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萬字一更) (1)
“聽說了沒, 才與太傅之女定婚的九殿下瘋了。”
“可不是嘛, 人家九殿下揮劍趕走太傅家的媒人, 直嚷嚷着不娶。”
“是啊, 那九殿下了不知怎麽頭上傷了一道大口子,眼下還包紮着紗布,怕是撞壞腦袋了。”
“你們難道就沒有聽說此次訂婚據說九殿下求的是代家姑娘,不曾想竟改成趙太傅之女?”
“竟有這等內幕!難怪那九殿下會神智不清,估計也是被氣的不輕啊。”
茶棚裏人聲噪雜,流言蜚語在都城的大街小巷裏肆意流竄。
而此刻的九殿下府中正是門庭冷清的時候, 皇帝派大內侍衛扣押府邸不讓任何人進去。
宮玉将之前養了一批鴿子,都放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遞着湯藥道:“殿下當真要讓都城內流言這般傳下去?”
“當然。”宮玉接過這熱乎乎的湯藥, 微皺着眉頭道:“父皇将我軟禁在這府中, 就是為了讓我屈服,我必須要把那诏書白的也得說成黑的。”
老管家嘆息了聲:“可殿下如今臉色蒼白的吓人, 還是不要多思多慮的好啊。”
宮玉一骨碌的灌着湯藥說:“不礙事的, 除卻頭暈了些,旁的都不算什麽的。”
如今已是立秋之時,外頭沒有往日那般炎熱,老管家離開後, 宮玉握着手中的劍自嘲地走向水池旁。
從前宮玉覺得劍多半自己是用不上的,但是心想着大不了等着将來做個閑散王爺,可如今這局面怕是不太可能了。
皇帝猜忌防備,皇子們暗地裏勾心鬥角, 就連成親也成了一件政治的犧牲品。
“殿下,趙姑娘來了。”亭外仆人彙報道。
緊接不等宮玉應答,那趙安月就已經很是不客氣的走進亭中。
“你傷的這般嚴重,那代如顏怎麽不來瞧你了?”
宮玉側頭看向趙安月應道:“與你何幹?”
趙安月不滿的走近了些說:“我就知道你在裝傻,那都城大街小巷滿是我的壞話,快說是不是你讓人傳的?”
“父皇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出,你敢進來?”
“我為何不能?”趙安月得意的笑道:“我們已經有婚約了,成親也指日可待。”
宮玉放緩着呼吸說道:“你明知我同阿顏的關系,卻還是讓太傅強行出面。”
“起初我還在想你怎麽會那麽湊巧的出現在那金昭文落水的地方,現在我想了想,你就是在等我。”
趙安月神色未變,只是笑了笑道:“你想說什麽?”
“當然你并不可能是因為傾慕我,可你你反覆糾纏我,甚至明知我要娶的人不是你,仍舊強行要我娶你。”宮玉停了停看了看手裏握着的劍緊皺眉頭道:“因為你傾慕的是代如顏。”
“笑話!”趙安月大笑了幾聲說:“小白臉你莫不是糊塗了?”
“我是女的,而那代如顏也是女的,我為何要喜歡她呢?”
宮玉輕笑了幾聲道:“是啊,我也在想怎麽可能呢。”
“直到我想起來你曾與我說過,代如顏所接觸過的各殿下都一一遇到打擊,我便暗中查了查。”
趙安月不解的問:“你查了什麽?”
“我查到原來趙太傅之女性情古怪,最不喜熱鬧宴會,可只要有代如顏的宴會趙太傅之女就一定會赴宴,甚至三殿下游船遇刺客那一回,趙安月你也在船上對嗎?”
宮玉手中輕晃着劍,漫步走了幾步,細聲道:“那時三殿下正是朝堂最得勢的時候,與四殿下也是水火不容,遇刺一事最是容易推給四殿下。”
“簡直是異想天開,我為何要害皇子?”趙安月輕笑着說。
“是啊,我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宮玉側頭看向那候在外頭的趙安月婢女仆從,而後目光移回亭內說:
“直到六殿下被洩題一案牽連,可主管科舉原本是太傅才對,為何會将最後一場交于四品官員周文才呢?”
