“後來這丫頭出了點事,我回到了美院,看到了那讨厭的校長,我現在一點也不怕他了。我很卑鄙,以語恩的死要挾校長放過那個笨丫頭,沒想到……”崔隐嘆了口氣接着說,“校長竟然是語恩那個又愛又恨的父親。”

“什麽?”孔漁然吃了一驚。原來苦瓜臉校長就是語恩的父親。她從沒見他笑過,師兄師姐們也說沒見過。

“我原諒了這個老頭,他太可憐了!我失去了語恩,可我……”崔隐望向孔漁然,頓了頓又說,“我還有你。但是他……”

孔漁然安靜地望着他,片刻的沉默。

崔隐突然問:“你知道是什麽一直支持着語恩,那麽辛苦仍堅守在我身邊嗎?”

“什麽?”孔漁然問。

“她一直對她父親說,孤兒不可以被抛棄兩次。她絕對不會離開我,除非她死了……”崔隐淚流滿面。

孔漁然輕攬他入懷,吻去他臉頰上滾燙的淚水。

慘了,一定是她的同情心又泛濫了。

二十一、搶劫

1、

“誰啊?”孔漁然湊近貓眼看了一眼。

“查燃氣表。”門外面站着一個看起來很樸實的年輕人。

“稍等啊!”孔漁然遲疑了一下,每次來查的都是女的,這次怎麽是個男的?轉身在櫃子裏翻出自己的藏刀揣在兜裏以防萬一。她把門打開,轉身向廚房走去。

突然孔漁然眼前一黑,她暗叫不好。那個查燃氣表的家夥用一個黑色的厚塑料袋套住了孔漁然的頭,她被粗暴地按在了地上。另外有一個人迅速把孔漁然綁了起來。她使勁掙紮着,大口呼吸,可是袋子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絕望地睜大眼睛,卻什麽也看不到,手腳都被綁着,只聽到周圍亂翻砸東西的聲音。

孔漁然沒想過自己這輩子真的會遭遇入室搶劫!第一次見崔隐,就是把他當成搶劫犯。哦!為什麽這次的綁匪這麽不紳士?為什麽崔隐此刻不在家?小熊,小熊怎麽辦?他們不會把小熊怎麽樣吧?外婆!她想到了外婆,可能馬上就能見到外婆了吧。再見了崔隐!再見了小熊!她聽到了他的哭聲,聲音很遙遠,好像從天邊傳來。也不知是幻聽還是真的聽到了小熊的哭聲,反正小熊的哭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再遠她就聽不到了……不要啊!她不想死啊!

突然,塑料袋被扯開一條,她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有個人捏着她的下巴給她灌水,她搖着頭,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水嗆得她劇烈地咳嗽,但她只顧着張口呼吸,完全抗拒不了。那瓶水,她喝了大半瓶。

“救……”她剛要呼救。有人把她的嘴貼上了寬膠帶。

“唔……”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能發出足以讓鄰居能聽到的聲音。

“把這孩子賣了吧!”有人說。

“好主意!我同意賣這孩子!”有人附和。

孔漁然使勁搖頭掙紮,但也只是白費力氣。那幫壞蛋沒功夫理她。她歪着頭從塑料袋的縫隙隐約看到了客廳裏有三個家夥到處亂翻,還有一個在崔隐的房間裏,他們都帶着鴨舌帽,厚圍巾蒙面,看不清模樣,看穿戴很另類,應該只是普通的街頭小痞子。天哪!他們給她喝的是毒品嗎?如果不死,她要是對毒品上瘾可怎麽辦啊?真是要瘋了。有個人把小熊抱了出來,他罵罵咧咧地說:“窮死了,這孩子倒能賣幾個錢……”

小熊哇哇大哭着朝孔漁然的方向招手喊媽媽。孔漁然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可憐的孩子,保護不了他了!

“老他媽哭!再哭整死你!”抱着小熊的那人吓唬小熊。

小熊更大聲地哭起來,可是沒多會久,小熊停止了哭泣,變得安靜起來。孔漁然大吃一驚。他們也給小熊灌了那瓶子裏的水?難道那瓶子裏的是毒藥?是毒藥?這幫混蛋!畜生!禽獸不如!不配當人!連孩子都不放過!……孔漁然在心中罵了所有她想到的髒話。

“我靠!她身上有刀!”有人發現了孔漁然口袋裏的藏刀。

“好他媽險!”另一個人罵道。

“她長得還不錯!”有個人說。大家都笑了起來。他們笑什麽呢?

