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人重遇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把橫亘在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揭露出來。那種悲傷、不甘、氣憤夾雜的情緒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呼吸都覺得困難。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季帆直接把佟芯半抱着推進客卧。佟芯不依不饒地反抗，擡手捶打他，捏他，甚至用口去咬他，試圖從他的禁锢中逃脫出來，但最終徒勞無功。

季帆把佟芯推進卧室後，直接把門甩上，然後三兩步把她推至床沿，按到在大床上。

他的唇精準地落在她的唇上，那柔軟的觸感讓他全身為之一頓，原來這種期盼已久的感覺是這般的美好，讓他愛不釋口。

佟芯使勁地推開他，他卻巋然不動。她想扭動自己的頭避開他的吻，卻被他及時禁锢住了頭。

他碾壓着她的唇，毫無章法，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急不可耐。淺嘗了一會兒之後，他就不滿足目前的狀況。趁着佟芯透氣之際，把舌頭伸進她的口腔。

只是還沒來得及品嘗她的甜美，他的舌頭感覺到一陣刺痛，然後一股血腥味蔓延至他的口腔。

他挫敗地從她的唇離開，撐起身子垂眸看着她，聲音帶着無奈地說：“芯芯，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沒有吻過你的唇嗎？”

佟芯此刻紅着眼，那憤怒的感覺快要迸發而出，正想開口罵他的時候，就聽見他說：“我可以用蠻力強制你跟我做/愛，但是我知道，我強迫不了你跟我接吻，就像今天這樣，你可以咬破我的舌頭，拒絕我。”

他嘴角的那一塊猩紅，只讓佟芯覺得刺眼。他那股無可奈何的氣息讓她咽下了即将破口而出的話。

他又說：“其實我覺得自己很窩囊，等不到你心甘情願跟我做/愛，就用離婚要挾。你知道嗎？當我們把第一次交給了彼此之後，我想跟你要回離婚協議書，但礙于面子，我不知道怎麽開口，我甚至百度，都沒找到既讓自己不丢臉又能成功拿回協議書的方法。”

“當我收到你寄來的離婚協議書，那一刻，我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自己給自己挖了這麽大一個坑，我後悔死了！”

在後來那段沒有佟芯的日子，他終于明白，什麽是度日如年。

“芯芯，你能夠原諒我嗎？”佟芯聽後，側着頭沉默着，沒說一句話。季帆終于按捺不住，出聲問道。

佟芯怔了一會兒才坐起來，她擡眸看着他，輕輕地說：“我當初拿到離婚協議書，但還是選擇繼續這段婚姻，這是我的選擇，不怪你，真的。”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好好努力，讓你在這一年內愛上我，那麽我的委曲求全還是值得的。”

佟芯頓了一下，然後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你不但沒有愛上我，還時不時跟別人傳出緋聞。你知道嗎？只要你跟我說一聲，那些都是假的，是記者亂寫的，是別人想借你上位的，反正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但是，你從來都不說，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不是這樣的，芯芯。”季帆激動地抓住佟芯的肩膀，然後急忙解釋：“那些都是假的，你從來對我的緋聞都不聞不問，我以為你不在意，無所謂，我就拉不下面子跟你解釋。其實，我都等着你來“審問”我。”

佟芯有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季帆自知無臉見人，俊臉上稍露羞赫：“我承認我以前很幼稚。”

“我也是死要面子，裝作無所謂，那就當大家扯平吧！”佟芯雲淡風氣地說，但讓季帆無端感覺不妙。

果然，佟芯接下來就說：“反正都過去那麽久了，那一年婚姻裏，我們彼此都不成熟，離了也就離了。”

“既然誤會都說清楚了，為什麽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季帆抓住佟芯雙臂的力氣不禁加大，疼得讓佟芯擰起了眉頭，但她還是直視他的眼眸，一字一頓的說：“因為我恨你。”

佟芯真的是恨他，也恨自己。

雖然當年是把事後藥吐出來導致避/孕失敗有了甜星，但多多少少有藥物殘留在體內。從得知自己懷孕開始，佟芯就一直擔心藥物對胎兒的影響，她咨詢過很多醫生，但都沒有給出“肯定沒有問題”的答複。

