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初入亞馬孫流域土着部落,我們幾個人被當地的武裝土着圍了個水洩不通,禿瓢說土着的毒箭十分厲害,可謂是見血封喉,連叢林裏最兇悍的美洲豹都抵擋不住這種土着用當地植物萃取的毒素。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一看根本不可能從這些土着底下逃脫,立刻舉起雙手表示我們并沒有攻擊性,而是懷着友好的态度前來借宿。小王八和秦四眼輪流用西班牙語跟他們溝通,結果那些土着一個個面無表情,胖子想上前解釋,被一根毒箭刺中了衣服邊,再也不敢亂動。我催促禿瓢說:“劉大哥,你不是會說他們的方言麽?快點兒跟他們交流一下,總這麽舉着也不是個事。”
誰知道禿瓢一時緊張,連僅有的幾句克丘亞語也忘個幹淨,我們被土着綁個結實,拿羊毛繩栓成一排,被押進了鋪蓋這無色駝毛毯的酋長帳篷裏。
胖子想起一些道聽途說的小故事,朝我靠了靠低聲問:“老胡,你說他們是不是吃人啊?”
我被他這麽一問,心都揪起來了。聽說有些原始部落因為生産力底下,市場會拿族中的老弱病殘和夭折的幼兒用作儲備糧食,我們這一群膘肥體壯的年輕人落入他們手中,萬一真成了傳說中的人肉宴,那豈不是虧大發了,還不如當初拼死一搏面積是死在毒箭懸之下也好過當別人的盤中餐,碗中肉。
小王八聽見我們的對話,吓得哆嗦了一下,胖子見他害怕,繼續蠱惑他說:“這位大少爺平時吃的是山珍海味,相比細皮嫩肉十分可口。一會兒讓那邊的紅皮土着先拿你開刀,我們也跟着聞點兒肉香。”
小王八被他這兒一說,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全無平日裏的威風。秦四眼看不過去,拿肩膀頂了胖子一下:“不看看這裏誰的肉最多,我聽說有些部落喜歡用上等肥肉祭祀神明,待會兒把老王你丢湖裏洗白,直接抹上棕油綁在火刑架上生烤了才是真的。”
胖子立刻反駁說自己只是虛胖,不如老胡身子骨健壯,全是受精肉,比較有嚼頭。我說你怎麽老在關鍵時刻叛變,不帶你這樣出賣戰友的,回頭他們要烤你我可管不了。
禿瓢被我們愈來愈離譜的推測弄得哭笑不得,只好開口說:“這裏的部落有自己的耕地,更多時候靠狩獵為生,定期派人用打來的獵物去換鎮上換取生活必需品。和現代社會還是有一些接觸的,不吃人,更不拿活人祭祀。我也他們的老酋長有過一面之緣,待會兒我向他解釋一下,回頭再送他們一些醫療用品和駝羊毛就是了,你們幾個千萬別添亂”
我心想你他媽說得挺容易,怎麽在門口的時候不跟人家商量商量,現在大家都被捆了,你還有閑工夫琢磨讨價還價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這群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看來之後的行動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帶領這群雜牌軍活着沖出亞馬孫。