這是孔漁然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好困哪!頭暈,眼睛睜不開了,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見了崔隐!她要去見媽媽和外婆了!還有可憐的小熊。也許還可以碰到語恩。

2、

崔隐回來時發現門沒鎖,以為自己出去時沒關好,他輕蹙着眉頭拉開門。“駱駝”有些不安,它見縫便蹿了進去。

屋子裏一片狼藉。孔漁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旁邊有個黑色的塑料袋,一條繩索,和她的毛衣。崔隐驚愕地呆站在原地,三秒鐘他才反應過來,沖過去扯掉孔漁然嘴上貼的膠帶。她竟然沒反應。崔隐顫抖地伸出手試試她呼吸。

崔隐失魂落魄地拍拍她的臉大喊:“你別吓我!趕快給我醒過來!”

孔漁然仍安靜地躺着,似乎不打算回答崔隐。

崔隐沖進卧室,空蕩蕩的地鋪,小熊連同他的睡袋一并不見了!迅速查看了一下房間,孔漁然和他的電腦不見了。崔隐隐隐覺得這絕對不是簡單的入室搶劫。顧不得多想,他提起一件大毛衣裹在孔漁然身上,抱起她飛奔下樓,沖上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向醫院方向極速飛馳,崔隐強迫自己冷靜,他先報了警,然後給鄭而末和陳舊各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分別趕到他家和醫院。

萬幸,醫生說孔漁然只是服了強效安眠藥,睡上五六個小時應該就可以醒了。陳舊急匆匆趕來,喘着粗氣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崔隐緊着眉頭說:“具體回頭再說。孔漁然就交給你了。我得去找小熊!”

“小熊?”陳舊倒抽一口涼氣說,“好!小心!讓鄭而末和你一起去!”

崔隐沖她點點頭,轉頭跑出醫院。

崔隐趕回家,警察已經走了,鄭而末皺着眉說警察初步認定是普通的入室搶劫案,讓崔隐和孔漁然盡快到派出所做筆錄,以便他們能早些查出小熊的下落。

“孔漁然怎麽樣?”鄭而末皺着眉問。

崔隐嘆了口氣說:“被人灌了安眠藥,估計還要睡上幾個小時。”

李感安慰崔隐道:“沒受外傷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崔隐仔細查看了家裏的情況,希望能找到什麽線索。

鄭而末提醒他說:“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你的房間破壞的要比孔漁然的房間嚴重多了。”

“嗯!确實是!”崔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孔漁然的房間只有枕頭被子被扔在地上。他櫃子裏所有的衣服物品都堆在地上,被子扯亂了,工作臺的抽屜全都拉出來扣在地上,連書架上的書和影碟都掀翻在地。再看客廳的沙發墊子,鞋櫃裏的鞋,廚房的糧食,冰箱裏的水果蔬菜全胡亂地堆在地上,他們也不嫌累嗎?

“幫我收拾收拾,我去趟派出所。”崔隐留下一句話便出了門。

眼看天就要黑了,他馬上給他的老同學——舞酒吧經理打電話要到了趙旭瑞的聯系方式,他打了一輛車,照着地址找過去。

崔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旭瑞,只是他不确定趙旭瑞是否有膽量幹這種事。似乎只有他恨他。

或者是……是校長?如果是校長幹的,那他在校長辦公室裏流下的眼淚都是假的嗎?他對他說的那些感謝的話也是假的嗎?只是為了讓崔隐放松警惕?如果是校長幹的,太可怕了。

崔隐沖到一所破舊的住宅樓,轉了兩個彎,終于在地下一層找到了趙旭瑞的家。他攥緊拳頭,用力敲趙旭瑞的房門。

沒多會兒,趙旭瑞打開門一臉迷惑地問:“有事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崔隐盯着他的眼睛問。

“怎麽了?”趙旭瑞皺眉。

崔隐推開趙旭瑞,在一張雙人床大小的地下室裏瞄了三遍。

趙旭瑞抗議:“你幹什麽?”

崔隐揪住趙旭瑞的衣領低吼:“你把小熊整哪去了?”

“什麽?小熊丢了?”趙旭瑞似乎是吓了一跳,随即他又高興地說,“我早跟你說什麽來着?漁然不該養那個孩子!”

“是你幹的!”崔隐把趙旭瑞頂到了牆上。

“你要是敢打我!我會告你的!”趙旭瑞緊張地眨了眨眼睛說,“漁然怎麽樣?”

