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你在說什麽?誰裝傻充愣了?誰又把你當瞎子了?”秦若蕖結結巴巴地反駁,略定定神,又覺得氣憤不已,“枉我幾位伯父,還有爹爹他們那般盡心盡力地招待你,我、我也當你是好人,沒想到你卻是個僞君子,內裏藏奸,三更半夜的把人擄來。”

“本王自以為閱人無數,可從不曾想過竟也有看走眼之時,不僅如此,還是在個黃毛丫頭面前栽了跟頭。秦四姑娘,本王承認,你确是有幾分本事,僞裝能力之強,便是本王也不得不寫個服字。可明眼人不說瞎話,事已至此仍裝可憐未免過了些。”陸修琰冷冷地道。

秦若蕖更糊塗了,可細一聽他話中意思,頓時氣得臉都紅了,連自己的處境一時也顧不得了,瞪大雙眼大聲道:“你、你真讨厭,硬是把人擄來,還要誣蔑人家,你才裝可憐,你、你、你又讨厭又可惡!”

陸修琰勃然大怒,竟想不到世間上會有如此颠倒黑白、睜着眼睛說瞎話之人,他自問便是對上最奸猾之徒亦能氣定神閑逐一擊破對方防線,可如今遇上眼前這個無恥至極的女子,卻總抑制不住心裏的那股無名火。

見對方氣得臉色青紅交加,更是惡狠狠地瞪着自己,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活活撕裂,秦若蕖不禁有些害怕,可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是無理在先,自己可不能輸了陣,是以壯着膽子又道:“不、不過,若是你、你懸崖勒馬,把、把我送回去,我、我便前事不究,也、也不會告訴伯父與、與爹爹他們。”

陸修琰尚未反應,倒是一旁聽了半晌的長英忍不住了,驀地跳出來喝道:“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

一面喝罵的同時,一面淩空朝秦若蕖擊出一掌……

“長英住手!”

“啊!!”

喝止聲與尖叫聲同時響起,長英掌勢過猛一時收手不及,只能硬生生地轉了方向,只聽得‘轟隆’一聲,秦若蕖身側的長案已被擊得粉碎。

她吓得小臉唰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間泛起了淚花,眼睫上甚至挂上了晶瑩的淚珠,小身子抖啊抖,可就是不敢哭出聲來,只發出一陣“嗚嗚嗚”的嗚咽聲。

“王、王爺。”長英頗有幾分懊惱。

陸修琰本是滿懷怒氣,可被他這般一鬧,氣倒是消了不少,他不贊同地橫了他一眼,只也并不出言指責。

眸光緩緩地又再移向綁在椅上的秦若蕖,乍一見對方模樣,不禁一怔,只片刻功夫又冷笑出聲。

此女僞裝本領着實爐火純青,當日在楊府,他便是被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騙到了,否則也不至于今日被對方玩弄于鼓掌之上。

“秦四姑娘,不管你僞裝的目的何在,本王都無意追究,本王只是想知道,今夜你在秦伯宗書房裏可有拿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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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按長英的說法,今晚夜探秦伯宗書房時便發現有人截足先登,而這個人,正是如今被擒的秦若蕖。

“我、我聽不懂你、你在說些什麽,從祖母處離開後,我便、便一直在自己屋裏,用過晚、晚膳後,岚姨陪、陪着我散步消食,接、接着便沐浴更衣就寝,再、再後來醒來便發現被、被你們抓來此處。”秦若蕖帶着哭腔,一五一十地回答。

不等陸修琰再說,她又繼續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們要、做什麽?我、我沒有銀兩,只、只有一些珠寶首飾,都是祖母給的,我全、全給你們,你把我放回去可好?”

陸修琰磨着牙,好半晌才深深地呼吸幾下,以期将滿腹的怒火壓下去,他想不到此女竟然如此冥頑不靈,事到如今仍是謊話連篇。

“秦、若、蕖!”像是從牙關擠出來的三個字,預示着他的怒火将要達到了頂點。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欺負人,嗚嗚嗚……”委屈與害怕同時襲來,讓秦若蕖再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不停滑落,沖刷臉上的灰塵,将那一張俏臉染得髒兮兮的,瞧來好不可憐。

便是原本對她甚是惱怒的長英,見她如此模樣,竟也不知不覺間生了幾分側隐之心,若非他自己曾與對方交過手,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這可憐的弱女子。

陸修琰怒極反笑,拉過一旁的太師椅坐了下來,不疾不徐地道:“都說女子的眼淚是世間上最好用的武器,只是這一招于本王卻是無用,秦若蕖,聰明的話還是從實招來的好,今夜你可否從秦伯宗書房裏拿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

