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合縱連橫
徽之跟着一群嫔妃們站在承乾宮的正殿上對着晉升為皇貴妃的佟佳氏跪拜朝賀。時間過得真快,徽之做皇帝的貴人已經是好幾年了過去了,眼看着宜貴人生了皇子成了宜嫔,眼看着德嫔連着生下了四皇子和六皇子,如今宮裏德嫔成最得聖寵的人。可是徽之還是不鹹不淡的做着貴人。
不過對于穿着皇貴妃服色,端坐在寶座上佟佳氏,還是站在她前面的惠妃,德嫔和宜嫔,徽之心裏沒一點的羨慕,反而有種看戲的超脫。這幾年德嫔和皇貴妃越走越近,她們兩個一個挾昔日青梅竹馬的情分,一個靠着自己的賢良淑德,穩穩當當的掌握着後宮和康熙。
老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德嫔的做為越發叫徽之有種異樣的感覺。這個女人真的是她表現出來的溫良恭儉讓嗎?她那張溫和的笑臉背後會是一張什麽表情的正面目呢。一個人裝一時容易,若是想要裝一世時間長了難免不會露出些蛛絲馬跡。
皇貴妃佟佳氏坐在寶座上,俯視着下面的衆人,臉上終于露出個志得意滿的微笑。她現在雖然是皇貴妃可是,上面沒有皇後,她便是這個龐大帝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是母儀天下的皇貴妃。如果她再為皇上生下皇子,沒準她就能成為太子。
“都是自家姐妹,都起來吧。”皇貴妃一擺手,一衆嫔妃們趕緊謝恩起身。佟佳氏聲音像是盤旋的鴿群在承乾宮正殿上盤旋,撞擊着大家的耳膜,平日裏那個嬌俏可愛,喜歡開玩笑的佟佳氏不見了,總是慵懶的神色換成了淩厲和掌控全局的自信鎮定。佟佳氏沒說很長,只是話裏有話的敲打着大家要知道誰是真正的後宮之主:“孝昭仁皇後為人太過寬縱,有什麽委屈只自己忍着。本宮可沒鈕钴祿姐姐的好性子。宮中的規矩大家也都知道,既然皇上和太皇太後把後宮的事情委托給我,我也就勉為其難應承下來。大家若是犯了小錯,我還能幫着遮掩,若是你們不把宮規放在眼裏,本宮可不講情面。”
皇貴妃此言一出,衆人鴉雀無聲,原來這才是佟佳氏的真面目。
徽之垂着眼看着自己石青色的袍子,心裏忍不住冷笑,佟佳氏這是一只腳踏進了坤寧宮,不屑于再裝下去了。
從承乾宮出來,宜嫔正和禧妃說話,見着徽之從裏面出來,宜貴人一扯徽之的袖子,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這個時候幾個人簇擁着個奶娘抱着小阿哥來了。原來是四阿哥來了,徽之看着四阿哥被養的粉琢玉砌一般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酷似康熙。四阿哥忽然對着徽之伸出手,咧嘴笑起來,他胖嘟嘟的臉上路出兩個酒窩,叫人心裏都要化了。
“給禧妃娘娘請安,給宜嫔娘娘請安。給良貴人請安。”奶娘立刻抱着四阿哥給她們問安,奶娘斜着眼看看徽之,不動聲色的抱着四阿哥來和徽之保持着距離。徽之看出來奶娘的刻意冷淡,她臉上不動聲色,對着宜嫔和禧妃點點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也好,我等下去你的宮裏。”宜嫔對着徽之點點頭,轉臉逗着奶娘抱着的四阿哥。問奶娘四阿哥平日裏吃什麽,睡覺能睡幾個時辰雲雲。
奶娘恭敬的回答着宜嫔的問話:“……如今小阿哥晚上不用喝奶了,也能睡一整晚上了。最近時氣不好,宜嫔娘娘也該小心些,別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誰知道那個地方都是些什麽出身地位的奴婢,沒的再過了病氣來。五阿哥還小,小孩子要小心些好。皇貴妃特別吩咐不叫小阿哥見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奶娘指桑罵槐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進了徽之的耳朵,宜嫔和禧妃臉上是真難看,禧妃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似笑非笑的哼一聲:“看樣子我們也該躲着遠點,別把病氣過給了小阿哥。”
禧妃和宜嫔兩個扔下奶娘揚長而去,笑嘻嘻的拉着徽之的手說:“你忙什麽,等等我們。”說着三個人說笑着走了。
從承乾宮出來,宜嫔不屑的哼一聲:“還只是個皇貴妃沒做主子娘娘呢,就眼睛長在頭頂上拿着鼻子看人了,連帶着手下的奴才都忘了自己的斤兩。”
“宜姐姐,小心些。新官上任,她正愁沒地方找替罪羊殺雞駭猴呢,我們別找上門去尋不自在。”徽之扯一下宜嫔的手,暗示小心隔牆有耳,別撞在了皇貴妃的槍口。
禧妃冷笑一聲,認同宜嫔的話,只是人在屋檐下,也勸宜嫔先忍耐下:“徽之說的沒錯,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站在這裏有什麽意思?看那些拍馬屁的奉承嗎?”的宜嫔無奈的嘀咕着:“以前真是看走了眼,原來她這樣的人!”