“當然我并沒有查到什麽真憑實據,只是這麽多巧合放在一處,即使再不可能的真相我也信了。”
趙安月輕笑着,眼裏滿是不屑地望向宮玉低聲說:“你如今惹惱皇帝,又在朝堂上出爾反爾得罪代氏一族,恐怕再無翻身的可能,這番異想天開的設想還是爛在肚子比較好。”
宮玉跟着笑了,手中握着劍輕劃過木板應道:“可你并沒有反駁,相反你藉着笑聲在掩蓋自己的心虛。”
“我心虛?”趙安月搖頭說:“你雖不笨,卻想的太過天真美好,所以才會讓自己如今傷成這樣。”
“難道我還擔心你這個小白臉會突然變身大灰狼咬我一口嗎?”
宮玉視線落在手中握的劍上,而後移開目光說:“世事難料,沒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呢?”
“嘴硬?”趙安月得意笑了笑道:“你還真是可笑,身為皇子沒了皇帝的親賴,大臣的擁護,難道還不明白你現在什麽都不是了。”
“那你為何還來我這炫耀?”宮玉眼眸直盯着趙安月說:“我猜你不過是想來看我時候失魂落魄的樣子而已。”
“可惜啊。”宮玉嘲諷地笑道:“你知道我跟阿顏親吻過嗎?”
“甚至我跟她相擁同榻而眠,這些你知道嗎?”
趙安月神情驟變,眉頭緊皺着似是隐忍着情緒,宮玉打量着笑道:“怎麽向來膽大妄為的趙安月,可是卻不敢承認你嫉妒我?”
“可笑。代如顏若喜歡你這小白臉,就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府邸裏自生自滅。”趙安月側頭看向別處。
宮玉繞着趙安月身旁,大聲地笑:“是啊,可笑至極!”
“我還曾特地詢問阿顏是否了解太傅之女趙安月,你猜阿顏怎麽說的?”
趙安月猶豫的側過頭來,目光緊盯着宮玉問:“她……怎麽說?”
“阿顏說不認識,而且從沒有将你的小聰明放在眼裏。”宮玉眼裏滿是笑意的說:“而且阿顏知道你很了解她,可阿顏仍舊沒有把你放在心上,甚至你對阿顏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趙安月忽地伸手揮過來,宮玉伸手擋住這要打來的手說:“怎麽惱羞成怒了?”
“同為女子你卻愛慕另一女子,為她嫉妒,為她發狂,可你卻不敢承認,甚至你還處處與她作對,暗中诋毀她。”宮玉狠狠地甩開趙安月的手說道:
“我縱使再落魄不堪,那也是皇子,豈容你肆意橫行?”
趙安月向後退了退,目光落在宮玉一直握着得劍,目光似是不敢相信的說:“你想幹什麽?”
宮玉笑道:“我當然是在想等你我成親之後,慢慢的折磨你。”
“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宮玉輕舉起手中的劍輕輕一揮,那柔軟的青簾子便斷了半截。
“我敢在朝堂輕易拒絕太傅之求,也敢違背父皇的命令,為什麽我不敢殺了你?”
趙安月向後退了退說:朝堂有多少門生勢力仰仗着我父親……”
不等趙安月話說話,宮玉似是輕松玩弄般向趙安月舉着劍笑道:“你嫁了我,便是我的妻,衆人都知我已瘋,那瘋子幹什麽是不被衆人接受的呢?”
“難不成你以為我真任憑你欺淩?”宮玉走近着說:“就像你說的,我們将要成親了,你躲什麽啊!”
劍砍倒一旁的燭臺,趙安月驚恐的望着宮玉側頭便向一杯跑,宮玉斷去她的退路笑了笑說:
“趙安月你跑得了今天,也跑不了日後,何況你不是不怕我嗎?”
