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亂波肩鬥率先做出了反應。
他相當不屑的切了一聲,本來就火氣頗大的他聽到這番話更是滿心的怒氣,被強大之人邀請那是榮耀。但被無名小卒邀請?!呵!對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男人的目光本來分散在兩人身上,聽見亂波肩鬥的嗤笑後他微微側過頭,将如針一般的視線轉移到亂波肩鬥一人身上,那極陰冷的眼與亂波肩鬥仿佛在噴射着火焰的目電光石火間對上,空氣中仿佛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這人歪了歪頭,鳥嘴面具随着他動作起伏,他的眉他的眼都帶上了冰冷的嘲諷感。面具男問道:你不服?”
雖說是問,但這高高在上的語氣卻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亂波肩鬥怒極反笑!他還沒嘲諷對方呢,對方竟然敢這樣對他說話?!他亂波肩鬥盡管今天被一個小毛孩子打敗了,但也輪不到別人用這種語氣跟他交談!
亂波肩鬥雙手環着胸,往前走上幾步,站在男人身前。他比男人高上許多,視野上的高高在上令他睥睨着男人,亂波肩鬥咬牙切齒道:“想收服我?先打過我再說吧!”
男人困擾似地嘆口氣,道:“好吧。我就知道。”
他慢吞吞地摘下手套,随即露出來一雙蒼白的手。這手比他戴的那雙白色工業手套還要白上些許,指節根根分明,看起來像精心打造的工藝品,修長細膩,柔弱無力。手上沒什麽老繭,也沒有鍛煉過的痕跡。亂波肩鬥打量一眼,面上露出幾分輕視,心理卻不由暗自提高警惕。
他不自覺用餘光往游俠那掃去——是的,畢竟這還有個盡管使用武器,手上卻沒有一絲痕跡的怪胎。
游俠斂眉,似乎沒注意到前方的動靜,他只是安靜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着手上的槍。
哼,果然是個小鬼。亂波肩鬥撇撇嘴,收回散漫的思緒,開始專心分析起面具男子的個性來。
戴手套是在護手,沒有武器說明是肉身作戰——通過手來發動,應該需要接觸物體,是直接作用于物體的個性?
也有可能是通過五官發動個性什麽的,畢竟他可有好好地遮住臉。不過可能性不大,因為格鬥場裏很多人都是見光死,隐瞞身份不是件頂頂大的事兒。
有點意思。
亂波肩鬥扯出一個血腥的笑來:“來,可別跟這小子一樣耍詐。要打,咱們就好好打一場。”
面具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鳥嘴面具裏發出一聲輕輕的悶響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亂波肩鬥上來。
幸虧休息室挺大的,省的這兩人另找場地比試。
游俠全程就沒開口過,他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圍觀。
紅發的男孩将槍收進寬大的袖子裏,随便找了個視野好的角落靠着牆,就這麽靜靜待着。
是誰贏呢?高大強壯的亂波肩鬥?不明身份的面具男?游俠安靜地打量着雙方,細細估量在場兩位的能力。
比賽開始,游俠擡眸,漫不經心地開始觀戰。然後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他本以為這至少是場不說精彩但絕對算得上有趣的比試,卻沒想到——
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
僅僅只是剛上場的一剎那簡單的錯身,勝負已分。
場上的壯漢剛剛還怒氣磅礴,生龍活虎喊着決一死戰,而後使出一招沖鋒,向男子撞去的同時揮拳!可鳥嘴男子只是輕巧避開,而後用一只手指抵住亂波肩鬥的拳頭,就當游俠以為他脆弱的手指會被折斷的時候——比試往着游俠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亂波肩鬥整個人炸開了。
如字面意思,像煙花一樣炸開。
鮮血,肉泥像雪花一樣從亂波肩鬥原來站的位置紛紛揚揚落下,牆上地上全是亂七八糟的肉糜。噴濺的血撒了兩人一身,游俠的臉上也沾了一兩片血痕。他怔了一瞬,為還未開場的比試,為已經論出輸贏的結局。
游俠的臉向來極白,鮮紅的血在上面肆意塗抹着,這紅白色的美妙搭配簡直能灼傷人的眼,使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豔麗感。
游俠淺黑色的瞳孔環過四周。他很快發現了不對:亂波肩鬥的五官,內髒,上半身幾乎都消失了。滿地的血和肉,不過是從他的下半個身體噴湧而出的事物而已。
他的個性…是分解消融之類的嗎?
