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孩子問的小心翼翼。

這種小心翼翼，以前裴星喜歡他的時候也會有。

早上的時候，看見他喝的牛奶是原味的，她立刻将手上的草莓味和身邊喝原味的小夥伴換掉。

目的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喝“情侶”款。

年少的喜歡其實是最單純的，小心翼翼百般珍惜。

成人的世界夾雜着太多的因素，很多時候表白都随口一說，因為大多數的人都覺得，這年頭——談戀愛不如約.炮。

裴星吃着碗裏的菜，似乎覺得，她們在談論的不是她。

她頭頂上有暖黃的燈，照在她的側臉上，溫柔又安靜。

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裴星，如果初旭真的喜歡她，她倒也能理解，因為她長得真的非常的美，有一種看一眼就讓人覺得歲月靜好的氣質。

初旭就坐在裴星旁邊，餘光看了她兩眼，沒回答。

女孩子知道這是默認，轉身走了。

裴星卻覺得，這人連否認都懶得說了。

初旭始終沒說話，中途起身去了不知哪裏，裴星只看一眼他離開的背影，又安靜的吃着。

直到所有的菜都吃完了，她才起身去買單。

服務員卻告訴裴星：“剛剛你男朋友已經幫你買單了。”

裴星蔥白的手攥着錢包，此刻搶着買單沒意思，她解釋：“好的，不過他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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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後她朝服務員笑笑，推開店門往外走。

初旭站在門口，單手插兜，額前的碎發落在眉心，眉微蹙，額間有點點細密的汗。

裴星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和他說話，繼續在這個小鎮上逛着，一排的民宿看上去古風味很足，兩旁都是很奇特的建築，給她視覺帶來非常大的沖擊。

不遠處的牆面上有人在塗鴉，裴星興趣盎然，抓起了一旁的油漆瓶開始塗鴉。

初旭始終站在她身後，內雙的眼，眼皮皺褶點點深，眼底湧着不知名的情緒，見她不知道在鬼畫符寫些什麽，她此刻的樣子像是小孩在貪玩，初旭沒忍住，薄唇上揚了一下，轉瞬即逝。

牆面上多數是人的名字，裴星跟風，油漆瓶“呲啦啦”的寫了幾個字，過後拍了拍手，頗有種完成了特殊使命的感覺。

初旭垂眸，眼睫毛不長輕眨了眨，視線慢慢的從她身上投放在了牆面上，看見大油漆噴出來的“溫遠星”三個字，他還是覺得有些刺眼。

記憶中浮現了遠星的臉，初旭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裴星眼睫微垂，手上的油漆瓶繼續寫下一個名字，只寫出一個林字時，初旭在她身後，嗓音嘶啞，“我去買瓶水，等我。”

裴星“嗯”了一聲，繼續寫。

初旭轉身去了對面條街的小賣部，買了兩瓶水之後，又買了一盒潤喉糖。

一結完賬，他立刻拆開包裝扣出一顆潤喉糖含在嘴裏，清涼的感覺瞬間讓他幹烈的嗓子得到了緩解，連帶着煩躁的那顆心都有些放松下來。

路邊有車駛過，初旭将原本要過馬路的腳縮回來，他輕輕的一擡眸，剛好看見五彩斑斓的塗鴉牆前，站了一個高挑的女孩。

她長高了，發育的很好，以前的齊肩短發，現在變成了齊腰的長發，但是似乎更瘦了，他記得她以前臉上還有點小肉肉，他特別喜歡捏她的臉，揉她的短發。

2010年那年，他走了。

今年是2018年，一晃都八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初旭高高的仰起頭。眼眶微紅，擡眼注視着藍天，喉結滾動，嘴角扯了扯，再一次垂眸的時候，在太陽底下的淺色瞳孔忽然放大，掌骨分明的大手緊緊的捏着水瓶。

原因無他，在裴星将油漆瓶放在別的地方時，他看見了“溫遠星”名字後面，還跟着四個人的名字。

林臨九，葉書衡，傅霖寒，裴星。

這四個男的初旭都認識，以前大院，就他們六個人一起玩。

她都寫了，獨獨沒寫他的名字。

裴星還在糾結要不要寫初旭的名字，身後忽然響起了幽靈般低啞的嗓音，“不寫我的？”

裴星吓得身子抖了抖，沒好氣的轉身瞪他，“沒聽過人吓人吓死人嗎？”

初旭淺笑，沒和她争，将手中的水遞給她。

裴星撇撇嘴，喉嚨幹的不行，卻還是很有骨氣，“不喝。”

“哦。”初旭臉上的笑收回來了，直接擰開了瓶蓋塞到了她的嘴唇裏，“看給你慣的。”

