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習霂精神振奮地聽完故事的前因後果,不禁有些唏噓,既感嘆宛葶的執着,又唾棄這些名門正派,端着江湖正義的嘴臉私底下幹着喪盡天良的勾當。擡眼看看在燈火下顯得更加豐神俊朗的人,心裏想着,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是所謂的江湖人,白瞎了這張面皮。

雙手一推桌子站起身,“多謝你的故事,我要睡了,請吧!”

林止塵坐着不動,“明日我就要帶着宛姑娘動身,已經安排人往玕城傳訊,習老板應該很快會派人來接,阿霂就在這兒安心等着,別到處亂走。”江州那邊事情緊急,這邊已經耽擱數日怕趕不上會盟,不然林止塵是想要親自送人回去的,阿霂這丫頭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

“對了,剛就想說,你別叫人送信了,我跟師父一起出來的,這會兒老頭子找不着我該急得團團轉,我得去找他先。”最主要的是如果有能夠不驚動大哥的可能性,還是不驚動他比較好,萬一老頭子犯傻還在落日鎮等着她呢!

林止塵之前的疑惑這才解開,就說習煜怎麽可能放心妹妹一個人闖江湖,原來是跟着師尊出來的。“阿霂是何時與師尊走散的?”

習霂脫口就要說才不過一天而已,但想想現在所在的位置,只怕中途昏迷了不短時間,“我是中了迷藥,不然那幾個小喽喽怎麽可能抓住本小姐!”聲音低下來,“從南邊的落日鎮到這兒要多久?”

林止塵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又笑了,“阿霂可以寬心,令師尊十有□□找不着人已經報信給習老板開始派人四處找你了,你這過去落日鎮快馬也又要三兩天,他們不可能隔了五六日還在落日鎮幹等着。”

果然,習霂心裏暗想,這次回去兇多吉少啊。師父那邊有跟大哥傳訊的特殊工具,都三天了,沒有不知道的可能。

看習霂眉頭輕皺,咬着下唇一臉糾結的模樣,林止塵立刻猜到對方的心思,“可是怕這一回去就出不來了?”從習煜對妹妹的保護程度來看,大有可能。

看向一臉幸災樂禍的林止塵,習霂頓時怒了,要不是這姓林的,當初就不會受傷中毒,也就不會被禁足,師父就不會為了哄自己開心帶她南下。新仇舊恨一起算,習霂覺得絕對不能讓他就這麽輕松的跑了。

其實林止塵冤枉的很,他可一點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只是原本想着不能将人親自送回去有點擔憂,怕自己離開後習霂會不老實到處跑再遇到什麽危險。現在聽她這麽一說,突發奇想,信還是要往玕城送,但人他可以帶走啊,等事情一結,再将人送回習煜身邊不就兩全其美了。想到要跟習霂一同前往江州,林止塵不知為何竟然覺得心情無比舒暢,情不自禁就笑了出來。

習霂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在腦子裏飛速盤算,論功夫,連宛葶那麽氣勢洶洶的都不是他對手,自己肯定讨不到好;跟師父搗鼓的那些藥都放在包袱裏沒在身邊,也下不了毒。可若是明早就放他東去,下回遇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報仇就是更是猴年馬月了。反正回去大哥那邊也是挨罵,不如心一橫……

“帶我跟你一起去江州!”

“不如跟我一起去江州?”

二人目的不同,卻默契地異口同聲。

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心裏的小九九,但習霂就是覺得林止塵笑起來不懷好意,哼,讓你得意,看我怎麽收拾你!

而林止塵不費口舌就得償所願,十分滿意,這才輕笑着起身,“阿霂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看着人出去關上了房門,習霂伸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太困,得立刻撲向被窩的懷抱。挪到床前,正想要噗通倒下,門口又響起敲門聲。

“誰呀!”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習霂下意識的吼了一聲。

“主人吩咐的熱水。”外頭大概是個小丫鬟,聲音怯怯的。

真是的,我有那麽兇嗎?開門将人讓進來,發現居然來了不止一個。捧着銅盆的,擡着浴桶的,抱着幹淨衣裳的,屋子裏頓時擁擠起來。要換做在家的時候,習霂肯定不耐煩了,不過現下看看身上已經皺巴巴髒兮兮的白紗衣,裙角還沾有黑乎乎的東西,唔,确實用得上。

小丫鬟把東西布置好,還想要伺候人更衣沐浴,習霂趕忙拍掉伸過來的手,“都出去吧,我自己來,有事會叫你們。”

待人都走了,習霂才将身上衣裙一扯,翻進浴桶,一路累死,泡泡熱水也好。不過,姓林的居然這麽細心,眼珠子一轉,該不會是嫌棄本小姐髒吧!握拳一錘,水花四濺,這小本本上又要添一筆了,哼,來日方長,讓我好好琢磨琢磨怎麽收拾你!

