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萬字一更) (1)

代如顏這突然低沉的情緒讓宮玉不好再提, 連忙安撫道:“阿顏不記得就算了, 我就随口問問。”

“對了, 我還有別的事要問阿顏呢。”

宮玉轉移注意力說着。

代如顏臉輕蹭着宮玉的臉頰, 眼眸裏混沌不清,平複幾番方才地問:“什麽事?”

“就是那日我們去二公主的宴會結束,我在轎子裏曾遇到一黑衣人,可黑衣人只是将我打暈,而後就逃走了。”

“我想着阿顏平日裏也有派暗衛跟着我,那阿顏的暗衛可察覺什麽不對勁沒?”

代如顏稍稍拉開距離滿是擔憂地說:“竟有此事?小九為何不早些與我說?”

宮玉忙應着:“阿顏別擔心,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已,況且我眼下不還好好的嘛。”

“那日婢女向我通報你疑似被擊昏時, 我便差人去查了查, 可随行的暗衛卻并未發現任何不對勁。”

“我想來看看你, 次日你便同秦先生一并出府。”代如顏說到又微微停頓了下道:“我在轎中瞧着你跟那趙安月在都城大街上淡笑自然,還以為你不曾察覺異常, 便不曾驚擾你。”

“阿顏來找過我?”宮玉盤腿坐着困惑道:“那為何管家都沒有告知與我呢?”

……無花果,拔絲山藥,奇異果,伊利酸奶,山楂片,榴蓮,靈魚,山藥炖排骨,耳根……

代如顏指尖細膩摩挲着宮玉垂落的手輕聲道:“笨, 我都說我在轎中瞧見你,便猜你大概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府,我便轉道返回了。”

“夜裏暗衛告知我,小九跟那趙安月小姑娘有說有笑地在都城裏轉了整整大半天。”

“有說有笑?”宮玉直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阿顏的暗衛肯定是搞錯了, 我跟那趙安月可都是保持着安全距離,只是因為在查詢一些物件所以在都城的店鋪裏轉悠,這事秦先生可以為我作證。”

“那小九眼下還是在查刑部尚書遇害一案?”代如顏坐在一旁詢問。

宮玉微靠着代如顏道:“是啊,可大皇兄提議封鎖街道, 又大肆抓捕,感覺一切越來越亂了。”

或是因着近黃昏之時的緣故,整個天空都被染成橘黃色,宮玉移開視線,伸手抓住作亂的代如顏的手。

代如顏也不再戳戳宮玉的掌心,只是由着宮玉抓住自己掌心說:“小九為何篤定此案與洩題一案有關系呢?”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只是猜想此案與洩題一案如此湊巧在同一時間段出現,想來或許是有些關聯的。二來前些日子秦先生的好友金昭文,也是此次科考的考生,疑似因接觸洩題人員,可又莫名醉酒落水身亡。”

“只是那考生金昭文死因好似找不出纰漏。”宮玉嘆息了聲道:“而且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趙安月,我現在已經頭疼的都不敢出門了。”

代如顏笑了笑反握住宮玉的手說:“此兩案皆是由大理寺全權負責,小九不妨暫且放下,也許過幾日便會豁然開朗呢。”

“也只能這樣了

宮玉嘆道,向後懶散的倒在這竹榻上。

上頭的粉嫩的桃花似乎也被這晚霞的光輝染上顏色,宮玉指尖輕握住代如顏垂落的手說:“阿顏也上來陪我躺會好不好?”

“好。”代如顏應了聲,而後平躺在一側。

細風晃動着桃花枝丫,連帶着片片桃花也跟着飄了下來。

宮玉側頭便見代如顏這身水藍色微寬松的衣袍上留下不少的花瓣,微微探起身子伸手小心的撫落下那桃花花瓣,瞧着代如顏仍舊閉着眼就像是睡美人一般。

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宮玉手撐着身子,微微靠近着,指尖摩挲着代如顏的舒展的眉頭至鼻頭,而後繞至代如顏的眉頭。

代如顏仍舊閉着眼,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細聲道:“再胡鬧,我便不陪你躺了。”

宮玉笑了笑移開手,安分側躺在一旁應着:“明日去代園,我要準備什麽禮物嗎?”