三個人也沒坐轎子,慢慢的走着回去,誰知身後傳來個聲音:“禧妃娘娘請留步。”她們回頭一看,卻是德嫔扶着個丫頭趕過來。宜嫔是個嘴上不饒人的,諷刺一笑:“原來是德姐姐,你不在皇貴妃跟前奉承找我們幹什麽?我們都是不得臉的人,別白白累帶壞了你。”
你這張嘴還吃虧不夠,皇貴妃今天那番話你別往心裏去,我想皇貴妃也有自己的苦衷。阖宮上下都知道她的身體不好,前頭孝昭皇後在的時候,宮人們都說她寬厚仁慈,皇上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誇獎她辦事周全。我們都從心裏敬佩皇後娘娘。有了孝昭皇後珠玉在前,皇貴妃壓力大。宮裏人多嘴雜,都等着捏她的錯處,因此皇貴妃才說那樣的話。我們姐妹不求什麽,只想安生過日子。若是咱們還會錯了皇貴妃的苦心,豈不是辜負了平常她待我們的情誼?德嫔嗔怪的看一眼宜嫔,表示皇貴妃的話是另有所指,請她們不要放在心上。
徽之忍不住拉着德嫔的手:“快叫我們看看你的舌頭牙齒什麽做的?我竟然是沒看出來,德姐姐的嘴這麽巧。你這番話開拓了皇貴妃,還安撫了禧妃娘娘,我們若是不按着你的話做,倒顯得我們成了心胸狹窄,不安本分的人了。”
德嫔被徽之說的不好意思,甩來她的手,笑着說:“我可沒你想的那個意思,不過是方才聽見了奶娘的話。徽之妹妹,你別多心。那個奶娘是皇貴妃身邊的人,四阿哥一直照顧的很好。我雖然是四阿哥的親生母親,但是也不好說她去。”
“這是什麽話,那個奶娘說了什麽我要多心。我這個人一根腸子到底的什麽話當着面說清楚,安歇拐彎抹角的話我一概不理會。時間不早了,德姐姐還是回去照看着六阿哥吧。”說着徽之對着德嫔告辭,宜嫔和禧妃也一起告辭走了。
德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們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麽,她身邊的丫頭低聲的說:“主子回去吧,六阿哥還等着娘娘呢。如今宮裏娘娘的恩寵無人能及,她們三個不過是失寵心裏不舒服罷了。那個禧妃沒了親姐姐撐腰,誰還拿着她當個妃位?更別說宜嫔,以前仗着她在皇上跟前得臉,能說會道的,把誰放在眼裏。娘娘何必和理會那些人。”
德嫔臉色一沉,丫頭立刻噤聲低下頭去。“本宮不是那樣勢利的小人,她們也算不上失寵。皇上的心還在良貴人身上呢。”德嫔眼裏飛快的閃過些晦暗不明的東西,她依舊是那個溫厚謙讓的德嫔。
娘娘,良貴人承寵這幾年沒有子嗣,她就算是得寵,今後有什麽依靠,再者說了她出身低微,拿什麽和娘娘比。小宮女滿不在乎的嘀咕着。
德嫔露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也不說話只扶着丫頭走了。她看着被宮牆分割成方正的天空,心裏冷笑着,皇上的心性最難琢磨。若是說良貴人不得寵,可是她每個月卻穩穩地占着幾天寵幸。德嫔總是覺得這個嬌媚俏麗的良貴人,沒準是她最強大的對手。
宜嫔生的五阿哥被禧妃名義上撫養,其實宜嫔和禧妃在一個宮裏,五阿哥實際上還被親生額娘照顧着。見着禧妃和宜嫔回來,奶娘早就抱着孩子出來迎接,禧妃忙着叫奶娘站在屋檐下不要再走了:“你就站在那裏吧,今天風涼別着了風。”
“你太小心了,小孩子總關在屋子裏不好。總是要摔打摔打才能長得好。太陽不錯,你抱着孩子曬曬太陽。”宜嫔這個親媽心大,叫奶娘抱着孩子過來曬太陽。
禧妃這個時候才想起什麽:“怎麽不見了徽之?”
