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一下午,萬俟哀左拐右拐的拐着彎向這些人打聽有沒有見到一身綠衣服的人帶了一個男人來過這個村子,或者是除了她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這個村子,然而一無所獲。萬俟哀心中有些戚戚然,難道她的猜想是錯的,白铎沒有被帶到這裏來。
萬俟哀在村子裏來回轉着圈問人找人的事,還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晚間,一間破敗的屋子裏,一看起來陰測測的青年問老漢:“二叔,我看那個姓莫的不像是來買蛇的,他一下去的在村子裏來回亂轉,你說他是不是官府……”
老漢把茶盞猛的放在桌子上,随着咚的一聲響,濺起了無數水滴,“你瞎說啥呢,一個十幾歲的娃娃還有一個瞎子,你想多了……”
青年又辯解了幾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老漢眼睛幽靜的轉了幾下,随即搖了搖手,“算了,我們再看看吧。”
青年欲言又止,被老漢趕了出來。
老漢名叫林大全,是個老村長,那青年是他侄子林黑三,他們本來住在武王轄地,因不滿苛捐雜稅,一時暴起殺了一些軍官,便帶着一些父老鄉親逃了出來,一路追殺,死的死傷的傷,只逃到了這裏,無人追殺,遂開始與蛇為伍,做起了養蛇賣蛇的勾當。
這村子因為遍布青蛇,已經十幾年沒有進過生人了。
林大全經過這十幾年的颠簸逃亡,心也累了,不想惹事了,更不想與官府為敵,也不想再造殺戮,因此駁回了林黑三的提議,心中想着明天一早就送走莫哀。
林大全萬萬不會想到,他侄子可一點也不想放過莫哀。
林黑三想,看他們背着包袱,又小的小,瞎的瞎,殺了他們易如反掌,說不定包袱裏還有些金銀細軟,躲災這蛇村裏,他早就受夠了,如果不是林大全帶人造反,他哪用小小年紀就跟他們來回逃亡,父母哪會被殺,哪用天天和這些蛇待在一起,想想現在的一切就難受。
況且,若是讓這小子(指莫哀)逃了,回頭他再領一些官兵來,那他豈不是連活頭也沒有了,他可不想陪那些村人一塊死在這裏,做蛇的晚餐。
林黑三想了想,眼睛提溜亂轉,最後便出去了。
莫哀見尋人無果,便一臉落寞的走着。
正在這時,有人拍像她的肩膀,吓了她一大跳,“你幹什麽?”
“小兄弟,別怕,我是這村的。”那人高高瘦瘦,還有些駝背,臉上不知被什麽劃了一道,有些面目可憎。萬俟哀當下猶豫了起來。
謝微鳴可能還在屋子裏吧,萬俟哀想,他是偷偷出來尋人的,連小白也沒有跟着。她就一個人,萬俟哀不知應不應該聽這人的話。
“我們這村子不遠處,有間茅草屋,我前幾天聽到一些動靜,像是有人住進去,可那間茅草屋有些可怖,村子裏從沒有人去過那附近。”
萬俟哀一聽,這茅草屋不會就是騰蛇出生的地方吧?心中便信了那人幾分。那句話說的好,人都只願意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雖然心中有着對這人的一絲懷疑和疑慮,可是只要一想到馬上就可以找到白铎,心中迫切的想要找到白铎的想法戰勝了她的理智,她就這麽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人走了。
在走了不遠的地方之後,她果然在那人的指引下見到了一所茅草屋,心中有些興奮,也就忽略了這一路上他們越走越偏,離村子也越來越遠。
“茅草屋,就在前面,為什麽不直接過去?”
“前面有一處坑窪,不好走,我們繞道走更快一些。”
“那好吧。”
萬俟哀跟着青年又走了一程,可眼見天都黑了,他們卻越走越遠,幾乎到了一片無人山坡,萬俟哀這才害怕了起來,“怎麽這麽久了還沒到。”
附近響起幾聲烏鴉鳴叫,“嘎嘎嘎嘎。”那青年在前的腳步頓下,轉過頭看着萬俟哀笑了,“你永遠也到不了了。”
萬俟哀後退一步,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麽驚慌:“你說什麽?”