“幹嘛要躲?”
趙安月見情形不對忙呼喊:“來人啊!九殿下瘋了!”
宮玉伸展着手臂不斷向趙安月逼近,身後那幾名婢女随即跑了進來。
“不準進來!”宮玉向後揮了揮喊道,婢女們頓時被吓得不敢亂動。
而後宮玉步步直逼趙安月,趙安月臉色焦急,四處亂竄的模樣,全然沒有平時的嚣張。
“趙安月!”就像是捉迷藏一般,宮玉有條不紊的喚着,手握的劍在木板上劃過的聲音滋滋地響起。
只見趙安月忽地從後方抱起一花瓶,宮玉轉身揮劍一擊,那花瓶頓時碎成兩半,砸落在地上。
劍鋒直逼趙安月喉嚨,瑟瑟發抖的趙安月紅着眼求饒:“別殺我!”
宮玉笑道:“不殺你?”
“我要慢慢折磨你才是。”
“我……我可以讓父親求陛下收回成命。”
“難道你以為這樣哄騙我,我就會放你離開了嗎?”宮玉緊皺眉頭問。
趙安月緊靠着柱子不敢亂動,那劍鋒稍有不慎便能刺進身上,甚至趙安月能感覺到肩胛處已經被那鋒利的劍鋒刺破了皮。
宮玉看着眼前精于打算的趙安月,餘光瞥見那已經從前院跑進來的大批侍衛,輕笑着說:“你的演技很好,甚至連我那日無意撞見你同周文才,我都還曾反應過來。”
“不過……”宮玉停頓的,看着那逼近的護衛大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這瘋婆子!”
那劍鋒刺破趙安月的右肩胛,鮮血迅速的流淌,趙安月被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外頭的護衛沖了進來,那随後的趙安月的婢女趕緊扶着流血不止的趙安月離開。
宮玉大笑個不停,直至那些婢女帶着趙安月離。
亭內已是一片狼藉,護衛們紛紛退下,而府內的婢女已不敢出聲,宮玉出聲道:“你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婢女們顫抖着身子搖頭不語,宮玉笑道:“都給我走吧。”
不過片刻亭內便只剩下宮玉一人,老管家端着茶水糕點進來,那劍早已被宮玉扔在一旁。
宮玉頭疼的躺在矮榻上問:“那些婢女都放出去了嗎?”
“是。”老管家放下糕點茶水嘆道:“殿下何必要将弄成這樣?”
“我不得不這樣。”宮玉坐了起來說:“等她們在外頭将我的事說的越瘋魔,太傅就會信,而趙安月就會越怕。”
“只有他們怕我,不敢欺我,便不敢真的将太傅之女嫁給我。”
老管家派人收拾着亭內的物件,宮玉伸手拾起這長劍,才明白為什麽代如顏說要強大,只有強大才會不被欺負,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至少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手中必須要有劍,否則那日就不會被逼的如此艱難。
宮玉側靠着望向外頭的湖水,只覺得這亭內滿是鮮血彌漫的味道。
便側頭向外呼吸,卻無法緩解半分惡心感,宮玉只吃下半塊糕點,便又緩緩合上眼,不禁想起已經大半個月未曾見到的代如顏了。
她是生氣了?還是真的太忙了?
畢竟這外頭的大內侍衛能讓趙安月進來,說明皇帝只是禁宮玉的足罷了。
想來想去,宮玉也沒想明白,只得安慰自己,代如顏定是太忙了,有重要的事處理吧。
輾轉入白露時節,天緩緩涼快了起來,都城裏的茶樓仍舊是熱鬧的。
“這陣子還真是熱鬧,前些日子四殿下征收糧銀時,竟強搶富商之女,聽聞富商之女不堪欺辱,寫下血書懸梁自盡。”
“這都是什麽事啊,不過那富商之女長的可真是好看勾人啊!”
