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蓑煙雨12

賀蘭州用了一路的時間讓自己的心态平穩一點,力求見到陳詩韻的時候能不要太沖動。然而等真見到了陳詩韻,卻發現,自己內心哪有什麽沖動,只剩一片苦澀。

陳詩韻剛剛睡起,臉上還有些睡意朦胧,見賀蘭州來找自己,端坐在床沿邊,“怎麽了?”

賀蘭州看着她臉上的睡意,就不由想到了她困意的來源,不自覺低了低眼眸,“你昨晚沒睡好嗎?”

“嗯,做了個噩夢,沒睡踏實。”

“真的是噩夢?”

“啊?”陳詩韻沒想到他會這麽反問一句,立即點了點頭,“怎麽了嗎?”

賀蘭州看着她,良久,才終于嘆了口氣,“是我不夠好嗎?”

陳詩韻立馬搖頭,“你怎麽突然這麽說?”

“不然,你為什麽要背着我和別人在一起呢?”

這句話語氣并不重,賀蘭州對她,永遠是溫柔的,即使是譴責也是溫柔的語氣,可這句話卻如同一個驚雷一樣一下炸開在陳詩韻的耳邊,她幾乎一下站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賀蘭州,眼裏充滿與驚訝與恐懼。

那是一種從未想過會被發現會被一語道破的驚訝與恐懼,賀蘭州看着她的眼睛,還有什麽不确定的呢。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些他來時幻想的替陳詩韻解釋了一百遍的借口,在此刻都顯得如此寂寥可笑。

賀蘭州站起身,轉身朝門走去。

陳詩韻此時才終于從那一句話的驚雷中如夢初醒,一把沖過去抱住了賀蘭州,“不是那樣的。”她抱着他,“你聽我解釋。”說着,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賀蘭州松開了她抱着自己的雙手,轉過頭,看着他面前的姑娘紅着一雙眼,默默的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淚,他的心情還很苦痛,說出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說,“好,你說,我聽着。”

陳詩韻立馬握住他的手,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詞,“我和他,也就是簡叢,我們小時候認識的,不過我忘記了,後來,他有一次救了我,再之後,”陳詩韻不由小了聲,“他說他喜歡我。”這句話說到最後她已經默默低下了頭,可很快又擡了起來看向賀蘭州,“不過我并沒有答應他,我喜歡你啊,我怎麽可能答應他。賀蘭,你信我好不好?”他看着賀蘭州,目光急切,一顆心滿是焦慮。

陳詩韻是真的焦急,她或許真的對簡叢動了心,也真的做出了對不起賀蘭州的事情,可是這一切都是在以不影響她和賀蘭州的感情的條件下進行的。在陳詩韻的心裏,這個時候的她本能的更看重賀蘭州,簡叢于她就像是路上偶遇的芬芳的花朵,引人入勝,而賀蘭州卻是她一眼萬年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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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都記得自己第一眼見到賀蘭州時的心,那種百花盛開春心萌動的感覺,賀蘭州于她而言更像是她的一個夢,一個追尋過,擁有在懷的夢。所以,她可以在做夢的同時去欣賞路上的花朵,卻不能為了那朵花舍棄自己的夢。這是那時的陳詩韻所想的,也是她所認為的,至少在一刻,她确實更愛賀蘭州一些。

賀蘭州看着她苦苦哀求的眼神,“只是這樣嗎?”

陳詩韻立馬點頭,她點着點着,就想起如果賀蘭州知道的是昨晚的事情,那麽想必也看到了那個擁吻,又慌忙的解釋道,“我們之前是有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可是那時他突然這樣子,我也沒有想到,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不見他,不理他,也更不會和他再發生什麽,你原諒我好嗎?”她聲淚俱下,哭的可可憐憐,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霧蒙蒙的哀求,賀蘭州何曾見過她這般卑微,又何曾見過她這般模樣,縱使心裏還有疑問與怨惱,也都在這一刻被壓了下去。

他終是伸手抱住了她,想着就這樣吧,既然她已經知道錯了,也願意悔改,那麽何必再苦苦相逼,他內心還是喜歡與眷戀着陳詩韻的,也想繼續與她在一起。于是他輕易的就這麽原諒了陳詩韻,他當然知道事情不可能盡如陳詩韻所說,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她願意和那人斷絕關系,只要她還是深愛着自己,那麽其餘的一切,賀蘭州并不想計較那麽多讓她為難,他所求的,永遠只是最後的結果,而中間,不必要那麽苦痛。

然而,賀蘭州終歸也是太過年輕,他不知道,有些時候太過容易的原諒,只會讓有些人更加放肆且不懂珍惜,就像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不是可以說斷就斷的。他自己不知道,只是本能的推己及人,卻也因此,造成了自己日後的悲哀。

陳詩韻和賀蘭州又保證許諾了許多,确認賀蘭州真的沒有再生氣後,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剛巧趙盛豐來找賀蘭州,陳詩韻見他離開,稍微平靜了一下,就開始思索賀蘭州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她早上和賀蘭州一起吃飯的時候,賀蘭州還是溫和且包容的樣子,完全不像是知道了這件事的樣子,那麽,應該是自己和賀蘭州分開的這段時間,有人給他說了什麽,他才知道的。會是誰呢?是誰發現了她和簡叢的事情?