“帶禮物做什麽?”

“上門拜訪,若是兩手空空豈不是顯得很沒有禮數?”

代如顏微側頭同宮玉對視道:“那我要你帶上回給我做的糕點來。”

宮玉微微一愣說:“就這樣?”

“不然,難道讓小九給我搬上百箱珠寶來?”

“如果阿顏真是要的話,我讓府裏仆人整理整理說不得還真的可以折騰出來呢。”

代如顏指尖輕點了下宮玉笑道:“說什麽胡話呢。”

“總之明日你人來就是了。”

“好勒。”宮玉笑着應道,目光落在代如顏唇間,不由得心癢了癢湊近地問:“阿顏今個怎麽不抹那些胭脂水粉了?”

可額前卻被代如顏的指尖輕輕一抵住,只見代如顏彎着眼眉道:“你個小色鬼,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宮玉心虛的移開眼,伸手握住代如顏的手,讨好地親了親代如顏的手背說:“沒有亂想,我腦袋裏只想着阿顏,旁的都不重要的。”

“休要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哄我。”

代如顏笑了笑,而後從宮玉掌心收回手,轉而端坐在一旁道:“天色已晚,我不能久待了。”

“這就要走了嗎?”宮玉跟着坐了起來,伸手扯着代如顏的衣袖說:“阿顏生氣了?”

“我再不回去,你府邸門口的媒人們估計就要将你我閑言碎語傳遍都城了。”

宮玉笑道:“這樣也好,我明個順道上門向代丞相提親去?”

代如顏微側頭看着宮玉,伸手捏了下宮玉的臉頰說:“好啊,不過明日父親不在代園,提親這事還是改日吧。”

“明日的代園裏難得人少又安靜,我只想帶小九四處轉轉。”

宮玉沒想過代如顏會這般坦蕩蕩地接受提親這說法,甚至眼裏連半點激動都沒有。

即使心裏已經多少意識到代如顏或許缺乏情感表現,可心裏還是不免空落落的厲害。

天色漸暗,代如顏目光移至低垂着頭的宮玉,擡手輕撫着宮玉束起的發輕聲道:“怎麽不說話了?”

“提親這事應當從長計議,雖說眼下小九提親也是可以的,父親自然無法阻攔我的選擇,只是眼下衆殿下及朝堂上勢力都還在張望皇帝的态度。”代如顏說的很慢,拇指輕刮了下宮玉的耳廓,似是安撫地說:

“所以一旦上門提親,無異于徹底讓小九暴露在危險面前,這樣是很危險的事情。”

代如顏說着微低下頭,唇瓣貼近着宮玉的額前,嗓音輕柔道:“我不能拿小九的安危去冒險,這是絕對不能的事。”

宮玉覺得雖然代如顏的吻雖然有些涼,可代如顏的話卻灼熱的落在宮玉的心上,一字一字燙的宮玉呼吸都覺得困難。

耳旁微風拂過,也不能緩解宮玉發燙的臉龐,代如顏溫柔的笑了笑拉開距離道:

“我真的該離開了,明天我在代園等你。”

“嗯。”宮玉紅着臉應着,而後匆忙起身跟在代如顏身旁。

代如顏不解道:“你要送我?”

宮玉點頭說:“我去應付那些媒人,好讓阿顏方便離開。”

“小機靈。”代如顏笑着顧自走着。

殿內燈火通明,長廊裏也挂上燈,宮玉讓人打開偏門,只見這群媒人蜂擁而至,幾個仆人都被這些中年阿姨的戰鬥力給驚到了。

好在另一側偏門打開,代如顏轎子就這般在宮玉的面前慢慢的走遠,直至夜色遮擋住宮玉的視線。

次日清早宮玉睡的有些晚了,急忙換衣袍趕去上早朝,入殿內時方才發現少了一位官員。

皇帝嚴肅地質問:“戶部尚書何在?”