酋長帳篷裏十分寬敞,和我在內蒙古插隊時見到的大蒙古包相當。裏面的布置十分簡陋,挂滿了各種野獸的頭骨和五彩斑斓的駝毛繩結,這種繩結有點兒像我們北方過年的時候挂的中國結。我聽shirley楊介紹過,印加人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的信息都是通過一種叫“奇譜”的棉線來打結記錄,這種“奇譜”用駱駝或羊駝毛制成,在主線上,用不同結系上不同顏色的繩子,然後再主繩上穿上密密麻麻的副線、每種顏色有着不同的涵義,比如紅色代表軍隊,黃色代表黃金,白色代表白銀,綠色代表糧食。而繩結的數量也代表着不同的數字,如一個單節是10,兩個是20,一個雙節100。在美國國家博物館裏,收藏者從古印加國找到的巨大棋譜,上面有幾千個繩結,根據專家的解讀,發現這是一張記錄了古印加國當年糧食産量的農業報表,據說當年西班牙侵略者攻占庫斯科時,當地居民最先搶救的不是遍地可見的黃金,而是挂在自己腰間的棋譜,這些用羊毛編織起來的繩結才是印加人心目中最重要的私人財富。
部落酋長是一個幹癟如柴的老頭,他頭上戴着巨大的紅羽頭飾,脖子上挂着老祖一條石頭項鏈,腰間系着五彩斑斓的棋譜,盤坐在帳篷中間,正拿一雙深陷在眼窩裏的褐色眼睛不動聲色的盯着我們幾個人看,為首的土着勇者把我們一個個推進了帳篷,然後圍着老頭站成了一圈,把我們幾個圍在了正中間。我們腳下踩的是用豹皮和駝羊毛制成的地毯,顯示着眼前這位幹癟酋長在部落中無可比拟的崇高地位。
禿瓢指着酋長腰間的棋譜說:“這位酋長叫做棋譜卡瑪雅,在克丘亞語裏,就是繩結保管人的意思。在古印加,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去碰太陽族也就是皇室專用的棋譜,一個稱職的棋譜卡瑪雅,能夠像盲人一樣,只靠手指的觸摸分辨出棋譜上的內容。在普通民衆心目中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民間傳說皇室棋譜是由太陽神印提親自編織的,上面記錄了印加帝國每年将發生的大事記,所以皇室禦用的棋譜卡瑪雅又被稱作神的仆人。我們眼前的這位老人就是皇家棋譜卡瑪雅的後人。”
禿瓢說完之後,又用一種聽起來像要把舌頭咬斷的別扭語言叽裏呱啦對卡瑪雅酋長大說特說了一通,幹癟酋長一開始沒什麽反應,越到後來,他的表情越發舒展開來,到最後幾乎笑成了一朵風雨中的小菊花。他一邊和禿瓢對話,一邊拍着自己的大腿,圍在我們四周土着勇士,一個個忽然跟抽風了一樣,跟着他邊拍大腿邊繞着我們跳舞。
胖子說,壞了這是他們在做飯前運動,活動開了膀子,好拿我們下酒。
我往後退了一步,把他們幾個集中在一起,說:“待會兒要是情況不對,我們先撲上去把那個紅毛酋長按到,搶了他腰上的繩結,其他土着要是敢輕舉妄動,咱們就把他們的最珍貴的棋譜毀掉。”
小王八縮在秦四眼身後,仰着頭問:“我們都被綁着呢,壓老頭容易。怎麽毀繩結?”
我一想也是,但情況危急顧不上許多,就對他們說:“大不了用牙齒,直接咬斷它。”
秦四眼看了一眼手指粗細的繩結,苦笑道:“老胡,咱們又不是刨地的鼹鼠,到時候繩子沒咬斷,人到要叫他們射成馬蜂窩。”
胖子磨了磨口中的大白牙安慰他說:“大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只要敢做一切皆有可能,來,張嘴讓哥哥看看牙口怎麽樣。”
我們正商量着對策,紅毛酋長忽然停止了拍腿的動作,他招呼站在身邊的勇士過去,指着我們右掌一揮,比畫了一個砍的手勢。只見土着勇士從腰間掏出用石頭打磨成的匕首,快步朝着我們沖了過來。我心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拿一塊破石頭砍我們,這是要殺到猴年馬月才能見血,實在太折磨人了。不過這些土着空有蠻力缺乏格鬥技巧,我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一定信心的。我沉下腰身,準備在他沖過來的瞬間直接攻其下盤,把整個人頂出去。就在我幾乎要起跳的同時,禿瓢忽然回頭對我說:“打不得!”
