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江南吃個了差不多就提前離開了,剩下的幾個人一直吃喝到淩晨才散場。作為唯一沒喝酒而清醒的人,秦天身殘志堅的把醉的最厲害幾乎不會走道兒的大牙和抱着他不肯撒手胡言亂語的阿倫依次打車送了回去,最後一個人伴着深夜老北風孤零零的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了,簡單沖了個澡,秦天就躺回床上昏迷不醒了。
這一晚秦天睡得并不踏實,一直在做夢,夢見了初中時候的那個一頭自來卷的前桌,窦偉。一會兒是上課,一會兒是校藍比賽,一會兒是教學樓前人擠人的場景。沒有順序,沒有頭尾,畫面雜亂而又不知所謂,但卻清晰的讓人心跳加速,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窒息。
窦偉回頭問題的明麗清澈的笑臉,流着汗水飛奔在球場上的身影,在人群謾罵指點中憂郁低沉的表情,低頭疾走的落寞背影都像是一把把鈍的發冷的刀,交替變幻着戳的人無法呼吸。
“惡心!變态!”
“······竟然喜歡男人!這樣惡心的人怎麽會是我們的同學!”
“哎你們知道他喜歡的是誰嗎?”
“反正不是我,要是他跟我告白,我立馬就跳樓······就看他平時跟誰走的最近呗,要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一樣惡心!”
“死變态,怎麽還不去死!”
······
夢境裏最後閃過的場景是窦偉被學校勸退,挂着被家裏人打的滿臉的淤傷抱着書走出校門。那天秦天就站在馬路對面,在四周紛雜異樣的目光裏僵硬的看着窦偉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秦天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感受,緊張,害怕,無措······恨不得抱頭逃竄。
他也确實跑了,在窦偉距離自己還有很長一段準備張嘴叫他的名字時,裝作沒有看見飛快的轉身跑了。
轉身那一刻,窦偉受傷失落的眼神像一把磨得鋒利反光的劍,刺得他看不清方向,從學校後牆翻過時差點摔斷了一條腿。
窦偉死了,在被家裏人關了兩個月後,從十樓窗戶一躍而下,驕傲,尊嚴,堅持,伴随着十層的高度一塊摔下,碎的不能再碎。
窦偉自殺的消息是從校藍隊長高海生那裏聽說的,那一天高海生抱着他哭的天崩地裂,他也哭了,為了曾經關系最鐵的前桌兼好友而哭,卻有些不明白與窦偉一直不多接觸的高海生為什麽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痛苦。直到高海生哭到力竭,嘶啞着聲音說,“他給我寫過一封信,他說他喜歡我,可是我只把他當普通的隊員,我喜歡的一直是女生,我害怕······我把信給了老師······”
秦天把高海生打了,打的很重,住了一個月的院。
老爸跟學校協商了很久,最後給他轉了學。
可是打完了高海生之後,秦天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釋懷和輕松,窦偉到底是死了,即使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喜歡他,但他一直忘不掉窦偉離校前自己落荒而逃的畫面和聽到窦偉自殺的消息時那種恐懼和無助。
秦天是在自己急促的喘息中冒着冷汗醒來的,在床上茫然的坐了許久,窒息的感覺也沒能緩解半分。
拖着仿佛全身都打了石膏的身體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被不算耀眼的陽光刺的半天沒能睜開眼睛。他居然睡了一天,太陽都快落山了。
眼睛慢慢适應了外頭的光線,又呆呆的望着某處不知多久,突然被闖入視線的一個黑影吓得猛地回了神。
那是······狗?
毛色黑亮體型碩大兇狠的狗!
睜開眼就看到一只大黑狗在三米之外的籬笆牆那頭來回轉圈兒的撒着歡,這種從視覺到心理的刺激簡直覆蓋了從噩夢中醒來的全部恐懼。秦天差一點沒忍住回身跑到廚房拎了剛買來還沒試用過的不鏽鋼菜刀狠狠甩出去。
他怕甩的不準,反而狗急跳牆撲過來咬他一口更狠的。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安慰自己雖然大黑狗兇狠可怖,但只要自己堅守房門不出,就不能傷害自己半分,正準備拉上窗簾保證更多的安全感,視線不經意的掃過大黑狗的右邊,被木門遮住了一半的一個身影正蹲在地上,拿手在地上畫圈。
這是······畫個圈圈詛咒他出門被狗咬嗎?
