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需要熨燙的愛的睡衣

多年前,傅氏收到了一個私人財産理賠申請,理賠原因是一部MP3播放器壞了。按照正常程序,理賠人員要求索賠人去拿一個修理費用報價,結果得到的報價是540元。于是,理賠部也不審核就賠償了這個數目。但是,當初若是買一個全新的MP3播放器,也不過200多元,也就是傅氏賠了一倍有多的錢還不自知。

這件事後來不知怎麽讓人發現了,傳遍了整個公司,大家當是飯後茶資,背後笑足了整整一個月。以後再見到陳源安,總不像以前那樣嚣張跋扈了。

本來,以傅承駿這種要求日新月異的老板,怎麽容得下他?不過,偏偏就是這種人,最符合舅舅梁書遠的企業理念,最得他的心。內部的人都知道,這個陳源安與梁書遠關系匪淺,而平時他的馬屁也不能少拍了,算得上是梁書遠的幾個心腹之一,連傅承駿幾次企業重組都動不了他。

但經過那次之事,他那把交椅也坐得不再那麽穩了。這幾年,誰又不知道理賠部的真正管事人是其副手周斌?而這人,毫無疑問是傅承駿的人了。

對于這一點,語嬛對傅承駿是很佩服的。從當年接手傅氏,當個傀儡皇帝,到今日實權在握,他一步一個腳印,不急不躁,見縫插針。他懂得,要聚集人才,是以德服人,以誠動人,以信制人。

現在公司的這個局面,闊然開朗得多。幾個主要部門的負責人全是傅承駿手下的千裏馬,清一色年輕才俊,個個敢闖敢沖,卻又急中帶穩。傅承駿徹徹底底地宣布對傅氏掌控的主權,舅舅現在便是苦苦掙紮,也挽回不了這劣勢了。傅承駿這個伯樂,很值得人贊嘆。

語嬛回過神來,見于慧對陳太的話完全無招架之力,啞口無言,只能站在那幹賠笑,忽然便看不過眼了。

語嬛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葡萄酒,從容淡定地走到于慧身邊。

“戴太太,恭喜你了,火花實驗室能這麽迅速成立起來,宣傳又如此到位,戴經理還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呢。勝利果實下市場部擔了多少壓力,你背後一定給了他很多支持。”

這句話,表面贊揚戴華強和于慧,但若是聽到剛才陳太那番話的人,都知道這句話無疑是當衆掴了她一巴掌。言下之意,你老陳,不勞不得!說不定是因為娶了你,壞了事!

當今世界,不是沒有童話,但其創造者同樣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于慧也不笨,有人搭了個臺階,她也很順着地走了下去:“也是有賴傅董事長的多多提拔,才有了這樣的機會,我們做家屬的哪有不支持的?”這句話倒是答得很體面的,但這兩人的一言一語聽在那陳太耳裏尤其刺耳。

她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着語嬛,語嬛也很是大方,毫無不适之色。今晚她為了配合晚宴的隆重,也是細心地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的吊帶收腰晚禮服來自名師佐治?布丹之手,是傅承駿下午讓阮琳專程送來的。打開盒子的時候,語嬛也為之驚嘆了好一陣子。

這條裙子最昂貴的地方怕不只是在于其獨特的設計及做工的精細,而是它背後的那個故事所帶來的寓意。

試穿上身,語嬛看着鏡中那漂亮得像個仙子的自己,又何止是驚喜。這裙子異常地合身,便如為她獨身訂造,寬一寸則太胖,少一寸則太短,再加上是她最愛的淡紫色,她忍不住在鏡子前拉開裙擺翊轉了好幾圈。

這個怕是阮琳的功勞吧,上次見面來去匆匆,她卻能知道她的尺寸,果然是傅承駿最得力的秘書,長了一雙火眼金星。而且,這也告訴了她,傅承駿邀她出席今夜晚宴,怕是早有計劃,而非今早心血來潮。

有了這條裙子,心情大好的語嬛耐心地對着鏡子好好地化了個靓妝。在美人身上花些功夫,效果當然是時半功倍。所以啊,你陳太要看呢,就好好地看個夠,誰怕誰呢!

陳太兩眼發直地瞪着語嬛看了好一會兒,由上至下,從左到右,前前後後,硬是挑不出什麽毛病來。啊,等等,這條裙子看上去怎麽就這麽眼熟?怎麽就這麽像上個月的慈善拍賣會上那條壓軸晚禮服-華菕缌?

說起那條華菕缌,來頭可不小,是阿姆斯特丹時尚大師佐治?布丹親手縫制的。據說當年他還是無名小卒的時候,有一天在街頭捱着漢堡包,正巧看到馬路對面的一個女子站着與友人說話。

他突然靈感大發,當即拿出筆紙,以那女子為模,設計出一條長裙。也許是長時間盯着那女子看引起了對方的不滿。女子在與友人道別後,本想過來狠狠批一頓這個無理冒犯之徒。但在知道了佐治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為她畫了一條如此美麗的裙子後,反倒欽佩起他的才華。

那天,佐治大師運用其獨特的藝術才子細胞,捧着那幅畫對女子說到:“希望有一天,我能為你親手縫制這條晚禮服,如果可以,你能在我們的婚禮上穿上它嗎?”