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土着人的匕首已經在我眼前劃開了一道白光,胖子大叫了一聲老胡,我踉跄了幾步,回過頭去對他說:“別了我的戰友,這個月的黨費你回頭記得替我交上去。”
秦四眼站在他們中間,看我的眼神裏滿是哀傷,他說:“胡八一,你少在那裏裝死。”
我被他這麽一說,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被匕首砍中,紅皮土着撿起地上的繩子,邊比劃邊對我傻笑。禿瓢蹭了一把汗解釋說:“他們聽說我們帶來了醫療物資和駝羊線很是高興,剛才跳舞是為了向我們表示歡迎。胡八一,你這個人怎麽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我差點被你吓死,你那一腳要是踹下去,我們今天誰都別想活着走出去。提他瑪人在對待敵人的立場上異常堅定,一旦傷害了他們的族人,那就等于是跟整個部落作對。”
聽禿瓢這麽一說,我頓時生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方才我那一腳沒有踹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舉着石頭匕首的土着依次為我們解開了繩子,禿瓢按照之前的承諾,恭敬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牛皮袋,雙手向上遞給了紅毛酋長。老酋長眼中精光一閃,一把奪過去自顧自地拆起了牛皮口袋。
胖子問禿瓢::“什麽東西啊?這麽精貴,你看把那老頭樂得。”禿瓢笑而不語,一副你們絕對猜不到的神情。
我們幾個都很好奇,就一起盯着紅毛酋長手中的口袋,只見他迅速的從袋子裏掏出一件長方形的東西,看都不看直接往自己臉上戴去。等他兩手放下來的時候,我們才看清楚,他臉上戴的不是別的東西,正事一副鑲着金邊的老花眼鏡。
紅毛酋長佩戴上老花鏡之後整個人都充滿了活力,他兩手一撐從地上站了起來,拿起旁邊的吹箭走出了帳篷。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哦哦哦哦”的叫聲,禿瓢說這是他們高興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怕是老酋長已經射中了獵物,現在正帶領小的們慶祝呢。
我們走出帳篷,外面的天色已經逐漸變黑,土着人燃起了篝火,圍在紅毛酋長身邊跳着誇張的印第安舞蹈,他們一手高舉長矛一手拍打大腿,最裏面喊着號子,在為老酋長回複往日的神勇而歡呼。
“上一次我們路過這裏,卡瑪雅酋長就因為視力問題一直都郁郁寡歡。這趟過來的時候,王老板特意叮囑我,要為卡瑪雅酋長準備一副老花鏡”
因為老花鏡的緣故我們被當成了提他瑪村的貴賓,受到了當地土着熱情的款待,禿瓢還特別受到邀請去大帳篷裏與酋長共進晚餐。我們剩下的四個人和其他土着一起,圍坐在外面的篝火邊上。端上來的食物中,除了大塊的烤鹦鹉肉,居然還有米飯,秦四眼說亞馬孫河流域每年都會有大的汛期,這裏的農業水平基本上仍然處在刀耕火種的階段,種植的稻谷類作物十分有限。當地居民最主要的食物還是“契加內”,就是煮熟的玉米,現在用米飯招待我們顯然是特別優待,怕我們這些異鄉客吃不慣他們的食物。
我坐在篝火邊上,一邊欣賞土着淳樸奔放的舞蹈,一邊感喟年華似水,卡瑪雅酋長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在這個部落裏有如天神一般的地位,可是依舊抵不過歲月老去,一個老花鏡就能逗得他心花怒放。看來古人說的那句話還是對的,人生最怕面對的就是英雄末路美人遲暮,任憑你年輕時候多麽風光,到最後還不是要彎下腰板做人。難怪古時候那些個帝王将相總想着長生不老,連秦始皇這樣的千古一帝也難免尋求仙丹的惡俗,殊不知,人世間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界的客觀規律,連天上的星辰都有隕落之時,何況是人。縱觀歷史,又有誰能夠真正壽與天齊,至于那些自稱能夠修仙得道的江湖騙子,更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者,破壞我社會主義大形勢的牛鬼蛇神、秦四眼看我一直悶在那裏不說話,就問我在想什麽,剛好吃飽喝足閑來無事,我就跟他聊了起來。