那青年步步緊逼,萬俟哀轉身想跑,卻被人一掌推了下去。
此時,正在和小白大眼瞪小眼的謝微鳴,渾身一震,又發出了上次一模一樣的低鳴聲,聲中帶着不安和擔憂,小白也抖了抖鼻子,和他一塊跑了出去。
萬俟哀滾進了坡下,一處草木茂盛的地方。
一陣疼痛過後,萬俟哀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沒想到這竟然是個石窟,看來那人是早就計劃好了的,沒想到這麽簡單的陷阱,她竟然上當了。
石窟裏嗖嗖的刮着陰風,萬俟哀有些冷,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突然聽到“嘶嘶”的響聲,就像是蛇吐着信子的聲音,這令她不寒而栗。
萬俟哀閉着眼睛趕緊跑了,然而那聲音就像是跟着她一般如影随形。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狼狽過,一個人,一個人拼命的跑着,只是因為未知的恐懼。
今天是真正的一個人,沒有白铎,沒有玄冥,沒有謝微鳴,沒有小白,在她身邊的那些人都一個個的離她而去,她只剩下了自己,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石窟裏,吹着冷風,聽着嘶嘶哀鳴。一個人寂寞着,恐懼着,害怕着,孤單着。
被黑夜吞噬,在這并不寬敞的地方。
她不敢發聲,連每一個呼吸都有回聲,這讓她更加恐懼。
突然不知被什麽東西給絆倒了,萬俟哀戰戰兢兢的蹲下身子,盡管額頭開始冒汗,寒冷滲入骨髓,她還是堅強的向下看,這……
這東西竟然發着翠綠色的熒光,在黑夜裏發光的東西并不常見,熒光粉然而這裏肯定是不會出現熒光粉這種東西的。
得益于萬俟哀與生俱來的現代知識,否則一個單純的古人看到這綠色的熒光怕是要吓破膽,然而萬俟哀也不能幸免的感到恐懼,因為這散發着熒光的東西明顯是一個人的骨架。
是什麽人死在了這裏,腐爛了肉身,僅存着骨架,在黑夜裏散發着淡淡的翠綠色熒光。
不斷的有涼風從石窟深處襲來,伴随着幽幽的風鳴,萬俟哀一步也邁不動了,從這裏就開始出現了骸骨,她實在不敢想象那石窟深處還有什麽?也許是更加可怕的東西……萬俟哀順着石壁慢慢的蹲在那散發着墨綠熒光骨架的不遠處,靜靜的等待着天明……
這讓她想起了和白铎一起掉進坑洞裏的情形,也是這般的無助,只是那時還有白铎陪伴她,而現在卻只有她一個人……
依賴一個人是一種病,不知何時她習慣了依賴那個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将軍,而現在她已病入膏肓,只有他可以治愈她。他卻不翼而飛,消失不見了,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樣,一切都只像是一場夢,她虛妄無助的夢。只是夢境太過真實,她仍不願醒來,猛然有一天驚醒,卻發現眼角帶淚……
将額頭深深的埋進臂彎裏,萬俟哀喃喃出聲道:“白铎,你在哪裏?”
不知不覺有鹹鹹的東西流進了嘴裏,萬俟哀這時才驚覺不知何時她竟然流淚了,不是因為太過思念,而是感到太過孤單……
一滴眼淚滴到了手上,感到輕微的疼痛,萬俟哀擡手,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手掌竟然被劃破了,鮮血順着指縫流出,而她旁邊卻發出一陣耀眼的紅光,刺得她眼睛睜不開來,只好用手去擋……
從指間的縫隙中,她看到那副墨綠色的骨架竟然漸漸的開始變紅,紅光就是從它那發出來的,然而那紅光漸漸的變得很微弱……
萬俟哀像是被感召似的,慢慢的挪動腳步走過去,看了看自己被劃破的手,在骨架上面的石壁上面有一道紅色的印子,顯然是她剛才不知怎麽被劃到了,鮮血順着石壁滴到了骨架上……
是因為血嗎?
萬俟哀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手上的鮮血滴到骨架上,骨架繼續的散發着紅光,鮮血越多,光芒越勝……
這時候,萬俟哀聽到一陣極大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游了過來,不過石窟有些黑暗,她只能看到骨架旁邊的東西,自感到危險來臨,萬俟哀的身體快速的閃開,她只看到一張巨大的鮮紅的大嘴,一口吞了那發着紅光的骨架,瞬間黑暗來襲,便什麽也看不到了,又有什麽東西揚長而去,一切看似那麽荒誕卻又隐隐滲着寒意。
萬俟哀覺得事情開始向着詭異的方向發展而去,會發光的骨架,她好像在哪裏看過,上古有鲛人死去,骨架千年不化而且是翠綠色的。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鲛人嗎?
就在這種艱難的折磨中,有點點白光散落到石窟裏,萬俟哀知道天亮了。
聽到一陣痛苦的嘶鳴,萬俟哀擡起腳步向前走去……
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又大又敞亮的空地,空地正中央放着一張大大的石床,床上盤着一條粗壯的墨綠蛇,萬俟哀停住了腳步,這條蛇與她在夢中看到的那條一模一樣,這是在騰蛇出生時的那條蛇。
剛才的嘶鳴應該就是這蛇發出來的,不過,它一動不動,莫不是死了……
果然,如萬俟哀所料,它竟然真的死了。
萬俟哀看到它的腹部被一根骨頭給捅穿了,開了一道大概一米長的口子,血淋淋看着十分可怖,難道昨天是它吃了那副骨架……
萬俟哀走上前去,看到綠蛇腹部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發光,她顧不得害怕,做了一個連她自己也沒想象到的事,她把手伸進了蛇腹,從裏面取出了一個東西,一塊翠綠色的腰牌,不小心碰到旁邊似乎還有什麽東西,也一并取出了。
是一本竹卷,仍舊保存完好。
腰牌上的字,萬俟哀認得:那是繁體“顧”字。
那也就是說,這幅骨架的原主姓顧了。
只是萬俟哀怎麽也想不到,這骨架的主人竟然是她的外公。
萬俟哀只是無聊的打開竹簡,她根本就沒想到自己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可是沒想到這上面記錄的并不是遠古文字,而是現在通用文字,顯然文字的主人正是為了保存這些文字,才将它們刻在竹簡上的。
“顧謙之,一女顧念白。”
萬俟哀手中的竹簡應聲落地,而她仍不自知。
“你殺了它,你竟然殺了她,我要你賠命。”被一聲怒吼驚醒過來,萬俟哀卻見蒙面的騰蛇正站在一處洞口,沖他喊叫。
“不,不,不是我。”萬俟哀漸漸後退,卻看着自己滿手腥紅,不知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