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秦天站下。
秦天往旁邊讓了讓,直接把譜子遞給他,“過去點唱,我怕忍不住會打你。”
“那你不用看譜嗎?”阿倫問。
“記住了。”秦天說。
阿倫豎了豎大拇指,一臉失望的捏着樂譜往旁邊挪了兩步。
這是阿倫嗓子恢複之後,秦天第一次聽到阿倫的歌聲,很好聽,也許是因為年輕,煩惱少,音色十分幹淨純粹,像春日潺潺的溪流,聽着有種讓人懶洋洋想要眯眼的舒服。很難想象得出這樣的音色不是獨自沉醉在街角的吉他,而是與代表瘋狂和放縱的電子搖滾搭到一起。
大概也是因此,阿倫是樂隊裏除了小濤之外,能夠成為主唱的原因。秦天突然有點想聽聽樂隊正式演奏的奇妙效果。
但唱了一半,秦天就很不舒服的停住了手,一種穿着褲子撒尿的憋屈感油然而生,要不是阿倫的歌聲足夠悅耳,秦天好幾次都想一巴掌甩過去直接叫他閉嘴。
秦天努力壓下心中的暴躁,問,“有筆嗎?”
“有。”小濤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只鉛筆頭,隔空抛了過來。
秦天接了筆,拿着樂譜看了一會兒,開始在紙上勾勾畫畫。
“其實,還是有點貼合的意思,小學生也戀愛嘛,早戀。”阿倫捂着嘴站旁邊笑。
秦天沒理他,改了能有二十分鐘,才把樂譜重新遞給了阿倫,“再合一次。”
阿倫飛快的掃了一眼,說,“你把詞也一塊改了?”
“沒,就改了幾個字。”秦天說,“反正總監夫人也不可能每個字記着。”
“少廢話,先唱一遍聽聽。”江南指了指阿倫。
自己寫的曲子,往往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江南在拿了曲子過來讓秦天幫忙看的時候,其實并沒抱多少期待,最好也就秦天從頭到尾重新編個曲兒,好完美的貼合這篇小學生作文。反正她都已經選擇放棄自我了。
可當秦天彈完修改後的譜子之後,江南才震驚的發現自己真的沒有找錯人。
樂譜改動的并不多,至于作文,到底改了哪幾個字江南也沒聽出來,但整體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是很不一樣,而且完全聽不出一點違和的地方。
從秦天的指尖流出的旋律與阿倫慵懶細膩的嗓音兒,結合到一處,仿佛吃了豬快長,小學生瞬間成長了好幾歲。江南靠在沙發裏,感覺自己走回了高中的校園,錯落整齊的教學樓,樓前茂密蔥翠的大樹,蜿蜒流淌的河邊抱着課本羞澀對視的少男少女,笑聲像銀鈴般飄散在暖春柔柔的風裏······
少年青澀而又純真的愛戀。
像小貓絨絨的爪子從心上撓過,癢簌簌的,悸動而美好。
音樂靜止了好一會兒,阿倫都捧着譜子沒有動,偏頭定定的望着秦天的側臉。秦天轉頭看過來時,愣了一下,“怎麽,被自己的歌聲感動的要哭了?”
“你老實說,上學那會兒戀了不少回吧?”阿倫說,“畢竟是身兼天賦技能的高富帥呢。”
“啊。”秦天低頭看着鍵盤,手指無意識的按了兩下,“沒有······就想起了一個以前的同學。”
“真的?”阿倫雖然不太相信,但還是愉快的松了口氣,“好吧,天才藝術家都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嘛,能感同身受的把別人的故事寫的這麽動人,要我是你那位同學,該感動的抱你大腿哭了。”
“是嗎?”秦天笑了笑,不再說話。
感動?