他一邊撥弄這篝火一邊耐心的聽我說話,等到我把剛才關于人生的那番總結說完,他一推眼鏡補充道:“正是因為人生難逃最後一把黃土,自古尋仙問道的民間故事才層出不窮,別說中國,細數人類文明,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沒有關于長生不老的傳說。就拿我們這趟要去的印加帝國來說,早在公元15世紀的時候,關于青春泉的傳說就吸引了大批探險家前來,連英女王都秘密出資贊助他們。永葆青春對人類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我第二次聽說關于青春泉的故事,不禁聯想到當年在新疆的一段經歷,那年我去喀納斯的時候已是初秋,游歷湖區後我便決定在此地多停留些日子,湖區附近有武警招待所,這個地方一般不對外開放,我也是誤打誤撞,不過好在人少,還是可以住的。湖區夜晚很冷且安靜,睡覺的時候,蓋了兩曾被子還要用軍大衣來搭腳,不過到了白天,日照很充足也暖和得多,當地的具名經常會給武警官兵送來很多幹果,然後他們就把幹果放在招待所院子裏曬,偶爾湊過去拿一些吃,當然他們也就會主動邀請你去品嘗。我喜歡還當地的居民聊天,不僅能聽來很多風土民情,在聊天中還會有不大不小的意外收獲。
住在招待所附近的一戶居民,祖孫三代,爺爺非常熱情好客。我們和他聊天。雖然只是貧水相逢,但他拿出了很多自制的食物來招待我們。老人家經常會講起他小時候的喀納斯,最重要的是他提起了“聖泉”這個地方,老人家的描述勾起了我極大的興趣,尋找聖泉也成了我當年做的比較瘋狂的事,現在想想可能因為當時年紀太小,對任何未知的東西都抱着一股極大的熱情。當我聽說了這個聖泉的傳說之後,二話沒說就把它提上了日程。
聖泉是當地人非常信奉的一處泉眼,經常會有人步行前去朝拜,許願。為了節省時間,老人家把他家的馬借給我,還讓他的孫子給我充當向導,小孩子的名叫艾爾肯,因為他頭發卷卷的,所以我喜歡叫他小卷毛。
牧民的孩子大多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別看小卷毛當時才9歲,馬術已經相當精湛,我們策馬揚鞭一路飛馳,翻山越嶺,周圍的景色起起伏伏,穿過沼澤地的時候,馬的姿态時而上揚,時而下沖,着實讓我捏了把冷汗。離聖泉不遠的地方,馬已經不能通過了,前面橫七豎八着長着奇怪的枝幹,說來也奇怪,穿過怪樹林臨近聖泉處,數目挺拔,中間閃出一條路,豁然開朗,卻并非人工鋪設。
我們把馬放出去吃草,然後徒步前往,走了兩個多鐘頭,聖泉是一處直徑大概半米左右的泉眼,水極其清澈,最右意思的就是,當你發出聲音的時候,泉眼裏的水會打出浪花,晶瑩剔透,随着聲音頻率的增加,水花也會加快或減慢,很是神奇。在當地人的嚴重此處泉眼是神聖的,周圍的樹上也挂滿了人們許願的小牌牌。
只是聖泉在當地人心目中再神聖,也從沒出現過什麽返老還童的傳說,要不然老艾爾肯還不早早的下去洗一個涼水澡。我把當初在喀納斯的故事當做飯後娛樂給大家講了一遍,胖子對我說:“想不到老胡你也年輕過,當年還挺有追求。”我剛想反駁他,遠遠的看見一直在大帳篷裏和老酋長聊天的禿瓢,忽然苦笑着一張臉走了出來。我很少見到他把表情挂在臉上,心想可能出了什麽大事。禿瓢走到篝火跟前,盤腿一坐,對我們說到:“司馬賢的隊伍很可能已經跑到我們前面去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們幾個人的心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小王八帶頭問道:“咱們在庫斯科的時候不是剛和他手下的人馬動過手嗎?怎麽算他也不可能比我們快,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錯不了,我剛才想向酋長要一名會說西班牙語的土着做向導。他告訴我說,村子裏唯一會說外語的是一個叫亞洞的獵人,亞洞負責村子裏的對外貿易,每個月都要帶着村民們打的獵物去鎮上換取生活必需品,遇到大的節慶就騎着毛驢去更遠的大鎮子裏,向游客兜售婦女們做的手工藝品,所以亞洞會說一些西班牙語和英語。但是三天前,有一個亞洲女人帶着幾個白種人來到提他瑪村,出高價聘請向導,她說自己是雜志社的記者,想去叢林裏拍攝一些素材。亞洞向酋長告假想要掙一筆外快。沒想到一去三天,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他家老婆孩子都快急瘋了。”