“我、我沒有,我沒有,你們冤枉我……”秦若蕖哭着辯駁。

見她竟仍然如此固執,不僅如此,還哭得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委屈,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饒得是一向英明果斷的端親王,如今也不禁有些束手無策,只能緊皺着雙眉,板着臉瞪着哭得稀裏嘩啦的女子。

“王、王爺,也許秦姑娘真的沒有拿,屬下只見到她從秦伯宗書房裏出來,并不曾見她有拿了什麽東西,屬下這一路緊盯着她,她若拿了也來不及藏到別處去。”長英終于忍不住了,湊到陸修琰身邊壓低聲音道。

陸修琰并不理會他,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哭泣不止的秦若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哭聲卻是久久不絕,他的心思幾度輾轉,平生頭一回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莫哭了!”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大吼,成功地止住了哭聲。

秦若蕖揚着一張花貓臉,不時打着哭嗝,卻是再不敢哭出聲,眼神帶着畏懼,偶爾怯怯地偷望他一眼。

陸修琰更是煩躁,可偏又拿她毫無辦法。若是她仍是方才打鬥的兇狠模樣,他自有一百種方法對付她,可她卻偏偏表現出這一副嬌嬌怯怯的無辜樣子……

“我、我不哭了,你、你幫我解開繩子可好?我的手又痛又麻的。”久不見對方說話,被綁着的雙手又着實難受得很,秦若蕖不禁小小聲地懇求道。

“王爺……”長英于心不忍,詢問般望向主子。

陸修琰有幾分無力地沖他揮了揮手以示同意,得了主子命令,長英忙上前去,兩三下便解開了綁着她的繩索。

“嗚,都快要破皮了……”哭腔明顯的語調,成功讓陸修琰額上青筋跳動了幾下。

秦若蕖并不理會他,委委屈屈地吹着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紅痕。

陸修琰死死地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表情,他深信,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戲子,也總會有露出破綻之時。

可是眼前的女子卻偏偏再一次打破他的認知,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今夜那個出手狠毒的女子是他幻想出來的,在他面前的這一位,真的不過是尋常的官家弱女子。

“王爺,被擒的另一名女子要見王爺,說是有話要向王爺禀報。”正僵持間,一名青衣親衛進來禀道。

陸修琰稍一怔,不過須臾便回過神。他都險些氣糊塗了,這一位不肯說,可他手上還有另一個,那位名喚青玉的侍女。

“帶她進來!”

“青、青玉?”本是一心一意地吹着傷口的秦若蕖,聽到腳步聲時擡頭一望,竟見青玉被綁着雙手讓兩名作護衛打扮的男子押了進來。

青玉見她安然無恙,不禁松了口氣,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莫怕,而後“撲通”一下向着坐在太師椅上陸修琰跪下。

“民女青玉,拜見端王爺。不管王爺為何要暫留秦府,也不管王爺所為何來,青玉與小姐一概不知,也不會過問,更加不會妨礙王爺一切行動。”

“哦?你倒是有幾分聰明。只是,你一介奴婢,又有何資格替主子作決定?而本王憑什麽又要相信你。”陸修琰輕拂了拂衣袍上沾染的灰塵,施施然地反問。

“青玉才不是奴婢!”秦若蕖不滿地插嘴,在收到對方一記警告目光時吓得脖子一縮,雙唇動了動,似是在嘀咕着什麽,陸修琰也懶得與她多作計較。

“王爺所言甚是,青玉自知難于取信,只求王爺寬限一日,明日子時,青玉與小姐必将給王爺一個确切交待,王爺以為如何?”

不待陸修琰說話,青玉又忙道:“青玉與小姐自有自知之明,絕不敢不自量力與王爺作對,更何況,小姐身份王爺已知曉,秦府又有王爺之人,青玉與小姐便如砧板之魚,是生是死只憑王爺一句話。如今只求王爺寬限一日,于王爺而言,并無損失。”

陸修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見她一臉的真摯誠懇,再聽她一言一語,可見是個頭腦清醒的聰明人。

他又再朝秦若蕖所在移去視線,成功地捕捉到一張氣鼓鼓的狼狽臉,心裏竟突然生出幾分哭笑不得之感。

他掩唇佯咳一聲,再望向地上的青玉時,又換上了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神情。

“明日子時,就在此處,你們若不來,本王絕不輕饒,到時會有何後果,只怕你們也得仔細掂量掂量。”冷冷地扔下威脅之語,他才朝着親衛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為青玉松綁。

“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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