“報!”

“大殿之內何事喧嘩?”

“陛下,今日清晨戶部尚書身中數刀死于轎中。”

大殿內頓時沸騰了起來,衆百官竊竊私語紛紛面露驚恐。

“罪犯接二連三的殺害朝廷命官,大理寺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半點消息,一月之內,大理寺卿若是再不能将兇手繩之以法,陳明停職查辦!”

“臣遵旨!”

宮玉尚且都還未曾緩過神來,至早朝結束,宮道裏零零散散的官員,三五成群地走着。

出皇宮時,日頭藏在雲層裏未曾冒出頭來,宮玉本來換了身新做的衣袍就是為了赴代園。可那戶部尚書的死因還在腦袋裏回蕩,宮玉只好騎着馬繞去戶部尚書屍體地點。

就在離皇宮不遠處,宮玉下馬手裏牽着馬環顧四周的圍觀的百姓。

那轎子中彌漫的鮮血味道簡直讓人作嘔,秦華看見宮玉便走了過來道:“殿下不是說今日要赴代姑娘的約嗎?”

宮玉搖頭道:“待會便去,我只是來瞧瞧。”

“戶部尚書的死因同刑部尚書有所不同,他是被刻破喉嚨失血過多而死的,而且這轎子相比刑部尚書的轎子要大許多。”

“那是自然,戶部尚書可是個肥差。”趙安月突的冒出聲來。

秦華看了看那圍住的大理寺探案的護衛低聲道:“我先來他們一步,并未在轎中發現什麽無香迷藥之類的,只是發現一塊布。”

宮玉側頭看向秦華道:“布的顏色是不是同戶部尚書的轎內有些像?”

“是。”

趙安月湊近道:“小白臉你知道什麽了?”

“沒什麽。”宮玉側頭看了看四周的百姓,而後牽着馬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獨自一人繞着街道,宮玉跟着之前在那百姓之中隐藏的一個小乞丐。

只見這小乞丐對都城的大小街道熟悉的很,七轉八繞的讓宮玉給跟丢了。

無奈宮玉只得讓護衛将那小乞丐的身形樣貌大概的畫了下來,便往代園走,馬蹄聲噠噠地響着,路過平日裏還熱鬧着的鬧市,如今也是冷清了許多。

代園地處都城最繁華的地段,宮玉下馬停在府門前,手裏提着蒸熱的糕點。

府門打開,仆人笑道:“九殿下您往裏邊請。”

記得初次來這的時候,宮玉便覺得這代園真是豪華氣派,裏頭數不盡亭臺樓閣就像是一個城中城。

只是這時天色尚早,這代園裏奴婢仆人衆多,卻安靜的很。

每往深處走一層,帶路仆人便換了一個,可謂是層層防範,至步入那滿是梨花盛開的園子,已是一個清秀的婢女。

“九殿下,姑娘就在裏頭候着。”婢女便止步在這園外,宮玉道了聲謝便一個人往裏走。

入眼的梨花似雪般綻放,宮玉腳步很輕,隐約還能聽到這園中有潺潺流水聲響起。

太陽從雲層中冒出頭來,不過此時還不算炎熱,宮玉越往身處走越覺得那水聲很近。

直至看見亭臺顯露出來,宮玉便快步的走去,代如顏正坐在亭中手裏捧著書。

“我還以為你要多看會梨花才會來呢。”代如顏微側過頭來看向宮玉說道。

宮玉搖頭道:“我都沒看幾眼,腦袋裏只想着阿顏躲哪裏去了,怎麽還不出來?”

代如顏笑了笑道:“胡說,我本就在這好好候着你,哪裏躲了?”