“相比之下九殿下就難熬許多,瘋了之後,持劍險些殺了太傅之女,聽聞太傅之女出府的時候鮮血淋漓,吓人的很,昨個太傅在朝堂上請求廢除婚約,今早诏書都下來了。”
“那這九殿下豈不是真瘋了?”
“當然,這還有假,他們府邸的婢女親眼所見,這九殿下悶在庭院裏,整天手裏都抱着劍,夜裏還時常練劍說是什麽有鬼。”
“哎,這人倒黴起來,哪怕是皇家也倒得載跟頭啊!”
話語斷斷續續地停下來,茶樓裏人來人往,聲音也逐漸被店小二的吆喝聲掩飾。
這方府邸裏的宮玉仍舊待在亭院裏,除卻老管家,不讓任何人進來。
那道廢除婚約的聖旨還被宮玉扔在一旁,而那李公公則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這位神志不清的九殿下正在擦劍。
“九殿下?”李公公聽了一路都城裏的流言,眼下見着傳聞已經瘋了的九殿下,心裏多少有點怕的。
那九殿下側頭看了看李公公,而後自顧自的擦着劍低聲說:“不準說話!”
“我在擦寶劍呢。”
李公公被吓的一愣,而後拾起聖旨笑道:“可這聖旨還是得九殿下來接啊。”
然而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無奈李公公只得将聖旨交于一旁的老管家,接連搖頭,而後帶着外頭看守的一幹侍衛離開。
老管家送李公走後,再返回庭院,宮玉懶散的倒在矮榻上,手裏正捧着酸梅湯,小口的喝着。
“殿下所料極是,外頭的侍衛也調走了。”
宮玉放下酸梅湯,打開這聖旨,不由得松了口氣道:“這李公公在這府上待了大半天,我都快累了。”
老管家收拾着一旁被扔了一地的紙團,瞥見那一旁的紙鶴問:“殿下這幾年折這麽多紙鶴,是要做什麽?”
“用來祈福的。”宮玉放下那聖旨,伸手拿起一旁的紙說:“本來早就該送,可一直都被耽誤了。”
“殿下還是少年心性,只是白色紙鶴在宮國頓時用來祈禱死去的人,想來那人對殿下極重要的吧。”
宮玉停了停手道:“很重要。”
至于對代如顏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晚風微涼,亭院裏擺上了燭臺,宮玉側躺在矮榻,耳旁那蟬鳴聲響徹的很,吵得讓人心神不寧。
至亥時宮玉仍未入眠,府邸外的護衛已然被撤,那代如顏該來看自己才是。
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該來一趟才是。
可宮玉越等越覺得或許太晚了,所以代如顏明日來也不一定。
眼皮困的合上,宮玉懷裏還抱着把柄劍,呼吸逐漸平緩放松。
半夢半醒之間宮玉好似隐約聽到有人靠近,這腳步聲很輕,宮玉都有些聽不真切。
可宮玉也不敢亂動,怕讓前來的人怯步,直至那人一步步靠近直至坐在矮榻上。
那輕柔的指尖輕撫摸上宮玉的臉頰時,宮玉便知道是代如顏來了。
代如顏似是小心的半抱着宮玉靠在自己懷裏,掌心輕握着宮玉的手動作輕柔的就像在抱一個嬰兒一樣。
宮玉緩緩睜開眼,藉着外頭的月光看見代如顏那滿是擔憂的眼眸,滿是埋怨地說:“我以為阿顏不會來看我了。”
“你怎麽這麽久才來我這?”宮玉仰躺着問。
代如顏一直都未曾出聲,只是低頭微涼的唇瓣輕碰了下宮玉的眉頭,臉頰,最後落在宮玉的嘴角旁。
宮玉想要坐起來好好看看代如顏,可代如顏的手卻沒有松開,只是出聲說:“小九別動,讓我好好抱抱。”
“那你怎麽不跟我說話?”宮玉眨了眨眼,伸手輕觸着代如顏的臉頰說:“我還以為只是我做的夢呢。”
“雖然時間久了些,不過好歹婚約還是被廢了不是。”宮玉笑了笑說:“阿顏不高興嗎?”
