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疾而終的戀歌(二)
“所以主公,您究竟是什麽意思?”
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還不安穩,身體一個勁晃來晃去的青年,壓切長谷部憋足了氣,目光像是利刃一樣的冰冷,朝着小次郎刺過去,被小次郎回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這家夥——
就是以這樣的笑容迷惑主公的嗎?
“我想我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這位是我的戀人,呃……名字……”不僅僅是壓切長谷部,禮弦的臉色更為難看,說到名字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小次郎。
“佐佐木,佐佐木小次郎。”
佐佐木小次郎抱劍說道,他看向禮弦身邊的刀劍男士們,眸色加深,唇角帶着清淡的笑意。和那邊不同,這裏的刀劍男士一個個長得還真是俊美啊,而且各具特色,都不帶重樣的,也怪不得禮弦會對他不感興趣了。
不過佐佐木小次郎并不認為他有多差勁。
頂多接近禮弦的方法用得有些卑劣。看在他不會傷害禮弦的份上,這點就原諒他吧。
“果然你就是那位戰國時代聞名天下的劍豪,佐佐木小次郎麽?”因為之前也做過如此猜測,所以禮弦并沒有顯得太過驚奇。
“聞名天下啊……那些都無所謂了,不過你能知道我,還是讓我很高興的。”
他想要的從來都是追求極致的劍術,對其他沒有興趣,手中的這振備前長船長光就是他的生命。
所以怎麽會容許它變成那樣的怪物!
“戰國時代嗎?主公,難道是……”壓切長谷部的疑問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禮弦打斷,“我知道。”
“可是他是人類,活生生的,存在于這個時代的人類。”關于戰國時代的人怎麽會活到現在,禮弦也抱有疑惑,但是他感覺不到佐佐木小次郎有任何的異常,歷史亦沒有發生異變。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說謊。
他根本就不是那位佐佐木小次郎。
禮弦并不認為詢問小次郎接近他的理由,他會如實地告訴自己。答應他的那個要求也是想要将小次郎束縛在自己的身邊,就近觀察着他。當時太過沖動,是以他沒有多想,現在冷靜下來,禮弦察覺到也許時之政府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他們不會對忽然出現的歷史人物漠視不管,但是又介于無法明确小次郎的真正身份,所以才想利用他麽?
真麻煩啊,既要維護歷史,又要做這種事情,還損失了他的名譽,時之政府相應的是不是應該給他增加一些工資,亦或者是增加擔任審神者的福利,例如多發一點鍛刀的資源之類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禮弦你有很多的疑惑,但是沒關系,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可以慢慢來,足夠你了解我的。”
面對刀劍男士們的質疑,佐佐木小次郎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悠閑地走到門邊,看着外面的景色。借助着禮弦戀人的這個身份,他終于有機會來到傳說中的本丸——刀劍男士們的大本營。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裏是比想象中更加具有生活氣息的地方,即便是冬日裏,土地上種植的蔬菜仍然綠得鮮豔,溫泉在冰雪的映襯下也更加的溫暖舒适,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立刻脫掉衣服,在裏面泡個清清爽爽的再出來。
是個好地方啊。
即便曾為刀劍,但是現在擁有了人身的他們也像是人類一樣的生活了。
“禮弦,你的劍術怎麽樣?”
佐佐木小次郎忽然回頭詢問禮弦,令禮弦不禁有些反應不及,愣了好久之後才回答:“一般,因為不需要和時間溯行軍戰鬥,所以對付人類的程度可以了。”
“哦?這麽有信心麽?”
佐佐木小次郎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禮弦說道,這時他背後蒙了天空厚厚一層的白雲散開,露出幾縷陽光灑在肩上,渡上一層金色。逆光而立,佐佐木小次郎再次開口,“那禮弦就陪我練練劍吧,我可是人類哦?”
“嗯?”
未等禮弦回答,佐佐木小次郎唇角一彎,可以看見上唇瓣下的小尖牙,然後拔出手上的刀劍,身姿矯健敏捷如同野獸,朝着禮弦沖了過來。陽光照在銀白的劍刃上,反射到禮弦的眼眸中,他不由得一眯眼,只來得及看佐佐木小次郎逐漸靠近的俊秀臉龐。
禮弦聽耳邊風聲呼嘯,堪堪移步避過,因他的動作,揚起的發尾卻被佐佐木小次郎的劍刃斬斷,飄落幾縷在木制的地板上。
“你要做什麽?主公,為了您的安全請退後。”
見到這幅場景,壓切長谷部首先着急地擋在了禮弦的面前,拔出刀劍,指向佐佐木小次郎,不管是什麽人,膽敢傷害主公的,都不可饒恕。
“喂喂,只是練劍而已,你的劍刃指向人類沒關系嗎?”
即便是被壓切長谷部的劍刃指向胸膛,佐佐木小次郎也依舊顯得游刃有餘,毫無畏懼的态度讓壓切長谷部惱怒,這個人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啊,難道主公是真的如此喜歡他,所以他才有恃無恐嗎?