初聞“亞洲女人”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眼跟着跳了一下,但随後一想,shirley楊走得十分匆忙,并沒有什麽随行人員同住。何況她要是有時間請向導,又怎麽會不給我們留下線索。這個自稱是記者的亞洲女人,很有可能是蔣平口中那個科學院的繪圖員,竹竿子一行人種唯一的女性成員。如果真的是她,那麽竹竿子的隊伍必然是分成了兩隊。一隊人馬由黑大漢帶領在庫斯科做阻截任務,另一隊人馬由那個繪圖員充當領隊,先我們一步深入到了亞馬孫雨林中。
我覺得這個線索非比尋常,值得深入調查,就和禿瓢一起再次來到了紅毛酋長的帳篷裏求證。
我們進去的時候,老酋長正捧着腰間的繩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問題,他身邊跪着一個十五六的印第安少年,一臉急切的樣子。禿瓢拉着我坐到一邊低聲說:“奇譜卡瑪雅正在用繩結為這位少年占蔔,咱們的事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因為天色已晚,土着們在帳篷四周的圍柱上插上了火把,卡瑪雅酋長坐在用美洲豹的獸皮縫制的毛氈上,一邊摸索着繩結一邊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在對那個印第安少年訴說着什麽,我問禿瓢占蔔的內容,他說他也不是聽得太懂,大體意思是少年的家人要遭殃雲雲。果然少年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焦急失落的神色。我心說十卦九騙,要是萬事都能預測,那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禿瓢對我說:“印加人十分信任占蔔術,據說在西班牙人入侵印加之前,巫師曾經看到太陽被三層怪圈圍繞,當時舉國上下一片惶恐。以致後來西班牙侵略者來到印加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被當成解救亡國危急天神供奉。”
我啧啧而嘆:“這就是封建迷信帶來的惡果,淳樸的印加人民一定沒有想到看似和善的異族天神只是一些裝備着現代化武器的侵略者,他們到這裏根本不是為了解救印加人的危急,二是搶奪黃金和土地。”
不知紅毛酋長說了些什麽,印第安少年忽然跟他激烈的争論了起來,他們的語速很快,禿瓢根本來不及聽明白,更別說翻譯給我聽,只見那個印第安少年手舞足蹈的站了起來,不停的拿手指指着外面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老酋長心平氣和的向他解釋,不想少年越說越急,最後幹脆一跺腳沖出了大帳篷。
我心說這死小子個頭不大,脾氣不小,居然敢當着客人的面跟部落酋長耍橫,回頭肯定少不了挨一板子,只是不知道印第安人有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回頭可別把好好的娃給打傻了才是。
卡瑪雅酋長并沒有追究少年的責任,他看了看我們,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禿瓢和我向酋長行了一個禮,然後就開門見山的問起了那個叫亞洞的向導和亞洲女記者的事。
從紅毛酋長的敘述裏,我們知道了一些那個亞洲女人的外貌特征,身高一米七左右,梳着黑色齊耳短發,留着娃娃頭,這顯然不是shirley楊的風格,更不是我在上海機場遇到的那個身材嬌小的繪圖員,她的隊伍一共六個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白人男子和兩個秘魯當地人。他們攜帶了大型的照明設備,還有一輛水陸兩用的越野車,聽完酋長的描述,禿瓢松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們不像是司馬賢的人馬,剛才我是多慮了。”
我說:“能多想一步總歸是好的,免得到了裏面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既然沒有想到,我們只能在進入叢林之前,盡量把線路标注清楚,現在有機會不如直接請教酋長。”禿瓢向酋長轉達了我的意思,老人家笑眯眯的對我說OK。
