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馬車內頓時安靜下來,只能聽到馬蹄與車輪轉動的聲音。
汪冉攸緊閉着雙眼,倚靠在馬車內,白玥就坐在她身旁,看着一言不發的她。
良久後,他輕柔出聲。
“莫怕,有我在。”
他知道她在怕,怕到不敢說話,不敢看他。
見她還是沒有回應,白玥輕嘆一聲,從身上掏出一塊黛青色帕子,擡起手要去幫她擦拭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剛觸碰到她的一剎那,汪冉攸睜開雙眼,濕潤微紅的眸子看向白玥。
白玥瞬間愣住,心頭像是被人猛捏了一把,他不由心慌,甚至有些害怕。
為何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馬車的一個颠簸将他思緒拉了回來,他溫和揚起唇角,只是剛擦了兩下,手腕就被那冰冷的手給握住了。
她咬着下唇,猶豫了片刻,沙啞出聲:“我會入獄麽?”
畢竟那柳鎮僅存的活口,那個孩童,只道出了汪冉攸一個名字。
白玥收回手,輕笑出聲,這次的笑容沒有安慰,而是發自內心的。
汪冉攸不由愣了神。
他笑着搖頭問道:“你以為我要審問你?”
“難道不是麽?”汪冉攸詫異道。
白玥看着她,認真道:“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看押審問的皆為我親信,沒有人會透露出半個字。”
“再說,但凡有一點腦子的人都知,這事不是你做的。”
汪冉攸直起身來:“可,可是她畢竟……”
“那有如何?”白玥挑眉,擡手将汪冉攸額前的一縷亂發,幫她別致到了耳後,輕道:“只要我在,便不會叫你出事。”
白玥語氣輕松,卻有種堅定在裏面,汪冉攸聽到這句話時,心頭不由自主顫動了幾下。
白玥淺笑,如馬車外逐漸升起的日光,他沖她攤開掌心,将自己那塊蠶絲帕子放在手上,對她道:“冷便放上來吧。”
汪冉攸有些遲疑,白玥沖她微微颔首,像是在對她說,無妨。
汪冉攸緩緩擡起手,就要碰到那修長的指節時,她停住了。
太過暧昧了吧?
汪冉攸搖了搖頭,打算收回手時,卻一下被白玥緊緊握住。
陣陣暖流從掌中蔓延開來,眨眼間,她覺得自己心都熱了。
連馬車內的溫度都驟然升了上來。
汪冉攸垂着頭,一雙被水洗過的眼只敢盯着腳下木板。
白玥則時不時撩開車簾看路,似乎內心毫無異動,卻在他握上她手的那一刻,再也不敢去瞧那個女人了。
這樣的感覺,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讨厭。
白玥放下車簾,那只越來越暖的手,不由又緊了緊。
天牢幽暗潮濕,有一股令人生厭的味道,白玥走在最前,汪冉攸低着頭緊跟其後,身側有兩個侍衛提着燈,後面還跟着兩個眼熟的随從,汪冉攸認得其中那個,叫柴璐,從公主府出來就一直跟着白玥。
汪冉攸以為會有各種哭天喊地的聲音,卻沒想一路走去,那些罪犯大多都蜷縮在暗漆漆的角落,一言不發。
這些人是死囚,秋後問斬,他們也知,即便再喊也無力回天。
南風的天牢不止這一層,拐了幾個彎,又走了兩層,才來到關押那孩童的地方。
這層不過十來間牢房,看着比上面幾層幹淨許多,只關了那孩童一人。
鐵栅欄內,有床有桌,桌上還放着清水和一碗未動的白飯。
一行人來到牢門前停下腳步,白玥揚了揚手,侍衛上前将鐵鎖打開,随後被白玥揮退,門外便只剩下白玥與汪冉攸,還有手不離腰間佩刀的柴璐。
這孩子瘦瘦小小,看着不過七八歲,她頭發蓬亂,面無表情,低着頭用手指寫着什麽,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即便聽到有人走進來,也沒瞧上一眼。
汪冉攸躲在白玥身後,悄悄探出頭去看那孩子,那孩子忽然停手,緩緩擡起頭,那雙蒙了許久薄霧的眸子,瞬間澄亮。
她伸手指着白玥身後,幹裂出血的唇,終于出聲:“蕭、蕭百合。”
這三人皆愣住,這是自打她被抓,第一次開口說話。
汪冉攸最為吃驚,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蕭百合,”白玥默念了一遍,很快便反應過來,她在說汪冉攸,這才是汪冉攸真正的名字。
“莫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有些問題需要問你。”這樣的話,白玥前幾日說過無數次,卻從未得到過答複,甚至連一絲反應都無,白玥還在想,這孩子要麽是被吓傻了,要麽就是個又聾又啞的。
可今日不同,在見到汪冉攸後,那孩子不僅開口,面上還有了情緒。
她沒急着回話,而是看向面容冰冷的柴璐,眼神中透着驚恐與不信任。
白玥沖柴璐使個了眼色,柴璐眯起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躬身退了下去。
白玥慢慢向牆邊的孩子走了幾步,在只剩下不到兩米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汪冉攸也不再躲着,來到孩子面前,剛要屈腿,面前便伸出一只手來,白玥還是有些不放心。
汪冉攸轉過臉沖他搖了搖頭,無妨的。
蹲下後,她看到地上寫着汪冉攸三個字,深吸了一口氣,柔聲問:“你認識我?”
