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書閣
“你你幹嘛撕掉?!”
夏藍依本垂首站立一旁,只想他二人快點寒暄完好離開,聽姬陌初要引薦書,心中便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
他将撕碎的信件丢在地上,輕描淡寫地道:“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你!你為什麽這麽做?”
姬陌初漫不經心地瞧了她一眼,“我說了不想見你,誰讓你來了我能看見的地方?”
夏藍依心中暗道:“我還不想見你呢!”
不行,她需要那封引薦書,她有留在宮中的理由!可姬陌初……!
“你……!你公報私仇!”
“我就是公報私仇,就是看你不順眼,你有異議麽?”
夏藍依剛想又說什麽,卻一把被夏虞拉了過來。
“殿下息怒,微臣這就帶她走。”
他說着便要拉走夏藍依。
夏藍依卻一把甩開了夏虞的手,朝姬陌初靠近一步。
“殿下要是不能原諒我之前的沖撞,就請直說,別口中接受了和解,又加以為難,這是君子所為麽?”
夏虞聽不懂她說的什麽,只知道驚駭,太吓人了,腦中嗡嗡地,一下子就上起火來,哪有人敢跟太子這般态度,不要命了?難怪太子不喜歡她了!
姬陌初唇角一動,“何為君子?我只知道我看它是圓的,它就是圓的,我看它是方的,它就是方的;就像,我看你順眼,你就可以留下,看你不順眼,你就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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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為太子,凡事就靠自己看着順不順眼?連求賢若渴都不懂麽?!”
“求賢?若渴?”
姬陌初大笑起來。
夏藍依只覺得他那笑聲無奈又諷刺,不用聽他說話也明白他的心理。
姬陌初微一皺眉,帶着一絲嘲笑,探身低頭,似乎還很小心,怕傷到她的心靈一樣,輕聲問道:“你算什麽賢吶?”
“我……我……我治好的病人比你宮裏的宮女還多!”
夏藍依熟讀醫書,掌握的理論知識确實不少,可前世沒能如願成為一名大夫,今生目前為止也是如此,所以并無多少醫治病人的實踐經驗,小貓小狗小兔子倒是救了不少。
但經驗對于行醫者來說當然至關重要,可夏藍依見姬陌初語露輕視,自己好勝心強,不想被他看小,又極其想留在宮中任職,便張口說了大話。
姬陌初聽了又笑起來。
夏藍依聽他笑的諷刺,臉一下子紅了,可仍硬着頭皮,死撐到底,目視着他,心中打怵,可面上充滿自信,況且她對自己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夏藍依想當大夫一事,姬陌初前世就知道;至于她并無什麽醫治經驗,姬陌初更是清楚的很,所以自然知道她在說假話。但他不打算揭穿她。
“那我就給你個表‘賢’的機會。”
夏藍依大為意外,也頗為激動,只盯着姬陌初,等他說話。
姬陌初緩了緩,慢悠悠地道:“現有一道難題,珠熙小公主近來食飯難,常嘔吐,你要是能在三天內治好她這怪病,我就承認你是‘賢’。”
他把那個賢字拉的很長,看了夏藍依一眼,諷刺意味十足,接着他又揚起了頭,轉向別處,又道:“若沒治好,你就給我乖乖的消失。”
夏藍依急忙道:“那那我要是醫好了她,你讓我進太醫局?”
姬陌初笑的無奈,沒出聲。
旁人一看便明白,他是不信她能解決得了了此事。
夏虞拽了拽妹妹的衣袖,低聲道:“你別逞強,禦醫都沒辦法,你怎麽能行!趕緊跟太子道歉,咱們回去便是。”
夏藍依沒理他,繼續向姬陌初追問道:“殿下怎麽不說話?”
“啊,可以。”
姬陌初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很是不屑和敷衍,看向夏藍依,“你要是能醫好她的病,我保你直接做主簿。”
夏藍依知道姬陌初在為難她。可機會來了,她不能放棄。況且此事最多也就是和別人一樣治不好公主的病,試一試總是好的。
她有希望,病人也有希望,于是滿口答應:“我接受,殿下這回別忘了自己的話,你旁邊的書童和夏虞都聽着呢。殿下乃人中龍鳳,出爾反爾的事太有損殿下聖明,奉勸殿下還是別做。”
每聽她說一句,夏虞的臉就蒼白一分,時不時地偷瞄太子的表情,心都要跳出來了。
妹妹瘋了,真是瘋了!
哪有人敢這麽跟太子說話!真是……!!
更何況太子明明就在為難她呀!