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記得趙盛豐也在吃完飯後就回房了,而祝語似乎離開出去了一會兒。她想到這裏,只覺得一下鎖定了懷疑對象,直接怒氣沖沖的沖向了祝語的房間。

祝語正在收拾東西,突然門被推開,條件反射的擡頭望去,就見陳詩韻對自己怒目圓睜、滿身火氣,祝語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賀蘭州應該已經與她談過了,并且,陳詩韻應該知道這事和自己有關。她想到這裏,本能的覺得有些麻煩,可是這事她又沒有做錯什麽,因此,在看過一眼确定了來人後,就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

陳詩韻一看她這理也不理自己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燒心裂肺,渾身的火氣怎麽也壓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升騰,她直接走到祝語的面前,“是你和賀蘭說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既然做了,還怕別人知道。”

陳詩韻聽她這麽說,心裏的猜測一瞬間被證實,當即怒道:“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幾時輪到你來插手。”

祝語輕笑一聲,“你還知道是你們倆啊?我還以為是你們仨呢!”

“你!”陳詩韻見她伶牙俐齒,怒從心中起,竟直接擡手就準備給她一巴掌,祝語一把拉住,眼帶嘲諷,“就你這身手,還想打我。”

“祝語,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何苦如此對我!”

“我怎麽對你了?”祝語反問她,“我是打你罵你,還是沖到你的房間興師問罪了?我只不過是把我看到的如實說了出來,這件事,有問題的是你,不是我。”

“那也不需要你管!”

“你以為我願意管。”祝語一把甩下她的手,“要不是你們欺人太甚,背地裏做出這種事,我才懶得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做這事的時候,就沒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對得起賀蘭州嗎?”

“對不對得起是我和他的事情,你算什麽人,憑什麽管我對不對得起他!莫不是你自己也喜歡他!”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與賀蘭州相識不過兩日,談什麽喜歡。”

“不喜歡你插什麽手,你管什麽事?!”

“就你做的那些事,但凡是個人看到了都瞧不起,都替賀蘭州不值。”

“所以呢?所以你就想挑撥我們倆,等我們倆分開了自己趁虛而入是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

“祝語,我告訴你,你少癡心妄想,賀蘭才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祝語冷笑,“那我也告訴你,你再這麽下去,賀蘭州就是再喜歡你也得離開你。”

“你……”陳詩韻說着就又想動手,卻又再次被祝語給擒住了,“陳詩韻,我也不是什麽好脾氣,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你再試着動手試試,到時候真把你打趴下了可別怪我。”

“你……”

“至于現在,給我滾出我的房間!”祝語說完,一把将手裏擒着的手甩了出去,“滾!”

“祝語,我不會放過你的。”

“随時奉陪,滾!”

陳詩韻轉身,雙手拉開木門,卻一下愣住了,門外,賀蘭州、陸成正端正的站着。陳詩韻看到賀蘭州,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伸手抱了上去,淚眼朦胧的将自己的委屈發洩了出來,“賀蘭,她欺負我。”

賀蘭州尴尬的看着祝語,就見祝語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陳詩韻還埋在他的懷裏,抽抽噎噎的表示,她不要和祝語一起上路了,她要祝語單獨走,她不和祝語一道。

賀蘭州連忙勸她,可她一概不聽,賀蘭州再勸,她就癟着嘴問他,“你是不是喜歡她,不然為什麽這次這麽堅持?”

“你想什麽呢。”賀蘭州有些無語。

“反正我不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選吧。”

賀蘭州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無理取鬧,又是在這麽一個大家都在的場合,只能繼續勸她。然而陳詩韻卻是打定了主意,任憑賀蘭州怎麽說都不松口,賀蘭州一時被她弄得也有些生氣,正準備拉她回房單獨聊天時,就聽一直沒有開口的祝語漫不經心的開了口,“我自己走。”

賀蘭州聞言,擡頭向她看去,祝語還是那副輕描淡寫的樣子,“本來就是偶然遇到結伴而行,現在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不想和你們一路,我自己走。”

“祝姑娘……”

“賀蘭公子不用多言,”祝語打斷了他,“我心意已決,還請各位移步他處,也讓我這裏清淨片刻。”說完,祝語直接走過來,當場關了門,她靠着門板,心想,這都亂七八糟的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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