也許吧。
但已經不會再有機會去感動了。有的,大概只有迷茫的怨艾和無助······
第 28 章
江北接連兩天沒有去秦天家裏做飯,放了學不用再争分奪秒的與小霸王們賽跑,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每天都貼着牆根兒小心翼翼的狀态,這讓他感到非常不安。
想要奔跑,想要擁抱陽光,用起飛的速度,可是一旦發現沒有了借口讓自己去追趕,就像失去了光源的方向,踏出的腳忽然就不知該以什麽姿勢落下。
秦天是陽光,而他是一根筋兒的誇父。
接連好幾天,江北看到地中海飄逸的發型上多了一塊雪白的紗布。
從那天地中海找他單方面的談過心之後,江北就有點怕了地中海。不是怕他言辭懇切的講述的那個凄慘的歷史,而是怕地中海熱情的期待着他的回應,會像執着而又固執的精神病人緊抓着他不放。
所以看到地中海頂着紗布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想要朝他走近,江北幾乎使出了畢生的輕功絕學,淩波微步,抓起書包就飄出了教室。
但沒有了太陽可追的誇父,武學技能有着明顯的退化,被地中海在樓道拐角堵住時,江北嘆了口氣,飛快的看了眼四周,确定同學都已經迫不及待的飛出了學校,現在大概就只剩了茫然的自己和執着的精神病人,強忍着沒有再次轉身逃跑。
“你······”地中海看着他,把書本夾到了腋下。
江北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是被廢樓掉落的石頭砸的嗎?”
地中海先是愣了一下,摸了摸頭上的紗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腿腳又慢,就被砸了。”
“不嚴重,就破了點皮,過幾天就好了。”地中海說,似乎是怕江北自責。雖然江北并不覺得地中海被砸是自己的責任,要談心的不是他,談心還要選在危樓底下站着的也不是他。
如果年輕,跑得快也算是錯的話。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坦然,地中海沉默了一會兒就準确的找回了自我,清了清嗓子,語速很慢的說,“那天······我說的話可能吓到你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心裏真實的想法,可能有些心急了,一時沒掌握好方法。”
“我沒事。”江北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地中海應該還有些尴尬,語言組織的很艱難,“你那天突然跑了,後來我回想起來,很後悔······你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本就不該承受那麽多沉重的東西,我······可是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将我當做知心大哥,大哥好像老了點,知心大爺也行,心裏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可以沒有負擔的跟我說,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
“不用!”江北說。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顯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事怕人知道,實際上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但他還是願意選擇做一只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裏,不聽不看,直面身外的恐懼就會少一些。
那沒有的幾個人裏,秦天算一個,所以他能夠保持輕松舒适的姿勢跟秦天面對面,放肆的耍嘴皮子,無關一丁一點自己避之不及的陰暗。
如果有一天秦天也從那幾個人裏頭走出來呢,會變成什麽樣?
會像其他人一樣對他厭惡鄙夷,還是像地中海一樣一邊小心翼翼的撕着他的傷口,一邊試圖撒上止血的藥粉,像個資格老道的醫師來證實自己的醫術了得?
第一次,江北突然對追逐陽光産生了畏懼。
他害怕了。
害怕得知真相的秦天會毫不猶豫的轉身,也怕秦天因為他變成一個神經質的醫師,極力不傷害他的同時,同情他,憐憫他。
“我就是不想被關注,不想被指着,罵着,嘲諷或同情!我就是想安安靜靜的呆着,一個人!難道也不行嗎!”江北猛地擡起頭。
地中海沒想到江北會突然說話,更沒想到以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一下愣了住。
“你想證實什麽?想要什麽?”江北紅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怎麽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要怎樣也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插嘴!不需要!”
“江北······”地中海張了張嘴,表情十分震驚以及愕然。
江北沒有調頭跑開,直接一把推開地中海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身體仿佛帶出了風,比風還快,江北都覺得步子有點飄了。意外的是今天竟然沒有偶遇小霸王們,這讓江北猛地停下來之後,有些無所适從,心裏空蕩蕩的沒了着落。
可本以為喊出那些話之後會緊張不安後悔,恨不能咬舌自盡,或者再跑回去把地中海打一頓,打成失憶,大概是腦子是忘在教室裏沒帶,江北居然感到莫名的通體舒暢,從沒有過的輕松。
真的是憋太狠了,一下憋過勁兒了嗎?
當停在了秦天的籬笆小院前面時,看見緊閉的漆黑的門窗,江北才确定腦子可能真的忘在教室沒帶出來。
秦天今天要值班,不會回來了,他卻跑來做什麽?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