第 15 章
“江北!”秦天猛地推開窗一聲暴喝,窗戶推到一半,驚動了原地撒歡蹦跳的大黑狗,四爪扒地沖他狂吠了兩聲,立馬吓得秦天花容失色光速關上了窗戶,把窗簾拉的嚴絲合縫。
秦天颠着打着石膏的腳在屋子裏一通亂轉,氣喘咻咻的從沙發縫隙裏摳出手機,撥了江北的號碼。
“江小北同學!你在幹什麽!”電話剛一接通,秦天就控制不住滿腔的暴怒沖話筒大喊。
電話那頭安靜了五秒鐘才響起江北小心翼翼的聲音,“我······來拿校服。”
秦天愣了一下,又喊,“我是問你那只狗是怎麽回事!”
“啊,你說黑子嗎?”江北說,“它在玩石頭。”
秦天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努力平複了半天才把聲音壓下去,看了眼疊放在床頭櫃上的校服,“門沒關,你進來吧······不要把你的狗帶進來!”
秦天挑着窗簾一角,确定江北把狗留在了院子外頭,一個人進了院子又把木門帶上,這才蹦到門口把門拉開,在江北半個身子擠進門後,直接一把将人拽進屋又飛快的拍上門。
江北跄踉了好幾步才在客廳站穩,回過頭看着秦天,“你怕狗?”
“廢話!”秦天說,說完又覺得沒面子,一瞪眼兒,“就它那長得醜出天際的樣兒,難道我還要喜歡它不成!”
“是醜了點,但也很可愛······”江北小聲說,“可是它很喜歡你啊。”
秦天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被一只狗喜歡,他應該歡呼雀躍嗎?
江北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補充了一句,“上次在巷子裏黑子見到你高興的追着你要添呢。”
上次?
上次他分明見義勇為未遂被狗攆的摔斷了腳好嗎!
這樣的愛太沉重,他承受不起······
“人狗殊途,跨物種是沒有好結果的。”秦天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
江北瞪圓了眼睛,好半天沒發出聲音,秦天正要彌補兩句,江北突然“哦”了一聲,說,“黑子愛慕的是我家街尾的那條花花······”
“操!”秦天真想随手摸起一個什麽把江北的腦袋敲開看看,裏面是個什麽構造。最後只是咬着牙把床頭櫃上的校服扔了過去,“你的校服。”
校服散開了一些,露出了疊在中間的綠色內褲一角,江北猛地一下紅了臉。
內褲是江南給他買的,江南拿着一包同款不同色,黃藍綠三條裝內褲遞給他的時候,說,“我弟長得這麽漂亮就适合這種明亮鮮豔的顏色,要不是考慮到我弟喜歡低調,剛好商場打折,我就一塊再給你買頂配套的帽子了。”
江北很感動,還好只是內褲,穿在裏面沒人看見,要是江南真的給他買頂綠帽子來,他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戴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露在外面的一角鮮綠,簡直比戴在頭上還叫人無所适從。
那天怎麽就一時興奮把校服和內褲忘在了洗衣機裏呢!
江小北同學,你怎麽不幹脆去果奔,繞地球一圈?
地球的腰圍都沒你臉大!
江北抱着校服沒動,除了鮮綠的內褲展覽于秦天眼前,且還是由秦天親手從洗衣機裏撈出來晾上并疊起的尴尬和羞恥,眼下已經拿到校服就該立刻走人的巨大失落感,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繼續裝憨賴着不走幹瞪眼兒。還是仿佛被發現了“喜歡”穿綠內褲的獨特癖好被誤會落荒而逃,徹底在秦天心裏印下“果然是個變态”的标記。
好在這種難以抉擇的窘迫并沒有持續太久,秦天好像被狗吓得不輕,一屁股拍進沙發裏長舒了口氣,打破了僵持的寂靜,說,“衣櫥裏有衣袋,我腳疼就不幫你拿了,你自己過去随便找一個把衣服裝上。”
一聽腳疼,江北立刻忘了尴尬,緊張的問,“腳疼?是不是碰到了?嚴重嗎?我陪你去醫院!”
秦天剛還有些餘悸未消,轉頭看到江北不知是吓得還是怎麽的有些發白的臉,忽然想笑,“打着石膏呢,拿榔頭敲都敲不開,哪裏那麽容易碰傷,我就是懶得動,随口一說。”
“哦。”江北吐了口氣,說,“是被狗吓得沒力氣了吧。”
“你找抽是不是!”秦天說。
江北抱着校服跑開,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