那小公主年紀小,一般的藥不敢嘗試,太醫們都不願意往自己身上攬風險,就她這初出牛犢的傻妹妹……!
姬陌初笑了一下,一臉譏諷,“那珠熙小公主的病可就拜托夏神醫了。”
他說完又向夏虞道:“夏大人,告訴宋判官,夏神醫要先施展施展‘賢能’!太醫院配合着點。” 說完,瞄了一眼夏藍依,優雅地轉身,走了。
他走後,夏虞再也忍耐不住,一看夏藍依,心中全是怒,簡直抓狂起來!
“你!你這!你這讓我說你點什麽好?!”
“你罪了太子,能活命不錯了,還不老老實實地道謝?他讓你離開你就離開,他說怎樣就怎樣,你……你可到好,你跟太子較什麽勁?傻不傻?”
他焦頭爛額地在夏藍依面前走來走去,時而停下來數落夏藍依幾句。
“這下可好,太子那是給你下套,給你下套你就跳?”
“珠熙小公主可是皇家的人,你以為是普通百姓?太醫局的院使,判院都不願意往身上攬,你……你那三腳貓的醫術也敢嘗試這事兒?!”
“再說,再說小公主的病已經持續快半個月了,你還以為可行的辦法誰沒試過?照這下去,她也挺不了多久了,大家都避之不及,輪到了你頭上,你竟然答應了,她要是就在你醫治的這段時間裏,一命嗚呼了,你!你想過後果麽?!你!”
“行了,別說了。”
夏藍依聽得煩了,白他一眼,“我會解決的?”
“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自己找死,別帶上我!”
他說着嘩地一聲拂袖在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
夏藍依早就看清了他的薄情,當下也沒了傷心之感,只道:“你放心,我死了不會拉上你!”
夏虞冷哼一聲,轉頭根本沒瞧她。
其實夏藍依心中也是有些底氣的。
上輩子,她是距離此時一年多之後入的東宮。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見過珠熙小公主。
那時的珠熙活蹦亂跳的。
她的确聽人說起過小公主曾大病過一場之事,而且症狀也正是和剛才姬陌初所說的情況一樣。
後來,倒是多虧了一位民間的神醫。
夏藍依雖不知道那神醫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醫治了小公主,但可見珠熙得的不是什麽絕症。
別的大夫能治,夏藍依想她也能。
太醫居右判院宋狄聽說了此事,大為意外。
他到夏家拜見夏靖海,引薦夏藍依入院之事本就是受命于太子,可沒想到這引來了之後,還沒等入了太醫局,卻讓太子把人隔在了外面,出了這麽一個難題。
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既然是太子之命,他當然只有服從。
眼下沒人願接手小公主的醫治。小公主一日不如一日歡騰,宋狄可是正愁讓誰頂這黑鍋呢,沒想到卻來了個夏藍依!
只是宋狄一見夏藍依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嬌滴滴的小姑娘,暗自搖頭嘆息,要是真的遭遇了什麽不幸,倒是可惜了。
夏藍依見過那宋狄後,便去拜見珠熙小公主。
小公主不過只有十歲,夏藍依去的時候她剛嘔吐完,人萎靡的很,一點精神沒有。
她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只閉着眼睛,誰也不瞧。夏藍依問她什麽,她也不答。如此不配合治療,才是最難辦的事兒。
夏藍依為她診過脈,但覺她脈象虛弱,寒氣客于腸胃,氣血兩虛。
胃寒看來就是引起嘔吐的根源。
貼身宮女道:“小公主因為經常嘔吐,近來厭食,進食難,哎!”
“試着把食物中的蔥姜蒜等作料一一減掉試試,看看小公主是否是讨厭哪種味道。”
宮女應了一聲。
夏藍依了解了小公主的情況,回去給她開了一些暖胃的方子,讓人抓藥送去。
看過之前大夫為小公主開的藥方,她但覺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就是如此做,可事實證明那根本醫治不好她的病。
夏藍依想來想去,但覺自己曾在什麽書上見過胃寒,嘔吐不愈的病例,便去了太醫局書房查閱古書,一下午,乃至晚上都埋在了那裏。
她左一本,右一本地翻着,身旁堆滿了書籍,可并無所獲,只覺得四周越來越暗,原來天已經黑了。
她點了燈,挑燈夜戰,只有三天時間,絕對浪費不得。
又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吱嘎一聲門響,她思維一下子從書中跳了出來,“誰?”