小小的臉上,蹙眉極深,她抿着唇,又不說話了。
汪冉攸知道,這個時候逼問她是不明智的,只會叫她更反感,更加不願說。
汪冉攸露出一個極具親和力的笑容,伸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灰,那孩子怔了一下,沒有躲閃。
她輕聲問着:“想喝水麽?”
孩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汪冉攸扭頭沖白玥指了指身後桌上的碗,白玥面上也松了松,不如方才那般緊張,他轉身去取水。
汪冉攸回過頭來,還未來及開口,就見那孩子忽然翻了白眼,猛地一擡頭,彈起身子便撲在了汪冉攸身上。
汪冉攸吃痛地叫了一聲,一雙黑乎乎的小手,死死按在她頭頂。
這副小小的身子,大張着口,喉嚨裏傳來了蒼老的聲音,如同誦經,如同念咒,說的全然叫人聽不懂。
白玥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跑上前來,卻怎麽也推不動這孩子,柴璐也聞聲沖了進來,見狀立即拔刀。
知道這孩子的重要性,他不會要她性命,但砍下一只手還是可以的。
柴璐揚刀那一瞬間,婦人念咒的聲音倏然變成嘶吼,牢房石牆上的燭燈瞬熄,柴璐手中的刀咻地一下飛出去好遠,直直插入了對面牢內的石牆上。
而白玥與柴璐,皆被這股聲音彈開。
與此同時,身下的汪冉攸,如她一般,翻着白眼,大張着口,整個身子都在劇烈的顫動。
“別傷她!”
白玥捂住被震得生疼的胸口,扶着牆艱難起身。
像是沒聽到一般,婦人的聲音依舊在念,且越來越大,那孩子嘴角開始滲血,耳,鼻,眼皆是!
就在白玥再次撲過去時,婦人長叫一聲,那孩子終于将手給松開了。
她像是經歷了一場噩夢,大口喘着氣,迅速從汪冉攸身上爬了起來,又躲進了牆角。
這孩子是醒了,可汪冉攸卻陷入了昏迷,屬于她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
一陣冷風卷着地上的塵土吹來,昏暗的街道兩旁,商戶門懸挂的燈籠被吹得左搖右晃。
汪冉攸眯起眼,揚袖擋在面前,她頓住腳步,待風沙徹底拂過後,才緩緩睜開眼來。
這是什麽地方?
她不是在天牢中麽?
汪冉攸抹黑走到一房屋門口,輕輕扣了兩下門:“有人麽?”
街道上傳出幾聲回音,無人。
她又試着去敲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皆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低念。
“蕭百合……”
這聲音似乎有種魔力,勾着她向一處深巷走去。
直到看見一戶人家的小院,那聲音才停了下來,小院內有一間房屋,裏面隐約透着一絲光亮,汪冉攸沒有猶豫,直接推開那木栅欄做的小門,走了進去。
正打算敲那屋子的門,門卻吱吱呀呀的開了。
方桌上點着油燈,一個孩子正在認真看着本書,汪冉攸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身子也一動不得。
一個老婦人匆忙從內間走了出來,她似乎看不到門外的汪冉攸,趕緊從孩子手中将書抽走,塞進了斜跨的包袱中,拉着她便要出門。
誰知那孩子搖着頭,将老婦人手甩開道:“外祖母,我不想離開!”
老婦人一面轉身來拉她,一面着急道:“洛洛聽話,那東西就要被引來了,沒時間了,外祖母年世高了,對付不住,咱們必須快些走!”
話音剛落,老婦人忽然面色一緊,一把将外孫女推開,一個人影眨眼間便閃入屋內。
那人猩紅着雙目,露出兩顆尖牙,他側頭打量着眼前的婦人。
“啊!是血鬼!”洛洛驚叫出聲。
老婦立即擋在她面前,嘴裏默念起咒來,她擡起手掌心沖着那面目恐怖的血鬼。
血鬼捂住頭,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嘶叫,叫聲極為尖銳刺耳,很快便化成灰燼。
接着,又一個血鬼閃了進來,比之前這個還要高大,他嘴角殘留着一絲血跡,他狠狠瞪着婦人,迎着那咒語,一步一步艱難上前,眼看就要到她們跟前。
那老婦人瞳孔倏然放大,她使出渾身力氣,大叫一聲。
第二只血鬼也到了下去。
然而一個倒下,又來一個。
到最後,滿地只剩下灰燼時,老婦人筋疲力盡,直挺挺地了下去。
那孩子哭着撲上去,老婦人緩緩睜開眼,用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咬破食指,用鮮血在她額上劃了幾筆,随後,那手臂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外祖母——”
一陣帶哨的狂風席卷而來,淹沒了孩子的聲音,吹散了地上的灰燼,也帶走了汪冉攸眼前的畫面。
“小姐,小姐醒醒,終點站了!”
耳邊傳來一個大叔的聲音,汪冉攸揉了揉疲憊至極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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