我拿出事先重新整理過的地圖,向卡瑪雅酋長請教路線。他戴着老花鏡,只掃了一眼,直接對我們擺了擺手,禿瓢急忙問他怎麽回事,兩人交涉了一番,禿瓢慘着一張臉對我解釋:“他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在魔鬼橋的對岸,只有生活在亞馬孫平原內部的當地土着才認識路,提他瑪村人的活動範圍只限河灘外圍,深入到雨林內部的情況他們也不了解。沒有辦法為我們指明詳細的路線。他還說過了魔鬼橋就是惡魔的老家,那裏危機四伏,傳說還有食人族出沒。酋長希望我們珍惜生命,不要去冒險。”眼看着夜色已深,我們也不方便繼續打擾老酋長休息,只能就此告辭。
我倆在卡,瑪雅酋長那裏吃了一個閉門羹,心裏很是失落,沒想到剛掀開帳篷上的門簾,一個黑糊糊的小手就從旁邊伸了過來,仔細一看,正是之前在帳篷裏與老酋長發生争執的少年,原來他剛剛并沒有走遠,而是躲在帳篷旁邊的柴堆裏偷聽我們和酋長的對話,他拉着我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對着禿瓢叽裏呱啦說了一通,神情很是急切,我問禿瓢這孩子說什麽,他抑制不住興奮的表情對我說:“這個孩子認識去魔鬼橋的路,他說願意當我們的向導。”
我一聽覺得很奇怪,老酋長明明說村子裏沒有人去過魔鬼橋對岸,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難道他居然比活了一把年紀的卡瑪雅酋長更加博識?再者,如果這個小豆丁所言非虛,那麽老酋長又為什麽要欺騙我們,說村子裏沒有人認識去魔鬼橋的路呢?這其中難道有莫大的隐情?我看眼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就把小豆丁帶到了我們幾個人的草屋裏,讓他坐下來慢慢說。沒想到,這一談,卻談出了許多被卡瑪雅酋長可以隐藏的真相。
胖子他們三個人坐在草棚裏胡侃,胖子高舉着工兵鏟,得意的道:“等找着印加人的和尚廟,咱麽把裏面的金子分一分,用拖拉機給運出來,這些都是勞動人民創造的勝利果實,不能白白留在地底下給那些個萬惡的統治者陪葬。到時候秘魯人民一份,中國人民一份,你們美國公民就算了,也不缺這點兒小錢花。”
小王八不同意,他說:“憑什麽美國人就不缺錢花,我既是華裔又有美國護照,我怎麽覺得我應該拿雙份。”
胖子說:“你這個孩子,你這是被腐朽的資本主義燒壞腦子了。我跟你說啊,賬得這麽算。”胖子正在詞窮,一見我進來趕緊招呼我做支援,“哎,老胡,你快來給這個小兔崽子講講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他現在居然天真的認為自己有權利從印加人民的手裏奪取勝利果實,哎,這個小紅皮是誰?老胡你不是吧,屁大的功夫娃娃落地了,速度夠快的,趕上大躍進了。”
我說:“你他媽的少扯淡,這是那個土着向導的兒子,他叫卡迪隆。有一些重要的情報想告訴我們,胖子你快點兒把屁股挪開,到門口擋着點。”
公有制的社群裏很忌諱與外族人過分親密的接觸,這種行為容易引起同族人的猜忌,有時候甚至會引發流血事件。小卡迪隆一進我們的草棚就記着把門簾拉上,生怕被外面的土着看見,為了減少他的顧慮,我并沒有急着詢問他具體的情況,而是翻開背包,送了他一些随身攜帶的巧克力。小卡迪隆蹲在地上,用大大的棕色眼睛警惕的把我們幾個人逐一掃了個遍,最後從腰間掏出一塊小牌子,遞了過來。
我接過來一看,那是一塊美國大兵常戴德軍牌,上面用英文标注着姓名和番號,不過字跡潦草,刻得跟鬼畫符一樣,秦四眼接過去一看,說:“湯姆,很普通的名字,代號是狂蟒,但是沒有标注具體的號碼和番號。”
禿瓢和小卡迪隆聊了一會兒,他的方言也不夠用,兩人邊談邊比畫,搞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禿瓢拿着軍牌為我們翻譯說:“這塊牌子,是他從記着的營地裏撿到的。當時他的父親獵人亞洞正在和亞洲女人聊天,談話內容涉及了叢林深處的魔鬼橋。她答應事成之後給村子準備淨水器,還會定期向村民提供免費的醫療援助,雖然酋長一再明令禁止大家去魔鬼橋的對岸,但是她開出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特別是醫療援助,這對一個平均壽命四十歲不到,随時有可能死于感冒的半原始部落來說,簡直是天賜的福音。所以亞洞當即表示願意擔任他們的向導,但是此行只負責把他們帶到魔鬼橋對岸,其他的一概不管,雙發達成協議,亞洞還幫助他們欺騙酋長,只說是記者要去雨林邊緣的帶拍攝一些攝影素材,亞洞走之前再三叮囑兒子,不許把這件事告訴村裏的任何人,從村子到魔鬼橋最多只要兩天的時間,可是亞洞一走五天,音信全無,他擔心父親出了什麽意外,就請求卡瑪雅酋長為他占蔔,蔔卦十分不詳。他吵着要去找父親,沒想到被酋長無情的拒絕了。後來聽說我們要去的方向也是魔鬼橋附近,索性把心一橫,要給我們當向導,去雨林深處尋找他那個失蹤已久的老爹。”
