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汪冉攸覺得心口悶的透不過氣來, 臉上紅如滴血,她又羞又怕, 趕緊将雙目阖上, 睫毛根部都在微微發顫。
“吐氣……吸氣……”
耳畔沙啞的聲音傳來,她心頭拂過一陣蘇癢。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感受, 而是跟那帶着蠱惑的聲音, 開始做起了深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汪冉攸開始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腕上的炙熱退去, 他松開了手,指尖在琴弦上撥弄了幾下, 随後對她輕道:“你來。”
汪冉攸在方才琴聲的指引下, 開始撫琴。
這幾日她每每彈奏的時候, 雙眼絕對不離琴弦,她生怕彈錯了音,可現在, 她阖着雙目,手指竟然未曾出現過差錯。
她似乎忘卻了對撫琴的顧忌與擔憂, 在這一刻,她是享受的,享受着琴聲帶來的情緒。
一曲結束, 汪冉攸睜開眼來,她迫不及待想與白玥分享自己方才的心境。
興奮下的她,忘記了白玥就在她身後,她猛然回過頭來, 二人臉龐的距離,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殿,唔……”
下字還未說出,白玥直接用食指壓在了她的雙唇上。
“不用說,我感受的得到。”
白玥将方才汪冉攸彈奏時的心境,緩緩道出,汪冉攸從最開始的羞怕轉為了驚詫。
她想開口問他,可嘴唇上的手指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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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說完,眯眼看着眼前之人,手指下的水潤讓他不舍移開,他似乎有些貪戀那份柔軟,還有指尖上方薄薄的氣息。
亭內一時無聲,亭頂幾只燕雀忽然展翅飛過,翅膀拍打的聲音讓二人驟然回神。
白玥壓抑着那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表面鎮定的起身拿起折扇,他心不在焉地搖着折扇,不敢再與那女人對視,他只得背過身看着亭外的池水。
良久後,他緩緩開口:“蕭姑娘聰慧過人,剩下幾日,只需反複練習此曲便可。”
“嗯,”汪冉攸也感受到了他的幾分異樣,她看着亭口清風吹起的白衣,起身步了過去:“殿下讓我練習的這首曲子真好,彈着不難,聽起來卻有種絕妙的感覺。”
白玥露出笑容:“喜歡麽?”
汪冉攸點頭道:“喜歡,若是能将此曲練熟,在于殿下一起合奏,想必不會有人覺得我是初學者。”
說着汪冉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股柔軟在白玥心中化開,他淡笑着道:“喜歡便好。”
汪冉攸問道:“這曲子叫什麽名呢?”
白玥想了想,扭頭看向她:“還沒想好,不如你來取吧。”
汪冉攸愣了愣:“沒想好?這曲子……”
白玥唇邊梨渦漸深:“是專門為你譜的。”
“啊?”汪冉攸吃驚地望着他。
也是,只有她這樣的小白,才需要這種譜子,不會在碧水宴上丢人,又容易學會。
她垂下眼來,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煩殿下了。”
白玥笑道:“無妨,願意之事,談何麻煩,還要多謝蕭姑娘肯答應陪我。”
汪冉攸抿着唇,想到往後的日子,還要麻煩白玥陪她練習合奏,汪冉攸頭垂地更低了:“會不會耽誤殿下的正事?”
“不會,”白玥淡然道:“八弟回來後,許多朝事都交由他來搭理,我便清閑了許多。”
汪冉攸最怕什麽皇子争位的戲碼,不由擡眼看去,此時的白玥雲淡風輕,絲毫沒有不滿的神色。
想來南風國的國情一向如此,她也松了口氣。
白瑩在屋中等了許久,不見外面再有琴聲,硬是叫婢女将她扶起,來到窗臺前,亭口兩個人在說着什麽,她聽不到,也看不清,很是郁悶。
這時又一個婢女端來了湯藥,白瑩一看那褐色的水就蹙起眉頭直擺手來。
婢女小心翼翼地勸說着:“公主,不幾日就是碧水宴了,若是身子恢複得慢,便沒多少時日練習了。”
也對,白瑩坐起身來,咬咬牙,接過湯碗,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喝完後她擦擦嘴角,丢了顆蜜餞入口。
“七哥有人陪了,那我便找八哥吧,他舞劍,我舞鞭,極好的!”
歇了兩日後的白瑩,滿心歡喜去尋白琅,卻沒想撲了個空,她拎着守院的太監問了個清楚,得白琅了去向,就帶着人風風火火追了過去。
竹林內,手鼓激昂澎湃,持劍的男子身形矯健,配合着鼓點步步生風……
一曲作罷,汪冉棠擱下手鼓,拿着帕子擦淨了手,然後款款上前遞去一碗茶水。
她柔着聲道:“殿下歇一會兒吧。”
白琅接過茶碗,一飲而下,汪冉棠又抽出一條絹帕,僵在半空中,像是在猶豫着要不要幫他拭汗。
卻見白琅将茶碗放在她舉起的手上,接着擡袖一把抹去了額上的汗珠。
汪冉棠尴尬地笑了笑,轉身将茶碗放回桌上。
看那端莊的身影,白琅蹙了眉頭,思忖了片刻後,他道:“今日便到這裏了,我們……”
“誰在哪兒!”
