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包子臉邀功似地問: “這樣是不是舒服多了?”
青漪點點頭問:“你叫什麽名字?”
“臯塗,我叫臯塗,這次你得記住了。”臯塗撅着嘴,好象有點不滿的樣子,明明身量已似少年,偏偏臉龐性子還象是個孩子一樣。
青漪莫名地看着他,醒來應該是第一次問他名字,怎的就有些不耐煩了?
“你餓不餓?昏睡了一天定是餓了,”臯塗熱心地問道,又直着脖子喊:“星渠_____星渠______”
門被一把推開,伸出個腦袋粗聲道:“你叫魂啊?”
臯塗一指青漪道:“她醒了,餓了,你去弄些吃的來。”
腦袋縮回去,門“嘭”一聲又關上,好象被嫌棄了,青漪忙道:“我不餓,別麻煩了。”
臯塗溜她一眼,自顧伸了個懶腰,滿面歡欣然道:“我的任務總算完了,那麽____我去玩兒了哦。”話一說完,一溜煙身子已竄出門外。
青漪不禁搖頭失笑,來之前缪蒼拿了水鏡讓她看過炎離的樣子,水鏡中的炎離疏離冰冷,全身萦繞着一股蕭殺之氣,料不到平日作伴的竟是這等稚氣人物,怎麽看怎麽不搭,真好奇平時他們是怎樣相處的。
身上除了略為綿軟之外,并無其它異狀,青漪提起魔氣,在體內運行一周,綿軟之感頓減。
星渠推門進來,把手中端着的碗“嘭”一下放在幾上,“喝吧,若身體沒什麽大礙請盡快離開。”神君每次見了她總這樣事多,星渠對她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青漪要想法賴在這裏,就是再不好的臉色也得受了,她恍若沒見地端起碗呡了口,是參湯,熬的火候正好,一氣喝完,輕聲道:“多謝,不知神君在何處?給你們添了這許多麻煩,心中十分過意不去,若不當面致謝,着實難安。”
“誰稀罕你的致謝,神君為了你,現在毒還未解完,哪有空見你。”星渠憤憤道,彎腰端起空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青漪一頭霧水,中毒?這是怎麽回事?
起身下了床榻,在房中溜達一圈,桌案上除了堆些書,筆,紙,硯,沒有她想找的物什,只好捏個術訣,幻出面銅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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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甚少用這物什,現在對着銅鏡細細打量自己一番:秀眉略略上挑,英氣有餘,柔媚不足,她輕嘆一聲,使勁再眨了下眼睛,總算有點眼波盈盈的感覺,再細細一抿唇,頰上梨渦淺現,這樣一看,應該還算得上是一副勾人的容貌,但想那天界美貌仙子多去了,着實沒有把握能否引起那冰山一般的人注意,頹然收了銅鏡,将睡的淩亂的長發梳理整齊,松松挽了個髻,推門出去,先熟悉下這仙府再說。
月上梢頭,夜風清涼,沿着回廊走至一處庭園,園內遍植高大鳳凰木,樹上花兒正開得熱鬧,火紅的花朵在月下象一簇簇燃燒的火焰。
縱身躍上花樹,搖落一陣花雨,花瓣缤紛,漫天飄揚,伴着那迷離月色,果然仙境就是不同。
青漪舒服地躺在鳳凰枝丫上,嘴角噙着一朵花,慢慢抿着,正神思朦胧間,回廊轉角處似有人過來,青漪轉頭看去,只見那人身形修長挺拔,長衣廣袖,未束墨發披散在腦後,行走間衣袂翩翩,清華萬千風儀動人,待走的近了,青漪才看清那人臉上冷峻輪廓,不是那炎離是誰?
青漪跳下樹來,又是一陣花雨搖落,沾了她一身的火紅花瓣,炎離停了步,向她看過來,
月下樹底,她唇角輕抿,一瓣火紅染在她唇上,頰上梨渦淺現,目光柔似湖水,正靜靜地看着他,他移步向她走來,在她面前一步處站定,他的長發還帶着水氣,似剛新浴過,因離她近,她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竹葉香味,
他負起一只手,低下頭,一伸手拈去一朵沾在她發頂的鳳凰花,好似他與她之間稔熟得很,青漪呆了呆,只聽他清朗若流泉的聲音道:“才自受傷,怎不好生歇息?”
語氣中似責備似輕憐,青漪哪想他才一見面就會如此,這與那滿身萦繞冰冷蕭殺之氣的那個人相差太遠,
她望着他狹長鳳目,那墨黑瞳仁中浸染着月光的清輝,目光輕柔得似一片羽毛拂過心尖,饒是青漪自覺平日定力甚強,也不自禁心旌搖晃了下,
據說天界經常有仙娥為他出挑的容顏而神魂颠倒的傳聞,如今看來定是所言非虛,青漪眨了眨眼,總算心神稍定,退開步旋身一轉對他嫣然而笑道:“你看,我全好了。”
他捉住她手腕運力一探,之前繞在她魔元外的毒素現在只呈微弱狀地若隐若現,他放開手眉頭微皺,就算吸了幾次也解不盡她體內之毒嗎?
青漪見他沉思,生怕他下一句話就是讓她離開,努力了半天,總算做出一臉柔弱怯怯狀道:“那日我因親人新逝,神思恍惚,以至一頭撞上神君車輿,現今我已無依無靠,無處可去,可否在神君府上盤亘幾日?”