我們對那群記者的身份一下子産生了懷疑,秦四眼掂量着手裏的軍牌說:“我們此行可能不止一路的麻煩,這群美國人行蹤詭秘,目的明确,恐怕來頭不小。”
“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我們必須小心謹慎。明天裝備一到,立刻出發。”我想了想,拿出地圖對禿瓢說,“這孩子太小,跟着我們一來不安全,二來影響行軍速度,你讓他把沿途的路況和顯眼的地質特征盡可能詳細的标注出老,告訴他,我們一定會把他的父親平安的帶回來。”
不想小卡迪隆十分倔強,他說就算我們不帶他去,他自己也會偷偷的跑去找爸爸,他還十分得意的掏出一把小匕首在空中舞來舞去,想要告訴我們他是一個勇敢的小武士,我好說歹說,他死活不肯就此罷休。小王八“切”了一聲,單手扛起卡迪隆,狠狠的抽了他幾屁股,然後對禿瓢說:“劉猛,你跟他說,要是他敢跑我們現在就告訴酋長他那個死鬼老爹私通外敵的事。到時候按我們美國人的法律處置,他們父子倆都給抽筋扒皮,丢進河裏喂鱷魚。”
小孩一聽,吓得當場就哭了,跪在地上不住的向小王八求饒。我說你這個人怎麽一肚子壞水,連這麽小的孩子都欺負。他面有得意之色,搖了搖膀子,充滿成就感的說:“少爺我小時候不肯吃飯,我爺爺天天拿這套話吓我。一試一個準,看見沒有,優秀的教育是沒有國界的,小兔崽子現在不是挺老實,劉猛,告訴他,他那個爹我們保準給他找回來,讓他把地圖畫完,趕緊回家洗洗睡了。”
卡迪隆在王清正的威脅下,一邊哭一邊給我們标注地圖,胖子于心不忍,說:“老胡,咱們是不是有點兒虐待印第安兒童的嫌疑,我的心怎麽就這麽不踏實呢。”
我說:“這是沒辦法的事。這個孩子本性不壞,但是個性太沖動,又不肯聽人勸,叛逆期的男孩子多少喜歡搞一搞個人英雄主義,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他好。你想一想,假如他真的不顧後果自己沖進雨林裏,那我們日後怎麽向村民交代,我們是成年人,做事要講分寸,不能再跟小孩子一起瞎胡鬧了。”
畫完地圖的小卡迪隆,被禿瓢偷偷的送了出去。我們幾個大人被他這麽一鬧,心裏也有點兒慌。我對大家說:“現在想什麽都晚了,大家把地圖各描一份,定一個彙合點,方便走散之後尋找對方。我們這一趟要面對的不僅是大自然的挑戰,還有各種不确定因素在暗處蠢蠢欲動。”
雖然我裝出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特別是到現在一點兒shirley楊的消息都沒有。我整顆心都被火燒着一樣急,但是越是面對這種情況,我越要頂住,這裏的五個人,除了我和胖子之外,都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更別說是深入環境惡劣的雨林中尋找數個世紀前的神廟了。
臨睡覺前,我忍不住祈禱希望太陽塊點兒升起來,好讓我們盡快進入眼前這片神秘的亞馬孫大雨林。
我是被巨大的機械聲從夢中吵醒的,睜開眼睛一看,草棚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昨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我又累又乏,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連夢都沒做天就亮了。禿瓢套起外衣對我們喊道:“快,我們的裝備到了,”我這才想起,外面巨大的轟隆聲不是別的,正是王浦元的直升機在為我們空投物資。我胡亂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拉起背包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
當地的土着起得很早,許多人捂着腦袋聚集在空地上,仰望天空中那只鋼鐵巨鳥,紛紛露出了恐懼的申請,我一邊壓着頭發,一邊點燃了信號彈,黃色的S-51在天空打着轉,禿瓢他們幾個人也走了出來在到處疏散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