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計算

宇文亦将趙阿玉抱在懷裏,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乖,這樣就對了。”

趙阿玉團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被他舔過的傷口重新裂開,帶着一絲灼痛刺激着趙阿玉的神經。

他總是這樣,對待自己像對待家裏的一只貓。不能忤逆,不能頂撞,不能說不,只能點頭,只能順服,只能對他唯命是從。

如今宇文亦将趙阿玉視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他不允許她對自己有一點點的分心。趙阿玉都明白,所以更加心慌。

輿轎停在東宮門口,宇文亦未松手,趙阿玉便趴在他的胸口不敢動。宮人掀開轎簾,宇文亦直接将阿玉打橫抱起。

宇文亦抱着阿玉一路走,趙阿玉不知道他要将自己抱去哪裏,心裏不禁開始打鼓。好在最後宇文亦還是将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寝殿,他徑直走進去,将她平穩的擱到床上。

屋裏沒有點蠟燭,只有外面殘月透進來的的一點光,灑在地上,有點點銀晖。

宇文亦靜靜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趙阿玉蜷縮着身體側身窩在床上,不敢睡覺。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在黑暗中看起來像落了幾粒星辰,閃爍着光。

就在趙阿玉以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時候,宇文亦忽然開口了,“你叫什麽?”

“嗯?”趙阿玉眨了眨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平時叫你什麽?”宇文亦又問了一遍。

趙阿玉轉了轉眼珠,心想,他口中的“他”是指宋離玥嗎?平時不能喊她陸祉勻,只能喊別的名字。宇文亦是在問她平時的名字嗎?

“阿玉。”她輕聲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只能朝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阿玉……”宇文亦口中喃喃念着這兩個字,眼神悠遠。

他想到剛剛在轎中,她聲色俱厲地喊自己宇文亦,連名帶姓的喊。好像他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這麽喊過他。旁人稱他作太子,弟妹喊他王兄,父皇母後則喚自己亦兒。

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全名,竟還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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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宇文亦說完這句便起身離開了。

直到聽到房門被打開,再被關上,聽到宇文亦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趙阿玉一直懸着的心,才終于落了地。

她坐起身爬下床,用涼水擦了擦脖子上的傷口,然後走到櫃子前,打開第一個抽屜。她在裏面翻了翻,找到一個藥瓶。

她坐到梳妝臺前,拔開蓋子,倒了一點藥粉在掌心,然後用指腹沾了些,輕輕塗在傷口上。

這是前些日子醫女給她看病的時候,她特地問她要的。都是些治外傷的藥。反正她住在這裏,早晚會用得到,便未雨綢缪給自己備着了。

塗上藥,再胡亂将傷口包紮起來後,趙阿玉便爬到床上睡覺了。

那一晚,趙阿玉的夢裏全是宋離玥。不似從前,來來回回只能夢到他在參天茂密的青桐樹下吻她,面容模糊,吻卻纏綿,夏日夢長……每每醒來,只能拽着自己的胸口疼的死去活來。

而這次,趙阿玉卻夢到宋離玥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笑,神情落寞,身形孤單。他朝自己伸出手,阿玉想擡手握住。可是擡至一半,想到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她想起他騙她,她想起他只是利用他,她想起他對自己所有的好,統統都是假的。她将手放了下來,那一刻,心窩子好像被人狠狠紮了一刀。

這之後,趙阿玉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每次想到宋離玥的時候都會疼的死去回來了。先前宇文晉騙她的時候,她也沒覺得怎麽樣,罵了兩句就忘了。可是對于那個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恨,好像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麽大動幹戈地去恨過一個人。

愛而不自知,趙阿玉如是,宋離玥亦如是。

而如今,趙阿玉明白過來,卻是恨的更加厲害。因為越喜歡,便越不能原諒。

只是趙阿玉雖然明白了,但是宋離玥仍跟個智障一樣弄不清楚其中的感情。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宋離玥一個人走到宮門口。一直坐在馬車上等他的小茶差點等的睡着了。他的頭不斷地點啊點,終于将他家王爺點回來了。小茶興高采烈地跳下馬車上前迎接,卻在看見宋離玥半只血跡斑斑的袖子時吓了一大跳。