代如顏搖頭應道:“小九廋了好多。”
“不礙事,我這麽喜歡吃,不用半月我便能長肉了。”
宮玉指尖順着代如顏的眉頭,落在她的眼角,雖然暗的有些看不清晰,不過宮玉還是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目光。
外頭的風晃動着青簾,連帶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動着。
“我這樣看不清楚阿顏。”宮玉輕扯着代如顏的衣裳說:“阿顏陪我躺一會好不好?”
一直安靜的代如顏這才應了聲:“好。”
側躺在一側的代如顏,仍舊半摟着宮玉宮玉由着代如顏摟着,目光細細打量着代如顏的神情問:“阿顏你想我嗎?”
“我們都數月未曾見面了。”宮玉靠近着,希望能看清些代如顏的模樣。
代如顏微擡手指尖摩挲宮玉那已然結痂的疤痕細聲應道:“想,自然是想的。”
“那怎的都不回我信?我放的鴿子裏有好多都是給阿顏的信,阿顏看見了沒?”
宮玉握住代如顏輕吻了下她的掌心,指尖輕輕摩挲着那掌心,又問:“上回我記得阿顏掌心紅腫了大片,是怎麽弄傷的?”
“不小心弄的,眼下早就好了。”代如顏輕握住宮玉的手說:“信,我都收着,而且時常會拿出來看看。”
“那你怎麽不回我信?”宮玉微擡起頭凝望着代如顏的漆黑的眼眸,微低頭親了下代如顏的微抿緊的唇瓣,埋怨地說:“我還以為阿顏不理我了。”
“對不起。”代如顏輕摟着宮玉,掌心緊貼着宮玉後頸,平緩呼吸輕聲道:“我沒能保護好小九。”
“這不是阿顏的錯。”宮玉很是認真的看着代如顏說:“如果不是我太弱了,父皇不會那樣逼我,那樣也就不會讓阿顏擔心了。”
“那時候阿顏親我的時候是哭了,對嗎?”宮玉滿是歉意地親了下代如顏的眼角,低聲說: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代如顏望着宮玉的眼裏是溫柔的,宮玉能感覺到,雖然代如顏一個字都沒有說。
許久,代如顏才開口道:“可小九不該傷害自己。”
“對不起。”宮玉指尖摩挲着代如顏的臉頰低聲說:“對不起。”
“可小九不該傷害自己。”
代如顏平靜的念着這句話,手臂卻緊緊的摟着宮玉低聲念着:“小九怎麽能傷害自己?”
“小九知道我推開那殿門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嗎?”
“對不起。”宮玉沒法脫離代如顏的禁锢只得應着。
代如顏的手力氣卻越來越重,呼吸很是不平穩的宮玉耳旁響起。
宮玉想好好看看代如顏,可代如顏卻不肯,只是固執的緊緊抱着宮玉,不肯松手。
“我很生氣。”代如顏輕輕地說:“我氣自己,更氣小九,可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小九。”
“這幾月小九頭傷疼的厲害時,我時常夜裏來,可我仍舊不能原諒小九。”
“對不起,我當時太急了,實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宮玉着急地道歉。
代如顏呼吸很急促,情緒波動的讓宮玉很是驚訝。
而那落在耳側的吻很輕,也很燙,代如顏的呼吸停留在宮玉耳旁很久。
宮玉沒有動,直至代如顏狠狠咬了一口,這才疼的宮玉不經意間疼出聲來。
“疼嗎?”代如顏指尖摩挲那被咬的地方輕聲問。
仿若剛才下狠手的人不是她一樣,宮玉疼得還有些沒緩過神來,不解的望着代如顏。
“不……疼的。”
“不疼?”代如顏指尖忽地又按了下,宮玉深吸了口氣,忙躲着代如顏的手喊:“疼,真的疼。”
代如顏這才把手松開,很是詭異地看着宮玉低聲說:“每次我見小九頭疼的在睡夢中緊皺着眉頭時,我便想狠狠咬上一口。”
“為什麽?”