“這代園裏今日怎麽這麽冷清啊?”宮玉一邊問一邊拿着糕點出來說:“阿顏嘗嘗,眼下還熱乎着呢。”

“今日父親帶衆人去代氏祠堂祭祀,女子多半是進不得祠堂,這府內自然是安靜的很。”

宮玉坐在一旁捧着糕點遞到代如顏嘴旁說:“你嘗嘗這是我新做的。”

代如顏嘗了口問:“這糕點怎麽會這般松軟?”

“秘密。”宮玉咬了口糕點,調皮的應着。

畢竟為了準備這些糕點昨夜宮玉真的是很晚才睡。

只見代如顏放下手中的書問:“你吃的這種白色的又是什麽?”

宮玉聽着,便拿起手中奶油面包湊近着說:“這裏頭可甜着呢,阿顏可能會不喜歡呢。”

“我嘗嘗。”不等宮玉反應過來,代如顏探近着身子,咬了口宮玉手裏的奶油面包。

這親密又撩人的動作簡直都要融化掉宮玉的心,宮玉怔怔地看着手裏被代如顏咬了小口的奶油,心跳的飛快問:“好吃嗎?”

“确實太甜了。”代如顏端起一旁的飲着,又道:“小九怎麽這麽喜歡吃甜食?”

宮玉看着代如顏飲着茶水的動作,不禁也跟着做了下吞咽的動作,窘迫的很。

“喜歡就是喜歡,從小到大我都喜歡吃甜的。”宮玉避開代如顏探詢的目光慌亂地咬着奶油,含糊不清地應着。

代如顏握着青瓷茶杯側頭望着宮玉說:“可是甜食很容易吃膩。”

“不會啊,甜食也有很多種。”宮玉想了想又道:“就像是辣也有麻辣,香辣,還是酸辣等不同種。”

“貪吃鬼,這還只是大清早上,你腦袋裏就只念着吃。”代如顏笑道。

額……好像是有點偏題了。

宮玉端坐着側頭看向這四周,望不到盡頭的梨花,就像是身處一片花海。

幾乎讓人不敢想像這只是整個代園的一角,代如顏指尖輕握住宮玉的下颌,轉回宮玉看向外頭的視線道:“方才來的時候沒看夠?”

“沒有,只是覺得代園真大。”

“那小九猜是代園大還是都城皇宮更大?”

宮玉猶豫地說:“應該是都城皇宮的吧?”

代如顏笑了笑,指尖摩挲着宮玉的臉頰應道:“答案錯誤,所以小九要接受懲罰。”

“什麽懲罰?”

“就罰小九喝一杯苦茶。”

“好吧”

宮玉緊皺着眉頭喝了一杯苦茶,只覺得舌頭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代如顏轉而嘗起別的糕點,只是每回都只嘗一口。

這整盤糕點吃完,基本上都快撐的宮玉肚子難受起來。

“肚子難受了?”

“嗯,有點。”

宮玉站了起來,慢騰騰的在亭子裏轉悠,看着那一旁不遠處就是湖好奇的問:“阿顏小時候在這府邸玩過捉迷藏嗎?”

代如顏搖頭站在一旁道:“我幼年并不在這府邸,而是在菖州。”

菖州?宮玉也曾派人去菖州調查過代如顏幼年時的事,可依舊是無功而返。

那兩個婢女的事更是沒有半點痕跡,甚至宮玉都懷疑到底那個清水兒是怎麽查到關于代如顏的事情。

“小九在想什麽?”代如顏眼眸探詢着宮玉的臉龐,掌心似是不安的握住宮玉的手臂道:“方才我喚了你好幾聲呢?”