“你這個人,她早就走了。那些閑言碎語的,我們聽着不覺得什麽,卻是她心裏的痛。你想想,當初她家是和何等煊赫,誰知一夕之間就成那個樣子。唉,也是個可憐人。其實憑着她的寵愛,也該封嫔了。可惜了。”宜嫔感慨着世事無常。
“所以我才說呢,做事別太絕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誰知道自己明天是什麽樣子?徽之要是能有個皇子就好。我當初問她為什麽不把她姐姐留下來的小格格放在身邊,她卻苦笑着說自己現在這個出身,還不如把公主給兆佳貴人養育。怎麽兆佳貴人的出身一個辛者庫的罪奴好。她還說還不如不生孩子,就算是生下來,也給孩子拖後腿。”禧妃忍不住抱不平:“皇上也真是,給她擡旗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幹什麽就不肯辦?”
“皇上的心事不是我們能揣測的,我們還是先進去吧。”身上的朝服和頭上的朝冠沉甸甸的。一早上就在承乾宮行禮朝賀,這會宜嫔和禧妃都覺得累了。
“娘娘,皇上今天翻了良貴人的牌子,良貴人叫人傳話來說下午是不能來了。”宜嫔身邊的丫頭過來通報着那邊的傳話。
宜嫔聽見皇帝翻了徽之的牌子非但不惱,卻是一臉的喜氣,她和禧妃交換個幸災樂禍的眼神,帶着報複的快意憋着笑:“好,阿彌陀佛,真真是老天有眼。她做了皇貴妃又如何,想一個人獨占皇上做夢!”在後宮裏面,嫔妃們把合縱連橫玩的出神入化。
乾清宮,東暖閣裏面,徽之正拿着剪刀剪燭花,康熙已經換了寝衣趿拉着一雙柔軟的脫鞋進來。燭光把徽之完美的側臉鑲嵌上一道金邊,長長的頭發披在後背上,一直蜿蜒到了床上。“燈下看美人果然是越看越美,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今天晚上不準撤去這對蠟燭。”康熙對着幔帳外面吩咐一聲,就俯身要吻上去。
徽之的燭光下對着康熙露齒一笑,手指下意識的在康熙的胸前畫着圈圈:“皇上,今天是皇貴妃的好日子,怎麽——”佟佳氏是個小心眼,徽之心裏有些埋怨康熙拿着她做棋子,給皇貴妃難堪,拿着腳趾頭想也知道,明天,不,沒準今天晚上,皇貴妃肯定就要犯病了。對于皇貴妃的本事,這幾年徽之是了解了。皇貴妃是個極有心機的人,只是長着一張楚楚可憐面孔,弱柳扶風的體态。徽之見了皇貴妃才知道什麽叫似喜非喜含情目。就憑着這雙眼,一身似有若無的幽怨。
加上和皇帝青梅竹馬的感情,徽之在心裏給皇貴妃佟佳氏封號,後宮腹黑版林妹妹。她吃醋,打擊對手絕對不是酸溜溜的親自上陣,在康熙跟前撒嬌使性只。人家根本不需要,皇貴妃只要在适當的時間,适當的地點,生個小病,或者一句不經意的“玩笑”就能叫皇帝立刻回心轉意。
對于佟佳氏這個對手,徽之知道她惹不起,也就躲着她好了。既然她喜歡用嬌弱和柔情打動皇帝,徽之就用輕松和愉悅來取悅皇帝。她相信,康熙絕不是個抖m,喜歡對着個結着愁怨的姑娘。春雨下的時間長了可就成了黃梅天,要得憂郁症的。
果然提起來皇貴妃,康熙頓時覺得有點氣溫偏低,心情沒那麽亮堂堂的。康熙有些嫌棄的皺皺眉:“她身子不好,朕已經叫傳話叫她歇着了。你這是嫌棄朕了?還是——”說着康熙擁着徽之倒在了床上,幔帳放下,時不時的傳出嬌俏的笑聲和交談,暖閣內一片春光旖旎。
