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到了嚴家小區門口，謝瑩草有點意外。

“我記得你住的不是離我家很近嗎？”這裏離謝家至少一個小時的車程。

“那邊是老房子，我大學的時候，全家就都搬到這邊來了，老房子一直空着，我回國後偶爾會去住。”所以他才能短時間趕到謝瑩草家。

兩個人拎着東西走到門外，嚴辭沐提前給家裏打了電話，現在只有嚴媽媽在家，嚴爸爸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謝瑩草要來。

嚴媽媽看見謝瑩草，笑眯了眼睛：“哎呀，瑩草，我正想你呢，快進來。”

“阿姨好……”謝瑩草在嚴媽媽身邊總是覺得特別親切。

嚴媽媽把她迎進去，泡了茶又拿了許多點心來。

“晚上咱們在家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嚴媽媽很開心。

“謝謝阿姨！”

“客氣什麽啊，阿姨一直都想要個女兒，不過那會兒不是計劃生育嘛，你們這一代大多都是獨生子女。我要是能再有個女兒，肯定開心得不得了，兒子總是不如女兒貼心。”嚴媽媽給謝瑩草削平果。

嚴辭沐在旁邊抗議：“媽，瞧您說的，我這當兒子的哪點做得不好嘛？”

“男孩子嘛，跟女孩子不一樣的。”嚴媽媽一本正經地說，“你看啊，我每次讓你陪我逛個街，你總是推三阻四，就算萬不得已跟我一起去了，還總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也不想想你小時候是怎麽纏着媽媽陪你逛街買糖豆的。”

謝瑩草低着頭偷樂。

嚴辭沐翻了翻白眼：“媽，你每次逛街都要看好久，每個專櫃的衣服都要試試看看，我在旁邊看着好累啊。你看我買衣服，都是直奔櫃臺，拿了就走。”

“你懂什麽啊。”嚴媽媽瞟了他一眼，“女人逛街有時候并不是為了買衣服啊，其實我就是時不時去看看現在的專櫃流行什麽款式，挨個試一遍才能知道那個款式更适合自己，單看挂在那裏的衣服，也不能判定哪件更好看，是不是啊瑩草？”

謝瑩草連連點頭。

嚴媽媽跟自己的媽媽在逛街購物這方面真的有得拼。她大學那幾年，離媽媽比較近，幾乎每個周末她都會被謝媽媽從學校裏叫出來陪她去逛街。謝媽媽逛街也是一把好手，可以氣定神閑地從早上逛到晚上不用休息的，把商圈裏面幾個商場的專櫃全部看過一遍才罷休。

雖然感覺很麻煩，但是的确可以從中挑選到很好的東西。謝媽媽的衣服都很有品味，嚴媽媽的也不例外，謝瑩草自己就比較懶得逛街，好多衣服還都是網購的。

都什麽時代了，能網購就真的懶得跑腿啊。

眼看自己未來的媳婦已經被老媽拉入己方陣營，嚴辭沐心中警鈴大作。

以後該不會這兩位女士聯手收拾他的節奏吧。

他還正在擔心，那邊嚴媽媽跟謝瑩草聊天聊得很是投機，嚴媽媽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站起身來，走到裏面卧室去了。嚴辭沐的卧室跟爸媽的卧室相鄰，他坐在沙發這邊看不到媽媽去做什麽了。

不多時，嚴媽媽回來，手裏拿着個藍色的筆記本，很大，藍色的封面略有些褪色，看起來是個舊物。

嚴辭沐站了起來，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去。

嚴媽媽一愣，轉頭對謝瑩草說：“瑩草啊，這是我跟你說過的，辭沐當年提到你的日記本。”

“哎？”謝瑩草的目光中透出興奮，“讓我看看呗。”

嚴辭沐把本子放在身後：“以後有機會再說。”

“讓我看看嘛，”謝瑩草湊過去，“阿姨說了專門拿給我看的啊。”

“這叫*權，懂不懂啊。”面對兩個女人的夾擊，嚴辭沐深感頭大，突然有點後悔直接把謝瑩草帶回家來。

等結婚了，必須跟媽媽分開住，要是她們倆整天湊在一起，肯定沒什麽好日子。

謝瑩草拿不到本子，也不好過去搶，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嚴辭沐只把本子放在身後，堅決不肯拿出來。嚴媽媽看着兩個年輕人，忍不住抿了抿嘴，看看時間不早了，就進廚房忙活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門鎖響了，嚴辭沐臉色一變，謝瑩草也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嚴爸爸回來了。

中年男人進門之後低着頭換鞋，并沒有注意到客廳裏站着的女孩，等他換完鞋，一擡頭，愣住了。

“叔叔好！”謝瑩草努力讓聲音顯得平靜。

“你是？”

嚴辭沐攬着謝瑩草的肩膀：“爸爸，這是瑩草。”

“……哦……”嚴爸爸的眉頭皺了一下，轉過頭去喊，“夫人呢？飯做好了沒？”

他并沒有回應謝瑩草的問候。

謝瑩草咬了咬嘴唇，又大聲地說了一句：“叔叔好！”

嚴爸爸這次躲不過去了，只得應道：“好好，你先坐。”他走到卧室裏面換衣服去了。

只是短短的打了個照面，謝瑩草只覺得背上汗津津的。雖然現在是九月底，秋老虎還在肆虐，但是天氣也變得涼快多了。

嚴爸爸進了卧室就沒有再出來。

謝瑩草站着等了一會兒，被嚴辭沐拉着坐在沙發上。

“我爸就是這脾氣，別管他，他這幾天還不想搭理我呢。”嚴辭沐輕聲安慰她。

嚴媽媽從廚房裏走出來：“都做好了，來端飯吧。”

