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碧水宴這日, 白玥與白琅早早就到了,二人立在亭中, 看着緩緩入席的女眷, 白玥對身旁的弟弟道:“聽白瑩說,八弟打算今日攜兩位一道參賽。”

白琅無奈地笑了笑:“是啊, 拗不過白瑩。”

正說着, 園口走來三個女子,是汪家那三個, 二人目光一下被引了過去。

“八弟是如何與她相識的?”

白玥雖然目光是在汪冉攸身上的,然而白琅心裏明白, 他所言是指汪冉棠。

白琅先是看向汪冉棠, 可又不知為何, 竟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玫紅所吸引,是因為那姑娘穿着太豔麗的緣故吧……

“回來那日,偶然遇見。”

白琅匆忙收回目光, 看向白玥道。

白玥也笑着回看他:“說來聽聽?”

回想起那日溫泉的事情,白琅硬朗的五官上, 逐漸露出柔軟:“無可奉告,不想給七哥取笑我的機會。”

“我知道!”

白瑩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一下蹦到二人中間。

白琅扶着額背過身去, 白玥笑着替她打了打肩頭的灰,也不知道這丫頭方才去了何處。

“七哥你不知道,八哥是被人灌了迷魂湯,待湯醒了, 就知道什麽是好女人,什麽是狐媚子了。”

白瑩說着,故意用眼睛斜白琅。

白琅扭頭過來,臉色有些發沉:“說了你多少次了,冉棠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才見人一次,就給定情信物,能是什麽好姑娘?還不是因為八哥的身份!”白瑩仰着臉看他,絲毫不示弱。

白瑩話意不假,卻不是事實,真實的情況白琅又說不出口,他氣得直吐氣。

白玥在一旁勸道:“瑩兒莫要亂說,你八哥自有分寸的。”

“誰亂說了!”

白瑩氣不過,趁白琅沒注意,直接将手探入他的衣衫內。

白琅猛然回神,白瑩就将那青白色絹帕抽了出來。

“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都看到好幾次了!”

白琅這下是真的生氣了,他鐵青着臉,去奪絹帕,白瑩卻不給他,兩人争來搶去,那帕子不知何時拖了手,飄飄悠悠落到了白玥腳下。

白玥彎腰去撿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

這帕子他見過,在公主府的時候,就見汪冉攸用過。

不過是個帕子,也許汪家三姐妹人手一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嘆自己太過敏感,一和那丫頭有關的人或事,他都忍不住會去多想。

“八哥你弄疼我了!”

白瑩咧着嘴喊了一句。

白玥避過白瑩,将帕子遞在白琅面前,不悅道:“到底是哥哥,不知道讓着點妹妹麽?”

白琅一把将帕子抽走,冷着聲道:“都是被你們這樣慣壞的,哪裏還有個公主的模樣。”

說完他便提步離去。

白瑩揉着腕子,沖白琅離去的身影做了個鬼臉:“我讨厭八哥,讨厭汪冉棠!”

白玥幫白瑩看了看微紅的腕子,輕聲道:“那我家白瑩喜歡誰呢?”

“喜歡汪冉攸,喜歡七哥!”

白瑩說的毫不含糊。

白玥笑了,看向遠處席上那群男女,若有所思道:“是時候找個好男兒照顧瑩兒了。”

白瑩先是一怔,随後反應過來白玥是在說什麽,不但沒有少女的羞澀,反而皺起了眉頭,随着白玥目光一道看去:“就那些世家子弟,我閉着眼睛都瞧不上!”

白玥沒在說話,只是笑了笑。

園外的一處隐蔽的小路邊,汪冉棠垂着望着面前男子的墨色長靴,低聲道:“殿下叫冉棠出來可有什麽要叮囑的?”

白琅沒說話,将那條青白色絹帕遞了過去。

汪冉棠遲疑地接到手中:“殿下這是……送我的?”

說完她才低頭去看那帕子,細看了幾眼後,頓時愣住,這帕子她眼熟的,當初在柳鎮的時候,她還暗笑汪冉攸改了性子,竟然不喜那些大紅大紫了。

汪冉棠想到這兒,忙擡眼看向白琅,白琅正用懷疑地目光審視着她。

白琅原本來是打算與汪冉棠一同拿下才子佳人的封號後,再将此物歸還給她,到時當面致歉,且鄭重對她許下承諾。

可方才被白瑩一攪和,他心裏亂糟糟的,索性不管碧水宴結局如何,便直接來尋了。

然而汪冉棠看到這帕子的反應,卻與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這帕子不是你的。”

白琅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

汪冉棠在這一刻似乎覺察出了什麽,臉上的嬌羞換成了不安。

她不能放棄,她要搏一搏,為自己的将來搏一搏。

汪冉棠将帕子緊緊攥在手中,聲音極輕地道:“殿下要冉棠如何開口,這帕子……”

她既沒承認,也沒有否認。

白琅眯眼看着她,一時也分辨不清,她究竟是羞于開口,還是另有隐情,然而心中有了懷疑,許諾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汪冉棠故作羞澀地将帕子攥在手中,提起裙子便轉身離去。

白玥看着那匆匆地背影,搖了搖頭,不由輕笑,果真是被白瑩攪亂了心神。

回到碧水宴上,汪冉棠便開始心不在焉,三人表演的時候,她還不慎敲錯了鼓點,結束的時候依舊滿場喝彩,然而她心裏清楚,方才那處瑕疵,讓她與這“才子佳人”的封號徹底無緣了。

汪冉棠大方溫婉的回到座位,似乎對結果毫不在意。

汪冉茵見她回來,惋惜地同她道:“二姐姐莫要難過,咱們一起給三姐姐加油,這封號咱們汪家還有機會的。”

這話說得好,叫旁人聽了以為汪家三個多團結。

哪壺不開提哪壺,汪冉棠斜了眼一臉天真的汪冉茵,笑着咬牙道:“冉茵說的是,三妹妹一會兒可得注意了,切莫緊張。”

早前的汪冉攸可能還會覺得汪冉茵是有口無心,現在的她一眼就辨認的出,汪冉茵是在可以調撥,汪冉棠果然就中了招。

“來,姐姐祝妹妹一會兒順順利利。”汪冉棠說着,親自幫汪冉攸将杯盞滿上。

汪冉攸不想人前博她的面,端起杯盞抿了一口。

汪冉棠不樂意了:“妹妹看不起姐姐麽?”