宮玉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我在想小時候阿顏是不是也會調皮搗蛋。”

代如顏跟着笑了,只是面上的笑容很淺,目光望着那平坦的湖水輕聲道:“幼年時多半是在園子裏學琴棋書畫,每日的功課很多,往往都是至夜深才睡,雞鳴時又起。”

“那這樣豈不是很累?”宮玉回握着代如顏溫涼的手,清晰看着代如顏臉上并無任何別的情緒。

只見代如顏似是淡漠地應道:“習慣了就還好吧。”

日頭越發大的時候,湖面上的霧氣也就散了,宮玉同代如顏兩人繞着湖邊漫步走着。

兩人的談話沒能讓宮玉探出半點代如顏幼年時的消息。

宮玉提議要乘船游湖,兩人便乘上小船,宮玉看着這船槳,試了又試這船才緩緩動了起來。

湖面很是平靜,微風徐徐而來吹皺湖面,宮玉搖着船槳,代如顏安靜地坐在對面,垂手輕略過水面,眉目間盡顯輕松。

只要這般看着,宮玉心情莫名就很好,好像就這般帶着代如顏遠離都城的權謀鬥争,也沒有那些離奇的命案,就只有兩個人相依為伴。

船離湖中央越來越近,宮玉便站了起來開口道:“阿顏你看,我已經完全會劃船了。”

代如顏手裏輕捧着湖水,淺笑的望着宮玉卻忽地開口道:“小九其實有話要問我,對吧?”

宮玉微微一愣,不禁困惑難道是自己哪裏露出破綻了嗎?

“我怎麽不明白阿顏在說什麽呢?”宮玉呆站在船上,原本想要邁向代如顏的步伐也漸漸緩慢了起來。

此時此刻的代如顏身上散發的陌生氣息讓宮玉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

代如顏凝望着宮玉眼眸似是冷了下來低聲問:“那為什麽小九要派人去菖州查我幼年時的事情呢?”

宮玉只覺得自己身上在代如顏面前就像是沒有秘密,代如顏清楚的了解自己的一舉一動。

“因為……我想知道阿顏幼年時經歷了什麽?”

“小九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嗎?”代如顏眉間似是松懈,微微起身走向宮玉。

船在湖面上随着風微微搖晃着,代如顏卻能很是平穩的一步步地走過來。

直至代如顏停在宮玉面前,伸手輕牽着宮玉的手說:“我不喜歡小九偷瞞着我,有什麽事小九現在便問吧。”

宮玉平緩着呼吸,只覺得代如顏的目光凜冽的就像是一把刀,側頭望向湖水問:“阿顏真的有一個妹妹嗎?”

“當然有。”

代如顏目光真摯而又誠懇,讓宮玉看不出真假來。

“可為什麽我沒有查到任何關于阿顏妹妹的消息來?”

“我的妹妹她是不被代家所承認的。”代如顏的眼眸裏除卻沉着冷靜外,難得顯露哀傷。

宮玉怔怔地看着代如顏問:“為什麽?”

代如顏輕摟着宮玉低聲道。“這是代家的事,跟小九無關。”

“可為什麽沒有人聽說過阿顏的妹妹?”

“因為我的妹妹身體不好,她得了很嚴重的病,所以幼年時都是被關着,直到她死的時候也沒有離開過代家。”

宮玉能明顯感覺到代如顏的身體是冰涼的,伸手回抱着代如顏問:“那阿顏能跟我講講你妹妹的事情嗎?”

“當然,只要小九想聽,我只講給小九一個聽。”

代如顏半摟着宮玉坐在這小船的中央,湖水緩緩的流淌着,連帶小船也跟着漂浮不定。

“我的妹妹比我只小一些,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她自小體弱,甚至容易受驚,半夜裏時常需要我陪着才能入睡。”代如顏的聲音很輕,甚至讓宮玉覺得代如顏在很溫柔的敘述她的妹妹。

“可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整日裏都生病的她得不到母親的探望,父親也不甚重視。”

代如顏說到這停了下來,指尖緊扣着宮玉的手指低聲道:“所以每當小九身體不好的時候,我就很擔心。”

宮玉側頭望着代如顏問:“那後來呢?”