這臭脾氣，過了八年也沒見好。

裴星最怕他生氣，過了八年也沒見好，捧着水瓶咕嚕咕嚕的喝進去了。

初旭越過她，掃了一眼牆面上的五個名字，長臂一伸，右手将桌子旁邊的油漆瓶拿在手上，搖晃了幾下。

裴星看着他的背影，寬肩窄腰大長腿，午後的太陽零碎的灑落在他的發梢上，光圈在他肩上跳躍。

初旭眼眸微垂，神情專注的在牆面上寫字。

她忽然感覺像是回到了高中的那三年。

那時候，初旭的成績非常的好，每周一作為年級第一上臺講話。

那時候的裴星個子高，一般排隊都站在後面，但是她為了要看初旭，硬是和前排的女生打好交道，美名其曰讓女生去後面遮涼，于是兩人換了位置。

少年的他，穿着白藍色的校服，衣服上還帶着淡淡的檸檬草的肥皂香，對外一臉清隽溫柔的模樣，只有她知道，這人骨子裏有多壞。

溫柔雅痞形容的就是他。

那時候他聲音很溫潤，是少年時期那種清朗的聲音，帶着些許的意氣風發，筆直的站在陽光和紅旗的底下。

明明是端端正正的姿勢，但是因為他長得一張痞帥放蕩不羁的臉，硬生生的給人家一種君子風流而不下流，桀骜不羁，張揚跋扈的感覺。

成年後的裴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麽少女裴星這麽喜歡初旭，答案每次都一個

——他太優秀了。

那時候她喜歡他，明目張膽又小心翼翼。

·

初旭将最後一個筆畫寫完，看了眼，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塗鴉牆上。

初旭兩個字就那麽被他明目張膽，大體加粗的寫在了裴星名字的旁邊。

裴星看了眼，然後将喝完了水的瓶子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二話不說轉身走了。

初旭挑眉沒去介意她的離去，嘴角上揚，左手拿出手機，但動作似乎有些僵硬，他笑容斂了斂，不動聲色的換成了右手舉着手機對着牆面拍了張照片。

裴星回到初旭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剛好看見陳孜和陳安兩個人坐在大廳內吹着空調吃着西瓜。

陳安眼尖的看見裴星，邊跑過來邊笑嘻嘻的喊她：“星星姐姐。”

昨晚太晚，還沒來得及好好的聊一聊。

裴星蹲下身子将他抱起來，親切的問：“你今年多大啦。”

初旭暗覺不妙，眉心突突跳。果然，陳安笑嘻嘻的說：“和星星姐姐差不多大。”

裴星只當他嘴甜，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蛋，笑着說：“小嘴真甜。”

陳安一臉天真的望着裴星，說她和他的年紀差不多大，星星姐姐就誇他嘴甜，那...大幹爹今天早上也說了...

陳安望了一眼站在裴星身後的初旭，後者舔唇，不自然的看着那顆楸樹，然後怕他亂說話，走上前從裴星的懷裏把陳安拎了出來。

“多大了。”初旭啞着嗓子說陳安：“還抱抱。”

陳安撓撓頭，“大幹爹...你今天不是還說我小嗎？還說星星姐姐和我一樣大——唔。”

初旭捂住了陳安的嘴。

晚了。

——裴星聽見了。

她淡淡的掃了一眼初旭，後者征松，陳安借機擺脫了他的桎梏，對着裴星喊：“星星姐姐，我大幹爹是不是嘴巴也很甜？”

初旭閉了閉眼，咬了下腮幫子。

沒救了，這孩子看上去不大聰明的樣子...

陳安見兩個大人忽然安靜了，後知後覺自己犯錯了，小臉蛋有些紅，別扭地說：“星星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

裴星恍惚回神，看見陳安的小心翼翼的模樣，立刻搖搖頭安撫他，“沒有的我沒生氣。”

她只是有些奇怪，初旭這個臭脾氣，沒說她是老阿姨她就謝天謝地了。

陳安得寸進尺，“那你也誇誇幹爹吧...”

裴星愣了，擡眸看了眼初旭，後者站在院子裏，微微依靠着石屏，此刻天色漸晚，天邊灑落一片霞光，零碎在他身上，他望着她，舔唇，眼尾似笑非笑，似乎也挺期待的。

“星星姐姐。”陳安撒嬌，“你說嘛...”

裴星輕抿了下唇，最受不了小包子撒嬌的樣子，扯了扯嘴角，嘀咕：“嗯，甜。”

“沒聽清楚。”陳安眨着大眼望着裴星，見她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模樣，單純的陳安抱着初旭的大長腿，朗聲問：“大幹爹，你是不是也沒有聽清楚？”

聽見陳安這麽問，裴星覺得陳安會被無視，畢竟初旭這人最不喜歡這種無聊的問題，可是等來的卻不是她熟悉的那種語氣，也不是她幻想的那句：“關我什麽事。”

而是一句帶着笑又悶又騷的話。

“嗯，沒聽清。”

裴星蹲在地上，猛地擡起頭一雙桃花眼布滿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初旭此刻嘴角上揚，眼尾微垂，修長的腿微屈，黑衣黑褲，顯得身材比例非常完美，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她咽咽口水，忽然忘記了，這人不但脾氣壞，還很小心眼。

有一次他打籃球，她本來想去送水的，但是臨時有事，去到球場的時候他已經走了，而她手上的那瓶水，自然而然的給了林臨九，轉身的時候，才看見初旭站在了她的身後。

裴星一臉驚訝，問他去了哪裏。

初旭當時脖子上挂了毛巾，随手抹了抹脖頸處的汗，似乎很不爽，臉上的汗也不管，喉結滾動了幾下，睨了她和林臨九一眼，背起背包就走了。

後來一個星期，她送水給他，他都沒要，還說：“不好意思，我不要別人不喝的水。”

裴星覺得，他現在肯定是在報複她剛剛沒在塗鴉牆上寫他的名字，她咬牙，陳安卻在這時候幫腔，“星星姐姐，我大幹爹說沒聽清楚。”

裴星看了眼陳安，他抱着初旭的大腿，笑的開心極了。

裴星粉唇輕抿，桃花眼微垂，複而擡眸，下意識的看了眼初旭。

後者嘴角噙着笑，逆着光垂眸望着她，見她望過去，他雙手插進兜裏，悶聲咳了下，一雙眼緊緊的盯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某人嘴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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