天剛蒙蒙亮,習霂就被敲門聲吵醒,卻窩在柔軟的被窩裏怎麽都不想動。外面的人見叫了半天都沒動靜,有些着急,主人那邊已經跟另外一位小姐收拾妥當等在前廳了。

為首的丫鬟一咬牙,埋着頭推開房門,“奴婢進來了。”

床上的人縮在被子裏動了動,含糊的說了聲什麽。

“習小姐,主人說您再不起來就不等您一起上路了。”

這句話終于戳動了跟被窩纏/綿不休的習霂,那丫鬟只見裏面的人一把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裏面衣服居然穿得好好的,不禁有點目瞪口呆。

習霂才不管她們,拍拍衣服,大致抹平褶皺,抓起床邊的發帶将頭發随手一攏系在腦後,看到新端進來的熱水,拿起帕子随便糊一下臉就跑出了門。

從前經常夜裏出去,習霂大多和衣而睡,方便夜深人靜之後偷摸出門。跟着兩個男人一起長大,她一個女孩子也從來不講究。

來到前廳,果然林止塵和宛葶都是整裝待發的模樣。

林止塵看到習霂跑進來,說她不修邊幅吧,但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怎麽就有種氣質光華的感覺,發髻不梳,不施脂粉,但就比那些精心打扮過的看起來合眼。難道是因為精致的美人看多了,突然遇到個野丫頭就像吃多了山珍海味看到小蔥拌豆腐也覺得垂涎三尺?

垂涎三尺?!搖搖頭将這奇怪的想法抛到腦後,“已經差人向習老板送信告之阿霂與我同行之事,時間不多,我們這就走吧。”

習霂點點頭,卻徑直朝旁邊的小幾跑去,抓起案上的糕點就塞嘴裏,一早起來就出發,飯都來不及吃,餓!

林止塵看着野丫頭的吃相有點無奈,“馬車裏備有吃食,路上吃吧。”要是他一個人其實也不用這麽趕,騎馬可以日行千裏。但三個人上路,還帶着兩個姑娘,雖然兩個都不是嬌弱的人,但林止塵還是決定用馬車。

“你早說!”咽下嘴裏的糕點,丢給林止塵一個大白眼,習霂走到宛葶身邊,“宛姑娘,咱們走吧!”

在三人朝着江州行去的時候,習煜已經出現在了落日鎮。

如習霂所料,當天下午她人在落日鎮消失,玄谟幾乎将整個鎮子犁了一遍都沒找着人,覺得事情不妙,當機立斷放出了與習煜聯絡的機關雀。怕習霂自己又回到這裏,玄谟在落日鎮一邊繼續打探一邊等着習煜前來彙合。

在玕城的習煜接到不到緊急關頭一般見不着的機關雀時心就一沉,打開一看師父居然把妹妹給弄丢了,臉色鐵青,立刻吩咐镖局下面的人跟以落日鎮為中心的幾座城鎮分屬镖局聯系找人。而他自己當即飛身上馬,直奔落日鎮而去。

本來知道妹妹失蹤習煜對玄谟是很有怨言的,但在落日鎮見到玄谟的時候,發現幾日不見的師父竟然平添了許多白發,想來他老人家丢了人也自責也擔心。

心裏嘆息一聲,收起臉上的沉郁盡量溫聲開口。

“師父,到底什麽情況?”

玄谟見到大徒弟,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之前弄丢習霂之後的不安都減輕了些許,将那天的經過仔細講給習煜聽。

在等習煜來的這段時間玄谟又找了畫師,畫了好多習霂的小像,在她失蹤的那幾個街巷貼滿了尋人啓事,希望有人能提供線索,不過目前為止上門來的都是沖着巨額賞金,沒一個有用的消息。

習煜耐心聽完,“師父帶我再去一趟那個馄饨攤子。”

二人又來到之前習霂消失的街口,馄饨攤主已經被玄谟騷擾了無數次,習煜來也是一問三不知。

習煜坐在之前習霂坐的地方,想象着妹妹當時一個人吃完東西,師父還沒回來,坐在這裏會幹什麽呢?妹妹小時候跟着自己一起上街乞讨,長久的坐在地上不動最愛玩的就是盯着過路行人,猜下一個出現的是男是女。

環視四周,目光很快鎖定斜對面的街角,那邊也被玄谟貼滿了習霂的畫像。此時一位農家打扮的姑娘挎着籃子,正駐足在一張畫像前。

“這位姑娘可曾見過畫像上的人?”習煜走到那姑娘面前,開口詢問。

那姑娘正是習霂從一群混混手中救下的農家女,可能前幾天的事情還有陰霾,見陌生男子向自己問話一下就僵在原地。

玄谟從後面走上來,“姑娘莫怕,畫中人是我小兒子,前些天在這邊兒走失,若是姑娘曾經見過,請如實相告。”習霂那天是男裝打扮,說是小兒子也正常。

農家女仔細看看二人,剛才搭話的陌生男子長得正氣凜然不像壞人,一旁的老頭兒也看起來是個和順的人,有些猶豫的開口,“奴家确實覺得畫中人很是眼熟,”看向玄谟,“老人家确定您要找的是兒子不是女兒?”

玄谟與習煜對視一眼,有戲!“不瞞姑娘,小女失蹤那日正是扮作男裝!”

那就對了,“那天就在那條巷子,是那位扮作男裝的姑娘出手相助,打倒了一幫賊人,奴家才得以保全身家性命。”

習煜順着農家女的手看向之前習霂跟人打鬥的地方,就又聽她說,“不過後來奴家先行離開,那時人還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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