這麽浪漫的一句話,怕是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招架得住了。然後,這位名為華菕缌的女子含羞地告訴他:“那麽,我願意陪着你一直等待這天的到來。”

佐治與華菕缌走過了一條崎岖輾轉的愛情路。二十年過去了,佐治功成名就,也終于迎娶了華菕缌入門。

但是,在他日以繼夜地縫制好這條禮服時,她卻已經無法穿上它了。華菕缌在兩人婚禮的第二天因乳腺癌去世。臨走前,她說,他們一路走來,有多少次辛酸,有多少個夜晚她想要放棄,但每當她覺得自己再沒有力氣走下去時,她總念念不忘這條裙子。

為了實現她當初的承諾,她堅強地振作起來,她沒有食言,他,也沒有辜負她的期盼。她臨終前交代佐治要把這條裙子義賣出去,捐錢的同時,希望能給好心的買家帶來一段恒久唯美的愛情。

所以,當這條華菕缌出現在大家眼前時,頓時引起了拍賣大廳的争先恐後。男人搶着買,因為它使女人一見鐘情。而女人為之瘋狂,則因為那代表着一個男人天長地久的承諾。

陳太回想起當時拍賣的情形,在一輪又一輪相持不下的竟逐之下,這件珍品被一位神秘人買走。她們就猜,這條裙子一定會在以下一個月密密麻麻的宴席中亮相。但出人意料的是,它就這麽消聲匿跡了,她還一度以為是被外國買家給買走了。沒想到竟會出現在今晚。而讓她更無法相信的是它竟穿在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子身上。

她陳太在上流社會打滾了這麽久,有哪個名門千金,官人富太她沒見過?這條裙子價值不菲,絕對不是這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買得起的,那麽,現在,怕是只有一個可能性了。終于讓她發現了一處可做文章之處,陳太露出了一抹自以為是的微笑。

“喲,這條裙子不是佐治?布丹的華菕缌嘛?這位小姐穿了真是耀目動人,果然是人靠衣裝。這年頭個個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但這灰姑娘過了十二點,還是要打回原形。不是所有風頭都該出的,今晚衆多記者在場,若小姐為了這套衣服成了頭版頭條,衆指之的,自己成為笑話也就算了,給金主家庭帶來困擾的話,男人再寵愛你也是一時之事,水晶鞋随時可能變成帆布白飯魚!”

這段話的隐喻及諷刺在場人無人不明,于慧當場變色,但語嬛今晚可是理直氣壯的,她臉上毫無不愠之色,只是有意地提高了嗓子:“他們要是有興趣讓我成為頭版頭條,那我建議他們不妨把咱倆擺在一起,我再送他們一個笑話。

某太一天去看望兒子,開門進屋後卻發現媳婦一絲不挂。媳婦連忙說道:“這是愛的睡衣。”

某太回到家中也照板學樣。等到丈夫回家時,她也跑到丈夫面前說道:“老公,這是我愛的睡衣。”丈夫聽了,皺起了眉頭:“若是這樣,你也該先熨一下衣服!””

語嬛話音剛落,站在她們身邊的人便不約而同地低聲笑起來,同時,也不忘看一看陳太今夜暴露的衣着。

陳太那擠着滿臉皺紋的笑容頓時僵住,很有點惱羞成怒,卻又拿語嬛沒有辦法,只有遷怒于軟綿羊的于慧,尖酸地道:“你有這麽晦氣的朋友,怪不得麻将桌上的手氣也好不到哪裏去!”說完,跺腳而去。

于慧伸長了脖子,直到看不到陳太的身影才轉過頭來,得意地對語嬛說:“剛才真謝謝你,你好厲害,竟把陳太給氣走了,她可是出了名的嘴不饒人呢!”

語嬛本意并不願與陳太結怨,但是,當今世界,從來都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的。有時候,的确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然而,更多的時候,退了那一步,自己卻掉下了懸崖。

于慧在大海裏終于找到了塊浮木,當然不肯放過,也不管語嬛的一時沉默,自顧自地就聊起來,一副相逢恨晚的樣子,還說起自己快要移民去澳洲的事情。

原來一切還源于三年前那次幾乎要功虧一篑的銷售案,那次戴華強因為母親重病趕回加拿大一個月,結果回來的時候,幾乎變了天。他那一陣子夜夜難眠,于慧也提心吊膽。後來雖然是虛驚一場,但于慧始終心有餘悸,再者,老公那些日子的身心疲憊也讓她心疼不已。

她并不求大富大貴,又何必讓他受這樣的苦?所以,那時她就想着移民國外,過些平平靜靜的日子。她在一次旅行之後,愛上了澳洲的藍天白雲,陽光普照,于是有了移居澳洲的計劃。

語嬛在詫異于慧如此地毫無戒備之心或是如此信任這個新朋友的同時,也感嘆世事還真是一環扣一環。于慧雖然沒有明說,但作為當時局中者之一的她,是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的。不過此事既是于慧主動提起,她也就順藤摸瓜就是了。

“出去見識一下是不錯,不過出外旅游與生活是完全兩回事呢。戴先生在國內如魚得水,又如此受傅董事長的青睐,出去了,難保再有此機會,他可願意?”

語嬛這麽一問,于慧倒是猶豫起來了。這點她還真的答不上來,她當初提及此事時,戴華強雖沒有反對,但對于整個申請的過程卻也不見熱衷,就是最近澳洲移民局寄信來讓他們去體檢,他也是一拖再拖,說要把這個強制險的項目完成了才有空。

語嬛還想說些什麽,但場中燈光漸漸暗了下來,預示着宴會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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