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畫壁妙

一把魚糧撒入湖中,引來無數錦鯉争食。

“公主,這是府裏最後一袋魚糧了,您慢點扔。”珍珠撐着麻布袋的口子,看着快見底的魚糧憂心忡忡。一會喂完了魚可又不知該拿什麽給公主打發時間了,也不知書院為何要有每旬休息的規矩,偏偏她家公主就是坐不住。

阿妤拍了拍黏在手上的魚糧問道:“海葵回來了嗎?”

“還沒呢。”

阿妤嗯了一聲,海葵自請去幫諸葛會聯絡米商到現在也沒回來,莫非事情遇上了什麽阻滞?

心裏□□叨着,海葵便回來了,春風滿面,哪像遇上了阻滞。

“公主,事情都辦妥了,穆國公車馬已經上路了。”海葵行了個禮,說道。

一聽“穆國公”三字心裏立時響了警鐘:“你可見着公子珩了?”

“沒有。”

阿妤從海葵的臉上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卻在她的發上看見了一支名貴非凡的翡翠簪子。海葵順着阿妤的眼神,這才想起往了收好簪子,方才如沐春風的臉頰紅潤瞬地煞白,砰然下跪哭求道:“公主饒命。”

“你犯了何事要我饒你?”阿妤倚在美人靠上,揮了揮手遣退珍珠。這樣的簪子想必是定情之物,海葵花般年華縱是私許了終身在阿妤看來也不算什麽。

海葵低着頭,就算阿妤心思單純,可她身邊還有許多暗衛,自己的事情早晚瞞不住,倒不如早些坦誠,求得公主庇護:“奴婢身為宮女本該安守本分,不得與旁人私相授受,更不該,傾心他人。”

“小事而已,起來說吧。”

海葵仍不敢起身,這哪裏是小事,明明是死罪。

“起來吧,你且告訴我你傾心何人,若真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我去禀了大皇兄放你嫁人便是。”這些日子海葵對自己事事盡心竭力,阿妤本就是打算提早放她出宮的。

海葵猶猶豫豫站起來,扭捏着不敢說出心儀何人,生怕牽累了他。阿妤暗暗搖頭,也不知該說海葵太過謹慎還是她至今也不敢信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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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子珩?”海葵不說,阿妤只好自己猜了。

海葵不停搖頭。

“那是誰?”阿妤湊近過去,直鈎鈎盯着她。

海葵教阿妤看得雙頰緋紅,禁不住阿妤再三的追問,羞答答道:“是諸葛公子。”

家財萬貫的諸葛會,海葵好福氣!

那麽,公子珩的心上人又是誰?

“我回屋給大皇兄寫密函,過兩日你便是自由身了。”

海葵惶恐搖頭:“奴婢奉旨陪伴公主入學,如今尚未結業,奴婢怎能離開公主。求公主讓奴婢再伺候您兩年。”海葵又要下跪,阿妤扶住了她的手臂。

阿妤思忖片刻,海葵是唯一近身保護自己的,此時換人容易招人耳目,便道:“如此也好。”

海葵又再跪下,叩首道:“公主大恩,奴婢粉身以報。”

“你若粉身碎骨了,還怎麽跟諸葛會相許終身。起來吧,陪我出去走走。”

“公主去哪兒?”海葵站起來撣了撣衣上的塵土,将那翡翠簪子插深些。

“莊府。”

當海葵在莊府門外看見那兇神惡煞般的胡管家時險些要把腰間軟劍抽出來,阿妤趕緊按下,笑盈盈問胡管家道:“你家公子可在?”

“在。”胡管家一臉的胡子遮住了雙唇,只能看見那胡子動了一下。

“勞胡管家通傳一聲可好?”阿妤總是以貌取人,見這胡管家看着兇惡便越發客氣,好聽點說便是以和為貴。

“公子說過,姑娘來訪不必通傳直接領進去便是了。”胡管家朝着宅內喊了一嗓子,“劉媽,給這二位姑娘帶個路。”

一個精壯的老媽子應聲帶着笑臉走了過來,領着二人入內。今日的莊府可比過年那時候熱鬧多了,幾個家仆個個熱情,一見她便眉開眼笑打招呼。阿妤還納悶着這些人為何會認識自己,便聽得劉媽說道。

“宮姑娘長得可真水靈,比公子畫的還好看。”

原來是那幅畫,好在已經要回來了。

“姑娘是先去找公子呢,還是先去瞧瞧公子那畫?”

“畫?”阿妤惑道,“還有我的畫?”