“這樣才好讓你長記性。”
宮玉只覺得這話莫名的很是驚悚,伸手連忙握住代如顏的手說道:“絕對沒有下回了。”
代如顏莫嘆息了聲,目光緊緊的看着宮玉說:“若是再有下回,我便拿鎖鏈将你牢牢鎖起來,讓你離不開我半步。”
“我保證沒有下回!”宮玉連忙應着。
漆黑的夜裏除卻微弱的月光,再無別的光亮,代如顏摟着宮玉靜躺在這納涼的亭院中,兩人都安靜的沒有說話。
蟬鳴聲仍舊不停的叫喚着,宮玉睡不着也舍不得睡着低聲喚道:
“阿顏?”
“我在。”
宮玉笑了笑,指尖戳了戳代如顏的掌心說:“廢除婚約的诏書已經下來了。”
“我知道。”
“你不開心嗎?”
“我不開心。”代如顏側頭望着宮玉,掌心握住宮玉作亂的手說:“不過趙安月傷的好。”
額……這是誇獎?
宮玉見代如顏神色如常便開口問:“阿顏不會覺得吓一跳嗎?”
“是有點。”代如顏指尖摩挲宮玉的眉頭目光輕柔的很,宮玉恍惚地望着,便聽代如顏細聲說:“趙安月她該死。”
“可是卻不能死在小九手裏。”
宮玉沒有想到代如顏會這般直接的說法,還是還有些愣。
代如顏指尖停在結痂的附近,像是特別熟悉的掠過傷口處低聲道:
“小九睡吧,夜深了。”
“我不想睡。”
“為什麽?”
宮玉眨了眨眼說:“我想再看會阿顏。”
“傻。”代如顏掌心遮擋住宮玉的眼,輕聲說道:“如今你在滿都城人的眼裏都成了傻瓜,可要好好裝下去才是。”
“我知道。”宮玉伸手摟住代如顏應着:“現在有無數條眼睛在盯着我,我出不得錯,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代如顏唇瓣像是親了下宮玉的臉頰,輕柔地停了會,小聲地道:“小九好好的在這府邸待着,外面這會已經是腥風血雨了呢。”
“四皇兄的事我已有聽聞,十有□□是被陷害了呢。”
“該罰!”代如顏輕咬了下宮玉的臉頰,溫熱的呼吸落在一旁輕柔的就像羽毛一樣。
宮玉笑了笑沒有躲開這懲罰,只聽代如顏低聲說:“如今外頭撕扯的越厲害,他們就無暇顧及我們了。”
“阿顏說的對。”宮玉鼻頭蹭了蹭代如顏的臉頰,輕吻了下那柔軟的唇,笑着說:“我懂得,如今誰都信不得,顧好自己才是緊要的。”
“懂的有什麽用?”代如顏故意躲着宮玉的親吻,指尖輕揉着宮玉的耳垂低聲道:“小九要謹記在心才是,否則出了這府邸,可能又給忘了。”
“我記着呢。”宮玉湊近的應着:“不止阿顏說的話,阿顏整個人都被我放在心上呢。”
代如顏指腹在宮玉的唇瓣細細撫摸,眼眸微閃地望着宮玉說道:“小九說的比誰都要好聽,可一旦做起事情來便全然不顧,你要真心裏念着我,就別……”
“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代如顏話語停了又停才繼續說:“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宮玉忙點頭親啄了下代如顏的指尖應着:“不會了,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代如顏收回手,拾起一旁的薄毯蓋在宮玉身上道:“那還不睡?”
