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脆徹底,連房子都不要了。
不,也許從一開始秦天就已經計劃把房子轉給他了,在他成年之後。
用這樣的方式,把房子給了他。
江北用逃命的速度從爺爺家跑出來,一直跑一直跑,炎熱的風刮在臉上讓人透不過氣來,他只覺得全身都冰冷,雙腿都凍的麻了,不覺得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村子外面是一片挨着河的小樹林,夏天會有人夜裏到林子裏捉知了猴兒,江北暑假來這裏的時候也會常來河裏玩水,河不深,走到中央也就能沒過大腿。
從林子裏穿過,一路跑到河邊,江北沒有停下。
踩着啪啪的河水沖了進去,冰涼的水濺到身上,手上,臉上,眼睛裏,一腳踩在了一塊圓石上,朝前撲了出去。
下巴很痛,可能磕到石頭破皮了,疼的眼睛都酸了。
江北把臉埋進水裏,吐出一串一串的泡兒。仿佛這個動作能夠把心裏憋了一個多月的情緒,從害怕到焦慮到憤怒到悵然,失望,然後絕望,一點一點吐幹淨。
黑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踩着水在他身邊焦急的轉圈兒,低聲嗚嗚,大概是等了太久沒有等到江北從水裏出來,開始用牙咬住江北的褲子一個勁兒的拽。
嗤啦一聲輕響傳進耳朵裏,江北覺得屁股那邊開始往裏漏風透水,從水裏擡起頭往後面一看,樂得又滾到了水裏。
“難怪秦天不喜歡你······”江北仰躺在淺水上,用手遮住眼睛,“這是秦天買的褲子呢······”
黑子夾着耳朵低低的呼嚕了一聲。
“別怕,他不會罵你······他怕你呢,所以躲起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滾燙的液體順着指縫滑進了水裏,江北偏了偏頭,嗓子眼裏壓不住一聲破碎的哭聲溢了出來。
“睡了嗎?”爺爺輕輕敲了下門。
以前爺爺進來從來不會敲門,鄉下老人不懂得那麽多講究,可是今天爺爺卻敲了門,在江北應了一聲之後,過了一會兒才推開門走了進來。
爺爺打開門就愣了一下,屋子裏沒有開窗,原來的小座扇在秦天住進來之後放到了雜物室,不開空調的話屋子就像一個大蒸籠。
江北趴在桌子上瞪着書本,他已經這樣坐了一個下午了,筆頭都快把書本戳出一個窟窿了也沒能寫出一個字。爺爺走到他身後在床邊坐下,江北沒有擡頭,他怕爺爺看到他眼睛還是紅的會問。
但他還是想多了,爺爺會敲門進來,就是想和他聊聊,聊什麽江北沒有去想,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面去想。
“那個信封······”爺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
江北握着筆的手緊了緊。
“我看過了······”爺爺說。
江北猛地回頭。
爺爺嘆了口氣,“秦天來的時候就跟我們說了······你······不熱嗎?”
江北放下筆,咬着牙起身走到窗邊兒把窗戶打開,風吹進來,撲在臉上也是熱乎乎的,手有點抖,江北站着沒動,愣愣的看着窗外不遠處的菜園子。
“我和你你奶奶想過了,一開始我們也挺不好受的,你奶奶還打了秦天幾巴掌······可後來再想想,這件事也怪不得秦天,你姐姐是命不好,遇到這種事冷眼旁觀也不是厚道人的做法,你姐姐沒錯,秦天也沒錯······錯的是開車撞人的人,錯的是老天爺不開眼。”
江北沒吭聲。
“秦天人挺好的,這一個月來我和你奶奶也看出來了,他心裏也不舒坦,還要每天對着我們裝輕松,我們實在看不下去,就讓他做點什麽算是補償也好,他心裏總能好受一點······房子給了你,你就拿着吧。”爺爺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想摸煙袋,手摸了個空,才想起煙袋在客廳,又把手放回了膝蓋上輕輕搓着。
“你奶奶怕你傷心,本來是不想說的,可······”爺爺又嘆了口氣,“你打小不愛說話,有什麽都藏在心裏,你這樣我們看着更不好受。小北啊,爺爺奶奶沒文化,也不會安慰人,爺爺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日子還是要過的。雖然你和江南不是我們親生的,但在我們心裏你們比親生的還要親,爺爺奶奶還有你爸就想看着你們好好的,你姐姐沒了,你更要好好的,你說是不是?”