可是不管小茶怎麽問,宋離玥都是緊抿着嘴巴,一句話不說。小茶沒有辦法,只好先扶着他上了馬車,自己卷起宋離玥的袖子查看情況。等袖子卷上去,小茶便看見了宋離玥鮮血淋漓的手掌,攤開一看,掌心紮滿了瓷器碎渣。

“主子,是不是公主對你施刑了?還是,您跟別人打架了?”小茶緊張道。

可是宋離玥就是不說,整個人就跟丢了魂兒似得,愣愣的坐在馬車裏。

“這天太黑了,有些碎渣挑不出來,主子你忍忍,回去我讓春婆婆幫你看看。”小茶先幫宋離玥簡單地清理了下,上了一些藥,也沒有包紮,就趕緊往府裏趕。

馬車一路在官道上飛馳向前,宋離玥坐在高頻颠簸的車廂內,看着自己狼狽不堪的手心,仿若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到了王府,小茶直接跳下來去喊春婆婆。大晚上的,春婆婆打着一盞燈籠披着個外袍便跑過來了。進了屋後,點一盞燭燈,春婆婆拿着個細細長長的鑷子去挑宋離玥手心的碎渣。

“可是見到那個阿玉了?”春婆婆一邊幫他挑碎渣一邊問道。

“嗯?”宋離玥聽婆婆如此問,疑惑地擡起頭。

“你不是去看她的嗎?難道還真是去給那公主賀壽啊?你當婆婆我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春婆婆嘲諷道。

“嗯……”宋離玥聽了不禁将頭垂下。他沒有辦法辯解,因為春婆婆說的是事實。

她離開以後,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她在時,跟他胡鬧耍賴,天天在府上上蹿下跳的模樣。接到宇文霁生辰宴的請帖時,宋離玥第一個反應就是會不會在宮裏遇見她。他去參加了,沒想到,果真見到了她。只是她好像變得不一樣了,神情都有些陌生,仿若另一個人。

看着她跟着宇文亦一起出現在了宴席上,看着她和宇文亦說話時親昵的模樣,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後來在大殿之上,宇文霁眸色狠厲地将長劍揮至趙阿玉的頸間,他心下一慌,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碎瓷劃破皮膚,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只有在看到宇文亦在座下偷偷幫趙阿玉暖手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血液淌出手心的溫度有些灼人。他不知不覺将拳頭攥緊,碎瓷直接沒入皮膚,鮮血淋漓。

春婆婆三兩下将碎渣挑出來了,然後将傷口清洗了下,撒上藥包紮好。

“唉……小玥啊,人已經送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春婆婆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然後提着燈籠走了。

走到門口,又回頭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你後悔了,來找我。”

宋離玥坐在那邊一動不動。他想,他明明算好了一切,計劃也進行的很好,但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宋離玥不明白,他當然不會知道。他唯一算錯的,是他沒想到他會遇到一個趙阿玉。

而趙阿玉,是他這整盤棋上錯的最離譜的那步棋。

第二日清晨,春婆婆打開房門。砰一聲,宋離玥直接倒了進來。春婆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坐了多久,但看他那憔悴的面容和黝黑的黑眼圈,想來沒有一整夜,大半夜也是有的。

“春婆婆,我後悔了。”宋離玥一直記得春婆婆臨走時跟他說的話,所以半夜便跑過來坐在門口等她起床。

“哦,我也就說說而已,你別當真,我也沒法子。”春婆婆當時只是看他太可憐了,便随口說了一句。畢竟她想,她看着宋離玥長大,他闖過那麽多禍,也沒見過有哪件事讓他後悔的。她以為這次也沒有例外。

可是當她大早上打開房門,看到宋離玥倒進來時,着實吓了一跳。

“婆婆,你昨晚明明說……”宋離玥剛要埋怨,便見婆婆遞過來一個瓶子。

“裏面是解藥。”春婆婆嫌棄地看着他說道。

宋離玥從地上爬起來将藥瓶接過來,他低頭看着手中的瓷瓶,忽然悠悠道,“婆婆,若是當初你告訴我,我喂給她的那粒是□□。你說,我會不會改變主意?現在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婆婆看着他,沉默不語。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早知當初”。

若是早知道自己會後悔,他當初就不會将趙阿玉算進去。就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哪怕他知道春婆婆給他的是會致命的□□,他恐怕依然會讓阿玉服下。不管再來多少次,結果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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