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後她很美(三)
宋伊下意識地壓住了懷裏這顆抖得亂七八糟的胖團。
作為劍修,老人婦孺都是本應該保護的對象。
幼崽兒是多麽的可愛。
肥軟軟,胖嘟嘟,暖暖的。
她垂了垂眼,看向在自己懷裏抖來抖去的胖團,擡眼,目光冰冷嚴厲。
“陛下剛剛駕崩,你們就在陛下靈前幾乎要動起手來,怎麽,想造反啊?!”
少女凜冽的呵斥在寂靜的大殿之中響起,那一瞬間,竟然沒有人敢回應她。
宋伊冷笑了一聲,攬着懷裏這只胖團兒慢慢地走到了最前方一座巨大的金椅面前,拍了拍懷裏的小東西,叫他出來,自己上前坐在金椅之中,看見那胖團急急忙忙,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跟自己擠在一塊兒,軟軟的小身子拱進懷裏,也顧不得看懷裏的孩子生得是個什麽模樣,只一雙含着幾分殺機的眼看向下方臉色不同的群臣與嫔妃,目光落在最前方一聲不吭的一位高大沉穩,穿着铠甲的老者身上片刻,轉開了目光。
“皇後,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就在這時候,一個雍容華貴的美人上前,指着宋伊氣急敗壞地說道,“太子應該跟着我!”
後宮之中只有一位皇子,理所當然地被封為太子。
可是太子生母早逝,如果從前也就算了,然而如今先帝駕崩,誰能撫養太子,誰就能繼續在這後宮享受最顯赫的榮光。
不然只怕過不了兩年,無子的嫔妃就要爛在這冰冷的後宮之中。
“先帝的皇後是我,我是先帝的正宮,既然有太子,自然是正宮撫養,哪裏有叫一個妃妾撫養的道理。”
宋伊垂頭看向太子,見小家夥兒怯生生地仰頭,露出一張胖嘟嘟的臉來。這張臉很清秀,就算是稚嫩年幼,可是卻還是能看出幾分俊秀,只是此刻一雙眼睛紅紅的,圓滾滾濕潤地瞪圓,仿佛受驚的幼崽。
宋伊微微一愣,只看見太子的眼裏竟然還對自己露出幾分親近與信任。
她慢慢地收回目光。
那上一世,原主毒殺這樣天真地信任着她的孩子,當真沒有半點負罪感麽?
竟然還在做了這樣的事之後,還妄想和越王茍且。
宋伊只覺得二五八給自己找來的這原主可不怎麽樣。
“皇後?這真是好笑!不過是被陛下重病之中倉促迎娶,才大婚三日,三日之中都沒有服侍陛下的皇後,有什麽資格撫養太子?我可是陛下最寵愛的貴妃!”
那風姿綽約的美人眼裏對宋伊閃過一抹嫉恨,畢竟,她本以為當皇帝即将駕崩,自己這宮中最得寵的貴妃會成為太子的養母,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先帝病得都只剩下一口氣,竟然還堅持迎娶了鎮國将軍府才十五歲的小丫頭片子做皇後。
她在宮中經營日久,怎麽能容忍一個年幼的皇後奪去自己的一切?
宋伊的手頓了頓,眼底帶了幾分笑意,擡眼,看着在下方跳腳的貴妃,還有在貴妃身邊同樣宣告自己才是先帝最寵愛的嫔妃的女人們。
“就算我只進宮三日,可是我依舊是先帝名正言順,昭告天下的皇後。就算無寵,可是太子也是我的繼子。”見貴妃臉色扭曲地看着自己,另一側的幾個朝臣也露出幾分猶豫,宋伊卻只覺得心平氣和,帶着幾分溫柔與關心,看着眼前這幾個先帝喜愛的美人,溫聲說道,“不過當年先帝的确最寵愛你們幾個。既然如此,不如你們繼續服侍先帝,陪伴先帝,得到先帝的寵愛也好繼續炫耀?”
她笑容溫柔,可是言下的殺機卻陡然仿佛一股冰冷的寒流,凍結了貴妃為首的所有的話。
“你,你說什麽?”
“我說,如果你們舍不得先帝賜給你們的榮光與寵愛,現在我就送你們去陪伴先帝。”宋伊溫聲說道。
年幼的少女端坐金椅之中,懷中攬着年幼的太子笑吟吟地說話,可是眼底冰冷,明明沒有威脅,卻叫人只覺得冷得渾身發抖。
“你敢!”
“為先帝做事,我怎麽不敢?我一片真心為了先帝,唯恐先帝失了愛寵寂寞想念。貴妃,你深得先帝寵愛,也該理解我對先帝的這份真心才對。”
見貴妃呼吸急促地看着自己,那雙剛剛還跋扈的眼睛裏露出驚恐與畏懼,宋伊也并不在意,揮了揮手,就見宮中的侍衛轟然闖入,一把扣住了那幾個尖叫的嫔妃往外拖了出去。他們的動作粗糙,拖着幾個羸弱的嫔妃仿佛在拖着米袋子一樣,這不僅叫朝臣們都沉默了,就算是最前方宋伊的父親鎮國将軍宋将軍都臉上僵硬起來。
……實在很不憐香惜玉。
“我出身武将之家,因此行事幹脆,不耐煩叽叽歪歪。如今先帝剛剛駕崩,卻有人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各位大人還是要體諒于我。”宋伊笑吟吟地說道。
她完全沒有将那幾個嫔妃放在心上。
只是這話怎麽叫朝臣覺得十分別扭呢?