汪冉攸有些無奈,她看得出,今日汪冉棠有些不對勁兒,往常的她CIA不會因汪冉茵的一句話,就失了該有的端莊。

汪冉茵繼續煽風點火:“二姐姐多心了,三姐姐是因為要上臺,所以不敢多喝。”

汪冉棠笑容僵得可怕,她将自己那盞一飲而下:“哦,那是我的不是了,看來三妹妹勢在必得啊。”

汪冉攸夾在中間,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聽兩邊的姐妹你一言我一語。

汪冉攸不想忍了,她扶着額站起身來:“來,你們兩個說,我不在中間擋着了。”

說完她坐到了矮桌的最邊上。

“是妹妹吵到姐姐了。”

汪冉茵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起身出了園子。

汪冉攸沒理會,安心吃着面前的果子。

不一會兒,來了位女官喚她,汪冉攸與斜對面那桌的白玥對視了一眼,便起身跟着女官去前面準備。

他們二人一上場,整個園內都靜了下來。

汪冉攸先彈了一段,随後白玥漸漸融入,二人絕妙的琴聲将衆人引入了一場如夢般的仙境。

就在衆人極度享受之時,汪冉攸的琴弦卻不知怎地忽然斷開。

就在這一瞬間,白玥膝蓋用力一頂,同時又一腳将汪冉攸面前的琴踢開。

随後他與自己手中的琴便穩穩落在了汪冉攸面前。

汪冉攸明白了白玥的意思,擡袖與他開始同扶一琴。

随着剛才斷弦的那聲驚鳴,白玥逐漸改變了曲風,若是方才是天宮仙境,那麽此刻則變成了人間疾苦。

這樣的反差并不叫人覺得突兀,甚至勾起了一陣唏噓。

妙哉,妙哉啊……

連南風帝都忍不住驚嘆。

最終,碧水宴的“才子佳人”封號,毫無争議地賜于了汪冉攸與白玥。

汪冉攸也不再是一個空有皮囊的美人,而是才貌雙全的一代佳人。

而那把斷弦的古琴,被白玥抱在一旁,細細查看。

“這琴弦是我用上好的蠶絲制的,除非刻意為之,不然很少會斷開的。”

汪冉攸蹙起眉頭沒有說話。

白玥看着斷開的那處,良久後擡起眼來:“毀線的人,不僅聽過你要彈的這首曲子,且還是懂琴之人。”

因為那人知道汪冉攸彈奏的時候,哪個弦會接觸的最多,便會在哪個弦上動手腳。

“可是彈奏之前,女官是檢查過器樂的……”汪冉攸不解道。

白玥将斷開的地方指給她看:“似乎并不是割壞的,而是用了某種可以腐蝕蠶絲的液體,滴在了上面。”

說到這兒,白玥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把将汪冉攸的手拉到眼前:“你的手可有傷到?”

汪冉攸臉頰微紅地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細看過後,确定真的無事,白玥這才将那只白嫩纖長的手給松開了。

“此事我會派人去查。”白玥面上溫和,聲音卻冷了幾分。

汪冉攸心裏已有了答案,她擺手笑道:“不必了,那人又沒有得逞,我們不是照樣贏了麽?”

汪冉攸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同時她也不是聖母心,讓她完全不在意姐妹倆對她的惡意,她做不到,但是要她出手去懲治她們,似乎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去做。

去逼問?

還是去像她們一樣耍手段使計謀?

以前的蕭百合不會做那些事,現在的汪冉攸也覺得沒有必要了,再忍耐一陣,也許她就要離開了。

因為白玥說,泩心就要來了。

六月底即将入秋的時候,碧水山又恢複了往常的寧靜。

汪冉攸一回府中,就去看望了生母張氏,張氏氣色看起來不錯,她的身子本就畏寒,炎夏反而是她喜歡的季節,倒是即将道來的秋冬,對于她的身子反而有所不利。

陪張氏用了膳後,汪冉攸才回了花榮院。

果然,院內石桌下的土壤空了一片,在小精靈們的要求下,汪冉攸把她們移植回了原處,據說這樣有利于它們吸收日月精華,閑來無事的時候,汪冉攸會将院內人支開,與洛洛陪小家夥們玩鬧一陣。

日子過得很快,月底的時候,公主府送來了一封信,汪冉攸拆開後,是一張地圖,上面标注着風京城南外的一處府邸,信的落款不是白瑩,是一個單字蕭。

汪冉攸笑着将那個字撕掉,喚來冷月,冷月記住了路線後,便将這封信給燒了。

第二日,冷月備好馬車,架馬帶着汪冉攸與洛洛來到了信中的那處院子。

這院子看着不大,周邊也很是荒涼,有錢人家是不會在此處買院子的。

馬車剛一停下,木門便被咯吱一聲推開,出來迎他們的是柴璐。

見到柴璐,汪冉攸忐忑不安的心能稍微定下些許。

柴璐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主子怕汪三小姐疑慮,便叫屬下在此等候。”

汪冉攸點了點頭,随柴璐一道去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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