白琅忽然揚了聲,手中的劍直直飛向了竹林暗處。
很快,那暗處傳來揚鞭的聲音,佩劍又被抽了回來,白琅躍起将佩劍握在手中,腳跟落地的同時,一赤紅色身影閃入眼前。
白琅認出來人,可來人絲毫不手軟,帶着怒氣地與他纏鬥起來。
能不怒麽,白瑩看到汪冉棠敲鼓,自己八哥在那裏舞劍,她氣得肝都要炸了。
白瑩自幼喜歡習武,這一套鞭法舞得極好,再加上她心情的緣故,竟将白琅打的連連退後。
不過白琅也是讓了她幾分,有意探探妹妹的底兒。
白瑩一面打着,一面拿眼睛掃着汪冉棠的位置。
汪冉棠似乎察覺出有些不對,也不敢看戲了,趕緊拎着裙子向一旁退去。
忽然一道鞭從天而落,只差那一絲一豪便敲到了汪冉棠臉上,汪冉棠吓得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白瑩!”
白琅呵斥出聲,他板着臉上前去扶汪冉棠,白瑩卻橫在他跟前,擋住了去處。
“八哥,你兇我作何,我又沒抽到她!”
白瑩不傻,她再氣,也不會沒有緣由的直接抽傷汪冉棠,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讓她在白琅面前丢丢臉而已。
白琅看着地上掩面抽泣的汪冉棠,一把将白瑩推開:“別胡鬧了。”
白琅上前将汪冉棠扶起,汪冉棠腿腳站不穩似的,整個人歪在白琅懷中。
白瑩冷哼一聲,也跟着走上前去,汪冉棠見白瑩靠近,不由開始顫抖起來。
白琅感受到她的驚吓,不由沖白瑩道:“站住,對汪小姐道歉。”
開什麽玩笑,她堂堂公主要對這個假模假樣的女人道歉?
白瑩彎腰将地下的鞭子撿起,一面折着,一面冷眼看着汪冉棠道:“我抽到你了?”
汪冉棠不敢看她,也不敢吱聲,只是搖了搖頭。
白瑩挑起眉梢:“哥哥聽到了,我又沒抽到她,道什麽歉?再說,”她冷笑出聲:“憑她,受得起麽?”
汪冉棠知道白瑩不爽她,可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差點對自己動手。
不害怕是假的,但是眼下她要保持自己端莊賢淑的一面,畢竟在白琅面前,她的人設不能崩。
汪冉棠用絹帕擦拭了眼角,随後柔婉出聲:“殿下莫要怪責公主,是民女太過嬌弱,若是民女當初也像公主一樣,學了一身武藝,方才不僅不會被驚到,還能與殿下公主一道切磋武藝。”
白琅頭次見到這般懂事的女子,在北漠的時候,不管是行軍作戰的士兵,還是身邊伺候的下人,一水兒的男子。
偶爾歇息的時候,有些士兵還會偷摸去煙花之地,在這方面,只要不耽擱正事,軍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他們。
然這種地方,白琅一次也未去過,在邊漠的五年中,他不是在作戰,就是在研究作戰。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想女色那是假,可他有自己的準則,并且按照準則一直堅忍着。
白瑩見他倆開始對望,且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便直接上前将汪冉棠從白琅懷中拽了出來。
“男女授受不親,汪家的二小姐可否懂規矩?”
白琅回過神來,橫在汪冉棠面前,冷着臉看向白瑩:“瑩兒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這樣無理取鬧?要不是你吓到冉棠,她怎需要我來……”
“你來什麽?”
白瑩不客氣地打斷道:“八哥你瞅瞅,她跟前又不是沒有奴婢,為何偏要你來?再說,她好胳膊好腿兒的,扶什麽?”
白琅一向不是個能說會道的,被白瑩一頓怼的說不出話來。
他頓了片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白瑩才不離開,要離開也得帶着她八哥一道離開,她撅着嘴,撒嬌道:“哥哥變了,幾年不見,不僅兇我,還辨認不出好壞真僞了。”
“你,”看到白瑩這幅樣子,白琅也發不起火了,他軟了語氣道:“你呀,真是被寵壞了。”
說完,他轉過身帶着歉意的與汪冉棠低聲說了幾句,白瑩沒有聽清,但是從只言片語裏也猜得出來,無非就是替她道歉的話。
汪冉棠笑得溫婉,話也說得漂亮,白琅也愈發覺得虧欠于她。
白瑩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一把挽住白琅:“八哥,咱們回去吧,快到碧水宴了,往後你可得日日抽空陪我練習呢!”
汪冉棠笑容僵在臉上,白琅頓了頓,低聲道:“我已與汪二小姐說好了,你、你找你七哥吧……”
白瑩表情逐漸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