“長谷部,退下。正如你所見,練劍而已。”
禮弦的聲音從壓切長谷部的身後傳來,他握住劍柄的手指突起,指腹有些發白,雖然感到很惱火,但是主公的命令也不得不遵從,忍了忍之後,壓切長谷部還是退開了幾步,繼而将自己的刀劍遞給主公。
“主公,練劍的話,請使用這個。”
就算是不能保護主公,也讓他的刀刃,為主公戰鬥吧。
“多謝。”
将刀劍接過來,禮弦對着佐佐木小次郎擺出拔劍的姿勢。在本丸中演練劍術,本來是禁止使用真刀的,但是佐佐木小次郎不是普通人,光是看他手掌處獨屬于練劍之人的厚繭就可以想象他劍術有多高超。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歷史上的佐佐木小次郎,憑借着那招“燕返”絕技就戰無不勝,令禮弦不敢掉以輕心。
“很好,禮弦,不要讓我太失望啊。”
提起劍術,佐佐木小次郎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與那副嬌小俊秀的外表不符合的是,他的劍風非常淩厲,幾乎讓禮弦節節退後,沒有還手的餘地。
備前長船長光足有三尺之長,僅比平日裏曬衣服的竹竿短了一些,故而又名物幹焯,本該不适合室內戰,但在佐佐木小次郎使來卻無比順手,宛若是在揮舞着他自己的手臂,揮舞着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這樣下去不行。
禮弦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光阻擋着佐佐木小次郎的進攻就很吃力,更別說戰勝他了。
兵行險招,能夠克制佐佐木小次郎的唯一辦法就是利用這個演練室,作近身戰,大太刀雖然厲害,但是是有缺陷的,因為長度過長的原因,有時候也很難施展開來。
就像是手臂一樣嗎?那他斬斷這條手臂的話,佐佐木小次郎也就沒辦法了吧?
禮弦索性放下了對佐佐木小次郎的抵抗,任由着佐佐木小次郎的劍刃擦過他的肩膀,鮮紅的血液随着雪白的劍刃飄灑在空中時,禮弦也蹿到了佐佐木小次郎的面前,與他幾乎是達到了鼻尖擦過鼻尖的距離。
忽然加重的呼吸像是細密的網罩住了佐佐木小次郎,他本來流暢的動作一頓,給了禮弦可乘之機。意識到禮弦的刀刃是朝着他手臂而去的,佐佐木小次郎的反應極快,收劍換手一氣呵成,最終佐佐木小次郎的備前長船長光擋住了禮弦的壓切長谷部,劍刃相擊,在空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以此落幕,他們倆算是打了個平手。
“不錯,确實有自信的資本,但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
佐佐木小次郎贊賞地說道,接着他抓住禮弦的手臂,認真地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傷口,語氣冷了下來:“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換來戰鬥的勝利是不可取的,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做的話,我就不會只留下這麽淺的傷口了,更不會讓他有反擊的機會。”
他說的不錯,剛剛禮弦放棄防禦的時候,佐佐木小次郎完全可以斬殺了他的,但是他卻沒有這麽做,反而收了自己的劍勢,只給禮弦的肩膀留了些傷。
“抱歉,我剛剛還在懷疑你的身份,現在覺得你應當就是那位佐佐木小次郎了。無論是從這高超的劍術還是從……來說,你應當都是他。”
被佐佐木小次郎輕蔑的語氣訓斥道,禮弦并沒有生氣,反而歡愉地笑了笑,溫暖的笑容足以讓冰雪消融,也讓佐佐木小次郎冷靜淡泊的心髒變得有些慌亂,“什……什麽嘛,你說話不要說一半。”
“沒什麽,啊啊,和你練劍出了一身汗,既然是戀人的話,就陪我泡溫泉去吧。”
之前在帶佐佐木小次郎參觀本丸的時候,禮弦注意到只有兩個地方,佐佐木小次郎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農田和溫泉……可能除了是個隐形吃貨外,這個家夥應該是相當喜歡溫泉的吧?
還有禮弦未曾說出口的話是,即便他不是很了解眼前的這個佐佐木小次郎,卻是有注意過歷史上關于佐佐木小次郎的記載的。
美麗的青年劍士,身上常帶着一振三尺長的大太刀,關于他最有名的應當是與宮本武藏的岩流島一役,此戰結局已是家喻戶曉。
“那個小次郎居然輸了。”
這樣的話語在史書逸聞中流傳了下來,不僅僅如此,被木漿削成的木刀打碎了頭骨和肋骨,最終殒命劍下的結局也讓人感到唏噓。
在那場戰鬥中,宮本武藏以卑劣的手段取得勝利,一戰成名,而佐佐木小次郎無論是不敗的記錄還是他年輕的生命都迎來了終結。
佐佐木小次郎是個愚笨的人,受不了宮本武藏的攻心計所以輸了。
有後人對他如此評價道,但是在禮弦看來,無論是佐佐木小次郎為了尊重對手刻意早到現場還是聽見宮本武藏決鬥前那句“刀與鞘本是一個整體,你卻扔掉了鞘,說明你遠遠沒有達到最高境界!”而亂了心緒,都表明了佐佐木小次郎的赤子之心。
他是一個只在意劍術的純粹之人。
禮弦恰好,很喜歡這樣的人。
而眼前的佐佐木小次郎同樣如此,如果他不是一個內心高尚的人,自己不會僥幸和他打成平手。
這樣的話,禮弦多少也能夠放心一些了,即便這個人的出現是個異常,可如果沒有對後世造成危害的話,又何嘗不可呢?
攬住佐佐木小次郎的肩膀,禮弦大大方方地朝着溫泉的方向走去,沒想到一向表現随意的佐佐木小次郎到此時居然變得扭捏起來,“喂,你肩膀上還有傷,不适合泡溫泉,還有不要攬着我!”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是戀人呵。”
“誰是你戀人……啊不對,就算是戀人也不能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我可不認為我很失禮。”
禮弦看着臉頰開始泛紅的佐佐木小次郎,忽然覺得這場強加的“戀情”沒有那麽枯燥無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佐佐木小次郎真的很可愛!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