游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那邊,帶着疫醫面具的男人掃視着他制造出的場景,漫不經心道“所以說啊我真的很讨厭這場景啊”,一邊上前,一只手指點在亂波肩鬥僅存的半個身體上。下一秒,鮮血淋漓的壯漢在原地出現。亂波肩鬥頭上有冷汗層層疊疊冒出來,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睛裏落下,掉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他大口喘息着空氣,整個人癱在地上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他剛剛已經“死掉”了,卻又被生生“複原”了。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這個男人……很可怕!!!!!
亂波肩鬥眼神仍然是渙散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牙齒的戰栗——這是人在瀕死時的下意識動作,他能忍耐住自己的恐懼,對一般人來說也是項了不起的壯舉了。
面具男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他不願看一個男人倒在地上喘息的落魄場面——說實在的,這太傷眼了。他随便環顧一圈,卻在看見游俠表情時饒有興致挑起了眉。在看見這樣的場景,不僅沒有害怕,甚至…
有意思。
他丢下在身後無力喘息着的亂波肩鬥,輕快地走向游俠。
游俠沒有驚慌于滿場的血與肉,他自己動手時也就這樣,看習慣就沒感覺了。娃娃臉的孩子歪歪頭,輕聲問男人:“你……”
系統打斷游俠的話:“不能,他也不能。”
游俠眼瞬間黯淡下來。
男人不明所以,微微俯下身來問他:“我?”
游俠垂下眼簾,道:“沒事。”紅發的孩子又擡眼看他:“所以,你想讓我加入你的幫會?”
男人滿意于游俠的識趣,他右手拿出一張面具——也是個漂亮的鳥嘴面具,通體潔白,線條優美,體型流暢,看上去像白鶴的喙。男人把它托在半空中,等着游俠的回答,邊問他:“你的決定?”
游俠伸手接住面具,他默不作聲地用手撫摸面具的紋理,同時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先把任務觸發完再說。
亂波肩鬥已經緩過神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嘶啞着嗓音,卻是道:“再,再來一場!”
面具男回頭看他一眼,道:“加入死穢八齋會,再來幾場我都奉陪。”
亂波肩鬥費力扯出一個笑來:“好!”他亮出雪白的牙,道:“我加入你那個什麽幫會。記得可別反悔。”
面具男扔給他一張面具,然後整整衣冠,拍拍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塵,張開雙手道:“我是死穢八齋會的少主,我的名字是——”
“治崎廻。”
游俠和亂波肩鬥點點頭,兩個人跟着治崎廻走出地下格鬥場。
待他們走後,場內傳來一大片人的吸氣聲。
“他們兩怎麽待在一起?”“他們前面那人是誰?”“噓,小聲點!你是不要命了嗎?”
三人連個眼神都沒有給那群無關觀衆們。他們一路上樓,走進昏暗的酒吧。有人交談正歡,有人暢飲正酣。游俠像風一樣輕巧地穿過這些人身邊。
死穢八齋會的大本營非常隐蔽。上面是普通的樓房,地下才是他們的場地。彎彎曲曲的道路七扭八扭,牆壁天花板地板都是一樣的,相同的紋路攪得人眼花缭亂,路線幾乎沒有任何辨識度。游俠一路對着自己的小地圖默默在治崎廻身後記着路線,而亂波肩鬥已經暈頭轉向,只能悶頭跟着治崎廻到處走。
治崎廻邊微微偏過頭看兩人一眼,邊笑着介紹道:“這裏的路線非常多,而且通往目的地的路線幾乎沒有重疊。所以請跟好我的腳步,迷失在這裏可就不好了,畢竟,我也不确定有人迷路後在這裏待上多久才會被別人發現呢。”
……是警告?還是單純的下馬威?
游俠斂眉,繼續沉默地待在他身後。紅發男孩心思還是極活絡的,在對應上大部分房間後,他敏銳地發現地圖上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
只有那個房間是不封閉的,也就是說——這個房間沒有有敵意的人,或者說這個房間裏根本沒人。其他房間的人都是在見過治崎廻之後,敵意才消除的,地圖上的房間才變成敞開式的。
游俠不由地停頓了一下腳步,他的眼睛微微望向那個房間的方位,想穿透厚厚的牆壁,一睹那面的樣子。
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線索哦?好奇就去看看吧。有聲音悄悄在他心底着魔地念。游俠一時之間有些控制不住瘋長的執念。情緒長時間冷卻的壞處就在于此,一旦稍微波動些許,之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亂波肩鬥轉過頭,不耐煩地喊一聲:“小子?”
游俠極快地收回視線,他定了定神,仿佛沒事人一樣低聲回應了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