“後來就這樣一直過了幾年,妹妹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她不再笑而是整夜整夜的哭,母親越發的不喜歡她,她就越哭的厲害。”

代如顏似是平緩的深呼吸道:“甚至代家的老宅裏整夜都聽到她的哭聲,她開始不吃飯,慢慢的骨瘦如柴,甚至她病的都只能整夜的躺在那小閣樓裏。”

“我收養一只貓,想着或許貓兒陪陪妹妹,她就會開心了。”

“可是……”

宮玉看見代如顏眼底彌漫的悲傷,心疼伸手摸了摸代如顏的臉頰。

代如顏握住宮玉的手像是勉強的笑了笑道:“沒事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原以為妹妹終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可有一天清晨我在黑暗的小閣樓裏發現妹妹,她尖叫着發狂,可我聽不懂她在呼叫什麽,直到她突然沒了聲音,整個人安靜乖巧地倒在床榻上就這樣睡着了。”

話語戛然而止,宮玉猜測代如顏說的睡着了,或許就是她妹妹死了吧。

代如顏輕眨着眼緊緊的摟住宮玉低聲道:“直到妹妹死去,父親和母親都沒有看過妹妹一眼,因為他們說這是代家的恥辱,所以外面沒有人知道我的妹妹。”

“這件事情小九不可以告訴別人,知道嗎?”

宮玉點頭,代如顏額頭輕蹭了下宮玉的臉頰,像是緩和氣氛說:“好了,小九要知道的,我已經告訴小九了。”

“那阿顏妹妹埋葬在哪裏?”

“菖州。”

代如顏指尖轉着宮玉的衣袖低聲說:“父親隐秘的處理了妹妹,就連我也沒有找到。”

或是日頭大了起來,宮玉便劃着船向岸上,代如顏神情緩緩平複。

對于代如顏妹妹的存在宮玉覺得或許是真的,代如顏說的很認真,一點也沒有撒謊的跡象,甚至代如顏眼裏還會出現難過的神情。

只是宮玉從始至終也沒聽到代如顏提過那兩個婢女。

宮玉猶豫地問道:“阿顏你可曾知道你府上曾有兩個婢女死了?”

代如顏并未回頭應道:“未曾聽聞。”

未曾聽聞?

難道是個清水兒為了污蔑代如顏?

這樣一想,宮玉覺得或許是有可能的,畢竟清水兒當時那狀态也已經跟瘋了沒差別了。

那另一側的代如顏,掌心垂落在船側,輕握了握流淌在手中的水,眼眸微閃似是算計般的閃過謀略,嘴角似是不經意的輕揚起。

那一旁倒映在湖面上的面容,在恍然間又平靜如初。

自代園歸來時,宮玉心中豁然開朗許多,緊接着便是回了府邸。

随行的護衛派人搜尋那小乞丐,彙報那小乞丐偷偷進了大殿下宮泉的府邸,此後便再沒出來過。

宮玉喝着茶水,不由得困惑大殿下要是想探查消息,何必派個小乞丐呢?

次日同秦華說了此事,秦華也是費解道:“大殿下同戶部尚書一向并不親昵,反倒該是六殿下才娶戶部尚書的千金,關系頗為親近些才對。”

“先生的意思是死的戶部尚書同六皇兄是聯姻?”

“是,自從三四殿下勢力敗退之後,六殿下便暗中拉攏勢力,聯姻便是其中一種手段。”

宮玉放下茶盞道:“那刑部尚書家最為親密的哪一位大臣又或者是皇子?”

“刑部尚書并未與入朝堂争權風波,平日裏同太傅商談國事多些,再便是和大殿下走的近了些,聽說刑部尚書的小女兒就被納入大殿下為妾。”

秦華思索片刻道。

“為何這朝堂上大臣都要把自家女兒寧願給他人作妾呢?”

秦華笑了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若是哪一位殿下成未來皇帝,那這些女兒不再是妾,而是妃子,她們若是誕下皇子那便更是有可能未來的宮國皇帝。”

宮玉無奈道:“所以這才是近日來為何府門前多了這麽多媒婆的原因?”