這麽晚不該有人來了才對,莫非是來鎖門的,夏藍依又問了一遍,可只有腳步聲,卻沒有回答聲。
她又驚又疑,還有點害怕,把身上的書推掉,站了起來。
前後左右都是黑漆漆高高豎立的書架,那腳步聲漸行漸近,夏藍依又張口問了一句,可對方還是沒聲。
吓也吓死,她心中發憷,加快步伐,迎那聲音走去,剛轉過一個書架,猛然看見一個高高的男人從同一個書架的另一面轉了過來,與她咫尺距離,差點撞上。
夏藍依急忙後退幾步,擡頭這才看清,但心中更驚,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姬陌初。
“你……殿下來這兒幹什麽?”
姬陌初瞧她一眼,沒立刻回話,而是向她身邊的書架走去,随便拿了本書下來,翻開看了看才道:“你說呢?來這兒當然是來看書了。”
“可是……可是這裏都是醫書呀。”
姬陌初換了一本別的,翻開瞧了瞧,漫不經心地道:“我看的就是醫書。”
夏藍依奇道:“殿下有太醫照顧,還用自己看醫書?”
姬陌初一邊翻書,一邊淡淡地道:“太醫最會騙人了。你得的若是平常小病,他們倒是能治,稍微疑難一點,他們便怕擔責任而不敢下藥。可誰人都知是藥三分毒,若想治了什麽疑難雜症,總要擔些風險的,是吧?”
夏藍依愣了一下,想了想小公主的病,想或許該用些烈性的藥試試。
“看來殿下是真有心研究醫術了。”
姬陌初轉過身來,瞧着她,“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去千卉居?嗯?”
夏藍依立刻詞窮了,劫親當日,他曾說是為她而去學醫,可這話她怎能更提,便緘口沒答,剛想回原地看書,豈料姬陌初把手搭在了對面的書架上,卻是擋住了她的去路。
“怎麽不說話?”
夏藍依瞧他一眼,還是沒說話。
他卻笑了。
看起來很好看,可表情卻很讨厭。
“你不會以為我真喜歡你吧?”
夏藍依趕緊辯解,“我沒以為,你自己說的。”
姬陌初把胳膊收了回來,環抱在胸前,“說過麽?我怎麽忘了。”
夏藍依白他一眼,這人一會兒承認喜歡她,一會兒又否認。
就跟上輩子一樣,忽冷忽熱的,讓她讨厭。
“不喜歡最好,誰稀罕你喜歡麽!”
姬陌初笑了一下,“那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夏藍依又白他一眼,結束話題,剛想返回自己看書的地方,卻再次聽見開門聲。
她心中又是一驚,這又是誰?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卻見姬陌初不知彈出個什麽東西,一下子熄滅了燭燈,而後卻是把她拉到了身邊,躲到了角落裏。
“噓!”
夏藍依與他接近,心中更驚駭,頭上一層熱汗。
倆人并排站在書架側面,眼前昏暗,空間超級小,側身緊挨着,一不留神,手就能碰到一起。
夏藍依覺得極其不自在,只盼那人快點離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有光亮照來,夏藍依越來越緊張,更是不敢動。
她不知姬陌初為什麽要躲起來,這裏是太醫局藏書閣,莫非宮中有什麽規定,他不能進來?
似乎不會有這樣的規定啊!
那是不是太醫局夜晚不準他人進來?
可他是太子,這裏不過是藏書閣,應該沒什麽不妥。
可那是為什麽?
姬陌初與她并排站在一起,側頭便能看見她,昏暗中,只見她小臉微紅,雙瞳剪水,眼睛眨呀眨呀,眼珠東轉轉,西轉轉,濃密的長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般,微微顫動,也不知在想什麽。
他試了幾次想要牽住她的手,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倆人此時離的這樣近,心卻離的那麽遠。
滿心苦澀。
來人打着燈籠,在書閣中大致走了一番,便離開了。
腳步聲漸遠,四周又陷入黑暗,門“吱嘎”一聲被關上,夏藍依終于舒了口氣。
燭燈再度被點燃,姬陌初瞧他一眼,“別誤會,不願讓別人看見我在這而已。”
夏藍依暗自腹诽,“解釋什麽?誰問你了?”
姬陌初見她不說話,趕緊又補充一句,“不願讓別人看見我和你一個小醫女一起在這罷了。”
夏藍依心中不屑一下,面上沒說什麽,這時肚子卻咕咕叫起來。
她看了姬陌初一眼,感覺有點囧,只願他別聽見。
姬陌初沒瞧她,也沒說什麽,向前走去。
夏藍依釋懷了尴尬,看來他沒聽見,而且就要走了,真好。
豈料他走着走着,停了下來,背身道:“我餓了,要去吃飯。”
他說着微一側頭,淡淡地命令道:“你陪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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