“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
宮玉剛想冒出頭,沒想代如顏就拿着薄毯罩住宮玉,就着薄毯一并将宮玉摟在懷裏低聲說:“別動,睡吧。”
“大夫說你夜裏會頭疼,就是想的太多了。”
“我腦袋裏整天除了想阿顏再沒想別的了。”宮玉悶在薄毯裏回着。
“貧嘴。”代如顏隔着薄毯親了下宮玉的臉頰細聲說:“睡吧,這樣傷才好的快些。”
雖是入秋時間,可這會不涼代如顏的身上的衣裳很是單薄,稍微挨近些的宮玉甚至感覺到代如顏肌膚的溫熱。
宮玉不禁臉紅了起來,額頭輕蹭了蹭代如顏小聲說:“阿顏,我悶在裏頭不舒服。”
話音未落,代如顏便伸手拿開薄毯說:“那你出來可要安分些?”
宮玉乖巧點頭,這才探出頭側躺在一旁。
那因着月光照耀的池水微微發亮,連帶着代如顏的面容也微微沾上微光,宮玉看了看方才滿足的閉上眼。
代如顏掌心輕握着宮玉的手腕,半摟着宮玉入眠。
這夜睡的很熟,一夜無夢的宮玉被外頭刺眼的亮光弄醒了。
而身旁早已經沒了代如顏的身影,昨夜就好像是一場美夢,宮玉抱着抱枕傻樂着。
察覺耳側的疼痛時,這才伸手去摸了摸,大概代如顏真是氣急了,這傷口怕是真有點深。
洗漱後,宮玉差人拿藥,可老管家瞧着後滿是驚訝的問:“殿下,這傷痕着實太深了吧。”
宮玉捧着銅鏡瞧了瞧這才看見那傷口的青紫色的牙印,加之滲出血來更是看着吓人。
一旁老管家遞着藥膏滿是不解地說:“這傷口,殿下如何能弄出來的?”
額……
這是有點技術困難的問題。
宮玉抹上藥膏猶豫地解釋:“我也不清楚,昨夜做了一場噩夢,像是一個兇神惡煞的惡咬了我一口,醒來就覺得這疼的厲害。”
老管家臉色一驚忙道:“殿下這是撞鬼了啊!”
“老奴還是去請請法師吧。”
宮玉一臉茫然的聽着老管家的解釋,選擇默認了。
畢竟這傷口除卻別人咬的,宮玉自己都不好意思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天氣尚好,宮玉的心情也極好。
早早的将店鋪裏的賬簿清理着,外頭災民的贈粥還在繼續,因此還是需要清算出一筆賬來,這樣也好想着如何安排災民的後續事件。
待午時老管家就真的請了一堆大師在做法,宮玉只得放下簾子由着他們折騰。
只是未曾想到這幾個月放出數只鴿子,居然有一只撲騰地飛了回來。
宮玉起身抱住小鴿子,拆下那裏頭信紙,展開一看便是代如顏的回信:
【信已閱,勿念】
這回話也太簡短了吧?
可憐滿是激動的宮玉,都快把這信紙看穿了,也沒看見裏頭還有別的信息。
待法事停下,外頭自然是近黃昏之時,宮玉一個人無聊的下着圍棋,亭外的老管家忽地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殿下!”
“怎麽了?”
宮玉側頭看見老管家氣喘籲籲地進了亭院,便倒了杯茶水說:“老管家別急。”
“四殿下被陛下下令抓捕入獄了。”
“因何事?”
老管家喝着茶水應道:“因征糧的緣由,四殿下被都城的富商齊齊告上衙門,可衙門怎敢受理,沒成想四殿下與富商之女鬧出人命案子,竟有人告禦狀告到大殿上,皇帝大怒便将四殿下捉拿入獄。”
“如果只是因為百姓人命,四皇兄用不了多久便會出獄,老管家何必如此慌張?”宮玉望着棋局說。
“可殿下不是交待老奴,一旦都城有任何風吹草動就要彙報的嗎?”