崔隐憤憤地松開趙旭瑞,急匆匆離開。

校長……校長住在哪裏呢?他拍了拍腦袋,想可以找到校長的方法。語恩從來沒有告訴他她的家庭住址。打電話問李感和鄭而末他們都不知道。他一口氣跑到灣西美院,校長辦公室的燈竟然是亮的。他沖上樓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校長正低着頭寫着什麽,他看到崔隐吓了一跳,扯了扯嘴角打招呼:“來了?”

“你知道我要來?”崔隐問。

“不知道。”李校長搖頭。

崔隐探身把校長正寫的那張紙扯過來看了看,他在研究校規。

“好好幹!”崔隐将那頁紙推回給校長,轉身要走。

“講點禮貌不行?”校長沖他喊。

崔隐揮揮手大步離開了。不是趙旭瑞,也不是校長。事到如今,他只有等警察來解決這件事了。

3、

崔隐提着兩個紙袋來到醫院,孔漁然還沒有醒來。陳舊坐在一旁幹着急。她已經和鄭而末通過電話,了解了大概情況。

醫生告訴她,有很多壞人用這種強效安眠藥施行強奸搶劫。孔漁然只是被迷昏而已,算是揀了天大的便宜。她的上衣被扯壞了,估計是崔隐及時回來才沒有發生更可怕的事。

“她肯定吓壞了。我就下樓半個多小時,要是早點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崔隐懊惱地說。

陳舊瞪着眼睛說:“要是讓我抓到那幫混蛋,我一定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崔隐囑咐陳舊不要亂說話,不然孔漁然肯定會再暈過去的。

陳舊跑出去買了些食物,勸崔隐吃下去。崔隐搖頭,他現在哪有食欲。

崔隐坐在床邊,緊緊握着孔漁然的手,默默地喊她的名字。不久前,他們的小熊也是這樣生着病,安靜地躺着,現在他到底在哪呢?

孔漁然驚醒,她睜着大眼睛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沒事吧?”崔隐湊到孔漁然面前忙問。

“怎麽了?”孔漁然感覺頭有些暈,她揚揚手,看到手上的輸液針問,“我怎麽在這?”

“你不記得了嗎?”崔隐和陳舊吃了一驚。

孔漁然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喊:“搶劫!我被搶了!”看到自己只穿了吊帶背心,連忙用被子将自己裹起來。

“想起來了?慢慢想,別着急。”崔隐輕聲說。

“我……我沒死嗎?小熊呢?小熊呢?崔隐!小熊呢?”孔漁然東張西望,看到鄰床的病人是個老人,她緊緊地抓着崔隐嚎啕大哭了起來,“他們把小熊殺了!他們簡直不是人!他們……”

“你說什麽?”陳舊驚呆了。

“漁然!你冷靜點!”崔隐将她摟進懷裏輕聲哄着,“他們沒必要殺死小熊的。而且小熊也不在房子裏。警察已經到家裏去了,很快就會找到的!你能想起什麽來?”

“啊!他們說要把小熊賣掉!”孔漁然猛然想到,“他不在房子裏?沒找到嗎?”

崔隐輕拍着她的背問:“你還記得什麽?沒看清楚他們長什麽樣嗎?他們說了什麽話,很重要的。”

“我要去找他!”孔漁然扯掉輸液針。

“你沒事了嗎?”崔隐按住她。

“到哪去找啊?”陳舊急得原地打轉。

“我沒事!”孔漁然搖着頭說。她現在怎麽能踏踏實實地躺在這裏輸液呢?

崔隐說:“我們去派出所吧。把你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警察。他們才能早一點找到小熊。”

“快點!”孔漁然滑下床,“嗯?我的鞋呢?”

“出門時忘記給你穿了,剛才在附近買了一雙。”崔隐遞到她腳邊一雙駝色休閑中靴。

孔漁然愣了一下,二話不說蹬上鞋。崔隐給她披上大毛衣,然後又從紙袋裏扯出一件長長的大衣裹在她身上。孔漁然迅速穿上。

崔隐有點佩服自己處亂不驚的本事,這種時候還能想着給孔漁然買衣服和鞋。他老早就想買件暖暖的大衣給她,只是沒有什麽借口,她肯定不會接受,這次終于被他逮到機會,只是沒想到這機會來的這麽與衆不同。

三個人快步走出醫院。陳舊拉着孔漁然鑽進一輛出租車的後座,崔隐本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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