江北盯着綠油油的豆角架子,眼睛脹的發酸。爺爺奶奶也是演技派呢,他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還自以為掩飾的很好。
“我們不知道秦天去了哪兒,他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爺爺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看得出你們感情挺好的,不然他也不會害怕見你,是心裏過不去吧······你要是想找他,爺爺奶奶不攔你,想找就去找吧。”
江北回過頭,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爺爺皺了下眉,擡手抹了把他的臉。爺爺的手是幹農活的,繭子很厚,摸在臉上粗粝的觸感讓江北空落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爺爺······”
“好孩子,別哭。”爺爺說,“但是,你想找人也不能漫天沒頭沒尾的找,還有一年你就高考了,至少等高考完,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學,都要試着努力一把,不要讓這些事絆住自己一輩子,将來後悔······你姐姐在天上看着呢,她一定不希望你因為她最後活的一塌糊塗,你說對嗎?”
“爺爺······”江北猛地抱住了爺爺,臉埋進爺爺的脖子裏哭了出來。
是真的哭,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像這樣大聲的痛快的哭出來。
不用壓抑,不用避開任何人的視線,也不用逃避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緒,放聲大哭。
第二天江北就回了市裏,老爸早上去了趟交警隊,案子一直沒有結,交警隊通知家屬去領回死者的遺物。
老爸把一個裝着碎了屏的手機和染血的牛皮紙的袋子放到了他的桌上,“這是你姐姐出事的時候帶在身上的東西,一個手機和樂譜。東西······放在你這裏吧。”
江北看着那一袋東西,很長時間沒有伸手。
老爸張了張嘴,沒再說什麽,轉身出去把門帶上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老爸也老了許多,鬓邊都能看到成片的白發了。
就像爺爺說的,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爺爺奶奶和老爸待他和姐姐一直比親生的還要親。姐姐沒了,難過的不只他一個。
江北,你要堅強。
不然要爺爺奶奶老爸怎麽辦?
江北在桌前坐了一個下午,最後也沒有打開那個袋子,将袋子鎖進了抽屜裏,背上書包出了門。
“同學,要辦卡嗎?”
江北看了眼懶洋洋的趴在前臺的男人,再與照片牆上對照了一番,确定自己不是走錯了地方,且眼前問話的男人正是照片牆上展示的第一排第三個自由搏擊教練,名叫吳越。
自由搏擊教練不是都應該是身材魁梧,肌肉噴薄,一瞪眼一跺腳大地都會抖三抖嗎?
這個······雖然穿着一身館內訓練服,但仿佛一團水放多了的面團軟趴趴的攤在轉椅裏,下巴擱在桌面上,張嘴都嫌累要拖長聲音說話,一頭自來卷還是剛從床上起來卷成鳥窩的那種······額,中年歐巴桑,能扛得住他砂鍋大的一拳頭嗎?
他進的确定不是路邊那種蒙事兒的黑店?
把錢騙到手,然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教你蹲馬步蹲到天荒地老,美其言曰,紮實下盤功夫?
第 49 章
“多少錢?”江北問。
吳越懶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桌上不趴上去看基本肉眼不可捕捉的價位牌,“年卡兩千六,你比較幸運,最近暑期酬賓搞活動,只要兩千二。”
江北摸了摸書包,“你上回說半年就能打倒所有的對手?”
吳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找回了些許回憶,嘴角一勾,“你記性挺好的,是。”
“那為什麽要辦一年的,我辦個半年卡。”江北說。
“·······沒有這項服務,就只有年卡。”吳越說,“當然,選擇性還是有的,你還可以辦三年的,會更優惠,六千二。”
江北跟他對着瞪了能有兩分鐘,從書包裏掏出銀行卡拍到桌上,“可以刷卡嗎?”
“可以,不過有手續費。”吳越說,“要辦三年的嗎?”
江北差點都想搶回卡奪門而出了,“一年。”
“哦。”吳越有些失望,拿起卡迅速的在機子上刷了一下,把卡遞回江北手裏,“好了,來,現在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吧,把信息補上。”
······順序是不是錯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