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和碧蘭不同,金蓮是識字的。

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坤字。

“元坤少爺……”金蓮呆呆地盯着紙條,不由得喚出了聲,而後才吓得捂緊自己的嘴巴看向房門口。

在确認沒人聽見自己逾矩的稱呼之後,金蓮才松了口氣,用燭火将這紙條給燒了,揣着撲通亂跳的心髒躺到了床上,睜着眼睛到天明才下了定了決心,趁着席向晚用早膳的時間,偷偷摸摸避開耳目從小路去了一趟三房。

“見上了?”席向晚聽見金蓮去向時并不意外,她用手絹壓了壓嘴角,“先不急着戳穿她,看看那包氏打的什麽主意先。”

昨天上午那事兒,最後的結果是包氏母女被罰了,可在席明德的幹擾下,只讓三人在院子裏禁足一個月這等不痛不癢的懲罰,最遭罪的是張媽媽。

摔壞禦賜頭面的事情被硬是冠到了張媽媽的頭上,她再怎麽哭喊也沒用,席府直接将她發賣給人牙子了。

如果這次席向晚過早将包氏的計謀戳破,或許又會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結局。

席向晚倒想看看,她偏心的祖父到底能只手遮天、視而不見到什麽時候去?

等三房做的事情都開始危害席府和席明德的官位時夠不夠?

除去金蓮的事情,席向晚還有另一項迫在眉睫的事情要操心:六皇子的陪讀選拔就在明天,席府推選的二人正是席元坤和席澤成。

席向晚手中還捏着一份極為有利的情報:她知道前世的這一次陪讀選拔中,出的幾道考題分別是什麽。

試想,不學無術的席澤成,能抗拒這份誘惑嗎?當然是不能的。

于是席向晚又出府了一趟,單獨找了李掌櫃,托她派人去找到了一個在酒樓裏唱小曲兒的姑娘。

這個姑娘說來微妙,正是席澤成的相好,兩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席澤成每幾天就會跑去那酒樓裏和人幽會。

“找個江湖術士就好,裝成世外高人,就讓那歌女告訴席澤成,只要給足了錢,就能拿到陪讀選拔時的試題,百發百中。”席向晚将做法細細地給李掌櫃說了一遍,“要做得仔細,不能讓那江湖術士漏了和你的關系。至于價格……李掌櫃比我了解,往高裏喊就行,包氏不會舍不得。”

李掌櫃笑哈哈地朝席向晚擠擠眼睛,比了個包辦的手勢,“大姑娘放心,三房那點油水,我定給你好好地撈一壺回來!”

“那錢裏,你分一成給那江湖術士,将他打發出汴京;兩成你便自己留着;剩下的再給我就好。”

“這使不得!”李掌櫃吓了一跳,比了個數,“大姑娘可知道我要從包氏身上切多少數下來?”

席向晚伸手戴上鬥篷的兜帽,朝她輕輕一笑,“這個數,還能再翻個一倍。”

李掌櫃一介女流在汴京城裏混得風生水起的,三教九流的人自然認識了不少,找個裝世外高人的江湖騙子還不簡單,當天就給擺平了。

正好那席澤成在陪讀選拔前一日還精蟲上腦心癢難耐地去了一趟酒樓,從歌女那兒得知有位高人夜觀天象,居然提前知道了兩日後陪讀選拔的試題內容,頓時一系褲腰帶就跑回席府找包氏要錢去了。

包氏楚聽見這事的時候也并不相信,轉頭找人仔細打聽确認過那高人的身份之後,才放心下來,悄悄帶着人親自去見了“高人”。

高人長得仙風道骨,只看了包氏一眼就将她的姓名、族人、今日吃了什麽、最近近況不太順遂,有小人作祟等等一口氣說了出來,一分不差。

包氏這才真的信了。可緊接着她又為那高昂的價格皺起了眉,“我信道長确實有此大造化,只是這八千兩……”

包氏不是拿不出這筆錢,可這個數字實在不小,她一方面擔心對方在騙她,另一方面又不想将手頭能挪用的錢都花完。

她的現錢只有五千多兩,剩餘的如果要一口氣拿出來,就只能從席府的公庫裏挪出來,風險有些太大了,萬一被人發現總歸不好。

高人眼睛也不擡,“錢財只是世間俗物,至多不過體現你的誠意,若席三夫人不想買,想要的人多得是。”

包氏咬咬牙,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退步,“道長,八千兩實在是太多了,五千兩的話,我今天黃昏前就能讓人送來。”

高人終于擡了擡頭,他淡然地看着包氏道,“席三夫人,機遇之事,一旦錯過就沒有回頭路,也許那好運就會掉到你最不願意見到發達的人手裏了。”

包氏一震,想起了自家兒子明天的競争對手是大房的席元坤。

當下她就咬緊了牙關應了下來,“好,八千兩!但這考題我就此買斷,道長不得再賣給其他任何人!”

“自然只贈有緣人。”高人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一揮手中拂塵,“席三夫人,盛惠。”

包氏令人去取了自己私庫裏的五千八百兩銀子,又從席府的賬上支了兩千二出來,湊足了一疊一百一張的銀票,“道長,八千兩在此,考題呢?”

高人身後的童子上前遞給了包氏三張紙。

包氏打開匆匆看了一眼,才肉疼地将一整疊銀票交給了高人,見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轉手讓小童捧着,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

視金錢為糞土,理當是真的高人沒錯。

待包氏帶着東西急匆匆回府、找人連夜解答出答案令席澤成背下來的功夫,李掌櫃已經麻利地将錢分成三份,八百兩給了那道士,還找了镖局的人特地将他帶去汴京送回了老家;八百兩,李掌櫃自己留下了,除去镖局的費用,她将剩下的都悄悄送到席府交給了席向晚。

碧蘭捧着盒子送到席向晚手中的時候,好奇道,“李掌櫃說是鋪子裏新作的絹花,好看得很,所以特地給姑娘送來一份。可上次姑娘去巡鋪子的時候,不是已經見過那些絹花了嗎?”

席向晚笑了笑,直接伸手将盒子的頂板抽了出來。

見到裏面滿滿當當的銀票,碧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雙手捂住了嘴,甕甕道,“姑娘,李掌櫃怎麽會給您送來這麽多錢?”

席向晚點過數目,就知道李掌櫃沒拿她說的二成,笑笑将盒子蓋上了,“碧蘭,拿去我妝奁裏放好,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碧蘭再度捧起這盒子時,只覺得盒子比千鈞還重,她從來也沒見過這麽多錢,捧着都怕給砸了,小心翼翼地藏好之後看了半晌,确認看不出異常之後才舒了口氣。

雖然席向晚和自家三哥說好不打算在明天的陪讀選拔上獲勝,但包氏可不知道這些,她為了讓兒子能壓過大房出人頭地,這幾千兩的支出咬咬牙還是掏得起的。

只是這六千多兩對席向晚來說完全就是白賺的了。她正好有個很快就能再度賺錢的法子,只差點本錢,包氏小金庫豐厚,是最适合的目标。

想想這會兒一定疼得心眼子都在抽痛的包氏,和正在連夜背誦考題正确答案的席澤成,席向晚就彎起了愉快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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