武将……也不背鍋的。
“娘娘,如今先帝停靈,處處都是亂子,臣等想請娘娘決斷……”有個朝臣眼睛微微一轉上前。
“先帝是駕崩了,可難道六部也都成了死人,內閣也已經追随先帝去了不成?”宋伊見太子又往自己的懷裏鑽了鑽,平靜地看着這跪在自己面前的朝臣冷冷地說道,“如果大人們不知道該如何在此刻做事,不如退位讓賢,把位置交給能做事的人去做。自古能者居之,朝中尤甚。”
如今想要亂中取栗,乘火打劫試探新君深淺的不知多少,太子剛剛大哭,就算是有後宮嫔妃的吵鬧,可是也有群臣仗着太子年幼,妄圖壓制幼主的緣故。
宋伊微微擡眼,聲音凜冽。
“怎麽,你還不知道怎麽辦,要來問我這新寡的婦人?”
她眼底微冷,微微眼底了眼角,那朝臣頓時瑟縮了一下,不敢吭聲回到了朝臣之中。
一時群臣寂靜。
此刻,越王姍姍來遲。
他身為皇族,乃是先帝僅剩的一位異母弟,因此如今在群臣面前也如同皇家的代表。
更何況越王生得英俊清貴,手中又有些權柄,自然也會為群臣之中有些自己的羽翼為他搖旗吶喊。
此刻他進了宮門,見之前前殿之中的嫔妃已經消失不見,微微一愣就知道這是宋伊動了手。對這位性烈如火的将軍府的小姐,他一向都有幾分了解,此刻勾了勾嘴角,上前拱手說道,“見過皇後,太子。”
他一只手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宋伊看了一眼,微微點頭說道,“既然王弟來了,那就跟着諸位大人好生整理先帝的喪事。還有,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明日發喪,明日,太子就登基吧。”
“臣弟明白。”越王心裏一松,只覺得宋伊的心還是為了自己的。
只要太子登基,這朝中暫且穩固,到時候宋伊就可以把兵權虎符與攝政王的權柄都交給他。
那時候,他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先帝的喪事但凡有半點錯漏,我對諸位大人就不會這樣客氣。”宋伊沒有再說什麽,目光掃過宋将軍,這才攬着懷裏怯生生捏住自己衣角的太子直接往先帝的棺椁面前去了。
此刻棺椁尚未封存,宋伊就看見那亡故在棺椁之中的同樣是一位消瘦英俊的青年。這位帝王其實為自己的愛子鋪就了一條可以安然成長的路,外有鎮國将軍,內有宋伊,還有他交給了宋伊,作為他們母子最後的守護屏障的半數天下兵權的虎符。
可是他唯一沒有想到,宋伊會為了越王,叫他的心血全都白費,還配上了太子的一條命。
“母後,我怕。”
“男子漢只流血不流淚,你怕什麽。如今你是男子,我是婦孺,你該成長起來保護我了。”宋伊叫太子跪在先帝的棺椁面前。
這先帝駕崩,太子本就要跪在這裏一天一夜,只是看見太子不安的樣子,她勾了勾嘴角,坐在一旁的一個蒲團上,把地上的另幾個蒲團疊好,叫太子跪在膝蓋下。
這樣還能軟乎點兒。
二五八感動得流淚了。
“親親,你真是個溫柔的人!”所以說那什麽殺夫證道……都,都仿佛是誤會呢。
宋伊聽着垃圾系統的嘤嘤嘤的哭聲,第十二次忍耐着沒有出去搞死越王。
不然如果收集不到靈氣,那這小世界不是白來一趟?
更何況越王眼下并未露出任何罪過,她驟然殺了越王,只怕還是會連累鎮國将軍府。
“母後。”太子的小身子在蒲團上扭了扭,蹭了蹭,軟軟地蹭到宋伊的懷裏。
宋伊漫不經心地攬着太子,直到第二日先帝發喪,又到了太子登基,最後她安然地被新君第一道旨意就封為太後,立在太子的身邊。
下方,越王英俊的臉揚起,與宋伊四目相對,溫柔缱绻。
“新君年幼,當有輔佐之人。太後是新君之母,請太後為新君指定吧。”他的眼底充滿了期待。
宋伊垂頭看着目光之中充滿希望的英俊的越王殿下,也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
她就喜歡……這樣充滿期待卻從雲端跌落的樣子……
“新君年幼,自然該有輔佐之人。先帝信重鎮國将軍府,如此,将軍府掌控京畿軍務,朝中事,由內閣諸位大人決斷。”
宋伊頓了頓,戲谑地看向下方臉色慢慢僵硬的越王,和聲說道,“新君年幼,按前朝舊例,當母後臨朝,垂簾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