“殿下已到适婚年齡,若是不娶妻,至少也得納妾才不至于讓人惦記。”

“惦記就讓他們惦記吧。”宮玉拿起那一小截的無香說道:“我讓人去查了查刑部尚書平日裏的職責,發現刑部尚書在歷任科舉中,曾負責監督考試場所的安全,如有作弊者也是由刑部尚書主管審查。”

“可刑部尚書在科舉之時卻病了,甚至在洩題一案出來時就因病告假。”

“是啊,怎麽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呢。”

宮玉起身說:“刑部尚書的死因是先中了迷藥,而後被利刃刺死,所以暫時推翻一開始兇手是高手的可能,也許兇手會武功只是體格廋小,所以需要借助無香來下手。而戶部尚書則是直接一刀封喉,現場沒有無香,所以這可能是兩撥人。”

“殿下何出此言?”秦華不解的問。

“前一批是想要制作恐慌的話,至少第二起命案得保持同樣的作案手法才是。可這第二批就是單純殺人,一刀致命不是殺手就是高手,或許是有人藉着這段時間興風作浪呢。”

秦華陷入深思中道:“若是如此,那大理寺恐怕這陣子有的忙了。”

輾轉至半個月後,初夏時間,都城內已經是綠樹成蔭,只是由着幾起兇殺案人心惶惶。

就連宴會詩集也比往年要少了許多,二公主大抵是閑的無事又設了好幾場宴會,宮玉被媒人堵的都不好出門,加之那趙安月煩人的很,便幾番推辭未曾去。

當然最重要的是代如顏也未曾赴宴,宮玉更加沒心事去。

又是一日早朝結束,大理寺卿陳明被皇帝罵的是狗血淋頭,宮玉走過去說:“這幾起兇殺案一同出現,着實令人頭疼。”

陳明理了理官袍道:“眼下朝堂争權奪利越發兇殘,九殿下還是離罪臣遠些吧。”

“陳大人這是什麽話?”宮玉走近道:“眼下還有半月之期,陳大人切莫洩氣才是。”

“這酷熱天色較之往年還要殘酷,眼下兩位大人屍首都已腐壞,可兇手卻毫無跡象,甚至像是人間消失一般,這如何能查的出來?”陳明手裏抱着烏紗帽嘆氣道。

并未談多久,陳明便顧自的離開,宮玉擦了下臉頰的汗看着陳明走遠。

一旁的五殿下道:“小九何必操這個心,這陳大人可是個老骨頭,勸都勸不住。”

宮玉側頭看着五殿下說:“小九也是想為父王分憂而已。”

“這朝堂上的事,小九還是見到少,人命這種東西在這最不值錢。”五殿下笑了笑道。

是啊,宮玉都分不清自從來這之後,到底死過多少人了。

茫然地出皇宮,趙安月一身粉嫩裙裳,手裏撐着傘走了過來。

宮玉一開始還并未發現,顧自的走着,知道這趙安月沒好氣的喊着:“小白臉,你看不到我嗎?”

“對,我看不見你。”

趙安月氣的眼睛瞪的很大,宮玉也沒打理,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着。

“這幾日你怎麽不赴你二皇姐的宴會,我還以為你很忙呢。”

“我去不去,跟你又沒有關系?”

宮玉牽着馬一邊走,一邊想着要不要去代如顏那坐會。

沒成想這趙安月就像是只蒼蠅一樣,跟在一旁不停的念叨着。

直至走了整整兩條街道,宮玉實在受不了的說:“趙小姐,請問你整天跟着我難道不怕旁人非議嗎?”