話是這麽沒錯……
宮玉停了停說:“那四殿下害死的是誰家之女?”
“聽聞是都城首富宋家姑娘,是受辱自盡而亡。”
“自盡的話,八成四皇兄更是可以推脫責任,除非有人借這事趁機拿其他罪責扳倒四皇兄。”宮玉又悄然放下棋子說。
老管家喝着茶水說:“那殿下的意思,派人去探探情況?”
“不。”
宮玉左手握着白棋,右手執黑棋,滿是嚴峻的看着這棋盤說:“要派人悄悄的探情況。”
“最後找幾個小乞丐,一定不能讓人察覺到是我在查此事。”
“殿下為何突的這般小心行事?”老管家不解的問。
宮玉側過頭來說:“畢竟傷還疼着呢,我可不能再肆意妄為了。”
老管家滿是欣慰地說:“殿下說的是,這頭傷還未痊愈,确實該三思而後行,切莫冒險嘗試。”
宮玉低頭看着棋局,伸手摸了下耳側的傷,其實宮玉想說的是,此傷非彼傷啊。
夜幕落下時,宮玉早早的便用了飯,遣散後院婢女,獨自一人早早的留在亭院內。
可漆黑的夜幕中卻突然綻放起煙花,照亮整個寂靜的府邸,宮玉側頭看了看。
直至後半夜這煙花卻仍舊未停,而代如顏也沒有來,天濛濛亮時,宮玉頂着兩黑眼圈迷糊地從矮榻上起來。
老管家一臉驚訝的看着一向很晚才起來的宮玉,居然在霧氣還深的時候就醒了。
“殿下今個是怎麽了?”
宮玉喝着熱粥,不知該如何跟老管家說,昨夜代如顏竟然沒有來。
接連嘆息了好幾聲,宮玉才開口問:“昨夜是誰在都城放了這麽久的煙花。”
老管家差人去打聽後,忙回來應道:“昨夜是六殿下在設詩宴,聽聞很是熱鬧。”
“哦。”宮玉低頭悶聲應了句,便沒再說什麽。
老管家猶豫地說:“好像代姑娘也去赴宴了。”
宮玉這才又恢複精神,至少确定代如顏不是無緣無故的沒來。
一旁還是滿是擔憂的老管家,看着宮玉的神情變化莫名有些擔心起來。
“殿下莫氣,代姑娘也許只是無法推脫才去赴宴的。”
宮玉笑了笑道:“我為何要氣?”
“我高興着呢。”
老管家迷茫地看着宮玉問:“難道這數月來代姑娘一直未曾來訪,殿下不氣?”
“她自是有事去了,我懂的。”
宮玉喝着粥,又恢複往日的精神,只餘下渾然猜不透的老管家一個人捉摸。
因着暫不能出府,宮玉便只能暫時待在亭院裏,偶爾練會劍,再不然就是玩投壺,總得來說怎麽消磨時間最快,宮玉就做什麽。
好不容易挨過午時,宮玉倒塌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外頭已是黃昏的時候。
宮玉興沖沖的讓人早早備飯菜,吃完後便又像昨日遣散婢女。
待夜色在宮玉期盼的目光下終于暗下來時,宮玉靜心等着代如顏的出現,甚至無聊地數着外頭的蟬鳴聲。
燭臺的光亮微微搖晃着,夜深時外頭突的又亮起煙花,滿是希望的宮玉在看到這煙火的時候,一下破滅了希望。
今晚代如顏不會又去赴宴了吧?
宮玉垂頭喪氣窩在矮榻上,看着水面上的倒映着絢爛煙花,莫名幻想着此刻的代如顏正跟六殿下談笑。
一想到那場面,宮玉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大傻子。
夜越深,宮玉心中那希望的小火苗就越渺小,直至宮玉昏昏欲睡時,忽地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宮玉蹭的一下來了精神,惡作劇般的繞着青簾,只見那身影輕輕地向平日裏宮玉躺着的矮榻走去,顯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