激情過後,徽之好像是八爪魚一樣霸占着皇帝的懷抱。地上的香鼎已經煙消雲散,可是空氣裏面依舊飄蕩着一股清新的香氣,仿佛如同空谷幽蘭叫人心神愉悅。這是皇帝專屬的卧室,只屬于皇帝一個人獨享,就連着皇後也不能分享。嫔妃們侍寝都在西暖閣,皇後在蘭馨齋,嫔妃們在燕喜堂,侍寝之後皇帝也不會和嫔妃們一起過夜,而是回到冬暖閣的卧室去。
可是徽之卻牢牢地在皇帝一個人獨享的暖閣占據着一片位置。這間屋子成了徽之和康熙共同享有的一片淨土。康熙的精神不錯,他撐着頭,滿是寵溺的欣賞着面如桃花的徽之,嘴角帶着一絲滿足驕傲。對于男女之事,康熙早就沒了什麽新鮮感,後宮中環肥燕瘦的女子越來越多,他對于床帏之事卻開始麻木了。但是對徽之,康熙覺得自己像是在挖掘一口深藏的寶藏,時間相處越長,他反而有些離不開她了。
手下是滑不留手的肌膚,鼻尖是如蘭似麝的香氣,懷裏的徽之閉着眼,秀氣的打個哈欠,可能是嫌燈光太亮了。她嘟着嘴,委屈的哼一聲,更向着康熙的懷裏鑽進去,孩子般委屈的表情擊中了康熙,皇帝看徽之的眼神越發深沉:“你個小東西,真是天生尤物,叫人欲罷不能!”
嘶啞聲音和後背上不斷向下游移的手,暗示都熬變成了明示。對皇帝的熱情,徽之卻委屈起來,她緊閉着眼,帶着哭腔含含糊糊的抱怨着:“嗚嗚,肚子疼了!不要,要睡覺。”說着像毛毛蟲似得扭着身體,整個人光溜溜的貼在康熙身上。
“你——”康熙眼裏起火,卻不舍得再折騰她,只能咬着她的肩膀洩憤,肩膀上敏感細膩的肌膚被鋒利的牙齒咬疼了,徽之更往康熙的懷裏鑽,恨不得整個人都化成個小扇墜一般的東西,永遠長在皇帝身上。
“真的疼麽?叫朕看看。”康熙撫着柔軟平滑的小腹,惹來一聲壓抑的抽氣聲,徽之帶着哭聲央求着:“出去吧,要撐壞了。”說着徽之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若是出去了,那個東西流出來怎麽辦。朕還想你快點生下皇子,好給你升份位呢。不行,要萬無一失才好!”康熙翻身把徽之壓在身下,單手抓着徽之的手腕子,固定在她頭頂,又要把她拖進激情漩渦。誰知正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小李子的聲音:“皇上,皇上,五阿哥高燒不退,看樣子怕是要請太醫了看看了!”
小李子一臉的郁悶,這時候皇上一定是——只要是良主子來侍寝,這個點多半皇上正在興頭上。他這麽冒失的一嗓子嚷嚷出去,打攪了皇上的興致,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暖閣裏面鴉雀無聲,小李子的眉頭皺的更緊,臉都垮下來了。“誰病了,是小五嗎?快去請太醫,皇上這就過去看!”傳出來的竟然是徽之擔心的聲音,她的話沒完就聽見咕咚一聲,接着是康熙心疼的抱怨:“你摔着了沒有,朕過去就是了,你給我老實躺着不準動!”
就在皇帝的禦辇向着宜嫔的翊坤宮去的時候,承乾宮裏德嫔正哭的和淚人似的,被丫頭扶着退出來。“娘娘,六阿哥高燒不退,皇貴妃怎麽說?”
“不能打攪了皇上,我們回去吧!”德嫔咬着牙,蒼白的臉色在夜色中就像是溺水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