趙安月一愣,開口道:“我怕什麽,你未娶我未婚。”

宮玉無奈的服了這趙安月的腦回路,只好說:“我怕啊。”

“你怕什麽?”趙安月湊近着,把傘傾向宮玉那旁道:“你看着雖然無權無勢,可在朝堂這麽久也還過的好好的,說明腦子沒毛病啊。”

額……

“我怕到時候滿都城傳你跟我留言,你個女孩子怎麽就不知道要珍惜自己名聲呢?”

宮玉說的一本正經。

可這趙安月卻笑了,手裏握着傘道:“現在整個都城流傳的不是我跟你,而是你跟那位代姑娘的流言蜚語。”

“你……想說什麽?”

趙安月嘆氣道:“我算看出來了,你腦子沒毛病,就是心思太簡單了。”

宮玉不以為然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現在朝野也就你和大殿下宮泉,可你看你現在身上愣是沒有一個污點,可要知道在這個滿是渾水和淤泥的朝堂裏,誰都不可能身上是幹淨的。”

“我想說你背後有人在罩着你,而你就像個傀儡一樣,毫無殺傷力,任人擺布,我看着就覺得好笑。”

宮玉牽着馬打量着這不懷好意的趙安月說:“上回你挑撥我同阿……代姑娘,這回又來,你到底是想怎樣?”

趙安月冷笑的收了傘,像是生氣的哼了聲道:“挑撥?”

“你看你腦子就像是被驢踢了一樣,難不成當真代如顏看上你這小白臉,她們代家祖祖輩輩要的都是權,如今權勢通天,你這末代傀儡,正好是終結宮家的皇帝位置。”

宮玉緊握着缰繩,蹬了眼趙安月而後上了馬道:“是啊,趙小姐腦子好,沒被驢踢過,勞煩你讓開好嗎?”

不等這趙安月回話,宮玉飛快的騎着馬趕去代如顏的庭院。

飛馳的馬匹嫌棄一陣灰塵,等甩遠那趙安月宮玉又降下來速度,腦袋裏卻一直回蕩着傀儡兩個字。

宮玉不禁又搖頭,低聲念道:“阿顏才不是這種人。”

穿過縱橫交錯的都城街道,宮玉遠遠的便看到那庭院,下馬後便直接進了庭院。

庭院內很是涼快,宮玉緩和着氣息慢步走着,拐角遇見碧玉帶着幾名婢女。

“九殿下,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啊。”

宮玉也不介意這碧玉的潑辣性格,細聲問:“你跟着你家小姐多長時間了?”

“那自然是從小姐在都城時都跟在一旁了。”

碧玉頗為得意的說。

“你不是自幼就跟在婢女身旁的嗎?”宮玉有些奇怪的問。

碧玉搖頭道:“自然不是,小姐之前在菖州我并未派去老家。”

“原來如此啊。”宮玉笑了笑轉而去往殿內走去。

那為什麽代如顏不把菖州老家的婢女帶來都城呢?

宮玉腦袋裏冒出困惑,伸手欲推門,聽到二公主宮靈爽朗的笑聲,推開門,裏頭兩人俱望了過來。

“呦,小九不來赴我的宴會,卻來這倒是來的勤快了啊。”二公主宮靈打量的目光尤為明顯。

好在代如顏開口解了圍道:“外頭熱,便進來坐下吧。”

心虛的宮玉趕緊應着:“哎。”

三人入座在臨水的庭院裏,宮玉喝着茶水,嘗了幾塊糕點,餘下全然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等幾日天氣不那麽熱了,我便打算準備游湖宴會,代姑娘這回可不要稱有事不去了。”二公主宮靈端着茶水說。

代如顏側頭望向外頭的湖水道:“我如今又不是閨閣少女,早就沒了游湖的興致,二姐姐還是饒了我吧。”

宮玉只覺得代如顏話音未落,宮玉的目光就鎖定在這方。

“小九,你雖然個頭高了,可一直窩在府裏這怎能成事。”

“我雖在府中,可還是每日都有研讀詩書,對于騎射也是未曾荒廢,一直刻苦練習。”

宮靈笑着說:“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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