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一夜，最美的紅蓮！
在道華使用了“臨”字真言之後，那巨大的力量瞬間就産生了爆炸。小紅樓的二樓樓板被炸碎，小紅樓的每一扇窗戶每一扇門也都在瞬間被爆炸的沖擊波給擊得粉碎。無數的碎片裹挾着氣流噴湧而出，就像是泉眼斷流前最後的爆發。
原本還在拼命捶打結界的梧桐樹妖呆呆地看着那無數的碎石磚塊，眼裏滿是迷茫。半響，梧桐樹妖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他腳步蹒跚，嘴角下彎，雖然是在笑着，那痛苦的表情卻比眼淚更悲傷。
“常青，夠了。”道華的聲音随着夜風淡淡而來。
突然被陌生人給準确地叫出了名字，梧桐樹妖常青瞬間警覺，淩冽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了過去，但卻在看到道華身後的紅色背影時瞬間化作了一汪柔水。
“……紅……綢……”明明有那麽多話想跟你說，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這樣傻傻地叫着你的名字便已滿足。
原來，千言萬語，也敵不過你的一個安好。
淡紅的結界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道華、蔣菲菲的身影清晰地顯了出來，瞿如一行人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秒想起自己是在執行任務，要秘密保護少爺，頓時手忙腳亂趕緊找地方藏身。
“……紅綢。”常青的嘴裏喃喃地叫着紅綢的名字，腳步不自覺地就要走上前去。卻被道華的一句話給制止了，“常青，請你就站在那裏。如果你再向前的話，紅綢可能會立刻就離開的。”頓了頓，又繼續解釋道：“你也知道，紅綢沒辦法說話，所以拜托了我幫忙。所以，常青，下面的話是紅綢想要跟你說的，請你一定要好好聽清楚……”
“常青，首先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我只是一棟最普通的小紅樓，修建的時間也不過五六十年，如果不是你給了我一百年的道行，我根本就不可能擁有自己的意識，更不可能去體驗着世間的一切。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所以，我想要報答你。我許諾，會永遠陪着你。可是，對不起、對不起，現在，我無法實現我的承諾了！”
“不！不是你的錯！”常青神色黯然，“錯的人是我。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啊。”
作為三百年的樹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滄海桑田，看着世事變遷，看着物是人非。曾經熟悉的一切都消磨在無情的時光中，到最後，只留下自己孤單一個人看着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真的是……好寂寞啊。
于是，當又一次人類在自己的身邊建起了建築時，看着那漂亮嶄新的小紅樓，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湧上了心頭。
如果，有一個物化的精靈陪在自己的身邊，會不會，就再也不會孤單、再也不會寂寞了！
像罂粟一樣，危險又充滿誘惑的想法，一旦出現，便再也消除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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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不斷地在腦海中盤旋，每時每刻都在誘惑着自己。
明明知道的，被刻意創造出來的精靈是有缺陷的、是會損害其本體的！但最後，還是懷着這樣自私的心思做了出來。
所以，不是你的錯啊，紅綢。
是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
常青的哀傷仿佛最冰冷的深海，那麽深、那麽沉。近乎實質的悲傷敲擊着道華故作堅硬的心，他的嘴唇顫了又顫，終于還是接着說了下去。
“我知道的啊。一直都知道。常青的孤獨，常青的寂寞，常青的選擇，常青的悔恨，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我從來沒有恨過常青，因為我知道：常青，是最溫柔、最善良的人。”
“常青一直都在努力地保護我。之前學校要來拆樓，常青毫不顧忌自己的命道，破壞規則、傷害人類來保住我；之後，甚至犧牲自己的法力來飼養惡靈，只為了能制造鬧鬼的傳聞讓人們遠離我。”
“常青為了我犧牲了這麽多，而我能為常青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阻止你，阻止你再繼續觸犯規則！”
“……紅綢。”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我啊，已經到極限了。”
主梁上的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寬，終于，将那結實的主梁完全貫穿。沉重的主梁轟然而下，無數的青瓦噼啪落下，繁複的響聲就像夏日祭典中盛放的煙花。
樓房倒塌的轟鳴打斷了道華的話。他垂在袖中的手張開又握緊、握緊又張開，反反複複，最終，狠狠地握成了拳頭。
“有些損傷終究是不可逆轉的。我的本體，已經不行了。”
“對不起，常青，無法遵守承諾了。但即使如此，我也自私地希望你能繼續快樂地生活下去！”
“請不要悲傷。終有一天，會有一個新的孩子代替我，陪伴在你的身邊。”
“到那時，你就再也不會寂寞了。”
四腳的梁柱傾倒斷裂，無可憑依的紅磚也紛紛墜落。曾經漂亮的小紅樓頹然而傾，只餘下一地的斷壁頹垣。
聲響早已停歇，煙塵也慢慢消散，可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願說話。
涼涼的夜風溫柔地拂過臉頰，帶來了點點紅色的光暈。道華驚愕地睜大了雙眼，立刻轉頭看了過去。
在斷壁頹垣旁，在常青的梧桐下，那美麗的紅色背影暈染在了一片光影之中，化作點點光暈漸漸消散。乘着夜風，向着那明亮的玉盤，向着那無盡的天空，淡淡的紅光飄然而去、盤旋輕舞。
到最後，紅綢終究是沒有轉過身來。
只留下，那穿着暗紅色旗袍的背影，以及，最美麗的記憶。
渚蓮霜曉墜殘紅。
道華覺得，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夜，那支最美的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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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菲菲的幫助、以及校方的壓制下，小紅樓的一夜傾倒還有之前的鬧鬼事件并沒有在學校裏掀起波瀾。道華也順利地拿到了800塊錢的獎勵。當道華把裝着錢的信封交給道波時，道波感動得立刻就哭了出來。
小紅樓的廢墟很快就被清理幹淨，并在原址上修建了一棟六層高的嶄新教學樓。
于是，偶爾路過時，道華總能看見——
在教學樓旁、在梧桐樹下，一個一歲左右的小孩子跪在地上，努力地想要抓住面前老是飛來飛去的梧桐樹葉，而拿着樹葉的常青微笑着注視着地上的孩子，滿眼溫柔。
——終有一天，會有一個新的孩子代替我，陪伴在你的身邊。
-——無論如何，一定要快樂地生活下去。
沒有上去打擾，道華微笑着悄悄地走開了。
吶，紅綢，你的心意已經被很好地收到了。
也希望你，在另一邊，快樂地生活下去。
擡頭，陽光正好，風輕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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