嚴辭沐立刻走進廚房，謝瑩草也去幫忙，幾個人擺好了桌椅，又把飯菜擺上桌子。

嚴媽媽喊：“吃飯啦！”她是在叫嚴爸爸，只聽見卧室裏傳出一聲嗯，卻不見嚴爸爸出來。

嚴媽媽沖着嚴辭沐眨了眨眼睛，走進了卧室，過了一會兒嚴爸爸也一起走了出來。

客随主便，四個人圍着桌子吃飯。嚴家的餐桌是個長方形，桌布是清新的小碎花，一看就是嚴媽媽挑選的。謝瑩草坐在嚴辭沐的旁邊，對面坐的是嚴媽媽，斜對面是嚴爸爸，這樣的座位感覺壓力小了一些。

幾個人沉默地吃着飯，嚴媽媽忽然輕笑：“當初買這張餐桌的時候，我還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大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坐滿，現在想想，這個目标好像也不是很難實現。”

嚴爸爸沒有說話，看似專心地挑着一根魚刺。

“味道怎麽樣？”嚴媽媽轉頭問他。

嚴爸爸點點頭：“還不錯，蒸魚入味了。”

嚴媽媽笑着對謝瑩草說：“辭沐爸爸的味覺被我婆婆養得很挑剔，她老人家做的飯菜真的是非常美味，我練了這麽多年也不及她三分。”

嚴爸爸搖了搖頭，把魚肉放進嘴裏：“太誇張了，我覺得不止三分，八分都有了，很好吃，我現在基本都不在外面吃飯，實在吃不慣。”

嚴辭沐見爸爸語氣緩和，也跟着說了一句：“爸爸覺得我的廚藝及得上奶奶幾分？”

嚴爸爸看了一眼兒子：“跟你奶奶相比，你自然是三分都及不上，不過跟你媽媽相比，五分也是有的。”他又看了一眼謝瑩草，“小姑娘會做飯嗎？”

謝瑩草憋了半天，才小聲說道：“平時都是爸爸做飯，我……不太會做……”

她感覺這次完蛋了。

不曾想嚴爸爸只點了點頭：“多少可以學一點，沒人照顧的時候自己也能填飽肚子。”

這是他今晚跟謝瑩草第一次正式對話，語氣裏并沒有十分厭惡的情緒，讓謝瑩草安心不少。

“我依稀記得你，”嚴爸爸又開口，“高三我去接過辭沐，知道你是他的同桌。不過那會兒，我不是太在意他的同學是誰，畢竟他将來要走的路跟很多人都不一樣。”

班裏考上t大的也只有嚴辭沐一個。

謝瑩草沒有做聲。

嚴辭沐想說點什麽，被嚴媽媽用眼神制止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單純的愛情就可以讓兩個人走到一起共度一生。結婚過日子跟談戀愛是兩回事。你們倆認識的時間雖然不短，但是戀愛時間卻不長，彼此之間真的了解嗎？辭沐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能明白嗎？你們倆真的能在以後幾十年漫長的歲月裏相伴到老嗎？雖然辭沐一直跟我強調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我只希望你們倆的婚姻并不是一時沖動的産物，要能夠經得起風浪受得了颠簸。”

謝瑩草靜靜地聽着。

嚴爸爸笑了笑：“今天見面，你的确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但是我也不會立刻答應你們能夠在一起生活。最起碼的，如果兩個人吃飯的口味不同，可能就會引起很大的糾紛。作息時間不同，也會埋下隐患，你們最初根本不會在意的一些細節問題，會直接導致分手。到時候你們已經在法律上是伴侶，甚至可能已經有了孩子，在沒有完全做好各種準備之前，我還是勸你們不要沖動。”

“爸爸！”嚴辭沐終于忍不住出口，希望他能夠停下來。

“叔叔說得沒錯。”謝瑩草卻開口了。

嚴爸爸有點意外地看着她。

“謝謝叔叔的一番提醒，真的非常感謝。”謝瑩草認真地看着嚴爸爸，“您所說的這些問題，我之前的确沒有認真考慮過，今天真的是醍醐灌頂。由您這樣的長輩把關，我覺得我跟嚴辭沐的感情不會有偏差。雖然我也很擔心您剛才說的這些問題，但是還是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試一試，萬一我們走着走着就白了頭呢？”

嚴爸爸沒有說話。

“所以希望叔叔相信我們，也希望您能為我們指引方向。叔叔和阿姨相敬如賓，堪稱愛情典範，我真的很羨慕。也許我們太年輕，讓您覺得思考問題不成熟，不過沒關系，我們會認真學習的。”

吃過晚飯，謝瑩草小坐了一會兒就告辭回家了，嚴辭沐開車去送她，嚴爸爸沒有阻攔，只是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麽樣？這個姑娘還不錯吧？”嚴媽媽貼心地送上一杯茶。

嚴爸爸點點頭：“本來我還以為她挺柔弱的，擔心她無法做辭沐堅強的後盾。不過，她比我想象中的強很多。”

“那你這是答應了？”嚴媽媽笑眯眯地問。

“答應？”嚴爸爸呷了一口茶，“離答應還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