佟芯整個孕期下來，根據醫生的建議，沒有錯過一次孕檢。對于她來說，每次孕檢就是一次考試。每次孕檢的前一天，她都忐忑不安，晚上睡得不好，一大早就起來上醫院檢查。

對于她來說，每次孕檢合格，就是最好的答案。她還記得，胎兒27周需要做四維彩超檢查，這是最重要的一次排畸檢查。檢查前一個星期，她都坐立不安，秦歌再怎麽跟她做思想工作都沒辦法。當檢查通過後，她足足睡了一整天，實在是太累了！

她生産的時候遇到大出血，胎兒在肚子裏面已經出現窒息狀态，她求着醫生趕緊把孩子剖出來。等聽到孩子哭出的第一聲，她只顧着流眼淚，根本不記得問醫生孩子的性別之類的。

這是她第一次在季帆面前袒露孕期的恐懼。

她每說一句，季帆的心就被抓一次，疼得難以呼吸。他後悔、他自責，卻不能把她心中的傷疼抹掉。

“對不起……”季帆緊緊地把佟芯擁進懷裏，此刻，他除了對不起，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佟芯再次開口聲音，帶着明顯的哭腔：“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

“我恨自己，明明知道藥物有可能對胎兒産生影響，明知道甜星不被自己的父親所期待甚至嫌棄，還要堅持把她生下來，只為了滿足自己對親情的需求。”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佟芯說完最後一句，已經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她的傷痛、氣憤都化成淚水，浸濕了季帆的衣服，直達他的心房。

季帆輕輕地撫着她的背，祈求安撫她的傷痛，他說：“芯芯，你是一個好媽媽，我才是一個壞爸爸。不管你信不信，那段時間我們經常吵架，關系不冷不熱，我企圖用孩子把你綁在我身邊，所以沒做措施。但睡醒之後才記起來，那段時間應酬很多，幾乎每天都在酒桌上，我怕酒精影響胎兒，所以不敢冒險，才讓你吃藥的。”

“還有，我當初給你離婚協議書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在我們結婚之前，我在門口聽到奶奶跟你說的話，以為你是因為錢才跟我結婚，而我又那麽愛你，覺得自尊受損。”他們之間再也經受不了任何誤會了，他必須說清楚。

當初季老太太提出讓兩人結婚的時候，季帆心裏可高興了。但那時候，他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留學的那幾年，他跟佟芯之間基本是空白的。他不知道兩人小時候的情誼還在不在，她愛不愛自己。

所以，當他在卧室門口，聽到老太太對佟芯說：“你就安心嫁給季帆，你要的聘禮錢，我會準備好的。”

他知道老太太一直很喜歡佟芯，想讓佟芯當自己的孫媳婦。但如果這是用錢換回來的婚姻，他季帆不屑，所以才有了後面對佟芯的誤會。

直至佟芯離開，在留給自己的牛皮文件袋裏面，一大疊從他們結婚開始的賬單，跟季帆給她的那張卡上面的消費記錄是完全對得上號的。而且，這些錢都是用在季帆身上，她自己的生活費，她半毛錢都沒有讓季帆出。

文件袋裏，剩下的就是老太太給她的首飾，還有她親筆寫下的借據。

等他從張奶奶口中得知事情真相時，他當頭被打了一棒。

佟芯從來都不圖他的錢，當初的聘禮錢只是收了999，寓意長長久久。剩下的那一部分，她都立下借據，等以後工作還給老太太。後來老太太走了，她離開前把借據交給季帆。

至于她為什麽要借下這筆錢，是當時梅姨要娶媳婦，奈何對方要求的聘禮實在太高，梅姨發愁，兒子又整天責備她。她兒子甚至打電話過來罵佟芯，說是因為撫養了她，梅姨才沒錢給她娶媳婦。後面，就有了佟芯借錢這事。

其實老太太當時說把這錢直接給她，但是她拒絕了，這是她最後的尊嚴，不能踐踏了。

“等我看到你留給我的文件袋，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季帆抱住佟芯的懷抱更加用力了。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啊？”門外傳來甜星的聲音。

兩人皆是一怔，剛剛悲傷的情緒都被一種“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所代替。

季帆快速在佟芯的唇上印下一個吻，眸光堅定地對她說：“芯芯，我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恨不恨我，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說完就站起來，大步流星地去找自己女兒去了！

“甜星，季叔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