這麽說來司渺已不在?炎離見她眼中隐隐有淚光閃動,擡手撫了撫她肩道:“你安心住下就好。”
竟然這麽好說話?枉她還準備了一大堆說辭,青漪心裏一松,垂首斂衽一禮道:“多謝神君。”言畢又補充道:“哦____對了,我名喚青漪,”
“嗯____我知道,更深露重,你傷後不宜在此久滞,回房休息吧。”炎離和煦說完自顧轉身,走了幾步,突又回眸道:“以後叫我炎離就好。”
目送他挺拔背影消失于夜色,青漪升起一絲狐疑,他對她絲毫沒有初見面的疏離,反倒是随意的很吶,這對于一向以冰冷面目示人的炎離神君而言,太不合理了。
※※※※
炎離神君身為司戰之神,掌管百萬天兵,自然公務繁忙,每日裏不是去督促着練天兵,就是被天君招去議事,青漪閑得無聊,瞅那園中百花開放,猶其是薔薇累累花朵自架上鋪陳而下,開的十分瑰麗,便自花架下搭了個秋千,坐在秋千上閉目沉思,
來了府中也這麽久了,四處差不多也逛了個遍,不知那陣圖他會放在哪?此時陽光正暖,微風輕拂,濃郁花香直繞鼻端,青漪正熏然入睡之際,秋千被人輕輕一推,蕩了起來。
青漪睜眼一看,臯塗從背後探出頭來,包子臉上笑得眉眼彎成一彎月牙:“青漪,我來幫你推秋千好不好?”
“今天這麽好?說吧,又有什麽事讓我做啊?”青漪和他早混熟了,這樣殷勤必是有事求她。
“你上次熬的那個羹湯好好喝,可不可以再做點出來?”臯塗一副饞樣,也難怪,司廚的仙娥入畫可從不曾考慮他口味,青漪偶爾做了一次甜羹就讓他記挂上了。
“好吧,不過,你得答應以後可得聽我的。”青漪笑着伸手戳戳他的包子臉,肉嘟嘟的,手感真好。
“好!”臯塗答應得很幹脆,青漪下了秋千,臯塗興沖沖一路跟她進了廚房。
青漪時常來給入畫幫廚,因此和入畫也混得很熟,雖說神仙不食人間煙火,但這仙界煙火還是要食一食的,是以入畫采的那些仙芝靈草經常被搗鼓一番做出些佳肴來,青漪來後更是獨具一格,以百花采釀熬制再添些仙芝瓊漿,熬制出的百花芝露羹香濃清甜,不但臯塗一吃就喜歡上了,仙府衆仙娥仙伺也十分愛喝。
待精心熬制好,晚霞已将天色染得紅彤彤的,估摸炎離也回了仙府,青漪先盛了一碗給炎離送去,書房裏,炎離果然坐在案前批閱公文。
青漪将羹湯放在他手邊,随手拿起把團扇給他扇風,炎離放下手中公文,很賞臉地将羹湯喝完又埋頭公文之中,青漪拿了空碗,正打算退出去,炎離道:“既來了,就替我研下墨。”
青漪只好去取了方墨在硯中細細磨着,自來仙府,她把自己當成伺候他的仙娥,表現得乖巧溫順,若司渺還在的話,定要驚奇一番,這種好脾性是在哪養成的?
手裏磨着墨,眼睛卻沒閑着,眼光似無意地溜着那排書架,乘他沒在時候,已經看過書架上的書,可沒見有陣圖,難道不是放在這裏?或是這書房還有什麽機關不成?
“你要是對那些書有興趣,不妨随意看。”炎離執了筆,看她一眼又在公文上批注道,原來他就算閱着公文也還是沒忽略她,青漪心裏一驚,面上卻笑道:“既然你說了,那我以後可要經常來看這些書了。”
“多看書有好處。”炎離道,批了一陣放下筆,側頭仔細看她,她印堂中有絲淡淡的黑線,不由執起她手問:“你身上可覺有何不适?”
青漪看向他握住自己的修長手指,驀然發現自己手腕處有絲黑線,她咦了聲,掙開他的手将自己手腕湊近看:“這裏是怎麽回事?”
他眉尖微蹙道:“你沒發現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毒嗎?你且坐下,我給你看看。”
難怪這些時日又老出現倦怠的感覺,青漪依言坐下,炎離探了探她魔元外繞着的毒素,比之前要濃一些,難道拔不盡這毒還會自己生長不成,炎離手掌貼在她身上,以仙力吸住那股毒素,待手臂全黑之後,放開手掌盤膝驅毒。
青漪見狀心底着實吃驚,什麽時候自己竟身中如此厲害的毒,不會是缪蒼下的吧,可他什麽時候下的自己竟毫無察覺?
一瞬間青漪想立刻回去問他個仔細,若是回去,那之前所做就全前功盡棄了,
青漪這裏猶豫掙紮,炎離已把臂中毒全逼至指尖,黑血順着指尖滴落,青漪看他額上布着密密的汗珠,拿了塊鲛绡帕給他擦盡,這個人,完全沒想象中那麽可恨,之前,星渠說的中毒也是是因替她解毒的原因麽?
待湧出指尖的血變為鮮紅,炎離見她還呆立在旁邊,略疲憊道:“你先下去吧。”
青漪壓住份亂的思緒,輕步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