劉媽笑容可掬:“怎能沒呢,一直在牆上,賊來了都偷不走。”

“帶我去看看。”賊偷不走,她儀和公主也要偷回去。

然而,當劉媽打開了書房房門時,阿妤眼睛也眨不動了。這個莊磐,竟是直接往牆上畫的。

阿妤走近那面壁畫,畫裏的人與她一般高,穿的是她冬日裏最喜歡的水紅大氅,手裏握着一只狗尾巴草,眉開眼笑。

“沒想到莊公子的畫功這般好,實在太像了。”海葵也驚訝極了,這般惟妙惟肖,若說筆下無情誰又能信,想來莊公子對公主的用心并不一般。

阿妤伸手撫摸壁畫,簡直像在照鏡子一般,就連那狗尾巴草也是她兒時很喜歡把玩的。以前宮人打掃皇宮一絲不茍,狗尾巴草這樣的低賤雜草反而難得一見,以致阿妤初見時視若珍寶愛不釋手。不過出宮之後阿妤可就再沒玩過了,莊磐怎會以此物入畫。

莊磐輕手輕腳走近,海葵正要出聲,莊磐豎起食指作了個手勢要她噤聲,趁着阿妤失神莊磐在她耳邊柔聲道:“宮姑娘又想要我的畫?”

聲音輕柔,鑽進耳裏奇癢無比卻又撓不着,難受得阿妤狠不能咬莊磐一口。莊磐的手朝着阿妤臉頰伸去,阿妤側頭躲開,卻見莊磐将爪子伸向了壁畫,作勢捏了牆上之人的臉頰:“一日不見,想我了吧。”

阿妤撫着自己的臉頰,這麽大的壁畫可教她怎麽偷。

莊磐笑嘻嘻朝阿妤道:“宮姑娘喜歡這壁畫嗎?要不要我也上你屋裏去畫一幅?”

“不必。”阿妤氣呼呼摔袖轉身,正要出門又被莊磐喊住。

“姑娘今日是特地來觀摩這壁畫的?”

阿妤這才想起自己為何而來。

“我的手帕呢?”莊磐把手掌攤在阿妤眼前,阿妤看着那清晰的掌紋和老繭,幾乎要一口咬下去。

莊磐将那紫玉貔貅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阿妤眼前一亮,迅速伸手。莊磐适時合拳,阿妤只抓住了莊磐的手。

阿妤哼了一聲,取出手帕,道:“這可是我親手繡的,說話算話,以物易物。”

“放心,我不會吝惜這一塊玉佩的。”莊磐飛快從阿妤手中抽走帕子,又将那玉貔貅給了她。阿妤趕緊把玉貔貅收好,生怕莊磐反悔。莊磐攤開手帕,眉毛抽了抽,這還真是繡花,整條粉色手帕就繡了一個單線的“花”字,而且,醜極了。

阿妤暗暗發笑,這樣的手帕看他怎麽用的下手。

沒想到莊磐竟是欣然收下,阿妤很想問他,他對手帕就沒點要求嗎?不過想想總不能自己貶低自己的手藝,只問道:“莊公子揮金如土的,為何總惦記着讓我繡帕子?”

莊磐小心翼翼疊着帕子,漫不經心道:“也沒什麽,就是我們家族的規矩,遇上喜歡的姑娘就跟她要手帕,若給了就是願意成婚的意思。”

阿妤恍然大悟想要回帕子,莊磐如何肯給。

“海葵,幫忙。”

“這……”海葵仍立在原處。旁觀者清,莊磐對阿妤分明情深,阿妤嘴上雖總貶他,卻時不時找些由頭尋莊磐嬉鬧,這又怎麽會是無意。這樣的事情,她如何好插手。

阿妤見海葵不動便急了起來,自己揮着爪子要奪帕子,莊磐背着手左右閃躲,阿妤讨不着半點好。

“你這人怎的這般無賴。”阿妤知道莊磐不好對付,硬搶不成只能軟磨。

“你送了東西又要讨回去,誰無賴些?”

“你沒把話說明白,分明就是騙我,自然是你無賴些。”

莊磐笑成了新月眼:“說我無賴些就是你也知道自己無賴了?”

阿妤氣得快把嘴唇咬出血來,心下計量着要不要找一隊禦林軍來對付這個無賴。

胡管家捧着大紅請柬在屋外等候許久,直到二人停了手又停了口才出聲禀報:“公子,孔如令先生遣人送了帖子來。”

阿妤一看帖子上寫着“喜帖”二字立刻蹦下兩級臺階,抽走了胡管家手裏的帖子打開,果然是孔如令和千心大娘要成婚了。莊磐都收到了請帖,大娘平素待自己那麽好,肯定也會邀她的。

“海葵,走,我們去找千心大娘。”阿妤把帖子還了胡管家,拉起海葵匆匆而去,也不和莊磐道別。

莊磐招手喚胡管家入內,接過帖子掃了一眼,道:“幫我備份厚禮。”

“是。”胡管家又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竹筒,壓低聲音道,“老家那邊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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